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沉忍不住摇头,不让过度紧张导致思绪过度飘散。
谁料她这人只要一松懈,就一定会出意外。
脚下的地板看似平整,但断没有暮渊寝殿那般光滑。她竟然被一个小坑给绊倒了!
而且就直直趴在了封邑的身上。
完蛋了!
寂沉赶紧按住被子不让封邑动弹,然而却半响没有动静。
她凑到封邑面前,才发现他竟然还真的没有醒过来。
寂沉不由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掀开被子割手取血时,那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你……唔!”
封邑不知道自己被迷晕了多久,他醒来就感觉到有人近身,一睁眼看到眼前之人,还以为自己仍在梦境。
他刚要开口,嘴却被堵住了。
他感觉这一回似乎中了更深的迷药,整个人仿佛漂浮在云雾之中。嘴上传来的是非常香甜的气味,身体有些失去了力气。他挣扎着抽出了右手,但并不是要推开对方,反而是按住了她想要留住这份迷醉。
寂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蠢到用自己的嘴去堵住别人的嘴。
她当场愣住了,那个人也愣住了。
她原以为对方的下一步应该是把她推开,然后她赶紧把脸蒙上。
结果这人竟然闭上了眼睛开始意乱情迷,还伸手将她的脑袋往下按。
寂沉这下忍不住了,扔下了瓶子将那只手打开,迅速起身还想给他一巴掌。
然而瓶子落地的动静太大,惊吓到了外面的守卫。
“殿下!”
寂沉慌张地跑到窗户边就跳了出去。
那六名守卫冲进来时,封邑已经开了夜明灯,脸色有些古怪。
“殿下,您没事吧?”
“有刺客!”
窗户没有关上,守卫们一看到,立刻有四名追着过去,留下了两名守在房间。
封邑捡起了地上的瓷瓶,上面还残留着人的体温。
所以方才是真的?
“告诉他们,一定要留活口!”
“是!”
然而寂沉在安者的掩护下早已逃脱。
安者没有责怪寂沉的失手:“别怕,旬幽说明日他会去你们学院拜访,到时候找时机安排你靠近。”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我的脸。”
寂沉不敢告诉安者失败的具体情形,只能祈祷那时候她背着月光那位皇子看不清的容貌。
“看见了又如何?你不是用了路人符?人间皇室并无灵力,是无法识破的。”旬幽这边将取得的另一个皇子的血给了安者。
安者用应灵珠感应了一下,摇头:“没用,看来你说得对,封邑才是血脉者。”
寂沉来到学院上课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不过才三四天,她仿佛已经过了一个月。
之前交好的朋友纷纷过来询问她这几天过得怎样。因为是旬幽先生替她请的病假,所以没有人质疑。更何况眼下她精神不济,更是担心她的身体。
寂沉只得强打精神应付。
“接下来是还要回家住吗?”
寂沉想了东西到手之后肯定还要回去魔界的,于是点头:“需要回去煎药。饮食也需清淡些,所以回去住比较方便。”
“没想到风寒也是这么严重的。寂沉你要是病好了些,定要好好修炼体能。”
寂沉连连点头应是。
“不过你今天回学院也很好运,那位皇长子封邑今日据说也来学院拜访参观呢。”
“那日我在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他,虽然看不真切,单那身姿仪态真是琼枝玉树,和阳泽学长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就别肖想了,阳泽学长的婚事都只能在五大家的小姐里选,这位据说是储君呢。”
“可是皇室里三宫六院不是很正常的?”
“据说修士女子不可为妃。”
“好呀,还说我呢。有的人居然连这个都打听到了。”
被说中心事的人恼羞成怒就要去打说话的人,寂沉看着她们在面前玩闹,心里真是虚得很。
然而封邑作为皇子前来也不会打扰学子们的正常课程,他们一行趁着上课之时只在院外远远看了一会儿,就被请到院长居所。
封邑也借此了解了一些印家学院的历史。
自三百年前修真界风水突变,原本充裕的灵气日渐稀薄。
庄、白、宿四大家族中的三家各自城中的灵地洞府也未能幸免,更别说那许许多多的小门别派就此消失。唯有印家的白止山上灵气仍能有所保留。
那时四大家的家主交情不错,印家家主便将白止山设为学院,招收这修真界中天赋不错的学生来白止山进修,只因灵气充足可助他们修炼迅速。
初衷总是好的,然而经过这三百多年的演变,现在的印家学院早已混入许多有权有势之家族的无能之辈,原本修真界之人有五六成是会法术的修士,如今只剩下两三成。而这两三成中又有四五成是平庸之徒,借着祖上的余荫靠着白止山上的灵气勉强学会一二法术,就足以让其在其他普通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好在修真界灵气消失后,神界海的暴风雷雨也一并消失了。人间界和修真界的普通民众开始有了交流。而频繁的贸易往来也让修真界的百姓逐渐与人间界趋同,不再认为修士才是唯一的出路,有钱吃饭入朝入仕才是正途。
如今的修真界,五大家和三十贵士是主流的修士圈子。这些人最怕的就是将来连白止山的灵气也消失了,那修炼术法就更加无望了。到时候妖界的妖族若是想入侵人间,更是轻而易举。
为此他们每年派出许多人手去各地探访,想要找出当时灵气消失的原因,若是可以回到三百年前灵气氤氲之时,那么妖界将不足为惧,而人间界他们也无需如此忌惮。
“听说神界海上月影岛至今无人探访。这是为何?”
“殿下是从何处听说此事?”那印家院长乃是印家德高望重的长辈,年纪已有白来余岁。其他的事他也没多说什么,但听到封邑说起神界海的月影岛,却特地询问。
“坊间戏说,略有耳闻。”封邑知道这其中他们有所隐瞒,也不正面应他,只随意应付了过去。
“那月影岛早在百年前就被封了。当时月影岛被发现,也是许多的能人志士前往该地探索。然而均是有去无回。只得不了了之。各家族商议后,怕有人再去冒险,就封锁了前往该地的各处要道。没想到百年过去,坊间还有这样的戏本子。此事多谢殿下告知,这些说书先生也是该整顿整顿了。”
“院长何须为这种小事与他们较劲?当时戏台上的百姓并不当真,若是闹大了更是不妥。”
“殿下所言甚是。”
放课钟声响起,旬幽就被那学院掌事带了过来。
“拜见皇长子殿下。”
“旬幽先生快请起。”封邑原以为这响彻三界名号的药师旬幽会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一看这年轻俊逸的模样不由称赞:“以前早有耳闻先生大名,听闻之前常在人间扶危济困,救治伤患。未曾想竟是如此兰枝玉树,真是让某愧末能如。”
“殿下谬赞。”旬幽起身后对院长行了礼。
众人又说了几番客套场面的话,旬幽观察封邑神色,忽而提及封邑这几日奔波不停,有疲惫之相。
“旬某先回药庐备药,殿下稍后可派人过来取药。不过若是殿下有闲暇之余,亲自前来,旬某亦可为殿下多备几副调养身子。”
旬幽往日也有许多养生茶汤送去给学院各处,因此其他人并未觉得不妥。
封邑看他眼神,心中明白此人定是有其他话要说,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第14章 放血疗法
封邑这边辞别了院长后,在掌事的引领下来到了旬幽的居所。
只见瀑布边有水车作为动力,作为药庐炼药倒也挺是便利。他自己以前在人间也会锻炼一些刀剑,看到这些又是入了神。
偶尔有几名路过的学子见到他纷纷行礼。封邑突然想起了那两天见到的女子。
他可以断定,昨夜之人定然是她。
虽然当时她背对月光,但是自己夜视极佳,而且那触感……只有当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投怀送抱,才会让人如此心神荡漾。
她身上没有魔气,所以不应该是魔族。但是昨天晚上确实感觉到屋外有魔族的气息。
所以她和魔族是一伙的?
无论怎样也好,封邑如今唯一的疑惑是为什么自己的幻术在她面前全部失灵?反而自己还中了她的幻术。
那种甜蜜的徜徉在云端之上的感觉,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
这般想着,他也觉得面中微烧,好在水边凉气充足,很快就让他冷静下来。
临近院子时,突然有学生前来找掌事。原来御灵先生的明夷鸟今早被炼器先生发现就是近日偷走晶石的小偷,炼器先生把鸟抓住后不放,御灵先生不知此事过去要回明夷鸟,两边僵持不下。
掌事听得只道是丑事不敢外扬,看着站在一边的封邑,不禁暗暗冒汗。
“掌事大人就先去料理此事罢,旬幽先生不必提点也定会好好招待本殿。”
眼看跟着的人走了,封邑倒是越发好奇这旬幽到底在谋划什么。
他将手下屏退,独自进屋拜访了旬幽。
“旬幽先生特地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旬幽见他神色,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只笑了笑:“殿下多虑了。旬某确实只是想替殿下查看病症。”
“但本殿觉得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依旬某来看,殿下脸上似乎有相思之症。”
这话顿时让封邑无法回答。正戳中他心事,若说是,未免有轻浮之态,若说不是,又有违他内心。
想了想,封邑反问:“先生连这种病症也有办法?但这种事,不是得得到那人的垂怜,怎能救治?”
“两情相悦自然可解。但所谓好事多磨,殿下早点备下此药,一是防患于未然,二是等待时也不太伤身。”
封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顺水推舟道谢。
这时,门口却进来了一位穿着学子白色布袍的姑娘。
封邑看了那人,不由眼前一亮。
来人正是寂沉。
寂沉低着头跪在地上行礼,然而迟迟未听到那皇长子封邑让自己起来的声音。
她心里不由得怄气:这人就算不知道昨夜是她,也肯定认出了前两次的偶然碰面。想来是因为生气她当时的无礼之举,才特地在这个时候耍她吧?
“这位是?”
“旬某教的学生。她在医道上有几分天赋,我就留了她当我助手。殿下可别介意她年纪轻,她手脚很是利落的。”
“不介意。说起来,我……和这位姑娘可能有缘分,看着特别面善。”
“多谢殿下抬爱。殿下是否还有事吩咐于她?”
封邑见寂沉跪得身子不稳,这才道:“起来吧。”
寂沉心中早已骂了他千百遍,但嘴上还得说着:“多谢殿下。”
寂沉转身从备好的东西里取出银针。
“这是要做什么?”
“天下的药物特性各不相同,眼下需要用针头取得殿下的一些血,用以测试和药物药性是否相合。”
封邑暗笑,原来狐狸尾巴露在这里呢。说来倒去,就是想要他的血。
“不必了。旬幽先生,我眼下不在皇宫之中,若是发肤有损只怕会连累许多无辜之人。眼下时候不早了,药物要是来不及备下,本殿改日再拍侍卫来领。就此告辞。”
旬幽倒是没想过封邑对自己的血看护得那么紧,突然怀疑这皇子身上作为血脉者是否对血液另有顾忌。
寂沉看他走得那么快,愣住了:“这算失败了?”
“再想办法吧。”旬幽倒是没有气馁。
寂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想起那封邑走之前似乎是对她眨了眨眼。
寂沉心感不妙。
“我出去一下!”
她刚出去,就看到封邑站在屋后那株垂蔓之下,身长玉立,俨然就是在等她。
寂沉刚走近,那封邑就板着脸冷然问她:“你是不是把我们见过面的事情告诉别人?”
“我没有!”寂沉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分辩。
“你们先生想要取我的血,是不是另有目的?”
“这个……我也不好告诉你。”寂沉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昨天夜里是不是你闯进来要取我的血?”
寂沉猛地抬头看他,正常情况肯定是要否认的。但是她不擅长说谎,更难对着这一双无辜的眼睛说谎,结果还没想好说辞就被封邑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