侯夫人与杀猪刀——团子来袭
团子来袭  发于:2023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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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长玉捏着自己滚烫的耳垂不说话,只有浓黑的长睫扑闪个不停,似扔在心悸。
  连长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姐怕羞。”
  谢五谢七垂着脑袋默默站在墙角,努力当自己是空气。
  好一阵,樊长玉才缓过来,面上的绯色退了些,她捏捏长宁的胖脸道:“宁娘本事了,都会笑话阿姐了?”
  长宁被樊长玉捏着一侧脸颊,另一侧脸上的笑还是快裂到耳根去:“姐夫一看阿姐,阿姐吓得把窗户都关了。”
  樊长玉脸上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红意,因为长宁的这无忌童言,差点又升腾起来,她板着脸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阿姐是怕人多眼杂,凭生事端。”
  长宁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造次了。
  赵木匠想着刚才见到的盛况,仍觉着震撼,呷了一口茶水才道:“我听好多人都在喊‘武安侯’,怎地没瞧见人,莫非武安侯的仪仗在大军后面?”
  那些年轻姑娘哭喊的声音都被更大的呼声给盖过去了,京城人说话又带着点京味儿,赵木匠便是听见了那么一两点音儿,也没辨出是个啥意思。
  他不懂大军进城的尊卑顺序,但想着樊长玉她们进京那会儿,唐培义是走在最前边的,按理说,武安侯官职最大,也应在走在最前边才是,怎地排头却是言正?
  武安侯的威名,在他夺回锦州,收复辽东十二郡时,便在整个大胤如雷贯耳了。
  赵木匠还挺想一睹这等旷世奇将的风采的。
  樊长玉默默抹了一把脸。
  终于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上……
  她抓了抓头发道:“那个……大叔,大娘,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们说。”
  赵大娘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当即就道:“你这孩子,还把我跟你大叔当外人不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樊长玉看着二老,说:“其实言正就是武安侯。”
  赵木匠手一抖,半盅茶水都泼到了身上,他顾不得烫,仓惶起身抖了两下衣服,一双苍老却瞪得溜圆的眼直直地看向樊长玉:“啥?”
  赵大娘亦大张着嘴,看看樊长玉,又看看赵木匠,惊得一句话都问不出。
  樊长玉料想二老得知谢征真正的身份后,会很吃一惊,却没想到把他们俩给惊成了这样。
  见二老都一副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的模样,她又说了一遍:“言正就是武安侯。”
  “我滴个天爷哎……”
  赵木匠脚下一软,又坐回圈椅上了,他咽了咽口水道:“就是收辽东十二郡,屠锦州蛮夷的那个武安侯?”
  樊长玉点头。
  赵大娘说话也磕巴起来了:“听……听说武安侯长了三头六臂,茹毛饮血,言……言正那孩子,长得跟那戏班子里的台柱小生似的,怎么会是武安侯呢?”
  樊长玉听赵大娘这么描述她以为的谢征,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她道:“都是谣传罢了,战场上的将军,凶名在外才能震慑敌军。我在军中不也有‘夜叉’之名?”
  饶是听了樊长玉的解释,老两口还是坐椅子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赵大娘看向樊长玉:“这……言正都成侯爷了,咱们以后见到他是不是得磕头啊?”
  这问题问得樊长玉一愣,换做从前,她还在临安镇上时,谈及见到大官,首先想到的约莫也是要磕几个头。
  如今朝野之上,能让她磕头跪拜的,只余龙椅上那一人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这一路已走了这么远了,一时间心中倒也颇有些感慨。
  她道:“大叔和大娘都曾是他的恩人,他自是不肯受你们这大礼的。”
  当初谢征那一身伤,镇上医馆里的大夫都不敢医,若非赵木匠靠着当了几十年兽医的经验,死马当活马医开了几服药,他还真不一定能熬过来。
  有了樊长玉这话,赵家老两口约莫也是想起了从前在临安镇上的日子,心中对谢征的距离感一下子减轻了。
  赵大娘欲言又止地看着樊长玉,难免又忧心起她的终身大事:“那……你们当初拜堂也是不作数的了?”
  她想问的是两人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樊长玉发达的时候,她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知根知底,是不怕她对言正始乱终弃的。
  可言正成了侯爷,赵大娘寻思着,那些达官显贵可都是要三妻四妾的,方才大军路过楼下,言正还接了樊长玉给的发带,想来是对樊长玉有感情的,但不知这情分,到了哪个度。
  樊长玉听了赵大娘的话,想的却是,当初的入赘本就是二人协商好了假入赘的,便点了头。
  赵大娘一听就急了,她道:“就算当初入赘是假的,可你同他那也是患难时做了夫妻的,如今同富贵了,还能散了不成?”
  樊长玉终于听明白了赵大娘想问的意思,想到那天晚上谢征说的想聘她为妻,脸上又有点烧得慌,她道:“您想哪儿去了。”
  锦州背后的真相一日未查清,她外祖父便一日不能洗刷冤屈。
  唯有替孟家平冤昭雪了,她才能以孟家后人的身份,堂堂正正同谢征在一起,也才能慰外祖父和爹娘的在天之灵。
  但朝堂局势诡谲,赵家老两口都是淳朴的性子,樊长玉同他们说太多了,他们也不懂,只会平白惹得他们担心。
  她道:“您就别担心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有了樊长玉这话,赵大娘就把一颗心又放回肚子里了。
  凯旋大军已去了午门前等候宣见,街头喧喧嚷嚷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樊长玉两老两小还有谢七谢五几人回进奏院。
  路上长宁看到捏糖人的又闹着要去买,樊长玉便带着她和宝儿去买糖人,谢五跟着同去,以免发生什么意外好第一时间帮忙。
  谢七负责驾车,则跟赵家二老一道留在了车上。
  饶是逛了多次,赵大娘还是忍不住一路打起车帘子看,为京城的繁华咋舌。
  眼瞧着樊长玉她们买糖人还得有一会儿,她寻思着快过年了,得去扯几尺红布,给几个孩子一人缝一个装压岁钱的大红荷包,便同谢七招呼一声后,去了不远处一处卖布匹的摊位。
  赵大娘正挑料子挑得眼花缭乱呢,忽听得边上几个妇人一边挑拣布料,一边议论起谢征:“听说了么,武安侯进城时,收了一位姑娘扔给他的帕子,也不知这京城哪家闺女能得这好福气!”
  另一个妇人接话道:“前半刻钟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谁知道那帕子是哪家姑娘扔的,再说了,也不过一张帕子,武安侯何等身份,约莫只是顺手接了,又怕当街丢掉害人家姑娘失了颜面,这才收着了。”
  “诶?丢的是帕子么?我怎听说是发带?”又一个妇人道:“帕子在那场面能收,发带可就不一样了,要我说啊,武安侯约莫真是中意哪家姑娘了。”
  最先说话的妇人道:“整个京城称得上才貌双全的,也就李太傅家的幺女了,听说那官小姐二八年纪了,婚事还没订下,指不定就是在等武安侯呢!”
  赵大娘原本是不愿掺和几个妇人的谈话的,可听到了后面一句,手上的料子都挑不下去了,朝那几名妇人道:“那发带是我闺女的。”
  几名妇人闻言瞥了赵大娘一眼,忽地齐齐以绢帕捂嘴笑出了声。
  赵大娘身上的衣物料子虽算不得差,但也同富贵人家家中的老太太不沾边,加上她长宁劳作,一双手也粗糙得厉害,说话还有着外乡的口音,几个妇人谁都把她当回事。
  其中一个倒是戏谑问了句:“大娘您家闺女多大了?”
  赵大娘算着樊长玉的生辰,答:“快十七了。”
  此言一出,几个妇人又掩唇笑了起来,眼神交替间,全是看笑话的意味。
  那妇人道:“十七的老姑娘扔个发带,还能被武安侯给捡起揣怀里?大娘,您家那姑娘是生成了个天仙啊?”
  这些人虽出口不带一个脏字,可那言行举止间的轻蔑戏谑,赵大娘若是察觉不到就怪了。
  她听到樊长玉被这群人讥嘲心口就堵得慌,扯着布头的手都用力了些,瞪了几个妇人一眼道:“我家闺女不是天仙,但是个保家卫国的女将军!”
  越说越离谱,几个妇人只觉遇上了个满口胡话的疯婆子,其中一人扔下手中的料子道:“这是疯癫了不成?莫同她挨太近。”
  言罢像是怕赵大娘会伤到她们一般,齐齐退远了些。
  小贩一见没了生意,加上也听见了赵大娘那些话,直接把赵大娘手上的布料抢了回去,骂道:“你个疯婆子,别来祸害我生意。”
  赵大娘虽和善,但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骨头,当即就冲那小贩骂道:“你个小子,好生没道理,我买你的东西,你还骂上人了?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人当街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还有没有王法啦?”
  小贩也没料到这看似好欺负的老太婆是个硬茬儿,眼见不少人都围观了起来,慌忙解释道:“是这老婆子疯疯癫癫的,一会儿说武安侯接了她闺女的发带,一会儿说她闺女是个女将军,这会儿又在我铺子前撒起泼来了!”
  赵大娘叉腰怒怼道:“我闺女怎么就不是个女将军了?”
  小贩一听赵大娘自己应声,激动得不得了,赶紧冲围观的众人的道:“大伙儿都听见了,是这疯婆子自己在发癫吧?大胤能被称一声将军的女将,也就云麾将军一位,难不成你闺女是云麾将军?”
  他话音一落,众人指指点点的戏谑声也四起。
  “当真是个疯婆子吧?云麾将军那等女中豪杰,会有个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娘?”
  赵大娘也是被那小贩赶客又被指着鼻子骂,给气蒙了才同小贩吵嚷起来的。
  一听到这话,她便已后悔同这些人吵起来了,樊长玉毕竟是在朝为官的,她此举便是没给樊长玉带去了麻烦,让樊长玉丢了人,她心中也自责。
  赵大娘道:“我是她邻家大娘,那是我看着长大的闺女!”
  说罢就想离开,奈何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人看出她是嫌丢人想走了,哪肯放她离开。
  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小胡子男人更是大声讥嘲道:“哟,你只是云麾将军邻家大娘啊,我还说我是她叔父呢!”
  众人皆是哂笑。
  人群外忽传来一道干练飒气的女声:“大娘,您还没选好料子?”
  纷嚷的人群忽地一寂,大伙儿自动让出一条小道,朝后方看去。
  只见后方站着一身量高挑的女子,女子左手抱着一个拿着糖人儿的女童,右手牵着一个拿冰糖葫芦的男娃娃,两个娃娃脸上都带着街头卖的花脸面具,乍一眼瞧去,还以为是双胞胎。
  樊长玉骤然被这么多人盯着,心头还有些怪异。
  她给长宁和宝儿买完糖人后,回马车前听说赵大娘买布匹去了,但迟迟没回来,又见这边围了不少人,才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怎料她一出声后,众人都是面色各异地看着她,赵大娘脸色则瞬间难看了起来,她上了年纪腿脚本不太好,这会儿却几乎是一个箭步冲过来,抱起俞宝儿就对樊长玉道:“快些走!快些走!”
  樊长玉一脸莫名,但还是抱着长宁跟上赵大娘往马车处去了。
  围观的人群里这才有人小声道:“那好像……真是云麾将军?”
  有人附和:“没错,就是云麾将军,前些日子蓟州的将军们进京的时候,我在城门口见过她,她当时骑着高头大马,就跟在唐将军后面,可威风了!”
  这话一出来后,围观的众人诡异地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所以……武安侯揣怀里的那条发带,真是云麾将军的?”
  铺子前的小贩和先前买布料的几个妇人皆是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谁知道一个外乡老婆子抄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说出来的奇葩之言,竟然是真的!
  紧跟着又有人弱弱出言:“云麾将军带着的那对龙凤胎,该不会……就是她同武安侯的吧?”
  众人齐齐咽了咽口水,他们今日这是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小贩从一脸懵逼中反应过来后,抱起几匹布料拔腿就去追樊长玉和赵大娘,边追边喊:“云麾将军,大娘!这几匹布是小的送您的!小的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勿怪!”
  赵大娘生怕给樊长玉招去祸端,扭过头凶神恶煞冲那小贩吼道:“她不是!你认错人了!”
  但怎么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全程一脸懵逼的,大概只有樊长玉自己了。
 
 
第143章 
  一直到上了马车,谢七一甩马鞭,驾车离开那闹市后,赵大娘才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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