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怡此刻的确心情激荡。
像是回到了在异世和师父师兄一起做研究的日子，那时候每当忽然触及课题的突破方向，脑海中就是像现在这样有无数光点在旋转呼啸，碰撞出数不清的灵感火花。
而她也总是像现在这样兴奋，就算师兄扶额叫她沉稳一点好歹端出几分天才新星的架子，也没法阻止她雀跃成一团烟花。
那是属于科研者的，思维触碰到更高的天花板时灵魂深处最本能的激动。
她按捺住砰砰不止的心跳，迅速找到昨天查文献时无意间扫过一眼的网络杂谈，一甩鼠标把链接发到了群里。
“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酷不酷？”
那杂谈不长，郑飞扬没几眼就扫完了，难得没有像平常一样来几句插科打诨。他若有所思的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喃喃道：
“哇哦……你想做成这样？”
“是的呀！够不够亮点？”
郑飞扬点评：“单纯对这道题来说有点剑走偏锋，但是从技术高度和行业发展来看……”
他一拍桌子：“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过只有两天半了，要实现这个构想是真的不简单。”郑飞扬啧啧道，“幸亏咱们上午爆种把前几问基本都搞定了，不然剩下的时间还真盛不下你的伟大浪漫。”
“对，我也是靠咱们目前的进度才敢赌这一把。”杜诗怡点头，即使是在为创意设想如此激动的时刻，也完全没有丢失身为大局把控者的冷静，“一旦出点什么问题，也有现在的版本保底。”
“那还犹豫什么？”郑飞扬再次一拍桌子，“开干！”
而俞诚则是向来对杜诗怡的主意都无条件支持，笑着举起双手：“来吧小诗。你总是能创造奇迹。”
果然不愧是她认识多年的老友们。有实力也有魄力，关键时刻总敢陪她一起挑战极限。
杜诗怡抿唇一笑，立刻开始分工：
“飞扬你对游戏开发有绝对经验，转换画面这块就交给你，记得一定要注重身体细节。”
郑飞扬大大咧咧一挥手：“小意思，包在爸爸身上。”
杜诗怡赏他一个爆栗，又转向俞诚眨眨眼：
“国家级云计算项目新锐带头人，数据处理就拜托你啦。”
俞诚笑着应下，又关切的看着她：“那你是做最难的标注分析？”
“嗯！”杜诗怡扬起一个明艳的笑，“我之前跟着师……”
她好险把“师父”二字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想起不能暴露异世的经历，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师……视频，我跟着网上著名博主的视频教程实战过，技术流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时间确实紧张了点，最后出来的精细度不好说。”
“你的实力我放心。”俞诚温声道，“就是别累着。”
杜诗怡已经打开编程软件开始飞速敲击键盘，闻言笑眯眯摆手：“不会啦不会啦！”
在异世的时候她就是出了名的泡实验室狂魔，每次都要师兄冷着脸把她拖走才肯回家。在长时间高专注的工作里，她从来都能比别人坚持的久些。
而且昨天又特意为了战线后半段的冲刺而早早下班，休息的那么好，体能上面没有一点问题！
时间紧任务重，想让这个想象落地就一定要分秒必争！冲鸭！
1号会议室里暂时静下来，三个人都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速翻舞，像在奏一曲昂扬的战歌。
而以解说员为首，直播间众人集体愣了三秒，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痛心疾首。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到底在说啥啊！计划是啥样啊！孩子的好奇心压不住了！】
【呜呜呜呜呜呜谁不是啊姐妹！我妈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疯狂捶桌】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杜诗怡是群里弹了个链接给他们吗？导播在吗导播在吗！快切回放！】
导播：“……”
他也想切啊！
意识到这是个爆点之后，他第一时间就立刻叫人去查之前拍摄的画面，结果一看之下痛心疾首。杜诗怡手速快，郑飞扬眼速更快，这两人都是反应能力超绝的顶尖大神，几个呼吸起落间就完成了交流关掉了那个网页，镜头都没来得及摇到他们电脑屏幕上去。
……只能今天备采的时候问问，然后剪辑到录播版里放出了。
不过杜诗怡他们这么一来，给首轮考核本来就跌宕起伏的故事线又添了一笔浓墨重彩，怎么说都是件好事。
导播心满意足。
于是，在弹幕一边强烈抗议“不给回放不讲武德”一边绞尽脑汁疯狂乱猜的时候，节目组稳如老狗，愣是没露出半点要给大家解密的意思。
时间在实习生们的争分夺秒中过得飞快。
下午的时光迅速划过。仿佛只是眨眼间，窗外就已华灯初上，夜色分明。
钟表走向十点的时候，杜诗怡伸了个懒腰，决定放松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背，去外面茶水间泡咖啡。
习惯了异世可以躺着写代码的虚拟光屏，她果然还是暂时没办法完全适应现代程序员的苦逼坐班生活。尤其是还要996，太磨人了。
茶水间在拍摄区外面，算是为数不多给全天被直播的实习生们留的空间，不想面对镜头的时候，可以来这里歇一会儿。
杜诗怡哼着歌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咖啡机前的白薇。
她脸上扑了很厚的粉，打着浓浓的遮瑕，在无数高档化妆品的加持下，镜头里完全看不出气色不好的样子，白日仍然有无数粉丝在弹幕夸夸安利薇薇的盛世美颜。
但杜诗怡近距离跟白薇打照面，只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掩藏在白薇精致妆容之下的，是比昨天还重的黑眼圈，还有已经隐隐发白的唇色。
再看看她面前小山一样的咖啡豆包装袋……
杜诗怡叹口气，好心建议：“虽然比赛任务是很重，但也稍微注意下休息吧。今天早点睡。”
白薇倏地盯向她，声音像淬了千年的寒冰：“不用你假惺惺。”
她抱臂打量着杜诗怡，冷笑一声：
“说得倒好听，你今天还不是没像昨天一样走那么早？怎么，看着进度开始急了？劝我早走就是为了盼着我不干活吧？”
杜诗怡：“……”
老实说，她真不知道白薇对她的敌意是从何而来。OJ测试前的那回就够莫名其妙，这次更离谱，明明分队之后她们就各自在不同的会议室，一句话都没互相讲过，认识都谈不上更别提结仇。
怎么对方还是夹枪带棒要跟她吵架。
不过她懒得深究白薇的动机，只当对方是压力太大，耸耸肩转身操纵着咖啡机，随口道：
“哦，我十一点走。”
白薇听杜诗怡这么随意就把她的时间安排说出口，坦然而轻快，丝毫不像自己这般如临大敌，一时心下更恨。
那年春天就是这样。自己瞒着家里从国外跑回来想见沈砚，结果就发现这个才大一的明丽小姑娘挽着沈砚的手在校园里蹦蹦跳跳。那小姑娘明艳活泼爱笑爱闹，浑然不似自己的一身风尘满心凄微，却稳稳站在了沈砚身边，站在了她梦寐以求那么久的位置上。
她跟沈砚认识三年，比不过杜诗怡的三个月！
白薇死死咬着下唇，恨意勃发。
十一点走是吗？呵，也就比昨天晚了三个小时。她倒要看看，比她少了整整两夜的工作时间，杜诗怡要怎么赢！
先是才名，再是沈砚，她会一样一样从杜诗怡手里夺回来！
杜诗怡当然不知道白薇内心正在疯涌的情绪。
她见咖啡泡好了，就伸手端起来往门外走，路过白薇时顿了一下，还是最后一次出言提醒：
“后两夜才是关键。跟着丁神的节奏走，他心里有数。”
丁浩轩虽然主攻ACM，但数模竞赛一样拿过特奖，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失误。昨夜一宿不走……她就不信是他一开始就下达的指令。
八成是队伍里出了什么变数。
不过杜诗怡心里清楚，既然丁浩轩敢玩这一手，他就一定有后招。她完全没有因为对面这个玩火自焚的操作而产生半分松懈，仍然拿出最集中的注意力来面对这场考核。
只不过是看白薇死熬着太痛苦，才提点一两句。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杜诗怡耸耸肩，端着咖啡朝外走去，这次没有回头。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听到郑飞扬在大呼小叫。这家伙同样因为昨夜休息得好而毫无半分疲态，精神超级亢奋，看到她时更是连连招手叫她赶紧过去看：
“怡宝！新发的邮件通知！首轮赛程过半，明天带教工程师们要来视察进展啦！”
作者有话说：
男主明天应该能出来转一圈啦hhh
第10章 封神10%
“致实习生们：你们好。首轮考核的时间即将过半，相信两队都已经取得了不俗的进展，大家辛苦了。”
“为了更好地迎接本周五的总结汇报，在明日上午，三位带教工程师将到会议室与大家进行简单交流和答疑解惑。预祝两队再接再厉，将本轮考核完美收官。”
“华元数据部，王洪。”
1号会议室里，郑飞扬念完这封群发邮件后，屋内短暂的静了几秒钟。
杜诗怡一边给手下写着的Spacy函数收尾一边诧异地抬头：“咦？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
然后才发现两个男生都看着她。
杜诗怡疑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郑飞扬眼神乱飞欲言又止，俞诚仍然微微笑着，眸色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深幽，不着痕迹地关注着杜诗怡的眼角眉梢。
奈何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别说口头交流了，连发信息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谁知道导播会不会突然给屏幕切个特写。
所以郑飞扬抓耳挠腮搔了半天头，也没法把“沈砚要来啊你真的OK吗”问出口。
这边会议室里陷入诡异的沉默，那厢网上却已经炸了。
此刻已近深夜，依然有数百万观众在实时关注《职场初体验》直播，听到带教工程师要来的消息后，所有人齐齐一怔，然后弹幕瞬间井喷。
【卧槽槽槽又可以见到那位冰山帅哥神秘大佬了吗！明天上午几点！孩子要定八个闹钟！】
【哇……就上次那短暂的惊鸿一瞥，我疯狂截屏了一百多张壁纸！这个男人真的绝了完全就是行走的杂志大片，什么角度都帅！】
【肤浅！看脸的都肤浅！你们是真的不知道世研部在业界是什么地位啊啊啊啊啊啊计科研一在线尖叫！我羡慕死了他们能跟一把手面对面交流！请问节目组还缺打杂的吗！去给摄像头擦灰也行啊看看孩子吧！】
以这条激动的弹幕为起点，直播间忽然涌进一大波人，都是来问沈砚的。
【哪呢哪呢！世研部一把手在哪呢！】
【天啊天啊今天上专业课刚被科普过世研部的传说，震惊了怎会有如此强悍之人，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坐标A大，直系学长去年毕业，履历优秀得没一个教授不夸，心心念念就是想进世研部，结果照样被HR客客气气一句“没有招聘计划”KO绝杀……绝了呀，我学长那个圈子里的人，去哪家公司哪个部门不能轻松拿到SSP级别的年薪offer，也就世研部有底气不招】
【害，我学姐也是，年级排名永远第一，连续三年给世研部邮箱发自荐信都石沉大海。听说这是每年招聘季的时候北城计算机顶尖大神圈的聚会传统项目……结果一帮去哪都能被前呼后拥的天才学霸们坚持了三年，愣是没一个人被翻牌，好惨】
【好惨】
【谁看了不说一句惨】
【前面魔鬼快闭嘴吧啊啊啊啊妈蛋我就是那群倒贴三年也没名分的苦逼孩子之一！怎样！老子就是要当舔狗！世研部它值得！看看它官网那一长串拉不到头的顶刊论文和天价成果！啊！！！世研虐我多少遍！我待它！如初恋！！！就算再拒我一百次，我还不是只能第一百零一次眼巴巴奉上简历希望那位一把手……做个慈善（含泪坚强）】
这位老哥一杀出来，直接笑翻了一船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含泪坚强，这就是传说中不顾一切奔向你的一往情深吗！学到了学到了！】
【好惨但好笑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这就是每年考试周跪求老师们海底捞的我啊！原来学霸也会这样hhhh】
【老哥勇！老哥冲！老哥今年就成功！】
【好了好了淡定淡定，兄弟姐妹们淡定，成大事者要镇静！你看实习生们就很镇静呀】
【确实，杜诗怡写代码的速度一直没降下来过，甚至招呼队友手头这点活结束就差不多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