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玉直接划了他右手的手筋。“你这弹琵琶的手,算是废了。”
见秦松还是不说,温客行微笑着跟他讲起故事,“以前有一个自认硬汉的家伙,我也问过他一个问题,他同样不肯回答。没办法,我就只能一寸一寸地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慢慢地把问题的答案榨出来。”
温客行面上一派轻松,秦松却听的冷汗直冒,颤抖不已,他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干的出来。
“我爹爹告诉我说,人身上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块的时候,那硬汉就招了。秦松,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的同伙把人掳去了哪里?”
“我说我说我说!我带你们去!”
当温客行和周玉玉赶到秦松他们窝点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有过一场打斗,混乱不堪,而周絮此时站在上首,被张成岭搀扶着,好像已身受重伤,嘴角还带着血。
厅中还站着两名女子,一个身穿紫色暴露裙装,妆容妖娆无比,便是毒蝎四大刺客之一毒菩萨,另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扎着利落马尾,乃是俏罗汉。地上还躺着个拿着铁锤的独眼龙大胖子,乃是蒋老怪。毒蝎四大刺客,今天被他们遇全了!
见周絮受伤,温客行生气地甩出折扇,袭向地上站着的两名女子,与周玉玉一起飞身到周絮身边。
“何人伤你?”温客行搀扶着周絮,问道。
“温叔,玉姐姐!他们劫了我出来,还打伤了师父!”
他们说话这会功夫,毒菩萨和俏罗汉已经飞快地遁走了。温客行还想去追,却被周絮拦下,“欸,不必恋战,带成岭走要紧。”
此时,耳边传来隐约的嘶吼声,与破庙那晚遇到的药人叫声一模一样。此地不宜久留,温客行搀扶着周絮,周玉玉拉着张成岭,几人一起往外面逃。
跑到外面的树林中,发现周围已到处都是药人,站着的,行走着的,地上爬着的,数不胜数。树上挂着一条条白幡,在夜空中飘啊飘,路中间还躺着一口棺材,当真是诡异至及。
张成岭哪见过这场面,紧紧攥着周玉玉衣袖,“玉姐姐,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别怕。”
周玉玉看了看周围,向温客行周絮说道,“带成岭先走!”
温客行和周絮皆一动不动,温客行笑着说道,“师父怎可如此,若能跟你们死在一起,也算是个不错的下场。”
“我不会死,你知道的。”周玉玉眼含深意地看了温客行一眼。
“闭嘴,谁要跟你死在一起!”周絮一脸不耐地打击温客行。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银色衣服的男子抱着琵琶从天而降,“同生共死,三位好雅兴啊!”
他刚好落在路中间的那口棺材上,弹着琵琶,被药人簇拥着,对周玉玉几人说,“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刚刚逃走的俏罗汉和毒菩萨也走到这男子身旁,恶狠狠地瞪着周温几人,“就是这仨狗贼,杀了老蒋,废了老秦!”
刚才跑的那么狼狈,此时嚣张什么?周玉玉不禁出声提醒她,“小姐姐说话注意点,你打伤阿絮的账我可还没跟你清算呢~”
“自己技不如人,给主人丢了面子,还有脸说。”那抱着琵琶的男子斥责了她们,又问周絮,“周首领,你不打算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两位同生共死的朋友?”
还不待周絮说话,温客行便问对面那男子,“你是谁,为何派人掳掠成岭?”
“这位朋友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不如我们打一个赌,输的那个人要告诉赢家,自己到底是谁。”
周絮微微歪头跟温客行吐槽,“这人比你话还多!”说完甩手扔出一颗烟雾弹,浓烟四起,几人趁机遁走了去。
毒菩萨和俏罗汉还想去追,却发现已经看不到那几人身影,毒菩萨回身问蝎王,“大王,他们是什么人?”
“一个天窗之主,一个恶鬼头子,还有一个乃是前几天在仁义坊单挑了丐帮一个堂的人。”
“鬼主!”
“这几个魔星,怎么会碰到一起了呢?”蝎王也不得其解。
周玉玉四人跑了很远,料想毒蝎那些人追不过来了,便停下来休息。
张成岭一停下来就带着哭腔对周絮他们说,“师父,温叔,玉姐姐,你们都来救我了!湘姐姐果然没骗我,你们都没丢下我!”张成岭一把抱住周絮。
温客行见这场面,还有心情打趣,“傻小子,你叫我温叔,又叫我师父玉姐姐,岂不是显得我比她大?”
周玉玉斜温客行一眼,“难道你看着不比我大吗?”
温客行:……
“四大刺客那么折磨你你都没哭,怎么见到我们反而这样了?”周絮说着将张成岭从怀里拉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
“他们折磨我,我宁死不屈,只有见了你们我才......师父,玉姐姐,温叔,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们说!”
“那先别急着说话,我们生个火,弄点吃的再说吧。”
周玉玉生了火,将温客行打回来的兔子收拾好了串起来烤,很快,烤肉的香味就散发出来。
“咕~”张成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周玉玉撕下兔子腿,递给张成岭,“成岭,饿了吧?你先吃!”
“谢谢玉姐姐!”张成岭接过之后,吃了一大口,眼神认真的看着周絮几人,“玉姐姐,我知道,只有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
温客行闻言一乐,打趣张成岭,“傻小子,你那几个伯伯不也对你挺好的?我听说高崇还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你,温某可没什么闺女,就一个阿湘。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吃不消。”
“不准编排我的阿湘!”周玉玉给了温客行一个暴栗,又将烤好的兔子其他部位分给他和周絮。
“他们只想我交出琉璃甲,没人真的关心过我和我家的仇。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真拿我当子侄看待,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没拿我爹爹当兄弟,又怎会拿我当自己人!”
温客行听他这话,也认真起来,“傻小子,此话怎讲?”
张成岭缓缓说出他在岳阳派的所见所闻,“高伯伯全不急于报仇,反而忙着以此为由头张罗他的英雄大会。自我到岳阳派以来,没人真的关心过我!”张成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到几不可闻,“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周絮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学好武功!我要亲手报仇,我再也不要做个没用的孩子,只能让别人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也要将镜湖派的传承再延续下去,那是爹爹和哥哥们的心愿。”
周玉玉看着此时眼神亮晶晶,斗志昂扬的张成岭,意识到这孩子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终于长大了。
温客行见张成岭对五湖盟如此态度,不由问道,“成岭,你对五湖盟如此猜忌,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可愿说出来?”
张成岭面色一顿,似在犹豫该不该说。周絮见他这样,便说,“你先吃东西,不着急说。”
张成岭此时却下定决心,“不!师父,玉姐姐,温叔!当日我家出事的时候,我爹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叮嘱我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信。可是我相信你们!”
周絮叹道,“傻孩子,别急于相信任何人。”
“师父,我早相信你就好了。当时那位李伯伯不知道我爹爹和五湖盟的恩怨,就要把我送到赵敬伯伯那儿。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相信谁。师父,对不起,我一开始就应该相信你的!”
张成岭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琉璃甲就在我身上。我爹当时情急,只好割开我的肚子,把这玉甲藏了进来。伤口愈合了,它就一直藏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剖给你们。”说着就解开腰带,要当场取出琉璃甲。
周絮连忙出言制止,“欸!傻小子!我说过我要它吗?”
温客行吃着烤肉,不急不忙地说,“傻小子,急什么!话要慢慢说,人要慢慢品。你爹爹如此小心谨慎,他定是猜到了,就算老李平安将你护送到五湖盟那几个兄弟手上,也免不了重重搜检。看来,他早就对那几个结义兄弟失去了信任。”
“是,外面不知道,他们反目多年了。”张成岭点头。
“你可知,他和这几个兄弟为何反目?”温客行迫不及待问道。
“我知道,他给了我一封信。”
“信呢?”
“我……藏在那个破庙的佛像脚下了!”
“哈哈哈哈!成岭啊,你哪里是傻小子!明明是个小机灵鬼!”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周玉玉真是没想到张成岭还能把东西藏了。还没被他们这些人发现。
“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机的嘛。”周絮也赞同地打趣张成岭。
张成岭害羞一笑,“我爹爹说,这封信除了收信者之外,不可落在任何人手中,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假托解手时把它藏了起来。想说实在不行我先给收信人传个口讯。”
“收信人是谁?”温客行追问,“你可还记得信的内容?”
“嗯!”张成岭点头,缓缓道出信里内容,“收信人是长明山剑仙前辈,信里大意是说,高、赵、陆、张、沈五湖盟五子,他们原本和容炫容伯伯是好朋友,容伯伯之所以坠入邪道,乃是他们五兄弟之过。有一次他们因为争执六合心法六人论剑,容伯伯比武虽胜,却中了剧毒,然后就发疯了,原因是有人在兵刃上喂了毒。”
“然后呢?”周絮问道。
“后来容伯伯走火入魔,他们五兄弟原本责无旁贷,但在容伯伯被天下人围攻时,大家都没有站出来。我爹爹原本是想赶着去青崖山和容伯伯同生共死的,却被太师父打断了腿,关在家中。直到为时晚矣,唯有遗憾终生......”
“那在兵刃上喂毒的人是谁?”周玉玉不禁问道,这个人就是最该死的人了。
“我不知道,但那把剑是高伯伯的。”
“高崇?他不像那种小人啊……”周玉玉回想高崇的为人做派,喃喃自语。
“为何?师父你怎会如此觉得?”
“那日在岳阳城外,高崇和成岭被天窗的人围攻,明明交出成岭就好了,高崇却拼死也要保护成岭。”周玉玉细想那天的场景,慢慢说道,“如果是能在剑上喂毒残害兄弟的人,应该不会如此。”
她说的不无道理,温客行以前觉得自己的仇人是五湖盟,此时却有些迷茫了,张玉森,高崇,都不是全然的坏人,那么,他该向谁复仇呢?
“阿絮,酒借我喝一口。”温客行向周絮伸出手。
周絮看也不看温客行,却还是将腰间酒葫芦解下递给张成岭,“给他。”
温客行接过之后,仰头就灌了许多。
张成岭看看左边的周絮,又看看右边的温客行,又看了看此时在温客行旁边坐着装作看天的周玉玉,问道,“师父,温叔,你们吵架了?”
“你终于发现了?”周玉玉语气夸张,逗张成岭。
“玉姐姐,师父和温叔为什么吵架呀?”
“其实也没有吵架,就是有一点点矛盾啦。”周玉玉看着夜空中的繁星,问张成岭,“成岭,你知道在我们眼里相距不过咫尺的星星,他们距离有多远吗?”
“这……我不知。”
“不知道有几亿公里,所以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相遇的啊。没有想到我可以遇到你们,何其有幸!”周玉玉对张成岭灿烂一笑。
闻弦知雅意,周絮明白周玉玉这话是说给他和温客行听的,其实细想下来,他不知道温客行的过往,也不该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便转移话题,问张成岭,“岳阳派戒备森严,四大刺客是怎么掳走你的?”
“我收到一封留书,让我三更去荷塘叙话,我便在湘姐姐的帮助下一路避开守卫。师父,那书信落款有个絮字我才信了的,难道不是你吗?”
“自然不是我,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待在岳阳派才是最安全的。”
“噢。”
“咳!”周絮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那内伤又犯了?”一直喝闷酒的温客行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