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侧目,看见虎杖悠仁手里已经空空荡荡的饭盘——他身边还有几个男生同学,有两个是本班的,还有几个慕斯不认识。
她道:“你没有吃饱吗?”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食堂的分量对我来说好像太少了……”
慕斯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顺便将自己手上没喝完的牛奶也塞给他:“哦,那你吃我这份吧。”
虎杖悠仁一如既往笑容灿烂,眼睛月牙似的弯起:“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阿慕!”
慕斯把头转开,看着隔壁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的桌子:“……不客气。”
第8章 八杯奶茶
与虎杖悠仁同行的几个男生已经吃完,同虎杖悠仁打过招呼就先走了。有马一花中午还要复习数学,和慕斯说了之后也先行离开。
和往常一样,当齐木慕斯和虎杖悠仁坐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默认他们两个可以互相照看,不再需要其他人了,所以就放心的离开。
最后餐桌上还是只剩下齐木慕斯和虎杖悠仁两个人。
慕斯原本是单手撑着脸颊的。
但是身边太安静了,只有虎杖悠仁吃饭的声音。她盯着隔壁空空荡荡的桌子看了好一会儿,无聊到舒开撑着脸颊的拳头,用手指戳自己脸上的肉。
脸颊肉很软,一戳一个肉窝。戳起来很舒服,但是慕斯的思绪又忍不住跑到体重秤上。
是不是……最近该少吃点甜食了?
“你生气了吗?”
话题突兀的被提起,慕斯戳着自己脸颊软肉的动作一顿,缓慢转头——目光对上虎杖悠仁后,她才发现虎杖悠仁已经把饭吃完了。
现在两个饭盘都是干干净净的。
慕斯有点不敢置信:“这么快你就吃完了?”
虎杖悠仁茫然:“……因为,量挺少的?”
慕斯哽住了。她怀疑的看着虎杖悠仁,又低头看看自己。
“——虎杖,你把袖子挽起来。”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是乖乖的把自己袖子挽起。冬天他是半点不怕冷,袖子直接卷到胳膊肘往上,露出截肌肉明显的小臂。
他的小臂颜色也是均匀漂亮的小麦色,有点像牛奶巧克力冲开之后的颜色。
慕斯皱着眉,上手一捏。她的手指在四件衣服的护卫下仍旧是冰冰凉凉的,捏着少年小臂上硬邦邦的肌肉。
她稍微用力,完全捏不下去。
抿了抿唇,慕斯更用力一点,直到脸上都微微憋红。虎杖悠仁的小臂肌肉仍然不为所动。
虎杖悠仁看着青梅憋红的脸,犹豫的开口:“……我稍微放松一下肌肉试试?”
慕斯:“你在开嘲讽吗?”
虎杖悠仁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绝对没有!”
“……”
虽然知道他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但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更气了。
慕斯把他袖子放下来,习惯性的,仔细的帮他把袖扣也扣上。
“吃完了就回教室午睡吧,我困了。”
“……所以阿慕你真的在生气吗?”
话题又绕回来了。
慕斯咬着下唇,要去拿自己的餐盘——但是虎杖悠仁过于有自觉性了,在问话的时候,已经把两人的餐盘都一起收走。
她抬头,正对上虎杖悠仁眼巴巴的表情。虎杖悠仁还在等慕斯说话,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好像落着光,或者其他什么明亮的东西。
慕斯形容不出来。
她看其他人的眼睛,只能看出眼眶眼球晶状体虹膜。但是看虎杖悠仁的眼睛,感觉就好像能看见宝石边缘反射的光。
像翻阅诗集时,书页翻动时发出细微声音的那种感觉。
慕斯没办法正确的形容出来,所以她选择沉默,又有点无措的看着虎杖悠仁。
恰到好处的,一阵冬日挟裹寒意的风吹过。慕斯缩紧肩膀,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喷嚏。
虎杖悠仁紧张:“感冒了?”
慕斯捂着嘴,声音沉闷:“……突然被冷风吹到了而已。”
虎杖悠仁从连帽衫口袋里拆出干净的湿纸巾递给慕斯,慕斯惯性接过,擦了擦掌心和鼻子。
她擦手心的时候,虎杖悠仁总忍不住,目光无法从慕斯身上移开。
低着头认真擦手心的样子好乖好可爱。
和高冷的外貌截然相反——明明性格是很好说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总是会认为她很难接触——虎杖悠仁搞不明白这是自己对青梅的滤镜,但是阿慕确实在自己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才导致了他对阿慕的认知,和外界对阿慕的评价如此两极分化。
擦干净手心后,慕斯将湿纸巾揉成一团。虎杖悠仁下意识的从她手中拿走脏纸巾:“我去放餐盘,顺便扔垃圾。”
慕斯:“……好。”
总之,生气的话题再次被绕开了。
虎杖悠仁是个很体贴的人。尽管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这一点,但他确实是个非常细心体贴的人——在察觉到慕斯完全不想聊的话题时,他会顺从着慕斯僵硬的转移话题的技巧走,衬托得慕斯仿佛是个话题高手。
实际上慕斯和其他人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扮演着话题终结者这个角色。
下午连着两节都是体育课。
做完热身运动后,体育老师让大家自由活动。体育委员倒是很尽职尽责的去借了不少体育器材过来,但是对慕斯而言,任何体育器材都没有吸引力。
“同学们如果有空的话要多练习跑步哦!”
体育老师笑眯眯的提醒大家:“这学期的期末考有八百米,不及格的话春假要回来补考。大家也不想春假还被召集回学校吧?”
刚找到一个角落准备坐下的慕斯:“……”
她缓慢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有马一花怜爱的望着她:“阿慕,就算捂住耳朵,也改变不了期末要考八百米的事实。”
慕斯:“……八百米的及格线是多少?”
有马一花:“三分五十秒。”
慕斯开始思考补考的事情。然后她想起今年春假,哥哥好不容易答应带自己去他的学校玩——明明平时总是拒绝她的,说什么阿慕的脑袋不可能看懂我研究的东西啦,害怕阿慕会自卑呀——之类的垃圾话——
如果要补考的话,肯定又会被大哥嘲笑的。
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拒绝自己去玩。
有马一花拍了拍慕斯的肩膀,安慰她:“现在连期中考都还没有到呢,你从现在开始练习还来得及!”
慕斯抱着自己的膝盖:“我在想可不可以弃考。”
有马一花:“……振作一点啊阿慕!!不要这么快就放弃阿喂!”
振作是不可能振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振作的。慕斯记忆里,自己跑八百米最好的成绩是五分钟。
除非连夜让她和虎杖悠仁交换身体,否则八百米及格这种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脑子里刚冒出竹马的名字,慕斯就听见了有人在喊‘虎杖’。她下意识的追着那声音抬头,看见虎杖悠仁正朝自己走过来。
他换了学校红白相间的运动服,脚步轻快,三两步就到了慕斯眼前。
慕斯不得不吃力的,把头仰得更高,盯着他。
虎杖悠仁半蹲下来,手里拎着粉色的包装袋在慕斯眼前晃了晃,笑容灿烂:“小卖部新出的巧克力草莓派。”
慕斯板起脸:“我在减肥,不能吃甜点。”
虎杖悠仁愣了愣,睁大眼:“唉?但你不是瘦了吗?”
慕斯:“……”
她努力盯着虎杖悠仁,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哄骗自己的痕迹。但是虎杖悠仁神色坦诚,茫然得很真实。
慕斯迟疑:“你眼睛出问题了?”
虎杖悠仁强调:“我上次体检,视力是全班最强的。”
第9章 九杯奶茶
没办法反驳。
虽然平时经常骂竹马是笨蛋,但这句话真的没办法反驳。慕斯想破自己的脑袋瓜,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正常人的身体素质强悍到虎杖悠仁这个地步。
但是想到家里两个哥哥,慕斯又觉得虎杖悠仁应该还算是正常的……吧?
虽然体质离谱了一点,但至少虎杖悠仁还在人类极限的范围之内,不会突然在某天早上告诉慕斯他要去拯救世界了之类的——应该不会吧?
盯着竹马手里的巧克力草莓派,黑与粉的颜色交错,隔着包装袋也能嗅到的甜蜜气息。
她勉为其难的接过,眼眸盯着虎杖悠仁:“你不会去拯救世界吧?”
虎杖悠仁:“……如果不小心被蜘蛛咬到了,说不定会。”
话题跳跃毫无规律性可言,但偏偏每次他们都能顺利的聊下去。
慕斯低头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掰出一小块,习惯性的塞进虎杖悠仁嘴里。
虎杖悠仁顺从的从她手指尖咬走那块甜品,嚼着,语气稍微含糊起来:“——啊,有点甜过头了的感觉。”
他的一侧脸颊随着咀嚼动作鼓起,半蹲在慕斯面前时要比慕斯矮,曲起搭在自己膝盖上的胳膊若有若无的,触碰到慕斯膝盖。
隔着运动服一层薄薄的布料。
虎杖悠仁的胳膊很热,偶尔碰到,坚硬又柔韧的。
慕斯有种自己养了只大型犬的错觉。
她鬼使神差一般,把手伸到虎杖悠仁面前。
虎杖悠仁疑惑的看着她:“要面巾纸?”
慕斯骤然反应过来。她耳朵有点发烫,但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颔首:“面巾纸。”
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运动服口袋:“要湿的还是干的?”
慕斯:“干的。”
于是虎杖悠仁拆出一包新的纸巾,抽出来放在慕斯手心。
篮球场上有人喊了虎杖悠仁的名字,他笑着回头,摆了摆手:“就来——”
慕斯攥着纸巾,垫在手心,慢吞吞的咬了一口甜点。刚刚虎杖悠仁说太甜了,但是她嚼着却觉得刚刚好,抬眼时目光不自觉往篮球场中间去看。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总之,篮球还没有开始打。
站在人群之间,虎杖悠仁总比其他人更醒目一些。慕斯的目光轻易便落在他身上。
冬阳照得他格外明亮,他眼眸弯弯的笑,随意往后靠着篮球框底座。
忽然虎杖悠仁看过来。毫无征兆的对视,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对慕斯笑得更灿烂。
慕斯表情一呆,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皱眉,痛得嘴巴里都有点麻麻的,赶紧又咬了一口甜点压压惊。
这一口咬到了甜点里的夹心。
草莓味的夹心甜腻馥郁,味道挥发在冷冽的气温里。
啊,确实……稍微甜过头了——捂着脸颊,猝不及防的牙痛终于让慕斯认同了虎杖悠仁刚才的评价。
他们和隔壁班打了一场友谊篮球赛。这种比赛虎杖悠仁从来不缺席,虽然他并不是任何一个运动社团的成员,但每次有对抗比赛时却总是会被拉去充数。
现在还不到王牌上场的时间,虎杖悠仁和另外一名替补一起坐在小板凳上吹风。
梓川咲太递给虎杖悠仁一瓶水:“给你。”
虎杖悠仁意外:“给我吗?谢谢哦!”
梓川咲太往旁边挪了挪,以免被自己旁桌过于灿烂的笑容给烤化了。
他老老实实的带着护膝,肩膀上还搭着毛巾。虎杖悠仁问:“你不去做准备活动吗?”
梓川咲太:“啊……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凑人数当备选的,应该没有机会上场。”
“这样哦——”
虎杖悠仁捧着水瓶子,皱眉苦思。
他悄悄环顾四周——很好,其他人都在认真打篮球,暂时没有人看这边。于是虎杖悠仁往梓川咲太的位置挪了挪。
梓川咲太沉默,往旁边挪了挪。
虎杖悠仁跟上,又挪了挪。
快要掉下长椅的梓川咲太:“……你想问我什么吗?”
虎杖悠仁干咳一声,抬手掩饰性的揉着自己的脖颈,压低声音:“那个,就是——如果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哄比较有效果?”
梓川咲太指着自己:“非常抱歉,作为一个离开母亲肚子开始到现在为止,连女孩子手都没有牵过的失败的男子中学生,我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