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双重生)——莽日羲河【完结】
莽日羲河【完结】  发于:2022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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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娥走过来催促道:“娘子,快些上车吧, 夫人已经在候着了, 再晚些只怕天黑前找不到落脚点。”
  望舒也有些焦灼,可她却摇了摇头,“再等等,你去跟阿娘说,让她先走一步, 我稍后便快马赶到。”
  她叹了口气,“娘子,先上马车避避雨吧, 雨势渐大,太子殿下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不, 不用了,再等等。”
  望舒知道, 晏希白这段时间很忙,忙到每次都只是匆匆见了一面, 忙到没能跟他好好道别。
  她也知道,晏希白一定会如约前来送行。
  雨水砸落又溅起, 四窜的雨滴将布鞋弄得湿濛濛一片, 她有些懊恼, 真是烦人的雨天。
  不经意间,抬起头便看见一群人马从城门疾驰而出。
  望舒欣喜地踮起脚尖,一抹清瘦的身影冒雨赶了过来,晏希白罕见地骑着马,匆匆忙忙,不顾一切向她飞奔而来。
  他在望舒面前停下,翻身落了马。他头上只戴了斗笠,一身公服还未来的及换下,全然已被雨水打湿。
  晏希白微喘着气,雨珠从眉间滑落,他抬眸看向望舒,两人不约而同沉默着未曾说话。
  望舒内心泛酸,眼中不知不觉便泛起了灰蒙蒙的雾气,她有些委屈地说:“这么大雨,你怎么还来啊。”
  晏希白将斗笠脱下,低着头躲进望舒伞中,顺手便接过了伞。
  他笑着说道:“刚下朝,本想着坐马车过来,谁料天急急的便下起了雨,走到半路车轱辘又坏了,这才只好骑马赶来。”
  望舒揪着他湿漉漉的衣袖,“殿下回去记得烘干衣服,再命人煮好姜汤,若是又病了该如何是好。”
  “嗯,此去洛阳,虽路途不远,走的多是山路,恰逢阴雨绵绵,还请望舒珍重。”
  说罢,晏希白从怀中掏出令牌,“若是找不到客栈,便去管舍、驿站借宿一宿。”
  望舒接过令牌,闷声应道:“嗯,那我……走啦。”
  晏希白抬起手,好像只想碰碰她,好像又想抓紧什么,最终却还是放下,“好,去吧,旅途艰辛,保重身体。”
  望舒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抱着他,在油纸伞的遮挡下,在蒙蒙细雨中,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随后转身小跑上了马车。
  马车在风雨中缓慢向前驶去,宽大的道路却不平整,一路摇晃着、颠簸着,叫人昏昏沉沉,直泛恶心。
  第一天晚上,她们赶在客栈打烊前匆匆入住。一股子潮气又发了霉的被褥,还有硌人的床板,难以下咽的饭菜,好不容易派人找来热水,习俗过后她也管不了这么多,放下娇气的脾性,沉沉睡去。
  夜来风急,她又踹掉了发霉的被褥,加之白日里淋了雨,不出意外,她染上了风寒。
  第二天醒来,甫一开口,便被自己浓重的鼻音吓了一跳。素娥闹哄着要找大夫,阿娘却斥责道:“荒郊野岭的哪找大夫?”
  她从自己行囊中拿出常备着的风寒药,叫侍女借了店家的炉子,熬了一碗浓稠的药汤,端到望舒面前叫她喝下。
  望舒看着黑不溜秋的药汤,捏着鼻子端起来,却始终下不了口,那味道闻着便觉得难受。
  阿娘在一旁数落道:“你小的时候便喜欢踢被子,睡不安稳。若是床榻大了些,便从床头睡到床尾,挤的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若是床榻小了些,明明睡在里头,却无端端越过我滚到了床下,磕疼了磕坏了,便闹着哭了一夜,烦人得很。”
  望舒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被褥一股子霉味儿,我不喜欢。”
  阿娘扶额,叹了口气,“怎么长大了还是这般娇气,我随行的马车带了小被子,素娥,去拿了放到小娘子马车上,若是下雨再受了寒便又要惹人心疼了。”
  “下一程路过市集,再给你买一床好些的被褥。”
  望舒埋着头,就着烫呼呼的热气,泪水盈湿了眼眶,她强压着哽咽声,应道:“嗯。”
  阿娘见她迟迟未动,催促道:“快些喝药,别耽误了行程。”
  望舒有些委屈地说:“苦。”
  要是阿娘能够如同儿时一般,给她些蜜饯便好了。
  阿娘皱着眉头,望舒以为她要出声斥责,却料不到,她说:“素娥,明知道我家娘子怕苦,怎么不备些蜜饯。还不去找店家要些红糖,泡了水端来?”
  素娥应道:“是。”
  说罢便匆匆离去。
  望舒有些发愣,她说的是“我家娘子”啊……
  素娥拿来红糖水,望舒一口闷了苦药,舌尖苦涩散开,她连忙大口大口喝着糖水。
  “小心些,别噎着。”阿娘见她嘴边沾了一圈淡淡的糖渍,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
  “身子可有暖和些?”她轻声问道。
  望舒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她不说话。
  收拾好行囊,一行人又踏上了前往洛阳的旅途。
  下雨,下雨,又是烦人的雨。山路泥泞难行,若是不小心陷入了坑坑洼洼的泥地,又得下去将车轮推车。
  望舒披着娘亲的小被子,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头晕,鼻塞,半梦半醒睡了一觉,醒来后素娥递过来干粮,她看了一眼便觉得倒胃口,连忙摇了摇头。
  素娥劝道:“娘子,饿了一天,吃些东西吧。”
  望舒拧下一小块,干巴巴咬了一口,便说:“不吃了,我再睡会儿。”
  这一觉又直直睡到了昏天黑地,她浑浑噩噩,感觉全身泛着冷汗,可身子又烫的要死。她觉得好难受,好委屈,流着泪喊了一声声阿娘。
  素娥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热乎乎的鼻息打在手臂上,她连忙叫停了马车,走到前边禀报:“夫人,不好啦,娘子浑身发热。”
  素娥焦急得直跺地,“这可如何是好?”
  望舒阿娘问了问车夫:“距离下一个驿站还得多远?”
  车夫回道:“还差十里路,娘子若是焦急我再驶快些。”
  “那也只好这样,素娥,用冷水打湿手帕,给她敷在额头上。”
  素娥有些踌躇,“夫人,娘子一直在喊着阿娘,要不您去看看吧。”
  她有些发愣,连忙下了马车,来到望舒身旁的时候,她原先冷白的小脸已经红得不像话,一直浑浑噩噩闭着眼睛,不知是梦是醒。
  她将湿了的手帕敷在她额头上,寻到了冷气,她抓住了阿娘的手,摇晃着脑袋一下一下蹭着。
  望舒又冷又热,脑袋中什么都想不起来,感觉心就好像缺了一大块,冷风从那里灌入,生生的喧嚣着,撕扯着。可明明如此,却又想一头埋进了火炉之中,热到整个人都要像火炭般燃烧,最后化为灰烬。
  阿娘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像儿时一样,在耳边轻声安慰道:“望舒再忍忍,很快便要到了,到了便给你寻大夫可好?”
  望舒哭丧着脸,“不好,白胡子大夫总开一些苦苦的药,望舒不喜欢。”
  “那找个像小仙女一般的女医工,好吗?”
  她又黏黏糊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素娥在一旁,看着这样的画面,哽咽地说了句多嘴的,“娘子每次生病了,都嚷嚷着要见阿娘。”
  可她终究还是不敢踏入终南山。
  望舒阿娘在她耳边轻声道:“望舒要学会长大,要学会坚强,再过一段时日你便要成为别人阿娘了。”
  望舒听到了,她们说的望舒都听到了。
  她用最后一丝清醒,最后一点理智,却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阿娘是不是回了洛阳,便再也不回长安了?”
  阿娘安抚道:“怎么会呢,洛阳与长安不过十来日的路程,等到你外祖身体好了,我还得接他进京,一起看着望舒与太子殿下大婚呢。”
  望舒呜咽地,骄横地说道:“那日后便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她说:“好,日后留在京城,替望舒陪着未来的小皇孙。”
  望舒摇了摇头,“不要小皇孙,你是不是就会,多花点时间陪陪我了?”
  或许就是这一句话触碰了什么开关,阿娘埋着头,哽咽地说:“望舒,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好阿娘。”
  马车停歇,望舒摸出晏希白给的令牌,素娥拿去打点好后,一行人便入住了驿站。
  素娥连夜喊醒了医官,他开了些备用的药,吩咐人熬好。
  望舒却陷入了昏迷,阿娘捧着药碗,一口一口给她喂下。
  忙活到大半夜,烧总算是退了。
  翌日清晨,望舒便清醒过来,她还残留了些昨日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又险些烧红了脸。她别扭的不知道跟阿娘说些什么,阿娘也别扭的不敢与她对视。
  她讪笑着说:“不若现在驿站休息一日,若病情不会复发,再赶路也不迟。”
  望舒却低着头,有些愧疚,“是我拖累了大家的行程,再喝两副药便全好了,现在快马加鞭还能按原计划抵达洛阳。”
  两厢僵持不下,望舒还是怕半路又病情复发,便应了修整一日。
 
 
第51章 真病
  这风寒,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严重些,没十天半个月估计都好不了。望舒喝了几副药, 却依旧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脑袋重, 嗜睡, 没有食欲,无端烦躁。
  许是心有灵犀, 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晏希白的信件, 他在里边絮絮叨叨:
  那日回去之后,我有听望舒的话,让人熬了姜汤,又泡了热水澡。
  可我从小便身子弱,第二日醒来依旧染上了风寒。起初并不严重, 以为不过小病而已,未曾在意。直到去太后宫中请安,忽而起了高烧, 太后听说了昨日的荒唐事,责备我不该冒雨骑马, 上了身体。我静思己过,却依旧没有半分悔改之意。
  想着京中贤能居多, 少我一人不算少,便告假一日在宫中歇息。
  望舒那日似乎也淋了雨, 加上晚来风急,路途遥远, 荒郊野岭多有不便。我让太医做好了便携的药丸, 若有急需可按不同剂量服用。
  药丸苦涩, 还有糖莲子和干果。
  闲暇的日子总是难捱,更何况深宫寂寞,病痛折磨,我难受得要紧,浑浑噩噩,茶饭不思。

  望舒,早归,勿念。
  望舒看到这里,无奈叹了口气。
  只字不提相思,却又句句皆是相思。
  素娥见望舒终于展露笑颜,问道:“娘子,送信的驿使还在外边候着,可需修书一封让他带回?”
  望舒摇了摇头,晏希白愈发糊涂了,你悄悄他写的多得意啊,不仅不顾念自己身体,没有半分悔改之意,还逐渐生了怠惰的心思。
  两人分开一段时日,让彼此都冷静下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阿娘忧心外祖父病情,愈发急躁不安。多次派人前往洛阳探寻,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一行人马也只好快马加鞭,一路赶去洛阳。
  一连好几日在马车上度过,望舒只觉整个人都要被晃得灵魂出窍。
  来到顾家之时,郑晚晚在门前相迎,望舒一路收拾行囊,一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病就病了,信中又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郑晚晚回道:“我送了好几封信都被老爷拦截了,他说不能让娘子知道。”
  “郎中可有说,是得了什么病?”
  “郎中说是年老体弱,各种症状迸发了,什么风湿骨痛,气血不足啊都有。”
  望舒叹了口气,这小老头身体向来不错,年轻那会儿怒发冲冠,提剑浩浩荡荡要闯江湖,一心要做那除强惩恶的游侠儿。娶到媳妇儿后才收了心,继承祖业做了些养家糊口的营生,这些年壮心未老,还能与别人过上几招,若不是怕家业无人打理,还想随着大父从军,一路马踏关山。
  若说年老体弱望舒还是有些不信的,只怕遭人陷害,她连忙问道:“我之前不是让你当心那个小妾和管家,如今他们二人呢?”
  “自从我来到洛阳之后,那两人便对我多加提防,还好,后来我查到他们一直在做假账,中饱私囊,便告发到官府里面,证据确凿已经入了牢狱,谁料老爷顾及旧情把他们赎了出来,现在已经赶出洛阳,永生不见。”
  望舒不由纳闷,差人放好行囊,又换下一身尘土的衣裳,她便去外祖父院里拜见。
  娘亲正坐在外祖的床榻前,拽紧手帕一抽一抽哭着。
  望舒跪下行礼,喊了声,“阿翁,身子可还安好?”
  外祖看见他后,欣慰地笑了,他招了招手,“望舒啊,过来给外祖仔细悄悄。”
  她连忙走了上去,谁料外祖父忽然间掩面巨咳,阿娘连忙替他扶稳身子,半晌后,他恢复平静,只是手中帕子展开后,竟是淋漓的鲜血。
  阿娘哭得更凶了,埋在外祖怀中,抽泣着说:“阿耶,是女儿不孝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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