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神默默紧了紧手掌。
——没想到这位天疆的恩人,也是又黑又恶。
不想承认自己复仇的脑洞和计划因此得到了拓展,牧神假意放下戒备,道:“此事吾等既然有共识,那么接下来便耐心等待时机?”
“可以。”
逸冬清觉得长老的计划简直不要太棒,己方全程得利还不粘手,当即一口答应。
乌兰狄月补充道:“至于牧神要求弁袭君取回牧天九歌一事,吾会在合适的时候完成这项条件,让弁袭君转交。”
“有劳姬先生。”
各怀鬼胎的几位大佬达成协议,天疆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听起来似乎稳赚不亏,又不必与恩公敌对,唯有玉雉衣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
果然,黑后与乌兰狄月刚一离开,牧神便沉下脸,手杖柱地发出一声脆响:“姬千幻此人心机深沉,不可尽信,你们都给吾保留戒心!”
“牧神!姬先生对天疆有大恩,她绝非那等包藏祸心之人!”
伐天虹下意识反驳。
“苦境与森狱之人,都不可信!吾不会轻信!”
牧神携怒而走,三族族长与剑鬼面面相觑。
“萨?这凛老牧,脾气见长啊!鬼来去跟他问问清楚!”
剩下三族族长无言相对。
他们心中知晓,牧神或许真的是性情大变,但他会如此也是为了天疆,这……
若乌兰狄月有心情留下来看热闹,大概会好心告诉三只小动物,你们家的王二小……哦不,牧神,实在是把黑恶之道看得太浅了。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原无乡:师尊,您到底还有多少马甲?!
赋影然:这种事情吾为什么要特别去记?需要的时候拿一个出来不就好了?
原无乡:……感谢在2020-08-09 14:45:36~2020-08-19 15:4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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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黑海森狱的牢房,一言以蔽之,够宽敞。
不过在乌兰狄月看来,除了宽敞也没什么亮点了,既然是阎王老巢,怎么也该弄几口油锅,参照传说中十八层地狱花式刑法增加一些仪式感。
照世明灯被她带回后,就关在最偏僻的监牢。
黑后踏着幽暗低调而来,一片森冷之中,于精铁栅栏前站定:“道者,说出银镖玄解的秘密。”
“恕吾无可奉告。”
“嗯……”黑后沉吟一声,黑色毒蜘蛛受令,悉悉索索爬上照世明灯躯体,啃咬释毒,带来极致痛楚:“道者该认清形势,砧上鱼肉,何必苦苦挣扎呢?”
“呃……呃……”照世明灯强自撑持,却仍不开口。
“哼,冥顽不灵。”黑后欲再施加压力,乌兰狄月自监牢外步入,淡声劝阻:“住手吧,强硬手段未必能达目的。”
“那便劳烦长老让他开口。”逸冬清不耐地一敛双手,召回毒蜘蛛,顺势一解照世明灯身上剧毒。
乌兰狄月走近栅栏:“银镖当家心性有异,相信道者比吾等更为忧心。观现状,以你能为似也难以扭转……但森狱不乏异术、异宝,或能助益,道者不妨详加思虑。”
照世明灯作沉思状,片刻之后方才道:“吾要一见原无乡。”
黑后立刻否决:“吾怎知你不会与他暗中串联?”
照世明灯也坚持意见:“未见原无乡,吾亦无法判断银镖玄解目前状况。”
“好了,就让你们见面也无妨。”乌兰狄月安抚地看了眼逸冬清:“黑后你尚有他事要忙,不必在此持续攀扯。”
“嗯……木精灵,请黑海王前来与道者一叙。”
乌兰狄月陪同黑后走到监牢大门,逸冬清不解道:“长老,吾欲探知银镖玄解弱点,以便暗中留下牵制,你为何同意他们见面?”
“原无乡未必察觉不到银镖异状,但他仍然选择与黑海合作。照吾看来,恐怕尝到权势滋味的银镖当家,早已不愿回头。照世明灯纵然企图唤回他之心智,也是无用矣。”
“但得知银镖秘密的原无乡,是否会早作戒备?”
“冬清,行一步算三步,照世明灯为吾所擒之时,他身遭动静便已尽在吾之掌握。银镖之秘,原无乡能悉知,吾同样可悉知。”
“原来如此。这样,即便照世明灯脱逃,吾们亦可通过他探听正道动向。”
“然也。”乌兰狄月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慕峥嵘处已有回复,你前去与他一会吧。他与倦收天有杀弟之仇,将是你对付倦收天的利器。”
“亏得长老为吾谋划,吾这便动身。”
送走黑后,乌兰狄月绕到黑海监牢另一侧,靠在墙上闭目接收大徒弟和照世明灯的牢中对话。
话说大徒弟知道真相之后,虽然在自己面前有所收敛,但心性受到影响是不争事实,眼下单独与照世明灯相处,一言不合便开始发飙——
“银镖当家,你强硬解散北芳秀,更与森狱合流,是真心所愿吗?慈郎希望你认清内心……”
原无乡比平时高了八个分贝的声音钻入乌兰狄月脑海:“哈,北方秀这帮只知内耗、操弄阴谋的败类,早该解散!人世需要新的秩序,吾原无乡必会一统道魔,创造新的两仪!”
乌兰狄月被他的嗓门震得耳膜发痒。
这仿佛心性倒退至十五岁的发言,是出自她一向最疼惜、从来乖巧体贴得像是别人家孩子一般的大徒弟之口没错。
而大徒弟目前的表现也充分说明,中二病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不过……这种感觉还挺新鲜。
阎王在惜别峰席地而坐,玄同不远不近站在一旁,神色淡淡,并无交谈之意。
感应不到神思存在,阎王心内疑窦骤生,自逃出森狱以来,感觉计划已逐步偏离原本布局,或许是该改变策略……
如今玄同随行,暂可保安全,他想到此便长叹一声:“堂堂森狱之主,被妻子与臣子背叛……想不到伸出援手者,却是无心政局的你。”
玄同一副就事论事的神情:“你之安全,吾有责任。”
“哈,若你其他兄弟有这份心,局势也不至如此。”
玄同不置可否:“若十八弟还在,亦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玄嚣……哎!”阎王自认为演技爆棚地一手捧心:“他之死,令吾意外,更令吾痛心。”
玄同忽然又生出一丝说不明的疑虑不快:“他只是失踪,何以肯定他已死?”
“元神兽已亡,性命难保。”
玄同闻言,不再追问:“调息已毕,吾送你与非非想和两位先知汇合。”
“然后呢?你又要离开?”阎王活生生把自己演得像个惨遭妻儿抛弃的老父亲:“难道你不愿助吾回转森狱,稳定局势?”
“吾没兴趣。”
“嗯……”阎王百般表演,奈何玄同不接招,只得消停,正色沉吟:“非非想等人自身难保,而吾,亦不能坐以待毙。”
“你准备去哪里?”见阎王起身往惜别峰最高处而行,玄同发问。
阎王身上暂时再现森狱之主的气度:“履行约定——虽是与虎谋皮,但能换取一时生机。”
随即,他强催元功,运化恶相,口念咒诀,将萧山黑月朝着论剑海方向推近。
“那迦黑月,遣吾奈落,婆娑沉沦,于焉吾令——”
受妖咒推动,黑月渐渐迁移,缓缓挪往论剑海方向,其所经之处,大地同受极封冰冻,凝成一片银冰死境。
就在此时,阎王力竭,内元反噬,身形摇摇欲坠;玄同见状,上前以自身内力相助。
得到玄同支持,阎王抓住时机,一鼓作气将黑月移至论剑海上空,随后吐血倒下。
“……何不自行返回森狱?”玄同接住他,语调透露一丝不解:“你若归位,一切复原。”
——在他看来,森狱王脉不会真正膺服黑后,只待阎王回归,自会得到其他皇子拱卫,光复王权。
“咳咳……你,仍是如此单纯,殊不知,一切……都回不去了。”阎王轻轻推开玄同,通过这个儿子方才举动,他便知他仍然在乎亲情,遂又演了起来,此刻倔强之中犹似有一分委屈:“王者的路,吾走得累了。帮吾最后一个忙……”
随遇有一个秘密。
师尊亡故之后没多久,大师兄也入魔,甚至还加入了森狱与魔共舞,导致门内对他反感至极,若非道魁央千澈和倦收天力保,恐怕已被道真除名。
二师兄为护他周全,暗中将他送到舅父符去病隐居之处,让他乖乖在此生活,待风波平息再将他接回。
随遇从来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愿给师兄增加烦恼,乖乖接受了安排,与舅父定居在小镇一处院落中,上午到学堂读书,放学后安抚照料智力有缺陷的舅父,闲暇之余还要研习师尊生前给自己划定的道门典籍,以普通孩童标准来看,甚是辛苦。
不过随遇天资聪颖,森狱王脉体质也是上佳,应对自如。
不料就在日前,他放学回家,没看见外出拾柴的舅父,正感觉奇怪,发现舅父房门紧闭,便推门而入,却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舅父正蹲在床前抓耳挠腮。
听见推门声,符去病吓了一跳,见是随遇,更显着急,冲到他面前咿咿呜呜连比带画试图说明事情经过。
“河……河里漂来?你从河里捡来一个人?”
随遇通过他的比划约略明白了意思,再上前几步却认清床上那人竟是失踪已久的森狱玄嚣太子!
“啊?怎么是他?”
随遇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自己的生父,却也是杀害自己师尊的凶手之一……
看出他的复杂情绪,符去病羞愧地两手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埋怨自己多管闲事。
“别打自己了。”一番纠结过后,随遇拉住符去病不知轻重的双手:“他看起来快要死了,我们去找大夫。”
“啊啊……啊……”符去病先是不解,随后又有些激动,想要提醒他留下这个人可能有麻烦,随遇看了看奄奄一息的玄嚣,低声道:“他毕竟是我父亲。”
随遇手头有二师兄毂凤鸣留下的银钱,当下也不吝请来附近最好的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只是摇头:“他内损严重,根治很困难,我给你们开一些温补药方,让他好好休养……哎,以后就听天由命吧。”
大夫的说辞让随遇颇感心绪沉重,但他心知玄嚣太子元神兽已死,能够活命已是奇迹,便照方抓药,让舅父每日按时给玄嚣喂药。
昨日二师兄抽空过来探望,他紧张之余隐瞒了这件事,事后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曾想第二日玄嚣竟然醒了。
醒了,且失忆了。
“你是谁?”玄嚣没有失去警惕,欲思考却发现自己脑海一片空白,不禁茫然:“吾……吾又是谁?”
随遇一怔,随即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喜悦油然而生:“我……我是你儿子。”
…………
镇外一座高山上,清如许正津津有味翻看着什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赶紧故作正经念起诗号。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毂凤鸣三步并作两步蹦跶到清如许旁边:“心肠坏到让清渠都变地沟油的清如许姐姐啊——好久不见。”
“贫嘴依旧,精神不错嘛。”清如许合上手里看了一半的《幽情女王志异之大公主分册》第二卷 ,嘴边一抹姨母笑还没来的及收起:“你最近盯着神思,情况如何?”
毂凤鸣连连摇头:“哎,叹息,唏嘘,可怜啊!”
——素还真、玉峣境与赋影然联手,炼化之后的神思完全是一平凡老朽,没有半分功力,与阎王完全失联,只有一副老迈的肉躯,饥寒交迫,离开翠环山之后穷到吃不起饭,昨天才刚在另一处村镇被人当成要饭乞丐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