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长媳——希昀【完结】
希昀【完结】  发于:202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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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雪羞答答地往燕B瞥了一眼,兀自掖着眼角怯怯哭道,“我今日听得这金山寺后花园风景不错,便来赏景,不成想遇见燕少爷,燕少爷想是把我误当了旁人,要来拉我,我....”话未说完,已哭得梨花带雨。
  燕B闻言又怒又羞,“胡说,我哪有碰你?”他转身与宁晏解释,“大嫂,我一进来梅园,瞥见里面有人,便打算离开,熟知那女子忽然哎哟一声,我不知何故,便走过来瞧,隔着她尚有几步距离,就听得她在这里尖叫,惊动了崔姑娘....”
  他不好意思看着崔瑶儿,惭愧地低下了头。
  宁晏神色毫无波动,宁家那些人是个什么底细,她还能不清楚,只是不知怎么就让宁雪混了进来。
  邵嬷嬷一脸苦笑在她身边请罪,“奴婢安排人守好梅园,怎知这位姑娘早早就躲在树丛角落里,奴婢一时不察,请少夫人责罚。”
  宁晏现在还没功夫问罪,她只凉凉盯了宁雪片刻,从手腕退下一只珊瑚手串,堂而皇之往宁雪身上一扔,寒声道,“来人,有人偷了本夫人的珊瑚手串,现在人赃俱获,给我把她给抓起来。”
  宁雪与身旁的婆子顿时傻眼,“三妹,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你,你这是平白无故诬陷我。”看着裙摆上被扔来的手串,她烫手似的将裙摆一抽,利索爬了起来,抓着婆子的胳膊躲去一边,离得宁晏远远的,
  邵嬷嬷先是一愣,旋即冷声一笑,“咱们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你偷了咱们少夫人的手串,那还有错?”
  她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一拥而上,扯得扯,拽的拽,将宁雪与那名婆子给架了起来。
  恰在这时,角门处传来一道喝声,
  “慢着!”
  宁晏听到这道声音,轻轻哼笑了一声,凭着宁雪那温吞性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她早就猜到是宁宣背后搞的鬼,她慢吞吞转过来,带着众人朝宁宣施了一礼,
  “请三王妃安。”
  宁宣满头珠翠气势冲冲迈了进来,美目横扫一圈,语气寒厉道,“三妹妹,我约了二妹在此地赏景,你们燕家四少爷冒犯了她,怎么反而把二妹妹给抓起来了?”
  在她身后跟了不少僧客女眷,大家纷纷过来看热闹。
  宁晏面无表情睁着眼说瞎话,“王妃弄错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特意带着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珊瑚手串,上山礼佛,也是想给老人家祈福求平安,不知哪个没眼皮子劲的趁着我搁下手串抄经时,将好东西给偷走,这不,我喊着我家四弟帮我一道寻,带着一家婆子寻到这,正好人赃俱获,”
  “王妃瞧瞧吧,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手串,该怎么办才好?”
  宁宣倒了一口凉气,“你这是空口白牙诬陷人!”
  宁晏懒懒朝崔瑶儿看了一眼,“王妃不信,大可问一问崔家姑娘。”
  崔瑶儿就在燕B之后来了这梅园,恰巧将宁雪那番造作的举止瞧在眼里,心里嫌恶至极,她娴静地施了一礼,
  “回王妃的话,臣女与家里嬷嬷行到此处散心,恰恰将整个过程目睹在眼,臣女作证,燕少夫人所说一字不差。”
  宁宣气得没脾气了。
  宁晏没功夫跟她掰扯,直接吩咐道,“将她带走!”
  强将手下无弱兵,宁晏这批婆子都是个顶个厉害,两人开路,四人抓住宁雪与宁家那名嬷嬷,径直把人给拖出了园子,宁宣与婢女拦都拦不住,只得追了过去。
  如月替宁晏将手串给拾了起来,轻轻放在手帕上,宁晏深深看了一眼邵嬷嬷,示意她重新安排个地方给燕B二人相看,率先带着人离开。
  崔瑶儿望着她背影深深作了一揖,燕家少夫人的行事作风还真是有趣,明明白白栽赃陷害,不过对付这种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与燕B同时松了一口气。
  宁晏这厢要将宁雪带去惩戒院,交由寺庙的人来处置,宁宣只得将看热闹的人轰走,最后拖着她到了一偏僻的院子。
  “宁晏,你到底安得什么心,都是一家亲姊妹,你却当着外人的面来算计自己人。”
  宁晏立在廊庑外,紧了紧披衫,淡声道,“长姐,你撺掇着自己妹妹丢人现眼,是嫌宁家声誉不够坏吗?还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任由你耍心眼?”
  宁宣脸色极是不好看,指着梅园方向骂道,“让雪儿嫁给燕B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庶出的,谁也不亏了谁,一家姐妹成为妯娌也算美谈,你非得跟宁家断得这么干净吗?还是你们燕家早就倒向了东宫?”
  宁晏心倏忽一紧,抬目幽幽看着她,
  也对,随着粮荒一案渐渐浮出水面,霍家现在被架在火上烤,舆论风声对霍家与三皇子越来越不利,三皇子这是狗急跳墙,想拉拢燕翎。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并不懂朝政,但我知道,人要坐着吃饭,不能跪着讨米...”她斜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狼狈不堪的宁雪,带着燕家人大步离去。
  宁雪听得宁晏那话,双目一阖,泪水横陈,“长姐,我早就告诉您这招不灵,您非不信,非要按着我来丢人,这下好了,我也没脸见人了,四妹妹被莲姨娘牵连,如今嫁不出去,我也跟着无处安身,还请长姐以后安生些吧,咱们宁家没沾着您的光,反倒名声越来越差劲...”
  宁宣看着宁雪软糯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气得拂袖离去。
  宁晏回到客房,下人已取来斋饭,各家回房用膳,宁晏顺带问了燕B心意,燕B支支吾吾点了头。午后宁晏请崔夫人过来喝茶,崔夫人笑容满面朝她颔首,“成了,我家那丫头是个好的,你放心,该教的我会教她,绝不让她给你添麻烦,对了,她一再称赞你,说是以后要跟着你学呢。”
  宁晏摇头叹息,“哪里,我这是掰开伤口擦盐,无可奈何,面对无赖,你只能比她更无赖。”
  崔夫人押了一口茶,深深看着宁晏,“弟妹这性子合了我的脾性,我也是这般认为。”

  如此一来,两对新人都看对了眼。
  接下来燕家又要办喜事了。
  眼见天色不好,大家赶忙收拾行囊回京,偏生门还没出,急雨浇下,寒风裹来,顷刻间门庭湿了一大半,大家只得躲在客房内歇着,避避雨再行筹划。
  宁宣气急败坏回了听音阁,沿着楼梯上来阁楼,看到三皇子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与人对弈,那人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浓眉大眼,眼神却极为犀利,他瞧见宁宣进来,无声施了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三皇子余光瞥见宁宣蹑手蹑脚走进来,他头也未抬,问道,“怎么样了?”
  宁宣跪在他身侧沮丧道,“没成,那宁晏半路掺和一脚,阻拦了我的计划。”
  “是吗?”三皇子眉头一挑,手中捏着一棋子,兀自思量棋局,经过一年的浸润,他浑身也染出几分天潢贵胄的沉稳来。
  朝廷内外明里暗里有人来投靠他,他身边聚了不少三教九流,今日到此,并非陪着宁宣游山玩水,而是来见一要紧的人物。
  宁宣见三皇子许久没吭声,嘟着嘴埋怨道,“殿下,妾身已替您试过了,燕家是铁了心不接受您的招揽,您也瞧见了,东宫老臣暗地里走访燕翎,宁晏又一而再再而三撇清与宁家关系,三司查案,于霍家如此不利,也不见燕翎搭把手,种种迹象已表面,燕翎已倒向东宫,殿下,宁晏是燕翎的心头肉,您对宁晏下手,便能拿捏燕翎。”
  三皇子闻言将棋子一扔,冷冷瞅着宁宣,“我看你操心我大业是假,借机跟宁晏报私仇是真,你可知当初我去燕家说情,燕翎为什么二话不说便把你的婚事让给我吗?”
  宁宣想起当年的事,心中顿生了几分复杂,她垂下眸道,“幸在他没耽搁我的婚姻,否则我哪里能嫁给殿下您?”
  三皇子对着她的阿谀奉承已无动于衷,只道,“除了他不喜欢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宁晏再好,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抱负,你放心,我已有法子对付燕翎。”
  宁宣失望地瘪了瘪嘴,三皇子不听劝,她不如告诉霍贵妃,决不能留下宁晏这个隐患。
  大约下午申时,雨渐渐小了,大家陆陆续续下山,燕r亲自搀着母亲褚氏先走,宁晏担心路上打滑,又吩咐燕B与两名婆子去照顾崔夫人姑嫂。
  她反倒落在最后。
  金山寺下山的台阶陡峭,今日上香的人不少,知客僧在地面铺了厚厚的草结绳,还是有人时不时滑倒,宁晏行到一半,见前方廊道拥挤,只得躲在飞檐处的三角亭歇着。
  寒风鹤唳,细雨如雾,宁晏方才凝立片刻,身后传来一道儒雅的笑声,
  “三妹妹今日也上山礼佛来了?”
  宁晏听得三皇子的声音,脊背一凉,她连忙转身朝他屈膝行礼。
  “给殿下请安...”
  三皇子穿着一身月白常服,负手而立,似翩然君子。
  宁晏悄悄瞥了一眼他身侧,除了一名内侍,再无旁人,
  虽说是亲戚,却也得避嫌,宁晏刻意退开几步,垂首默立。
  这该是三皇子第一次这般近距离打量宁晏,不知是不是礼佛的缘故,宁晏今日未施粉黛,面颊被冻得微有些粉色,嫩如凝脂,寒烟笼罩,那双杏眼却乌亮有神,当真是雪魄之姿,无人能及。
  三皇子痴痴望了片刻,忽然问道,“还喜欢那陌上如玉的少年君子吗?”
  宁晏闻言眉头微皱,回想当初行宫的事传得人尽皆知,不是这三皇子又是谁。
  她极力压平呼吸,“殿下说笑,不过是臣妇酒后胡话罢了,岂能当回事?”
  “哦?”三皇子目光又往宁晏细腰觑了一圈,“你与燕翎成婚两年有余,至今未孕,我还当你们夫妇感情并不好呢。”
  燕翎出色归出色,一个不疼人的丈夫谁又乐意,况且洞房之夜被丈夫冷落,换谁都能记一辈子,燕家如此不识抬举,等他上位,少不得要料理燕家,届时再纳她为妃,也不用再惦记着。
  宁晏听得这话,只觉万分抵触,隐隐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心口没由来涌上一股恶心。
  她愣是压住翻涌的不适,朝三皇子屈膝,“孩子是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时辰不早,臣妇告退。”
  她从容施礼,搭上如月的手臂,出了亭子,顺着拥挤的人群往下去。
  眼前人脸晃动,雨雾婆娑,脑海一遍又一遍回想三皇子的话,越想越觉得可怕,若是这样一个人当上了皇帝,她将来哪有活路,不仅她没了活路,燕家也必是万劫不复。
  宁晏脸色变得铁青,深一脚浅一脚,由婆子丫鬟前后簇拥来到山坪下,其余人已上了马车,宁晏一头钻进马车,那口气还来不及卸下,抬眸见一人端坐在马车里。
  对上那双熟悉又深邃的眼神,宁晏眼眶顿生酸楚,
  “栩安....”
  她从来没有这样渴望他,被恐惧支配的身子跟一团火似的扑在他怀里,
  燕翎紧紧将她圈在胸膛,眼神锐利得如同一把杀人的刀,“不怕...我在。”
  午后雨势渐起,他便打官署区冒雨疾驰来金山寺接她,多事之秋,他不放心宁晏在外头过夜,不成想恰恰听到刚刚那番对话。
  越是震怒,他反而越沉得住气。
  燕翎细细安抚她许久,一遍一遍告诉她,“一切交给我。”
  待回府,已是潇潇雨歇,天色渐开,这一夜,燕翎哪儿也没去,夜里二人就宿在书房。
  宁晏一遍遍吻过他的喉结,试图通过亲密来缓解心中的不安,燕翎用力回应她,尽可能给她踏实和安稳,书房是他最私密的空间,这件内室与书房之间的夹层更是藏着他多年的密辛,这里四处机关重重,也是他最隐秘最安全之所在。
  朝中波云诡谲,东宫与三皇子怕是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希望她在最安全的地方。
  燕翎轻轻啄了啄她的额尖,一点点将这间书房的秘密悉数告诉宁晏,
  宁晏怔愣看着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黑暗里,他睁开幽黯的眼,还不曾褪去的情欲与曾经有过的隔阂都在这一刻消融,他看着钝钝的她,“俏俏,我从十二岁上战场到如今已十一年有余,我从来没有怕过,但现在我怕了,因为我有了软肋...”
  那个软肋就是她.....
  宁晏脑海有那么一瞬间的混沌,心头泛起绵绵的酸楚,
  她被人抛弃过,被人厌烦过,被人喜欢,甚至被人嫉妒,又或者无坚不摧地站出来去保护别人,却从来没有人把她视为软肋。
  她骨子里要强了一辈子,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为别人的软肋。
  她怔怔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这个软肋?”
  燕翎唇角牵了牵,“若我是你的软肋,你会怎么办?”
  深夜的宫墙下,吴奎亲自提着一盏风灯,引着皇帝来到慈宁宫外,想是刻意遮掩行踪,这一路竟看不到一个内侍,雨后的宫道格外静谧,寒风夹杂着湿气扑落在皇帝面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吴奎先去里头禀了一声,片刻又回来搀着皇帝进了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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