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双重生)——莽日羲河【完结】
莽日羲河【完结】  发于:2022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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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前行,入了太子东宫,望舒随着奴仆走到一处宫殿。
  只见此时晏希白正散漫地坐在案前,端得一副倜傥模样。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而晏妙年正跪坐听训。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了,这《诗经》竟一句也背不出来,罚抄三遍。”
  “这玩意儿文绉绉的,字我都没认全,更别说通篇晦涩难懂,不知所云,背啥啊,背了有用吗?”晏妙年反驳道。
  晏希白霎时气得火冒三丈,啪的一声,他将书扔在了书台上,站起身来,指着她的鼻子,却憋了半天憋不出话来。
  看到这般滑稽的场景,戚望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憋不住气笑了出来。
  “未曾想太子殿下也会这般训人。”
  晏希白抬头后,看见望舒从外边进来,搞搞抬起的手瞬间放了下来,背在身后,训人的气势也一秒收束,“望舒,你过来了啊……”
  望舒行礼,道:“太子殿下安好,公主殿下安好。”
  晏希白上前将她扶起,急促地说道:“早就听人说,戚家二娘子端庄优雅,温和从容,本宫这妹妹打小不好读书,还请多照拂些,若她蛮横无理,不听管教,你只管来找本宫便是。”
  望舒浅笑低眸,应道:“是,殿下。”
  倒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望舒“端庄优雅”、“温和从容”,他明知自己是什么模样,如今却也恭维起来。
  “那这几日你们二人且在东宫住下,本宫晚些再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崇文馆
  待太子殿下走远后,晏妙年方仓促起身,朝着他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王八蛋 滚犊子!”
  发泄完怒气之后,她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戚望舒,随后捡起案牍上的诗经向望舒走来,抵着她的胸膛,抬起下巴,倨傲地说:“三遍,你替本宫抄了。”
  “幼稚。”望舒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
  望舒不欲再起争端,温顺地接过了书,低头应和道:“是。”
  晏妙年毫无仪态地坐到了一旁的胡床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懒洋洋锤着发酸的腿,时不时看向望舒,上下打量着,深色复杂。
  过了不久,她忸怩地开口问道:“你近来过得可好?”
  望舒提笔抄书,没声好气地说:“托殿下鸿福,一切安好。”
  “呵,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望舒挑了挑眉,不动如山。自己重活一世,心性与以往大不相同,才不要跟她计较。
  她见望舒没反应,觉得有些稀奇,又继续派遣道:“戚望舒,本宫渴了,快去给本宫倒杯茶。”
  望舒放好笔,站起来冷眼看她,随后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端到她跟前,伏低身子,“公主,请用茶。”
  她喝了一口,挑刺般说:“茶凉了。”
  望舒压下心中怒火,“我去请宫女再烧一壶。”
  转身想要出门,她却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先去抄书,可要写快些,若是皇兄怪罪下来,本宫可饶不了你。”
  望舒重新回到案台,提起笔开始誊抄。
  漏刻中的细沙不断流逝,思绪却渐渐飘忽,又渐渐想起了些前世之事。最后缠绵病榻那些时日,倒是听宫女在窗下说了些闲话,晏妙年最终也没寻到一个好归宿,轰轰烈烈闹了和离,可那又能如何呢,这世间万事总是出人意料。
  佛家中有禅语说:众生皆苦,万相本无。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
  望舒曾以为自己是命运眷顾之人,生来便是泼天富贵、无上尊荣。可后来呢,一生追名逐利、纸醉金迷,商海沉浮多年与众人勾心斗角,勾引废太子谋夺帝位,最后竟是匆匆了却生命,死在了大婚当晚。

  无福消受。
  半晌后,晏妙年的声音传来,有些怯懦,若是不仔细些便听不清了,她道:“那日是本宫说话狠毒了些……”
  望舒手中的笔顿了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任由纸面上晕出一大笔墨。她看向晏妙年,哽咽却又固执地说:“你道歉。”
  晏妙年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生生止住了,最后豁出去一般,娇声道:“望舒,抱歉,那日是本宫过分了些,你莫要生气了嘛。”
  望舒微偏过头,紧咬下唇,缓缓闭上了双眼,上辈子临死都没能听到的话,这辈子便这般轻易说出口了。
  她撂下笔,“行,你过来,罚抄三遍。”
  她瘪了瘪嘴,“那你不生气了吗?”
  望舒有些自嘲地说:“有什么可生气的,你说的不都是事实。”没错,我就是心肠歹毒、自私、善妒,没有人喜欢我,所以一个个都不断弃我而去。
  她走过来,抱住望舒,“望舒,你不喜欢戚容音,那本宫日后都不再提起她了,你得不到的金钗珠玉、绫罗绸缎,本宫有的也全给了你。若是所有人都偏心戚容音,本宫也只一心向着你一人。前些日子还梦到,你以后会嫁个如意郎君,他将敬你爱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你快提笔抄书,我……我出去走走。”望舒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说罢便带着些狼狈匆匆离开。
  来到庭院之中,昂首立于天地之间,微风轻拂发梢,一片茫然与寂静。
  望舒已经逐渐忘却儿时之事了,只是后来常常在大人口中提起,那时晏妙年贪玩落水,是望舒生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将她捞起。
  皇后仙逝之后,她便喜欢一直、一直黏着望舒,两人喝茶、发呆,说些闺房趣事、胭脂水粉,也曾谈过天论过地、说过些豪言壮语。
  望舒放不下这段情谊,却也难以释怀。
  似乎最为狼狈的时候,总会遇上晏希白,这会儿他走了过来,叹气道:“怎么,可是妙年欺负你了?”
  她摇了摇头,“只是看见叶落花残,有些伤感罢了。殿下这是要往何处去?”
  “去崇文馆藏书阁,寻几本书。”
  望舒站了起来,怯生生地说:“我可以随殿下一同前往吗?”
  她只是,想短暂的逃离一会儿罢了。
  晏希白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
  望舒跟上他了的步伐,有些不解地问:“殿下想要寻书,派遣下人去拿便是了,何必亲自辛苦走一趟?”
  “因为,寻书的过程其实便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啊,藏书阁总是清静的,无人打扰,明明身处红尘嚣世,却又好似一头扎进进了云雾之中,飘飘然如入仙宫。”
  望舒不懂,“我未曾去过藏书阁,我母亲出身商贾世家,向来是不爱看见这些书啊纸啊的,我家中也皆是武将,只有父亲一个文臣,他手下是藏了些书,可却从不让女儿踏足书房。我平日里更是鲜少出门,都是让婢女到市集上,看到什么新鲜书买回来便是了。”
  晏希白浅笑道:“那今日便与娘子去走上一遭。”
  说罢他又继续解释:“这藏书之处又有皇家藏书、官府藏书与私人藏书之分。皇家藏书多位于三馆之内,弘文馆隶属门下省,掌校理典籍、教授生徒之事,而集贤院与史馆皆属中书省,掌刊辑图书与修撰国史。”
  “官府藏书呢,则在秘书省,下又设有著作局与太史局,负责经籍图书,修撰碑志、祝文以及观察天文、稽定历数等事。”[1]
  “崇文馆则是东宫藏书之处。”
  望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复问道:“娘子平日里爱看些什么书?”
  望舒听到这个便有些头大,“如果我说,我最讨厌那些女诫、女训,烈女传之类的云云,殿下会觉得如何?”
  “不喜欢亦是寻常,若本宫是女子,早便恨透了这世道。”
  “所以啊,我倒是喜欢看一些异志奇闻,还有民间话本,以前大父在家中时,也喜欢教我读一些兵书阵法,那个倒是有趣,只可惜我未曾习武,不能像堂姊一般横刀跨马,气壮山河。”
  晏希白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说:“戚娘子从小便与楚家郎君定下了婚约,他是将才,必然是要征战沙场、戎马一生的,多读些兵书也是好事。不像孤,身子弱,便是骑马也费劲。”
  望舒笑了笑,道:“殿下好生休养,调理好身子便能骑马射箭了。我与楚凌云这事儿也说不准呢,要是哪天他从边塞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我倒是宁可不嫁。”
  二人说笑着走进阁楼之中,便有典书匆匆走了过来,行礼后问道:“殿下需寻何书,下官这便给您取来。”
  晏希白道:“不久前秦州一带连震不止,山崩泉涌、房屋塌竭,死伤不计其数。可消息传来京都之时已经于事无补了。典书可知有何书籍记载了地震之事,只管告诉本宫藏于何处便是。”
  典书道:“历朝史书皆有相关记载,但却并无一书统一收录诸事。地方县志中有更详尽记录,但崇文馆内似乎未曾收藏。”
  晏希白道:“那后汉书中张衡列传在何处,还有张衡集,本宫亲自去寻。”
  典书翻阅名录,随后道:“乙部正史十七,丁部散文集三十六。”
  晏希白微微颔首,便带着望舒往乙部走,只见室内图书浩如烟海,一众钿青牙轴的书卷让人眼花缭乱。
  望舒走近,仔细一瞧便看见了,踮脚拿下后交给晏希白,他寻一处坐下后便专心致志地翻阅起来,道:“戚娘子大可随处看看。”
  地方百姓苦于天灾人祸,京中却依旧处处笙歌燕舞、其乐融融。
  人类之于苍天大地,又实在太过渺小了。
  当真是——“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作者有话说:
  [1]参考《唐六典》
 
 
第5章 分分钟需要你
  戚望舒懒洋洋地倚在柜架上,周围是空荡荡的寂静,手中捧着一卷书,有些沉重,闻得到些许墨香。抄书匠倒是写得一手好字,端庄风雅、穹劲有力
  。
  史书寥寥几笔道尽他人一生,晦涩难懂,不如眼前人有趣。
  她放下书,不动声色的看向晏希白。
  此时他正襟危坐,心无旁骛地看着书,时不时掩面咳嗽,带了些文弱清冷的书卷气,感受到望舒投来的目光,他恍然抬头,和煦一笑,春风化雨。
  不像上辈子刚被废黜那段时日,面若寒冰,怏怏不乐,如同濒死之人一般了无生气。
  也不像刚登基那会儿,周身皆是天子气度,庄严肃穆、不苟言笑,让人难以接近。
  更不像与望舒大婚那晚,阴郁偏执,明明口中一声声哀求着他人爱怜,却做尽疯狂之事。
  晏希白抬起头,却害怕与她目光相触,眼神飘忽,半晌后开口道:“父皇让本宫去一趟寺庙,参禅礼佛、抄写经书,为那些灾民祈福祷告。”
  “常日闷在东宫也是颇为无趣,望舒若是愿意,过两日再带上柔嘉一同前去,如何?”
  望舒走到案前坐下,右手撑着脸颊,偏过头来看他,道:“太子殿下派些属官前往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又或者,还要博些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的贤名。
  晏希白半垂眼眸,道:“本宫不信神佛,他们说众生皆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本宫是宁要强求也不愿得不到之人。身居高位,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做给别人看,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本宫在乎的,每一个百姓的生命本宫都在乎的。”
  “那殿下,我陪您去。”
  ————
  时间过得极为缓慢,望舒打了个呵欠,有些乏倦,但也只好强撑着困意。
  晏希白将手中书卷放回,道:“时辰不早,我送戚娘子回去歇息吧。”
  望舒轻应了声,站起身来收拾衣裳,扬了扬身后灰尘,随晏希白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宽阔的宫道上,聊到酣畅淋漓之时,他开玩笑般说道:“望舒曾说,如若楚将军有了心爱之人,你便宁可不嫁。怎么,望舒是不喜欢他么?”
  望舒摇了摇头,“不喜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此八字便困住了许多人的一生。我与楚凌云在娘胎中就被迫定下了婚约,小时候阿娘总是指着他说,望舒,可记好了,那便是你的未来夫婿。”
  “当时迷迷糊糊吧,也不懂什么是夫婿,什么是婚约。”
  “门当户对,他长得不错,又争气,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像有这么一个夫君,倒也不赖。
  “可先不说品性如何,我打小就没与他见过几面。简直是,谈何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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