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不似桂酒
不似桂酒  发于:2022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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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小手往背后一揣, 在罗裙上擦了擦,又蹭了蹭,“嘿嘿, 也没几个,也就一个……”
  秦恕冷漠。
  岳金銮:“……两个。”
  秦恕继续冷漠。
  岳金銮把擦干净的手伸出来, “就三个!真的没有了!”
  她也就牵了叶枕戈、秦师道与韩舒枝, 其他两个小朋友,她还没来得及牵!
  秦恕盯着她白玉似的掌心看, 少女生的白,掌纹也浅,灯火一照,只能看见数条密集秀气的小褶。
  岳金銮被他看得不安, 小手摊开又握紧, 干净的十根指头,透着清浅如芙蕖尖尖的粉, 小声嘀咕, “那你到底要不要牵我呀?”
  她刚说完,指头便被拢住,然后手掌也被牢牢握住了。
  秦恕起身牵她, “走吧, 去庙会。”
  岳金銮偷偷笑,手也忍不住一晃一晃的,秦恕垂眉看她活泼的手,“这么开心?”
  “开心呀!”岳金銮被他发现了,索性正大光明的笑起来。
  未来皇帝的手哎, 给谁牵不开心?
  秦恕提灯往前走,两个人的身影一长一短, 还有团游来浮去的灯影作伴,便是在无人的静默小巷里,也不显寂寞。单是两只手指尖相融的温度,便足以驱散雪夜的萧冷了。
  “那就一直握着,一直开心。”
  岳金銮摇头晃脑,稚声稚气答应,“好!”
  庙会上有许多玩意,岳金銮早把其他小朋友忘没了,一心只顾与秦恕在一起。
  她见秦恕走向路边的糖人,及时拉住,“别去,那家糖人不甜!不花那冤枉钱,我祖父祖母做的糖人才甜,你要吃,我给你带!”
  秦恕薄唇一动,欲言又止,只答,“好。”
  岳金銮在街上走,先前牵着叶枕戈他们心里没觉得,这会牵着秦恕,心情却截然不同了。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大片人潮,她却觉得自己在天上飞,若是她是风筝,线一定拽在秦恕手里。
  她巴不得让整条街的人都看看,她手里牵的是未来皇帝,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于是走起路来愈发拽了,好几次都差点把秦恕的手甩开。
  秦恕看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道:“好好走路。”
  岳金銮立马乖巧依偎他,仰头甜甜笑,“听你的,都听你的。”
  她几乎是贴着秦恕在走,平时还好,只是这会街上人多,挤的秦恕有些行路艰难,但没有怪她,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怕她手还在,人没了。
  岳金銮问:“秦恕,你怎么会在这儿呀?”
  秦恕便答:“等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街上?”
  秦恕:“问了,说你会去庙会。”
  他惜字如金,岳金銮听得愣了愣,“问得我家门房?”
  秦恕点头。
  “几时问得?”岳金銮道。
  秦恕答:“白日。”
  岳金銮:……
  最晚的白日,离现在也有一两个时辰了,他居然等了这么久,街上那么多的人,他是怎么一个个认的?
  岳金銮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你都找到我家门房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秦恕不作声,目光比往日都要有温度。
  大约是今天的灯太多,又有烟火,将他眼底的小蜡烛点亮了,岳金銮见他点漆眸子里都有了疏光。
  她看向他手里的灯,是一盏简简单单的蘑菇灯,圆乎乎的,同秦恕的气质非常不配。
  秦恕见她看着花灯,道:“元宵那日,你回宫了吗?”
  岳金銮摇头,“我都是在家过了元宵才去宫里的,你若是想我,且再忍一忍吧。”
  她说得直白,秦恕不禁仔细看了她两下,眼底流转过一抹极淡的笑,沿着她的话往下说:“好,我再忍一忍。”
  “这灯是给你的。”秦恕把手里的灯递给她,道:“元宵我不能出宫陪你。”
  岳金銮接过蘑菇灯,在手里转了两转,虽然款式简单,但手工精细,比一般粗制滥造、花里胡哨的好多了,“为什么元宵节不能出宫?”
  像太子、秦珩他们,过完了皇室私宴,赶在宫门落锁前回来,还是能出宫与民同乐的。
  秦恕眸子一暗,答非所问,“不问我为什么买蘑菇灯?”
  岳金銮的注意力很快被引走了,乖乖上钩,“为什么买蘑菇灯?”
  秦恕点了点蘑菇灯胖乎乎的身体,低声道:“可爱,像你。”
  干净利落的四个字,岳金銮快气炸了。
  如果面前的人是除了秦恕以外的任何一个,她一定已经扑上去咬他了,这不明摆着是笑她胖?可恶,可这位是秦恕,岳金銮不敢咬。
  她几乎能预见到十年以后的秦恕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让太监下旨,册封她为“蘑菇郡主”,而她只能假笑接受的样子。
  因为不接受就会被切片。
  岳金銮又怂又恨,咬住下唇捏紧拳头,头顶忽然传来秦恕的声音,“没有买到柿子灯,所以就买了蘑菇灯,委屈你了。”
  岳金銮抱着手里的蘑菇灯看了一会,突然觉得蘑菇也没那么碍眼了,这可是秦恕送她的灯……仔细看看,也挺好看的。
  “蘑菇就蘑菇……”岳金銮突然心情大好,捧着“御赐”蘑菇灯,重新牵回秦恕的手,“蘑菇也挺好的!”
  只要是秦恕给的。
  庙会散了,秦恕亲自将她送回岳府门口,门房在门前张望着,似乎在等待她。
  岳金銮正要上前,隔着府门几米远,秦恕将她拉回墙外的暗处。

  岳金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仰头眨巴眼睛看他,仰得脖子有些酸,心里不禁再叹,秦恕可真高,她就算长到十五岁,离他也还有段差距。
  “你是不是要同我道别?”岳金銮问。
  秦恕“嗯”了声,“是。”
  岳金銮笑,“谢谢你的灯,你在宫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糖……”
  话说半截,秦恕忽然俯身将她轻轻抱住,岳金銮瞳仁放大,呆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点。”秦恕轻声道。
  岳金銮:“……什么?”
  秦恕:“快点长大。”
  他的气息沉冽干净,像天上云、山巅风、林中雪,仍然清冷,却没了那股疏离淡漠的味道。他身上积年不化的雪,今日在她心尖融化了。
  岳金銮原本埋在他怀里,闻言拔出小脑袋,闷闷软软的说:“秦恕,你今天好可爱噢。”
  她勇敢回抱住秦恕的腰,担心道:“你这么可爱,万一回去的路上被拍花子抓走了怎么办?他们专挑漂亮又可爱的小孩下手。”
  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
  他的腰好细,怎么能这么细。
 
 
第31章 
  岳金銮又捏了两把, 心里乐开花。
  小皇帝没长大的时候可真好揉。
  腰这么细,人这么白,皮肤那么滑, 身上还有清清淡淡皂角香。
  这小孩到底是怎么过得苦哈哈还能把自己保养这么好的?
  难不成真是天生尤物——
  比比这腰,她都酸了。
  秦恕低眉瞧她稚气柔软的脸, “……拍花子不抓八岁以上的。”
  岳金銮点头, “哦……”
  “秦恕,我还有个问题。”她举起手里可可爱爱的蘑菇灯, 两只眼睛里都盛满了小蘑菇的影子,“你哪儿来的钱买花灯呀?”
  秦恕:……
  秦恕:“岳金銮,我应该比你想象的富有一些。”
  岳金銮:“嚯,小看你了!”
  不过也对, 秦恕再穷也好歹是个皇子, 没有黄金白银,几个买花灯的铜板总是有的。
  岳金銮越想越觉得他好惨、好可怜, 仅有的铜板也给她买了花灯, 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给他买一百个花灯,挂满常宁殿, 要让他每天泡在幸福的灯海里。
  她岳金銮不是小气的人!
  月色舒朗, 照得人也澄明,只是夜色已深,又站在阴影处,岳金銮与秦恕站在一道,总觉得好像在偷摸幽会, 要来上一场有情人夜私奔的戏码。
  糟糕,一定是最近过年小曲儿听多了, 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恕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触到一片微凉,便用手覆住,沉声问她,“冷吗?”
  岳金銮被他捂着,不止不冷,还有点浑身发热。
  她老实摇头,身上传来泠泠轻震,是秦恕送的辟邪铃在响。
  秦恕也听见了,便问:“送你的铃铛,戴上了?”
  岳金銮将右手举到他面前炫耀,“看!”
  她用红丝线编起戴在腕上了。什么金镯子、碧玉钏,她全摘了,只留下他送的铃铛。
  红线银铃,秀气好看。
  秦恕压低视线,薄唇扬了扬,“下次见到太子也要戴着。”
  岳金銮懵懂,“为什么?”
  秦恕笑容渐渐没了,“因为辟邪。”
  岳金銮居然觉得很有道理,“……知道了,不会摘下来的。”
  秦恕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府门前,门房的李婆子等得都快疯了,乍一看小姐回来了,咧嘴笑着扶住岳金銮的小身子,“小姐可算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正要支人出去找您,哎,这位是——”
  李婆子看向台阶下那位俊若修竹的小郎君,不敢怠慢,这位郎君眉目清明俊美,一看就知道通身贵气,定是权贵世家的子弟。
  岳金銮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着秦恕招招手,“晚安,回宫早些休息。”
  秦恕点头,转身一人投入苍茫夜色里,步伐沉健。
  李婆子念叨着,忽然瞪眼,“宫里……哎哟,宫里!小姐,刚才那位是……”
  “是三皇子。”岳金銮抖了抖斗篷上的细雪,仰头望了望天上忽然飘落的雪花,“快去让人撑伞送三皇子回宫,他一人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辰……若是睡得晚,耽误了发育长不高可就不好了。”
  后面半截嘀咕,李婆子没听见,她匆匆去叫小厮追秦恕去了。
  岳金銮往府里走,本以为第一个遇见的应该是姮娘灯草她们,结果迎面嗅到一股淡淡的莲气。
  在她的认知中,莲气等于妖气。
  她猛一抬头,果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柔弱不堪的卫兰颇。
  他哀哀立在雪中,也不撑伞,也不提灯,苍白的脸配上素白的长袍,活生生演了出倩男索命。
  卫兰颇幽幽开口,吐出一口骇人的白雾,“表妹,你终于回来了。”
  岳金銮打了个哆嗦。
  这表哥真是宝才,她家怕不是捡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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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短的,明天补上!
 
 
第32章 
  岳金銮故作镇定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儿?”
  卫兰颇拦在她面前,“当然是在等表妹了,我担心表妹……”
  岳金銮:“哦?你担心我什么?”
  卫兰颇苦口婆心道:“担心表妹一个人在外面, 会饿了、冷了,更担心表妹一个人年幼会受欺负。”他说着, 不断打量岳金銮的面色, 话锋一转,“表妹是女子, 穿的又少,还是少在外面游荡的好,我已向姨母提议,往后表妹归家的时间不可超过太阳下山, 出门一定要戴上面纱斗笠, 最好是坐在马车上不要下来,不让外男见到你的容颜, 唯有如此, 才能确保表妹的安全。”
  岳金銮听了他这番神奇的言论,皱眉,“我娘亲同意了?”
  卫兰颇失望摇头, “姨母没有同意, 说你年纪小,又生性活泼,不必多加约束,姨母可真是糊涂,怎么能这么想, 女子就该从小约束,长大后才能贤良淑德、卑恭谦让……”
  岳金銮松了口气。
  还好, 卫兰颇这脑壳有包的毛病,暂未出现人传人迹象。
  岳金銮存心挤兑他,“你不就是外男?”
  卫兰颇一愣,笑容尽见得意,“表妹真是年幼无邪,我怎么会是外男,我是你的表哥呀,除却姨父姨母他们,天下间便再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了。”
  岳金銮:?
  岳金銮:“你可真会自作多情。”
  卫兰颇羞答答,“表妹说笑了,我本将心向明月,表妹可千万不要辜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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