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巫朝尘
巫朝尘  发于:2023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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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道:“咱们家离京已近十载,你外祖母想接了你去在情理之中,这倒不必过忧了。不过……”
  林黛玉接口道:“不过还是先问了姑姑罢。等明日小姑姑放学回家,我……”
  林如海道:“不必你去。若你终究要去京中,当着他们,与你姑姑太近对你们都不好。”
  他一叹:“贾家不比咱们家人少清净。他们大族人家,人事繁多,你去了纵有你外祖母疼爱,若得罪了一二小人,只怕也难以安生。可若你太过和软,又免不了被欺到头上。个中分寸,我不能尽数教给你,你要自己把握才好。”
  林黛玉抿唇,把这话记在心里。
  转眼到了下午放学的时辰。
  宁安硕收拾了东西,交给小厮们提着,先将宁安青送上回家的马车,看宁安青乘的马车行得远了,方与贾琏往书房回去。
  宁安青每日上学不拘一日半日,全看身子如何,至晚若无风雨,是必要回家去的。他则只有每逢五、十日才可放假回家,平日散学了,夜间还要随林如海读书学习。
  贾琏虽已捐了同知,将来又有爵位可袭,不必考科举,林如海却定要拘一拘他才罢。虽王熙凤已来了,也不许他夜间出去住,也要跟着读夜书。
  贾琏憋了这些日子,昨日才得了趣儿,今日又不许他回去,他怎么愿意?
  他欲要和林如海求情,又碍着宁安硕,拉不下面子。正踟躇间,看见宁安硕的小厮正远远地挤眉弄眼,忙笑道:“世叔快请,不必顾及我。”
  宁安硕去了,他忙去找林如海,哪知林如海竟不在书房。
  林如海正在东院东厢房里。
  宁安华虽然搬走了,东院却仍留着,给宁安青偶然回不去家时住。宁安硕的小厮正是得了林平的话,才请了宁安硕到这里来。
  看林如海想和他说的话要避着贾琏,不知又要给姐姐找什么麻烦事,宁安硕不大高兴:“表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话?”
  林如海让人都退出去,亲自给宁安硕奉上一杯茶,才道:“请安硕替我给大妹妹传几句话,就说:贾家欲接玉儿上京,不知是否有我没思虑周到之处,还请大妹妹多多赐教。”
 
 
第15章 忠心难得
  虽已入了夏,因还不到最暑热的时候,太阳将要落山时,天气便已凉快下来了。
  内宅里没有男子,宁安华只穿嫩黄薄绸抹胸,下面水绿春罗裙,连披帛都没披一条,独自在卧室里修炼了一个下午,从入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才发觉皮肤上浸了丝丝的凉意。
  她呼出一口气,下床披上件薄褙子,开门笑问外头守着的菊影:“青儿还没回来?”
  菊影忙从榻上跳下来,来至宁安华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日,见她没有任何损伤,才说:“二姑娘应该再有半盏茶就到家了。厨上方才来回,说姑娘要的两样菜都做好了,姑娘想吃饭了,立刻就能摆饭。菊露去等二姑娘了,檀衣姐姐在外头摘花呢。”
  宁安华笑道:“都出来好几天了,我日日都没事的,你们怎么还这么紧张?”
  菊影小声埋怨:“我们几个都是肉体凡胎,不似姑娘得了奇缘,只能帮姑娘守个门防着别人知道,别的一点儿也帮不上忙。万一姑娘出了什么差错,叫我们可怎么办呢?”
  宁安华知道让她们全然接受还需要时间,便没再重复她说过了几遍的让她们放心的话,只笑道:“一日不放心看一日,一年不放心就看一年。等看了十年八年之后啊,你们再不放心,也该放心了。”
  菊影打起竹帘,笑道:“阿弥陀佛,还不知我们有没有那福气天天陪着姑娘到十年八年后呢。”
  宁安华心中一动,歪身坐在游廊上,看抱着一大捧月季芍药的檀衣急匆匆回来,忽然觉得是时候说一说她对她们的打算了。
  她虽有异能,却并不能脱离她现在的身份、环境去自由修炼。而在她的身份和这个时代的环境下,她的生活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服侍她的人。
  可以说,如果不是她穿过来后以“每日思绪太多,屋中有别人睡不着觉”为由,不许睡觉时有丫头们在房里,她这四年能独处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个时辰。
  她冷眼观察了檀衣她们四年,才敢在升级后实在遮掩不住的情况下,把异能的事稍微透露一二——还全是暗示,就算她们想告诉别人也没实证——换来她们的帮助,让她白天也能安心修炼。
  忠心难得,丫鬟们却有服务年限,到了年纪就得放出去成亲,是几年一换的。
  她不会把异能的秘密说出去更多,也不准备麻烦到几年就收服一波新的丫头,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檀衣三个永远留在身边,永远让她们做“宁安华的人”,而不是做“宁家或林家的管家娘子”。
  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青儿就要回来了,她也饿了,还是先吃了饭,等晚上再慢慢儿地说不迟。
  檀衣和菊影服侍宁安华换了一身衣裳,吩咐小丫头们看好屋子,便随宁安华一同出了花园,向东往正院过去。
  自从贾敏丧事完了,宁安华不必再照看林黛玉,又把林府的事都交出去后,她只用打理自家的事,时间一下多出不少。
  只是她和宁安青在巡盐御史府住的东院地方太小,不算厨上的人,余下十八九个丫头婆子差不多都在一进院子里,白日里人多口杂眼杂,时不时就有人有事要找她,纵有檀衣三人帮忙遮掩,她也并不敢全心修炼。
  自从前几日搬了家,她才能清净放松地一修炼就是两三个时辰。
  宁宅共是前后三进,西边带一个小花园,东边有一排下人房,说起来也不算太大,但住宁家姐弟三个加上里里外外共不到四十个下人尽够了。
  一进大门,迎面先是影壁,向东是库房车马房,向西转进来,北边便是垂花门,西边倒座最里面有两间是宁安硕的外书房,余下是宁安硕的小厮们和两个老仆住着。
  再进垂花门,两面抄手游廊环抱,正中一条大甬路通向正房,西厢是宁安青住着,东厢仍是给宁安硕留的。
  只不过宁安硕每五日放假回家,夜间歇息并不在里面,都是出至外书房睡。
  住巡盐御史府时,东院里只住着两姊妹,宁安华为长姐,住正房理所应当。
  可既然搬到了“宁宅”,家里只有一处正房,宁安硕虽然年纪尚小,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从礼法上论,他比宁安华更有资格住在里面,但若从孝悌情分上讲,宁安华把宁安硕从小养到大,宁安硕怎么肯自己住正房,让长姐去住偏房侧室?
  若是有法子这辈子不成亲,为了确保自己在宁家的地位,宁安华还真不和宁安硕谦让。可她和林如海的婚事几乎已成定局,住这一两年的正房又有什么意思?
  最后,姐弟俩商量了半日,正房仍是给宁安华留着,宁安华日常不住,只住在西边花园的清远堂里,正房做待客和姐弟们每常相聚吃饭使用。
  正好花园里人少,更方便宁安华修炼了。
  和宁安青用过有葱香乳鸽、清蒸黄鱼的一顿晚饭,宁安华又痛快地喝了两碗酸梅汤,吃了一碗冰酸奶,看宁安青又馋又想吃又不敢吃的可怜样儿,让檀衣新拿了个小银勺儿,少少地挑了一点儿,给她抿在嘴里。
  宁安青珍惜地吃完了这一口,咂了砸嘴,檀袖已忙递过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了两口。
  宁安华放下酸奶碗,搂了妹妹在怀里,笑道:“以后我可不敢在你面前吃这些凉东西了。”
  宁安青连忙摇头:“姐姐吃呀!我吃不了,让我看看也好呀!”
  再是冷心无情的人,对着自己从襁褓中带大的孩子,总会有几分心软。
  宁安华的心就已经化成了一片。
  她捏了捏宁安青的小脸说:“等你好全了,想吃多少都依你,好不好?”
  檀袖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擦掉了几滴泪。
  菊露对菊影挤挤眼睛。
  檀袖姐姐早就一心都是二姑娘了。
  这时,垂花门响动,宁安华抱着宁安青走到门口看,是一个婆子进来,急匆匆边跑边说:“大爷回来了!”
  宁安华忙问:“今日又不是他放假的日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他可吃了饭没有?”
  话音没落,宁安硕也从垂花门里出来,沿着东边游廊过来,靴子踩在廊上一阵急响。
  宁安青先看看宁安华,又看看宁安硕,便朝檀袖伸手要抱,和宁安华说:“姐姐,我先回屋子了。”
  宁安华摸了摸懂事的小妹妹头上扎的小揪揪,檀袖便抱着宁安青回房了。
  “什么事这么急着回来?”宁安华拉住宁安硕不让他行礼,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宁安硕拿袖子一抹脸:“没什么大事,是我几天没回来,所以路上急了些。”
  宁安华道:“进屋说罢。”
  灌下一壶酸梅汤,宁安硕帮林如海传了话,又说:“姐姐若不想他们接侄女走,不管表哥有没有法子,他也得拦住了才行!”又嚷嚷着饿,抱怨林如海都没给他饭吃。
  宁安华便叫檀衣进来,令厨房快些弄一桌饭,有什么就上什么。
  宁家人口少,厨上都是按时按顿做的饭,宁安硕是突然回来,厨上只好把下人们的分例菜挑好的先送过来,再赶着做一顿。
  一看菜色,宁安硕先向檀衣等点头,笑道:“是我抢了各位姐姐的饭吃了。”方风卷残云饱餐一顿。
  饶是宁安华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饭量都大,也忍不住说他:“慢点吃,难道表哥这些天还真饿着你了?”
  宁安硕只是笑。
  等他吃完,丫头们的饭又好了,宁安华让她们都去吃饭,和他说:“我倒觉得贾家把玉儿接走没什么不好的。”
  宁安硕愣住:“姐姐莫不是在哄我?”
  宁安华笑道:“后娘难做。如今我和玉儿再好,等我成了她后娘,十分的好处在别人眼里也会折成五分。玉儿纵然心里明白,何苦叫旁人离间我们,伤了情分?贾家是她的亲外祖家,又是铁了心要接她去,俗话说,疏不间亲,我拦下她不许去,以后若有半点不好,都是我的不是。况且那是公门侯府,她一去,有国公夫人亲自教养,许多姊妹相伴,或许比留在这里还好。”
  林如海还活着,暂时不用担心林黛玉过上“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她这么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算是对于林黛玉自己来说,到底是在荣国公府的日子好,还是在“表姑兼后娘”身边过得更舒服,也得她亲自体会了才能完全明白。
  宁安华又道:“再说,贾家和林家之间的联系就只剩玉儿一个,不把她接过去,贾家能安心吗?荣国公夫人是你表哥的岳母,他孝敬他岳母,我是什么身份要拦?”
  宁安硕听完,也觉得林黛玉上京是对大家都好了,便问:“那我怎么同表哥说?”
  宁安华笑道:“你只说我年轻位卑,无可教导表哥之处,也不愿让表哥和玉儿为了我为难。”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宁安硕第一次感到些许放松。
  至少姐姐这几年不会吃亏的。
  太好了。
  天色已晚,宁安华就让宁安硕留在家里歇息,明日再去找林如海。
  谁知就在这日深夜,宁安硕发起了高烧。
 
 
第16章 男女之别
  弦月高悬,星光大放,婆娑树影下,宁宅垂花门紧闭,大门洞开。
  不算宽敞的前院中,小厮男仆们脚步匆匆,往来不休。
  马车停下,白管家半是请半是拽,领了大夫匆匆往院内走,小厮们在后面七手八脚地关上了门。
  宁安硕的书房只有里外两间,外间没什么遮挡,里间是他的卧房,门边倒有一面屏风。白管家去请大夫时,秦嬷嬷便已命小厮们把屏风挪到临窗榻前。
  人报大夫请来了,宁安华便将在冰水中浸过的巾子拧干,换下他头上的。秦嬷嬷忙请她入屏风后暂避。
  大夫先看宁安硕的面色眼耳舌苔,摸了摸他的手足腋下,诊了脉,又问小厮们他近一月来的起居。
  知道大夫早晚会问这么一遭,摘云从发现大爷发烧起就心里发慌,就怕被大姑娘知道。
  可事关大爷的病,他只得一一地说了:“从本月起,大爷越发用心念书,每日亥正二刻才睡,不到寅正就起了……”
  宁安华在屏风后一算,宁安硕这是晚上十点半睡,凌晨不到四点就起床,中午她是知道的,每日午睡也只两刻钟。
  檀衣看到姑娘的面色立刻变得更差了。
  大夫看诊毕,便细说了宁安硕的这病是因睡眠不足、劳累过度、思绪繁杂、心绪过重引起的,今日一齐发作出来,看上去虽险,却不大妨碍,只要退了烧再静养数日便好了。
  宁安华心下才一松,余光就瞥见秦嬷嬷正闭了眼睛念佛,整个人都似找回了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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