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不夜坠玉——藤萝为枝
藤萝为枝  发于:2023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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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术眼里的笑意浅了,意味不明地看着卞翎玉。
  卞翎玉神色冷清,如果忽视他捂着师萝衣唇的手,他居高临下俯瞰众生,比师萝衣看起来,还要像一个合格的仙族。
  傲慢,冷漠,悲悯,万物皆不在他眼中。
  卞翎玉甚至不等赵术回话,就抬手关上了窗户。他关了窗,屋子里就暖融融的,连夜风都没吹进来。
  师萝衣觉察自己被放开,方才卞翎玉捂得严严实实,她肌肤上都快出现红印,她不解道:“你为何捂我嘴?”
  卞翎玉逆着烛光,看她一眼,师萝衣看不清他脸色,只听他平静回道:“你不是想打发他走吗,这样说最好。”
  师萝衣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她方才不论怎样说,赵术都坚持要迎自己回宫,卞翎玉说完那句话,赵术却不吭声了。
  “弄疼你了?我看看。”
  师萝衣闻言,摇了摇头。卞翎玉方才的力道虽然很大,可是并没有弄伤她,她只是被捂了那么久的唇,感觉怪怪的。
  然而下巴已经被抬起来,卞翎玉比她本就高不少,他垂着眼睛,目光落在她唇和下巴上,拇指轻轻擦了擦她脸颊上的印子:“红了。”
  师萝衣觉得这样的姿势怪怪的,她被他手指轻轻擦那一下,蹭得莫名有点脸热。偏偏卞翎玉也不让开,就把她堵在里面,她还靠在窗边呢。
  她别开了头,避开卞翎玉的手:“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示意自己不疼。
  卞翎玉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见他还不让开,师萝衣困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仰起头看向卞翎玉,烛光下,他眸色冷淡:“你怎么不问我,今日还亲不亲了?”
  “啊?”师萝衣难得有点儿呆怔,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的。
  “你很久没问了。”
  师萝衣表情复杂,道:“之前,不是你自己说不亲了的吗?”
  “你再问一次。”
  她有些无奈,心里不知为何,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这么晚了,明日还要去祭拜我母亲呢。”
  方才他们才和赵术对话完,她现在心里满是疑惑,赵术古怪的态度,让她想起了不化蟾的阴影,她怎么也想不到卞翎玉会突然想起这档子事。
  卞翎玉闻言,抿唇看她一眼。到底没再坚持,让开了身子。
  师萝衣又等了好一会儿,听见赵术带着兵马走了,她这才上床歇息。
  还是那般,她躺在了里面,把外面一大片都空出来给了卞翎玉。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卞翎玉躺在她身边,她已经觉得不别扭了。
  卞翎玉却久久没过来,他一个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去桌上喝了半晌的冷茶,似乎在极力冷静。
  久到师萝衣困惑地想要出声问他时,他才在她的身边躺下。
  他闭上眼,平静得一如往昔,入睡的样子还是像一尊精心雕就的冷玉。
  师萝衣眨了眨眼,她方才躺下那么久,就在心里暗暗琢磨卞翎玉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这样。
  琢磨到现在,她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该不会吃醋了吧?吃赵术的醋吗,这怎么可能?她和赵术又不熟,只说了几句话。
  但卞翎玉喜欢她,在她看来,已经是足够难以想象的一件事。再有别的好像也不足为奇。
  身边的卞翎玉看上去已经睡着了,师萝衣想了想,她既然不排除这种可能,那还是问问好了。两个人总共也没亲几次,这件事她至今没习惯,师萝衣压下心里那分不好意思,尽量若无其事问:“那……卞翎玉,今日你还亲吗?”
  卞翎玉睁开了眼睛。
  他的回答是覆身过来,师萝衣尝到了冷茶的味道。
  客栈的茶并不是什么好茶,她被迫尝了许久,只在最后,尝到了浅浅那点回甘。
  她以往每次受不了时,都会率先别开头,这次也是这样,她别开头,想告诉他,可以了,这样已经可以了!
  身上的人顿了顿,没有把她脸颊掰正。
  他微烫的唇,落在了她白皙纤细的颈间。有点痒,更多的是心颤。
  她畏怯这种陌生的感觉,忍不住去推开他脑袋:“卞翎玉……卞翎玉。”
  卞翎玉抬起头,淡色的唇瓣此刻看上去有了血色,他俯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听到了。”
  她脸滚烫,点了点头,轻轻说:“嗯,你在吃醋吗?”
  他顿了顿,眉眼干净清冷,否认道:“没有。”
 
 
第46章 释然
  卞翎玉低眸看她,少女粉颊泛着红,呼吸还有点局促。听见他否认,她舒了口气,低低道了一声:“哦,那你亲好了,就去睡觉吧,明日我们还要去看母亲呢。”
  他说没有,师萝衣就信了,毕竟在她看来,吃醋不是什么值得否认的事。师萝衣也以为卞翎玉只对自己有浅薄的好感,毕竟她知道她的脸还是不错的。
  在卞清璇没来之前,也有不少修士会对着她脸红。
  卞翎玉无声注视了师萝衣一会儿,她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和他对视,似乎在无声问他,你已经亲完了怎么还不去睡?
  从师萝衣提出做真道侣时,卞翎玉就知道她懂了自己的心意,懂了,但不多。
  “我再靠一会儿。”说罢,他把头埋入少女的颈窝。
  两人以往亲完都太激烈,他从来不敢这样温存。这是卞翎玉第一次抱着她,以占有的姿态,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师萝衣有点无措,但没有推开他,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他的唇很规矩,没有再向下。
  她以为卞翎玉是亲得难受了,纠结了一会儿,善解人意开口:“要不,下次我们试试?”
  这话说得卞翎玉抬起头看她。
  见师萝衣神情视死如归,耳廓泛红,一副拿命陪他玩的表情。卞翎玉心里那点难平,尽数散去。
  他略微支起身子,心里像被一只手捏了捏,有点涩疼,又带着暖意,他低声说:“我知道你害怕,我不想你勉强。”
  师萝衣确实有点怕,但她不太想承认:“还好,也不是很怕。”总归死不了么。
  卞翎玉垂眸问她:“你之前,是不是很疼?”
  两人还是第一次聊那次的事,师萝衣含含糊糊道:“好像……是吧。你呢,你疼不疼?”
  对上她湿漉明丽的眼睛,他说:“嗯,也疼。”
  不仅不敢动她,被她狠心的话语在心里寸寸凌迟,他却只能听着,那样望着她,疼得鲜血淋漓。
  师萝衣闻言,神情就有点复杂了:“你既然也疼,那你现在怎么还想啊。”
  一句话破坏完他们之间的氛围。
  “……”卞翎玉松开她,“睡觉。”
  半晌,待她真的呼吸平稳了以后,卞翎玉看向师萝衣,他心里此刻很平和,他知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师萝衣哪怕不爱他,却还愿意与他依偎在一起,愿意尽全力对他好。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是送行前最好的黄粱一梦。
  他有自己的使命,她亦还有漫漫人生,无限美好光阴。
  师萝衣大可不必窥见一切,她看见这点浮于面上的浅薄就好。这样她永远也不必背负沉重,可以快乐地活在不夜山,等着她父亲醒来。
  南越窗外刮着大风,卞翎玉心里却冷静又安宁,哪怕这样的时光短暂,但师萝衣至少此刻是属于他的。
  第二日他们去皇陵祭拜绾荨公主。
  赵术知道他们会来,早早等在了皇陵。
  他今日穿的常服,礼节面面俱到,他身边还有个戴着面具的人,身着一身黑袍,看不清真容。
  赵术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南越国师。”
  国师对着师萝衣颔首。
  师萝衣看了一眼国师,她第一次见用一身黑袍包得严严实实的国师,但赵术再怎么走歪门邪道,她也不好管,因为国师身上没有邪气。
  她和卞翎玉进了陵墓,卞翎玉进去前,也朝那国师看了一眼。
  这一眼有点冷,国师露在袖子外的手,往袖子里拢了拢。
  师萝衣注意到他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卞翎玉回答她:“没事。”
  两人祭拜完了出来,赵术还在原地,倒是那位国师不见了。赵术依然希望师萝衣回到皇宫,师萝衣拒绝得很干脆。
  昨日卞翎玉的反应让她多少看赵术有点古怪,她想起那个眉眼和自己有三分像的贵妃,心里有些膈应。
  她和卞翎玉往外走,赵术就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眼神渐渐阴鸷。
  十三年前,师萝衣也是这样,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皇陵。纵然赵术如今醒掌天下权,可是有些东西就和当年一样无能为力。
  赵术的目光从师萝衣落到卞翎玉身上,语调狠戾:“孤得不到,他凭什么?”
  身穿黑袍的国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陛下只是还不够强。”
  国师声音喑哑,隐含笑意:“臣早就承诺过陛下,陛下想要的一切,臣都会帮陛下得到。”
  师萝衣和卞翎玉回客栈的路上,让茴香去打听这几年南越发生的事。
  草木精怪打听消息就是比人要快,但令师萝衣意外的是,赵术并没有再豢养鲛人,但他弄出了一大批奴隶,每年定时去南海打捞鲛珠。
  这对奴隶和鲛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也不是什么害命的事,怪不得也没人置喙。
  师萝衣听了蹙起眉头,母亲的心血维持了数十年,但如今也算是废了。
  “木灵们说,南越新君不曾豢养过什么妖物。”
  这勉强算个好消息,至少南越不至于成天下公敌。
  卞翎玉问师萝衣:“你要插手奴隶和鲛人的事?”
  师萝衣摇头:“我不会管这个,父亲曾与我说,修士不可插手凡间之事,天下万物,各有变数,我们能保众生安稳,却不可心存偏颇。”
  “师桓说得没错,他把你教得很好。”
  听他这样评价,师萝衣哭笑不得纠正道:“你称什么师桓啊,你是我夫君,他也是你爹爹。”
  卞翎玉还勉强能记起师桓的样子,十年前妄渡海一战,他见过师桓。
  卞翎玉长这么大,连自己的父亲都没叫过一声爹,但在少女认真的表情下,他竟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了点温度。
  三人一路往客栈走。
  茴香边走边和木灵们沟通,她表情惊讶,连忙又把凡间最近异动,包括卞清璇和卫长渊来此除妖之事也说与师萝衣听。
  师萝衣听罢,看着南越沉沉的天色,只感觉风雨欲来。
  说来也巧,他们回到客栈,恰好遇到卞清璇带着弟子们来住店。
  老板娘围着卞清璇,喜笑颜开,卞清璇还是一身青衣裳,抬手扔给老板娘一大包银子。
  卫长渊神色冷漠地坐在大堂,一群跟着卞清璇的弟子们,像是无声的鹌鹑。
  听见脚步声,卞清璇似有所感,回头看来。
  她的目光故意略过师萝衣,望着卞翎玉,莞尔道:“哥哥,上次一别,近来可好?”
  卞翎玉冷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卞清璇这话听不出什么讽刺,甚至是温和带笑的,任谁听了,都以为她只是在寒暄。然而两个神族都清楚,上次那一战何其惨烈,卞清璇被洞穿腹部的伤至今都没好。
  卞清璇看见卞翎玉如今能站起来,还挺意外。
  卞清璇想到什么,笑容淡了几分,说:“我倒是忘了,你自然过得很好。”
  说完这句话,她才看向师萝衣:“萝衣师姐……”
  师萝衣面无表情看着她,大有一副“你别说,我不想听你说鬼话”的意思在里面。
  卞清璇顿了顿,唇角的虚假笑意变得真实几分,她倒真没说什么去恶心师萝衣,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师萝衣。
  师萝衣还是这样鲜活明丽,卞清璇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和老板娘谈话了。
  他们说完话,那群弟子也来打了个招呼,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如今卞清璇不再控制他们,他们几乎都不敢相信以前对师萝衣恶语相向的是自己,而这段时间与卞清璇同行,他们也发现小师妹并非想象的那般温柔友善。
  今日还是卞清璇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像往日一样笑。
  弟子们在卫长渊和卞清璇的低气压中太久了,见到师萝衣竟然都觉得她亲切。
  但师萝衣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拉着卞翎玉要回房间。
  “师妹。”
  师萝衣脚步顿了顿,回头去看卫长渊。
  其实进客栈的第一眼她就看见了他,卫长渊变了好多。
  他曾经清隽如风,是被世人盛赞的天生剑骨天才,而今他十分瘦削,脸颊苍白,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当初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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