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突发奇想的心思,晏明月却忽的来了兴趣,脸上露了笑,却仍是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仰着头追问道:“怎没有如果,王爷与妾虽是相识于年少,但那时早已是就断了联系许久,若是当初当真换了旁人,指不定王爷也会倾慕于旁人呀。”
晏明月一双杏眸亮闪闪的,眸底露出一丝娇俏的狡黠来,像是偏要这般说来,叫贺凛道出些藏在心底的心思。
贺凛抿了抿嘴,一脸无可奈何看着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腰间的手掌微微用力,将人更加向自己身前拉近,指腹抚过她的下巴,思及那些过往开口时便带了些咬牙切齿来:“就许你这没良心的挂念上别人,就不许本王心中早已念有一人,至死都不会再将旁人放于眼中?”
“什、什么早已念有一人,王爷与妾相识时,可未曾说过这些啊……”晏明月怔愣地看着贺凛。
她倒是一直在想贺凛究竟是何时对她许了情意,而后也仅是想到或许是在先帝旨意下成婚后,才逐渐对她生了情,只是那时她懵懂无知,被虚伪的假象蒙蔽了双眼,如今再回想难免也会胡思乱想一通,若当初与贺凛成婚之人不是她,那他是否会爱上旁人。
“不然娇娇觉得,先帝为何独独许你出宫来延庆王府?”敢情自己暗戳戳待她好的那些年月,她可是一点也未曾察觉他的心思,少年青涩,那时他也的确有些木讷,不懂如何表达,但也已是将他最赤诚的心思都摆到她面前了。
晏明月迷茫地看着贺凛,摇了摇头:“因着妾与父皇闹脾气,道宫中无趣,可延庆王府更无趣,古板的延庆王,还有你,一天到晚忙得都见不到人。”
贺凛好气又好笑。
那旨婚约可并非是先帝临终前才定下的,起初先帝有意选中贺凛为未来驸马,只是又担心晏明月向来骄纵,会与一本正经的贺凛不合,这便许了她出宫前去延庆王府,表面给晏明月一个出宫玩耍的机会,实际也是想撮合一下两个小年轻。
结果倒好,木头脑袋的确是开了窍,晏明月却挂念上了别人。
贺凛不言语,晏明月也有些心虚,想了想,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道:“就算是这般,那怎就不会是因着王爷当年只知看书练武,鲜少出门也鲜少与旁人接触,若是得了机会认识些旁的姑娘,那不也说不一定了。”
贺凛微微叹息一瞬,这算是瞧明白了小姑娘的意图,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带着她转过身去,自后背将人紧紧抱住,贴近耳畔沉声道:“娇娇抬头看看。”
晏明月依言缓缓抬起头来,眼眸中映照出照亮深沉夜空的万千繁星,但在繁星的包围中,最为明亮的,仍是那挂在高空的明月。
耳畔传来贺凛醇厚坚定的嗓音:“纵使千千晚星,不敌灼灼月光,你是本王愿捧在手心的娇娇,亦是照亮本王的明月,繁星璀璨,但本王只瞧得见那一弯月。”
回头之时,便有绵长细腻的吻落下,轻点着她娇嫩的唇,却又极有耐心地未再往里探寻更多,他引诱着她,蛊惑着她,要她主动贴近,要她入怀,也要她陷于这令人沉溺的炙热之中。
晏明月心头颤动,热烫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她不由自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嫣唇微启,生涩地学着贺凛一点一点教会她的方式,探出舌尖。
柔嫩的触感滑入,激起后背一阵酥麻,叫贺凛呼吸陡然加重,连带着身子也僵直了一瞬,而跟前还在撩拨的娇人儿却还不知自己这是在点火,甚举一反三的,向更深处探寻着。
若再如此纵容她,贺凛当是要难以自持了。
贺凛眉心深皱,忽的从中脱离出来,再睁眼之际,眉眼中满是难耐的压抑,一手握着她的肩头,抵在她的额前嗓音已是哑得不成样:“娇娇再这般撩拨,莫不是要逼得本王违背医嘱了。”
晏明月杏眸含水,抬眼看去时,眸子里还带着几分未能从方才的炙热中抽离出来的迷茫,再闻贺凛低哑的嗓音,面上绯红更甚,但却仍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好一会才微不可闻道:“苏太医说,已是无事了……”
贺凛当下还有些未听清,直到晏明月说完便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这才反应过来,轻笑一声,眸底却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暗涌。
刚欲要说些什么,船身忽的一动,贺凛当即收紧了手中的力道,脸色一变,迅速将晏明月护入怀中。
“王爷,不好!船下有异动!”自甲板后的船舱迅速冲出两名侍卫,面色紧张,显然已经警备状态。
晏明月慌乱地从贺凛怀中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贺凛挡着身子快步往船舱里去:“护好王妃,带几个人随我前去查看。”
贺凛话音刚落,船底忽的一声巨响——
船身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船架顺势砸下,贺凛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就站在船架下的晏明月。
一声闷响,晏明月惊呼出声:“王爷!”
船架砸落在甲板上,将甲板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船身顿时摇摇欲坠,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
贺凛被船架轻擦过了肩头,晏明月被牢牢护在身下,一抬眼,却见贺凛额上冷汗密布,连脸色也瞬间惨白一片。
北风冲来迅速扶起倒地的贺凛,场面混乱不堪,而后便闻有人慌乱的喊叫声:“船要沉了!”
耳畔是众人慌乱嘈杂的声音和一阵阵扑通跳水的声音,船只位于河道中间,若是跳河拼尽全力应当是能游到对岸的。
晏明月侧眼看向贺凛,不过片刻时间,他的肩头竟迅速渗出一片深重的血迹来,显然不是被方才的船架所伤,如此情形他哪还能游过去。
但无更多让他们思索的时间了,晏明月眉头一皱,扶着贺凛快速道:“北风,我带王爷渡河,你尽快将船上所有人安置妥当,所有人都需渡到对岸,不得有任何闪失!”
北风一惊,还未开口,晏明月已转头看向贺凛:“王爷,你可信得过妾?”
贺凛抿唇极力隐忍着肩头伤口撕裂的疼痛,已是无法再开口说出半个字,却仍是重重地点了头。
下一瞬,两道身影迅速从船上跳下,激起一片水花后,晕开一团鲜红的血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河水汹涌流淌, 晏明月会水,但也从未在如此湍急的河水中游过。
身侧贺凛猛地喘出一大口气冒出水面,没有负伤的那只手迅速托起晏明月的身子,脚下一动, 单手带着两人的身体快速向河岸游去。
晏明月不敢松懈分毫, 她想开口让贺凛在她身上借力, 他受了伤,此刻不知有多么痛苦,可河水不断向面前扑来, 她无力说出半个字, 只得咬紧牙关不断向前游去。
晏明月看着两人已游了过半, 河对岸已是有了先一步跳河的人上岸, 河岸慌乱一片, 救人的和寻找工具的人影在岸边窜动。
晏明月眼前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 到底是娇生惯养未曾经历过什么,如此距离几乎已经要了她全部的体力,也不知是否能支撑到河对岸的人前来营救。
正往前游去,忽的身侧力道一松, 贺凛一声闷声迅速被河水淹没了去。
晏明月心底一惊, 忙不迭伸手拉住了贺凛的身子, 重力拉拽着她不断向下沉,她极力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不愿放松分毫。
两人一路游来的身后早已晕开了一条红色的痕迹,晏明月未能瞧见贺凛的伤势,但只知自己此刻决不能放手。
她若放手, 贺凛会没命的。
脑海中空白一片, 即使身体的力气已经达到了极限, 她双目通红,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不觉得疼不觉得累,死命拖拽着贺凛的身体,不断向前游去。
意识涣散之际,有什么声音窜入耳中,但晏明月已然有些分不清了,直到两人的身体被而后赶来的人拖住,眼前就是即将到达的岸边,她这才终是松了口气,在身体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
晏明月醒来之时,入目便见银翠一脸忧心守在一旁,一见她醒来,眼里顿时有了光亮,起身唤道:“苏太医!王妃醒了,您快过来看看!”
说完,又担忧紧张地朝晏明月问道:“王妃,您感觉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晏明月意识逐渐回炉,忆起自己昏迷前的遭遇,神色骤然一变,支起身子来急切道:“王爷在何处?”
银翠一见晏明月要起身,忙上前扶住她的身子,苏延也在此时自屋外进来,快步上前道:“王妃且先让老臣为你诊脉,王爷无事,早已苏醒过来,王妃莫要担心。”
晏明月闻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银翠扶着她身子倚靠在床边,缓缓探出手来,还是追问道:“王爷在何处,这是在哪儿?”
视线中仅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内不算狭窄,但却仅有寥寥几件普通的家具,不像是客栈,更不是何处的府邸。
银翠在一旁小声解释道:“此处是淮安山头上的一间草屋,王爷命人先将大家都安顿在此处,船上遭到突袭一事还未能找到行凶之人,王爷带了黑甲军已是去查探了。”
晏明月眉头一皱,紧张道:“他身上还带着伤!苏太医,王爷伤势如何了,本宫这是昏迷了多久?”
苏延神色有些严肃,显然情况并不乐观,默了一瞬才缓声开口道:“王妃昏迷了三日了,王爷的伤势老臣已是为王爷处理过了,此事若不能查到幕后黑手,只怕这一路都不会太平,此处还算安全,王妃且先养好身子,王爷带着黑甲军,自不会有事的。”
苏延道完这话便又抿紧了唇,贺凛临走前他自是又朝他发了一通火,可他哪能听得进去他这糟老头子的话,如今形势失控,敌在明我在暗,贺凛身上的伤他不敢向晏明月道出更多,怕叫晏明月忧心。
晏明月不知前世贺凛可有在路途中遭遇这一遭,此时竟已调动了黑甲军。
苏延为晏明月诊过脉后,又开服了些药,晏明月刚苏醒过来,身子仍还有些虚脱,用过药后没多久便又迷迷糊糊睡了去。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窗外黄光暖阳,屋内光线有些昏暗。
晏明月刚支起身子来,便闻见屋外传来声响,像是有人说话的声音,又夹杂着一些奇怪之声,沉闷在其中叫人分辨不清。
晏明月觉着有些不对劲,侧耳听了一瞬也未能听清什么话语。
直到屋外银翠的一声惊呼:“北风!你怎么……”
银翠话未道完,一阵响动后屋外竟恢复了沉寂。
可晏明月分明听见了北风的名字,难不成是贺凛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晏明月忙不迭从床上起身,踩着床边的绣鞋便快步朝门前走去,刚一打开门,门前立着一道身影,抬眼一瞧正是北风。
晏明月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银翠瘫倒在一旁:“怎么回事!银翠……”
不待晏明月惊呼出声,北风当即开口打断道:“王妃,大事不好,王爷出事了,银翠方才听闻消息便晕了过去。”
北风声音带着奇怪的暗哑,听起来像是奔波劳累许久所致,可又夹杂着些许不自然来。
晏明月脸色一变,闻此消息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忙抓着北风道:“王爷怎么了,你不是同王爷一同前去查探了,怎就你一人回来!”
晏明月俨然有些激动起来了,声音不自觉的拔高,视线慌乱向外看去,试图想要在空荡荡的院中瞧见贺凛的身影,可却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都没看见?
晏明月忽的又顿住了,院中怎空无一人。
晏明月疑惑地抬眼朝北风看去,北风微垂下头,额前的一缕碎发遮挡住他些许面容,开口时声线仍是带着几分奇怪的暗哑:“王爷他……王妃,您还是快去瞧瞧吧,王爷他快不行了……”
晏明月呼吸一窒,即使心中万千疑惑,却仍是叫这个消息扰得再无法思虑更多,忙不迭迈开了步子:“王爷在何处,快,带我去。”
身后是北风紧跟上来的脚步声,晏明月大步朝院外奔去,慌乱的视线在落日余晖下瞥见一旁草垛奇怪的形状。
她今日一直昏昏沉沉,此前也在昏迷之中,到了此处还未曾出过屋,可怎会有草垛长成这般模样?
她脚下步子一顿,正欲转头细看了去。
咻的一声——
忽然像是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来,晏明月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觉脖颈刺痛一瞬,眼皮便愈发沉重起来。
身子发软,眼前模糊不清,就连想要挣扎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短短片刻,便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院中仅有着片刻的空荡,很快前去后院熬好汤药的丫鬟快步走了回来。
一进院,看见空荡荡的门前,不禁皱了眉头嘀咕道:“怎么回事,守门的侍卫哪去了,莫不是偷懒了,回头当叫侍卫长好生斥责他们一番!”
说罢,抬眼瞧见站在晏明月门前的银翠,忙端着汤药快步上前道:“银翠姐姐,院中其他人去了何处,怎不见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