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双重生)——莽日羲河【完结】
莽日羲河【完结】  发于:2022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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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有个黑袍男子一路匆匆忙忙入了东宫,进了太子寝室,晏希白披了外衣,闻了闻衣袖,确实药味浓厚,又亲自往香炉多添了些香料,随后坐在案牍前查看这两日尚未处理的公文。
  只见陆渊匆匆赶来,抱拳行了礼:“殿下安好。”
  晏希白有些乏力地问道:“父皇宫中的香料,可处理好了?”
  陆渊恭敬地回了声是。
  晏希白自嘲一声:“本宫亲自调的南柯一梦,未曾想真能派上用场。母后走的时候那般难堪,怕是连在一场幻梦之中,都不愿再见到他吧。”
  陆渊有些狗腿的说道:“现在太子殿下又得到了戚家的支持,想必之后,朝中再无人能对您构成威胁。”
  他冷笑道:“本宫那几位好皇兄,未必能乐见其成,派几个影卫,平日里跟着戚娘子,若有人想要对她不利,杀了。”
  “是。”
  晏希白复又问道:“对了,先前叫你差的那个江凉空,如何?”
  “据千机阁的人来报,江凉空八岁之时,便被抄了家,后遭贬为奴隶,流落到西市贩卖。那日戚元礼即将前往凉州受任节度使,带着戚娘子到街市上闲逛,戚娘子一眼便相中了江凉空,觉着他皮相好看,闹着要将他买回家中。后来戚娘子对他也颇有照顾,亲自教那小奴隶提笔习字,又把他塞给了自己的教书先生,前两日甚至给他脱了奴籍,花了千金塞进大理寺当了个小官吏。”
  晏希白提着笔的手顿了顿,喃喃道:“呵,皮相好,亲自教他提笔习字……”
  “给他找些小麻烦,若是没有能力,这官吏也别当了。”
  “是。”
  *
  晏妙年将望舒送出宫门之后,她便坐上了一辆马车,一路赶回戚府。现下只有她孤身一人,脱离所有迷糊、担忧,以及突然间的头脑发热之后,她真正冷静了下来。重生之前,她总是害怕自己活不长久,日后无法与晏希白相携到老。甚至,她始终不愿相信晏希白会喜欢自己,害怕进宫之后,容颜不复,君恩难留。又或者在各种权力角逐之中,就连幼时那些情谊,也被岁月蹉跎殆尽。
  如今稀里糊涂重生之后,她又要嫁给晏希白了。
  可那种害怕依然还在,此时的晏希白没有前世那些记忆,只当她是戚府的掌上明珠,是豪横娇慵、喜好奢华的嫡女,是与晏希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些怪脾气的女孩子,她除了家世也就模样长得不错。
  她也不知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这份热度消失殆尽之后,两人又该相视如何,会不会在漫长的岁月、无尽的厮守中,渐渐背道而驰。
  但如今这一切她都顾不上了,她发疯似地爱上了晏希白,她迫不及待想要将前世他未曾得到的情感,一点点、热烈的全都回赠给他。
  望舒回到家中之时,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裳,本想偷偷摸摸溜进厢房,谁料在大门口便被祖父堵个正着。
  他背过双手,颇为严肃地问道:“怎么穿成这副模样,又跟着那柔嘉公主偷跑进宫啦?”
  她可不敢承认,遮遮掩掩地说:“大父安好,这我可哪敢啊。只是方才柔嘉公主约我出去小酌一杯,谁料上菜的小厮一不小心,碰倒了菜,这才脏了我的衣裳。柔嘉公主那儿正好有宫女服,便给我换上了。”
  大父显然不会相信这套说辞,“正巧今日去终南山见了你阿娘,如今望舒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若是没个妇人帮忙相看着,那怎么能行。走,随我去进屋聊聊,望舒喜欢如何的好儿郎,整个上京的男子,若是你喜欢,大父就算是抢也得给你抢过来。”
  望舒有些尴尬地推辞道:“大父,您看我这样,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不然别人见了也不合适。”
  他悠然一笑,“行,待会儿你亲自到我院里,我去请个媒婆将适龄男子画像拿过来给你看上几眼。”
  她无奈道:“大父,不必如此,望舒又不是如饥似渴,非得立马嫁出去。”
  随后望舒偷偷溜回了房间,将门关上,大喘了一口粗气。也不知大父这会儿打的什么主意,太子求婚戚家女,在宫殿门外长跪不起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似乎上辈子他就不希望望舒嫁到皇家中去,那会儿晏希白上门求亲,也是他生生不顾君臣纲常,直直将敲锣打鼓抬着聘礼的人一路拦在门外。
  门外已经有婢女在催促,“娘子,您祖父派人来传唤。”
  望舒穿好衣服,收拾干净之后,便在素娥陪同之下来到了他的院中。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大父安好,不知找望舒所为何事?”
  他冷哼一声,“望舒这般聪明,又岂会不知?”
  望舒连忙伏低身子,“望舒惶恐。”
  他给自己倒了杯清茗,一边吃茶一边说道:“起来坐着吧,我今日去终南山见了你阿娘,她又憔悴了几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啊,是我对不住她。年少时一直都想报答你外祖的恩情,封了将军之后,便想着给她和你阿耶定一门娃娃亲,日后嫁到京城里来,也绝不会亏待了她。可谁料你阿耶竟是个不成器的,这才辜负了你娘亲。”
  望舒只是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随后他接着说:“你今日是去见太子殿下了吧?”
  她知道瞒不住,硬着头皮道:“望舒知错了。”
  “你们那点儿事我都听说了,但既然你心意已决,大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盼你将来不用后悔。”
  望舒缓了一口气,“望舒谢过大父。”
  他走到窗外,看着西下的落日,感慨道:“唉,我这把老骨头也该闲下来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便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第23章 奔赴春天里的第一场约会
  望舒行了辞别礼,正欲离开之时,大父却在背后叫住了她,“望舒,只恐这几日变故丛生,一切还需小心谨慎。”
  她仔细琢磨了一番今日晏希白所说之话,圣人只在口头上应了二人婚事,然而实际婚书却要在端午之后才能下达。这消息断然是瞒不住的,若朝中有心之徒听见,只怕是要使尽千方百计毁了这门亲事。
  这段时间定然极为凶险,若稍有不慎,轻则遭人陷害离间,重则缺胳膊少腿,直接见了阎罗王。
  这几日寒食连上清明,文武百官足足休沐七日,到先祖坟地祭墓添土之后,众人皆闲了下来。市井之内更是平添了几分繁华气象。
  酒旗迎风招摇,遍地响起了胡笳琵琶、丝竹管弦,胡姬勾人的腰肢像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在酒徒热闹的狂欢、吆喝之中转个不停,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些个整日寻欢作乐的五陵年少,骑着银鞍白马,打街边走过,一身华服锦袍、意气风发。
  宫里赐了新火,望舒闲得无聊,就着暖气煮了新茶,谁料一股茶香勾来了一群闲杂人。
  戚容音端着桃花粥走了进来,“阿姊,容音亲手做的粥,你可用尝尝,好除去寒气?”
  望舒有些颇为无奈衤糀,自从她回家之后,戚容音愈发喜欢粘着她了,若是以前,她定然要一把将粥推倒,别扭地说上一句:“你这个扫把星,能不能离我远点!”
  然而重生之后,望舒对她的感情颇为复杂。前世她将戚容音当作了一辈子的假想敌,可事实上,除了每次靠近她变异常倒霉之外,戚容音未曾做过任何伤害望舒的事。
  只是,她总能潜移默化的将望舒身边亲近之人一点点抢走罢了。
  戚容音见她长久未曾作答,有些委屈的说:“阿姊,你可是不喜欢?那容音端走便是了。”
  望舒让素娥接过桃花粥,当着她的面喝了起来。她在案前坐下,撑着脸满怀期待地看着望舒,有些欣喜地问:“阿姊,味道如何,可还喜欢?”
  望舒放下碗勺,“火太盛,又或许煮久了,有些糜烂。”
  她有些委屈的一下下戳着木桌,神色低迷。
  这时,戚袖也风风火火扛着刀走了进来,喊道:“望舒,望舒——”
  望舒将茶水倒出,戚袖二话不说便拿起茶杯尝了口,到头来还要埋怨一句,“嘶,好烫。”
  素娥看见,连忙又倒了杯清水给她。
  “刚煮好的茶,自然是烫的,阿姊不是在演武场上大出风头,怎又跑到了望舒这儿。”
  她坐下后,道:“那李家的小郎君缠得我烦,阿娘与阿耶又没日没夜的吵架,动不动就抄起刀剑,坏了好些器具。我本想着望舒这儿清净,过来避避热闹。”
  望舒却起身收拾东西,“怕是望舒也陪不了阿姊多久,太子殿下约了我去城郊折柳踏青。”
  戚容音听到后,怯生生的问道:“阿姊,我可以陪你一同前去吗?阿娘管得严,我已经许久未曾出过府了。”
  又怕望舒不肯答应,她连忙说:“阿姊,容音绝对离你远远的,定不会打扰了你和太子殿下。”
  戚袖听到春游,也起了兴致,“望舒,听说会有拔河赛,我也要去!”
  “去哪儿啊,这么多人,本宫也去凑个热闹呗。”门外骤然响起一道声响,只见晏妙年与戚兰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就这样,望舒叹了口气,最后只能带着四个闲人去赶赴与晏希白的第一场约会。
  *
  前些日子望舒养了一头温顺的小马驹,这日来了闲情,便让马奴牵了出来,骑上之后一路慢悠悠出了门。京城之中道路划分井井有条,素来宽阔,如今却也能明显看出多了不少人流。戚袖只爱骑马,不爱坐车,向来如此。现下她为了配合望舒的速度,也在一旁骑着马缓缓走着。
  望舒不仅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姊与那李家的小郎君是生了什么恩怨,为何他总是缠着你?”
  戚袖有些羞恼的说:“他脑子估计是被驴踢了,竟然说心悦我许久,要娶我为妻。可我一向只当他是可以开玩笑的玩伴。”
  望舒早知两人会走到这般地步,讪笑道:“依我看来,他的确有几分喜欢阿姊。可李家郎君向来无甚本事,靠着祖上门荫才混了个武散官当当,整日只会吃喝玩乐,又怎么配得上阿姊。再说,你在外行军,为国杀敌之际,他不是前往青楼狎妓就是与家中妾氏打得火热,你嫁娶李府作何,替他打理那乱成一团的家业?替他赡养老母还是替他赡养妾氏母女啊?”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说不定阿姊与李家那位便是三生三世修来的孽缘,若是自己拎不清,别人说上千句万句也是无用,可依旧忍不住劝道:“阿姊,听我一句,这种腌臜泼才有多远离多远,来到门前也得给我一脚踹出去,不然迟早瘟到你。”
  戚袖尴尬的笑着说:“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改日我与他说清楚便是了。他虽说混帐了些,却也对我不错,我一个军娘,平时征战在外,多是与男子打交道,大大咧咧,做事也并不文雅,现如今都未曾有人看得上我,也只有他还把我当作女子。”
  “阿姊何必如此贬低自己,你自是顶天立地、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一把大刀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又怎能跟那些贪生怕死、贪图享乐的富贵郎君相比。那些俗世之人觉得不如你,才不敢将阿姊迎入门,但我们大周的好儿郎何其多,阿姊若有看得上的,直接表明心迹又不是未尝不可。若没有,又何必非得寻个夫家,你若想手握权势自可封侯拜相,你若想过得如同闲云野鹤自可归隐山林,你若想富贵一生,望舒有的是本事能保你三世吃喝不愁。”
  戚袖见与前边马车离了有些远,伸手抽了下望舒的小马驹,“就你嘴刀子厉害,这些年马艺却毫无长进,还不快些,你的太子殿下可是要等急了。”
  望舒一个仰身,小马驹疯了似的往前跑,望舒的确马术不精,但好歹也会点,这下却怎么也控制不了,拉紧缰绳,它却依然不管不顾向前跑,一路上有不少行人,望舒害怕撞上,只能一边喊着:“让一下,快让一下啊……”
  一边回头向戚袖求助:“阿姊快救我,马发疯了,怎么也控制不了。”
  戚袖一看只觉糟了,暗恼道:“我分明没使什么力气,怎么一下跑这么远了呢。”她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但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一不小心挑着果子的农夫受惊跌倒了,果子一路上掉了一地,人潮中颇为恐慌,她只能看着望舒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这下子怕是追不上了,她不禁焦躁起来,望舒素来细皮嫩肉,不肯学功夫,这会儿该如何是好。
  行人见大街上乱作一团,也都只是窃窃私语,说这是谁家女郎,竟然当街纵马,并无一人能上前制止。
  此时此刻,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盖过了周遭所有喧嚣,心脏直接跳到嗓子眼里。望舒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凶险,她依旧焦急地拽紧缰绳,手中已经被勒出血丝,今天、不会就这般命丧于此吧……可真是倒霉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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