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说罢硬拽着八福晋的手,把人带走。
出门时,正好碰到秦晚回来。
八爷对她微笑颔首,八福晋恶狠狠剜了她一眼,想低声说句什么话,被八爷用眼神制止。
瞧见那辈子欺负了她三十多年的八福晋今日被气成这样,秦晚心里挺畅快。
八福晋自恃美貌,尤爱保养她那些水葱似的指甲。今儿个齐齐折断三根,当真是难受坏了。
微微摇摇头,秦晚跨过乾西二所门槛。
小太监连忙迎过来,把门闩插上,把腰弓的很低,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福晋,九爷在书房等您呢。”
在宁寿宫看到八福晋折断的指甲时,秦晚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给狸花猫试了个眼色让它在书房周围盯着,避免有人偷听,然后不紧不慢进了书房。
一进门,就听到一声怒呵。
“你干的好事!”九爷暴怒,快步冲过来,“啪”地一声把她身后的门关上。
“不用谢。”秦晚微笑。
九爷更气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大手在空中拐了个弯,钳住秦晚的肩膀。秦晚吃痛,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干什么,你还想打我?”
他没回答,但眼神能吃人。
秦晚冷笑,揉了揉肩膀,向前跨一步,离他更近。
瞧出来了,他的手之所以拐弯,一开始应该就是想对她动粗。
酿了几十年的陈怨奔涌而上,秦晚索性豁出去了。
她侧着脸朝他跟前伸了伸:“你打!”
且不说上上辈子她兢兢业业伺候他一辈子,临死还差点被利用,单说这辈子大婚六年,除了今日送银子忤逆了他,前六年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就为这事想动手打她?
呸!真狗!
去他的吧,凭什么她要忍气吞声两辈子!
“你!”他咬牙,眼睛环视四周找戒尺,“你等着!”
秦晚重重冷哼一声,依旧侧着脑袋:“有种你就狠狠打,不打你就是孙子!”
这狗男人若真敢动手,她就把这事儿闹到老祖宗跟前去。到时候,她有办法脱身,这狗男人必须倒霉。
九爷差点被“不打你就是孙子”气的背过气去。
反了她了,把他的银子全拿去送人,竟还如此猖狂!竟敢骂他孙子?
今日若不狠狠教训这臭婆娘一顿,他的九字就倒过来写!
“狐假虎威。去了几趟宁寿宫,你还真当自己是大红人了?”九爷心在滴血,他的银子!
他这几年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好不容易攒的银子呐!
戒尺呢?他的戒尺呢!
那边秦晚轻甩帕子扇风,悠然地往凳子上一坐:“九爷说得对,我不过才去了宁寿宫几趟而已。可谁让我献了那么多银子呢。您是没瞧见老祖宗是怎么拉着我的手夸我懂事的。啧啧……”
“你看看你那副无耻的嘴脸,”九爷没找着戒尺,站在那边指着她控诉:“有你这么给人做媳妇的吗?”他还在找戒尺。
“您要是觉得我不好,大可以休了我。”秦晚摊手。
“你以为爷不敢休了你吗!”九爷抓狂,戒尺呢!休之前也得让她知道厉害!
“那还等什么,请吧,”秦晚身处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还很贴心问:“需要我帮您研磨吗?”
那男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狠狠盯着秦晚:“你整这一出,就是想让爷休了你?”他不找戒尺了。
秦晚愣了一小瞬,她还真没想过这茬,因为大清没有过皇子休妻的先例。但,狗男人这么一说,好像可以考虑一下。若真能拿到休书,可不赚翻了吗!
从她的表情意识到她这会儿正在认真思考这事,九爷更抓狂了:“为什么?”
“爷到底怎么着你了,你要如此这般逼着爷休你?”他就那么讨人嫌吗?
脑子里忽然回想起前两次后院没有女人等他宣寝,以往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嫡福晋忽然变得脾气大又不爱搭理他,还敢踹他!连他被猫抓了,她都只顾着护猫!
果然是嫌弃他,蓄谋已久。
九爷坐回圈椅里,头一回喊她的名字:“秦晚,你告诉爷,到底为什么逼着爷休你?”
这回秦晚真愣了。
她先前真没想过还能把自己休了,而且,九爷不是要打她的吗?怎么忽然就坐下了?
瞧着还有些颓然?嘶,这狗男人绝对有毛病。
他不稀罕你,还不许你不稀罕他,难道是个重度王子病患者?
眼瞧着他一副要谈谈的架势,秦晚心念微动,谈谈也不是不可以。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间前后她和这狗男人说了不想让他掺和老八的事儿,只是那时候她只会一味表达担忧,论据却不充足,方法也不够简明有效,直接导致后面她守活寡。
如今,她巴不得不和他有亲密接触。但得抓住机会,好好敲敲这个死老九,省得他以后再作死连累她。
“爷当真觉得我是在逼您休了我?”秦晚反问。
王子病重度患者点头:“爷先前还纳闷你为何变化这么大,现在瞧出来了。”
行吧,要是能拿到休书也可以。暂且就让他这么以为。
秦晚略一整理,语调平缓道:“既如此,不如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前脚刚送了银子想为老祖宗和皇阿玛分忧,后脚您就要打我、收拾我,敢问九爷,您身为当今圣上的皇九子,难道没有义务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
“您身为皇子享天家尊荣,食朝廷俸禄,自然有这个义务。更别说诸位皇子中身家最丰厚的就是您。我好心好意,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您为何恼怒?于公于私您都不该跟我发火。”
九爷先前因银子忽然被捐以及旁人添油加醋拱出来的火,一点点被浇灭了。
秦晚的话,他无法反驳。他的确有义务。
没等他说什么,秦晚又问:“可您先前还是动了那么大的怒。莫不是您有什么要紧用处?老祖宗和皇阿玛都是极明事理的人,要不我陪您去找老祖宗,咱把银子要回来?”
“你想害死爷?”九爷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个狠毒的女人气死。
“害您?我明明是体谅您。”秦晚故作无奈:“既然您不想把银子要回来,那您到底为何生气我献银子?”
“我……你!”九爷一个闷拳拍在桌子上:“你坏了爷和八哥的事。”
“哦,那我还是找老祖宗把银子要回来吧。”秦晚作势往外走。
九爷连忙拉住她的手腕:“得得得,爷不生气了,那银子捐就捐了,”他耐着性子问:“你跟爷好好说说,捐银子的时候,你都和老祖宗怎么说的。”
秦晚一五一十说了。
九爷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叫爷有的是钱?!你怎么能这么跟老祖宗说呢?”
“可您的确有的是钱呐。”秦晚据理力争:“我每个月帮您打理那些账务,我还不知道?”
她献出去的五十七万两,数目不小不假,但那些根本不包括各个铺子里的流动资金等等。那些都是可以封存的纯利润。
若真要折算现银,铺子里至少还有二十万两。
“你一个名门淑女,怎能如此夸口?”九爷忽然有点看不透自己福晋了。
秦晚直接堵他:“世人都知道您爱做生意,且您已经做了七八年生意,铺子遍地开花,没有点名头哪能成。二十一岁就有近百万两白银的身家,整个大清独一份。可不就是有的是钱。”
“你你你,你是要把爷卖了呀你!”九爷气的背着手气的来回踱步。
他的确赚了很多银子,可先前和八哥说好的,不能太高调,这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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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爷得知太后请他过去,晌午便特意来宁寿宫陪她用膳。
见太后把对牌给他,又把秦晚说过的“我们家九爷有的是钱”等话学给他听。五十一岁的皇帝微笑:“原先听宜妃说老九媳妇性子有些闷,倒失真了。”
“不仅不闷,还有趣得很。”太后今日心情不错:“哀家见她一片孝心,行为单纯,便接下了。”
“虽如此,但老九攒这些银子也不容易。朕这个皇阿玛,哪能拿他的银子。”康熙爷把对牌推回去:“皇额娘回头还给老九媳妇吧。”
“要还还是皇帝自己还给老九。”太后笑眯眯又把对牌推回去,她才不要还。
“罢了,朕听皇额娘的,亲自还给老九。”
膳后,康熙爷带上对牌走了。回到乾清宫,他把玩着这枚银质对牌,发现这对牌有些小机关,约摸着是防止被仿造,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同。
五十七万两银子。老九的。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乾清大院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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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九爷在书房愁了良久,晌午的时候专门来秦晚这里蹭饭发牢骚:“以后不能再对别人说爷有的是钱,听到没。”
秦晚很应付地点头,夹起一块小酥排放入口中,有些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说他的,她干她的。
九爷气的难受,又开始翻旧账:“你一个名门淑女,以后不能张口闭口钱钱钱,不像话。”
“我又没三天两头拿别人家银子花,怎么不像话了?”秦晚说完继续吃,自始至终没正眼瞧他。
九爷快受不了了,这被人无视的感觉,太憋屈!
最近在正房这边用了几次膳,怎么此次都感觉她眼里只有吃的没有他?用膳就那么重要?
“你好好跟爷说话!”九爷想拍桌了。
“请注意您身为皇子的餐桌礼仪,”秦晚提醒:“这是吃饭的地方,不是训女人的地方。您要是真想训我,建议您提前写好一份稿子。然后咱们的打开乾西二所的门,就在长街上,我给您搬个桌子,你站上面训,我站下面听。让全紫禁城的人都看看,我这个九福晋到底有多不合格。”
“你不嫌丢人,爷还嫌丢人呢。”
“我若当真有错,你大可如此训诫,没什么丢人的。”
“家丑不可外扬!”
“看来您写不出谴责我的稿子。”
“你!”九爷气的咬牙。
秦晚已经继续吃饭,动作赏心悦目到刺眼。
生了几秒闷气,九爷忽然反应过来,这婆娘在骂他无理取闹!
王子病重度患者愤而离席。
一路走一路狠狠咬牙:“要不是看在老祖宗点名要你经常去陪她,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吃的上饭吗!”
臭婆娘!
正走着,九爷就瞧见那只大狸花高耸着尾巴大摇大摆从回廊走过来。它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衣服,模样拽拽的。
“人凶,猫也好不到哪里去!”等着吧,爷早晚把你们主宠全收拾了。
写,他回去就写个谴责她的文章来,然后去正房让她自己读!
回到书房,金斗猫着腰小心翼翼研磨,九爷提笔,歪着头努力回想。
好半天没动,墨汁都滴到纸上洇成一大团了,他把笔一丢,瘫坐到圈椅里揉额头。她的错处,竟不太好找。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开始后悔,方才应该先用了膳再说。最近正房那边的膳食很不错的样子。
“去御膳房给爷拿点好吃的。”他开口吩咐。
金斗刚动身要去,守在书房门口的另一个小太监银斗隔着门禀告:“主子,万岁爷宣您去乾清宫。”
“什么!”九爷猛地坐起身。
“孙公公说请您尽快去,下午万岁爷还宣了几位大臣处理要紧事,去晚了怕您得等候很久。”
九爷饿着肚子连忙朝乾清宫走。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皇阿玛忽然召见他?肯定是秦晚那些不着调的话给他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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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东二所离乾清宫不算远,出了门顺着长街一直走,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到了乾清宫门口。
才五月初的天气,他出了一脑门的汗。跪地请安的时候,从没觉得这乾清宫的金砖如此清凉亲切。
“儿臣胤禟给皇阿玛请安。”他努力让自己尽快平息心情。
康熙爷略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的九儿子:“起磕,赐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赐座?九爷高兴,可高兴的同时莫名心慌。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单独来乾清宫被赐座,为什么忽然给他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