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找补什么,一旁的阿降和小玉应下将军的命,已经立刻小跑着去添水了。
施霓茫然眨了眨眼,想开口,可这时却见霍厌已然阖目敛息,呼吸更是显重,她抿唇到底止了口,心想将军定是怕自己染药一事被婢子们发觉,而觉丢失颜面。
此事确实不算光彩,将军这般英雄人物,伟岸形象,对此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思及此,施霓硬着头皮把他扶进了房,只想着无论如何先避开人再说。
浴桶内热水腾气,将寝屋缭绕得就好像从房顶罩下层薄薄的白纱。
很快盛至七分的位置,水足够,阿降便依习惯又往里散落了些花瓣铺香。
放完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姑娘沐浴而是将军啊,一个大男人洗澡还被放了花瓣儿,会不会觉得女气而不悦?
“将军,我,我这就捞出来?”
霍厌看了施霓一眼,不知是何意味,而后摇了摇头,“留着吧。”
“好。”阿降这才如释重负。
一切就绪后,阿降她们不过是转身慢了一步,便被霍厌出声提醒。
“走远些。”
这是他少有的,会亲自对施霓的贴身丫头下遣逐命令。
闻言,施霓先是忍不住地脸色一讪,而阿降和小玉则面面相觑了一瞬,而后很快有所会意地忙恭敬退下,转身又帮他们将寝屋的门紧密闭合,机灵地退离老远。
其实阿降和小玉不过就是两个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小姑娘,开始时听着类似的话,她们也会不自在地弄个满脸通红,可到了后来,眼见得多了,耳闻得广了,自然对某些场面见怪不怪,说来,也是将军带着她们见了世面。
……
像是有些忍不住似的,霍厌自顾自地很快将自身玄黑衣袍中衣褪下,而后转身拉过施霓的手腕,意欲帮她也宽裙解带。
见状,施霓一惊,伸手撑在他胸口轻声推拒着:“夫君快去洗。”
霍厌手不停,“不是说好的帮我?”
“是,是啊,帮你擦背,帮你添水……”她颤微解释,道自己可以帮着做些杂事。
“这个用不着你。”霍厌如是说。
裙身的细带轻易被抽除,外衫窸窣落地,里衣更是被他三下五除二地熟稔拽握在手里,施霓紧紧抿着唇,背脊贴感到他胸膛的热,被烫得忍不住脚趾微蜷。
浴桶空间是足够大的,霍厌打横抱着人进去,丝毫不觉限制,桶底有些硬,霍厌就把施霓抱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当下面对着面,吹雾缭绕间,他把她拉得极近。
“小没良心的,这事不怨你?”
霍厌抬手捏掐着施霓的下巴,把她的小脸带过来相抵额头,再次提醒,谁才是犯错的人。
而施霓本就心怀愧意,被他出口一提,当下几乎立刻认错点头。
“怨我的。”
他抬指拨弄着她额边的发,声音引导着说,“知错的话,该想补救才是,霓霓转过去,伸手抓住前面的桶沿,去抓稳好不好?”
施霓愣愣的没有动,脑海里同时在试想那究竟为何种姿态,一时连带耳尖都滚烫起来,正要拒绝,可下一瞬就见霍厌忽的面显异样地深深拧紧眉心,表情也好似痛苦至极。
他紧攥住施霓的手,像是在强忍着什么,“霓霓,这药,怎还叫人头痛至此。”
“头疼?”霓困疑出声,当下被唬得立刻认真正色起来。
而先前那点害羞赧然的情绪瞬间全没了,她伸手帮他轻按太阳穴,一心只关怀着霍厌的身体,生怕这药当真还有别的副作用。
“夫君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我帮你揉。”
他想也不想地开口,“不管用。”
施霓真的不确定起来,心中猜疑云娘娘会不会对她们有所隐瞒,实际这药当真有损于身体?
“夫君你别吓我,这药是无害于身体的呀,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拿你的健康去犯险。”
施霓面容显慌,此刻什么话也不避讳说了,“是不是……是不是夫君忍了太久才引得头疼,我,我愿意帮忙,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她是头一次这般大胆,丝毫没有往常那股羞涩的扭捏劲,说完也不等霍厌反应,直接伸手往下晃荡着拨水。
霍厌手指收紧,瞬间提上一口气。
到底还是稚嫩,有些慌乱无章法,霍厌伸手覆过她手背,耐心引导教习。
而施霓一心担忧着他的状况,只当自己所作所为是在医治病人,故而全程认真细致,听着他每一次的要求,步步都恰到好处地着他的心意。
最后搂着她,帮她净手,抚着她如柔荑的嫩指,霍厌开口无比地心疼,“痛不痛?”
她喃喃出几个字,霍厌没听清,停下手中动作向前凑近些,“什么?”
施霓却忽的掉了眼泪下来,啜泣楚楚模样直惹人怜,只是开口声音混混沌沌的,依旧有些不清楚,“唔…不住,烫。”
“娇气包。”霍厌抓着她的手凑近自己,而后落吻在她手心,轻轻安抚地吹了吹,“乖,不烫了。”
施霓擦着眼泪,看霍厌当下的脸色似乎是好一些了,于是心情终于不再沉重,又激动地言道:“夫君,你是不是不头痛了?”
霍厌这回回答得很慢,沉吟片刻又略微思索,而后才说:“左边无恙了,右边还疼。”
“还有这样的症状?”简直闻所未闻。
霍厌点点头,不见半分异样,“这有什么稀奇,在大梁这叫偏头疼,你们西凉是不是医术不发达,居然连这都没听说过?”
施霓喃喃,“没见过偏的这么明确的。”
霍厌面不改色,“我不就是眼前的实例,你不打算了管吗?”
“管的……可我不会治偏头痛呀。”施霓无助地看过去,目光简直纯得没边。
霍厌心痒,实在忍不住地想使坏,“霓霓会治,就像刚刚那样医治我,左半边不就全愈了?”
“我……”
施霓匆慌地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去,态度显然是拒绝的,刚刚被磨得好疼,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见状,霍厌冲她温柔地笑了笑,他现在想的可不是这个。
搂身,拉着施霓的手往前撑住,霍厌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地轻哄,“怕你受伤,霓霓抓稳。”
“不行,我,我要出去。”
施霓试探性地起身,可结果小腿才堪堪屈起,便忽的脚下一滑直直跌坐下来。
原本不过一个小小的意外,可她跌坐下来的角度却巧合到了极点,就像是为准备攻城夺地的敌方兵将主动开启了自家城门,她一瞬羞愤欲死,坐上便下不来了。
微微的疼,又烫。是体感全然不同的烫。
“我是你的,你想怎么扑怎么扑,就是千万别疼着自个乖乖。”
“不,不许说。”
施霓伸手打算去捂他的嘴,可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她脸一红,手也跟着顿住。
做不到捂人,她只想先起身。
霍厌却箍着她的腰,不放,同时又开口,“医者仁心,霓霓方才当了回大夫,便受影响地着急来缓我的病痛,那要不问问我的症状?”
“夫君,别逗我了,你到底有没有事嘛?”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沾药的模样。
闻言,霍厌轻勾了下唇,带着意味地笑了笑。
他没回她的话,只说。
“我自述症状。每次见了你,就只想破城,只想直入,有药没药,对我来讲根本没分别啊……霓霓,你看我这病,还有救吗?”
第91章
直至水温渐凉,霍厌这才意犹未尽地暂歇抽离,而后伸手将神志几乎被撞散的施霓,动作轻柔地从浴桶里轻松捞了起来。
他伸手往一旁木架上拽来一块干净棉巾布,帮她围上仔细擦拭一圈,全程间,施霓软在他怀里娇娇喃喃地任由伺候,乖得简直不成样子。
霍厌扬了扬唇角,抬指在她一管琼鼻上宠溺地蹭了蹭,又出声低低地唤,“宝宝……转下身,帮给你把后面的头发再擦干些,怕你潮着会受凉。”
施霓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闻言轻颤了下眼睫,环臂绕上他的脖子,哼着声一点也不想动。
她轻摇了下头,“不,就这样好了。”
“这样不行。”霍厌立刻否了她的意,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接着略微有点费力地伸手从她腋下环到背脊,哄着又说,“乖,染上寒气就麻烦了,我绕过去帮你擦行不行?”
“……嗯。”只要不是自己动就行,她好累。
霍厌“嗯”了声,又吻昨了下施霓的唇角,而后伸手重新拿了块干布,一缕一缕帮她吸干发丝上沾带的水珠。
这么一个手握刀戟,铁血冷情的战神大将军,生平从未有过的细致耐心,几乎全部用他身边唯一的一个女子身上了。
这么个冰肌玉骨,如仙似的娇娇人,他实在是捧在手心都怕把人给怠慢了,手心再传滑腻触感,他实觉自己手里正贴着的实际是块奶豆腐,怎敢不小心珍视地对待。
半响擦拭完毕,他把人重新裹好,“好了。”
“夫君,我冷。”??肩臂在外裸露太久,施霓没忍住颤了下身。
于是霍厌立刻把手中湿布一丢,起身把人打横抱起,而后踏出步子将人安稳地放到了铺就里外三次素软缎的金丝楠木拨步床上。
这么奢侈雕木精装的床榻,其实是施霓住进将军府前一日,才被木匠昼夜赶工完毕送进来的。
原本他一个大男人,自己住时自是没有那么多讲究,什么硬床软床在他看来根本没任何区别,比起征战在外的环境艰苦,家里的一切都显舒适得紧,所以他对物质方面的需求向来不高,可施霓住进来便完全不同了。
他的人,必须什么都用最好的。
故而这卧房里,除了新置的拨步床,灰白的单调墙面上也重新挂就了几卷添暖色的山水花草轴画,而原本床榻旁稍显厚重的大理石座屏,也换成了姑娘家大多偏爱的轻丽薄纱砚屏。
除去这些主要配设,房间角落里也放了不少各色各样的名贵瓷瓶来叫施霓插花方便,就连不起眼的灯架,也被霍厌寻人换成了设计精巧的青铜铂光吊灯。
这些琐事虽然备置起来磨人,可为博霓霓一笑,霍厌是如何辛苦都觉得值了。
将人稳稳抱上榻,他跟着翻上去拥搂住施霓的腰,而后又扯了床被子把两人一齐盖上蒙住。
施霓被他骤然贴过来的架势搞得有点懵,于是忙伸手去推他,眼神很是怨恼,“你方才答应了,我那样做到就可以完事了的。”
“哪样?”他痞痞坏笑了下,分明有种要耍无赖的架势。
施霓哼气瞥过眼,简直不想再理他。
方才是如何,他居然还厚脸皮地问得出口。他当时把自己洗得干净了,却唯独留了一处非要她来帮忙,最后甜言蜜语哄着,终于叫她勉强答应,可这时,他偏又坏心地告知了她一个不同寻常的洗法。
他说她全天下最干净,御着非要钻到她里面洗,当时听了这话,气得施霓两眼一白,简直恨不得立刻啐他一口,再骂他一声无赖登徒子!
霍厌一点不害臊,即便被拆穿染药的谎言,也可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还诱着说,若她答应给自己洗,只一次就完事,之后再不闹了,而施霓就是太信任他,才落得现在的模样。
眼下,别说是根本没力气去算他方才故意哄骗的帐,就是把人推开的劲,她都虚虚弱弱地都丝毫使不上。于浴桶内半迫地帮忙,他根本不止洗了三回,冲刷着洗得彻彻底底,箍她的腰,他受着直通头顶的爽快。
现在才隔多久,她还痛呢,他便把自己说过的话当作了过耳风,手脚试探地开始不老实起来。
就是蛮牛也该歇歇劲的吧,施霓气不过得又剜过去一眼。
“自北征回来,我哪怎么碰过你,方才是有些控制不住,这没准真是你们那西凉药的劲呢?”霍厌一本正经地拉过她的手,直直往自己胸口上贴,又说,“手心怎么凉着,我身上热,给你暖暖手。”
“不要。”施霓倔强地抽回来,想着他的话,立刻便反驳道,“才不是药效,你全程眼神都是清明的。而且演练场庆功宴那次,夫君喝醉酒后怎么对待我的,你是忘记了嘛,你碰的明明一点都不少。”
霍厌忽的一笑,贴耳说:“全程?霓霓受着力时居然还有心思盯我看啊。”
“我,我没。”施霓微窘地躲避他的眼神,说着便想从他双臂间躲开。
可霍厌却不放人。
施霓被他桎梏地动弹不得,心想着自己拗不过他的意,不如另搬个救兵来。
于是开口寻说借口,“方才散宴前母亲叫人来跟我说,卯时要我去东屋一起习做面食,今日全府上下一起吃顿面,夫君别叫我耽误了正事。”
双手掰分着她的腿,霍厌闻言后并不以为意地勾唇道,“子嗣传承不是正事?我霍家几代单脉相传,圆祖宗的愿,不比你吃顿面更正些?”
他简直不知羞,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为了传承,根本就是他自己没吃够,为了自己那点贪靡,他居然还搬出霍家祖宗来了。
施霓嗔嗔地怨瞪,被逼得罕见伶牙俐齿了回,“夫君不是一直拿嬷嬷当长辈亲人看待?待会我去东屋要做的可是长寿面,这事重不重要,夫君自己定夺吧。”
霍厌蹙眉思寻了下,往上帖顶的动作也停了。
见状,施霓偷偷松了口气,心想这由头果然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