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温淑眨了眨眼,“我努努力。”
众人说说笑笑地吃过早餐,开始准备重拍昨天温淑的镜头。
温淑从化妆间走了出来,看了看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气,习惯性看了眼手机,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锁屏上——
周:以前骗了你一件事,公共区卫生是轮流来的。
这会还早,空气清新,偶尔有风吹过。
温淑脚步一顿,脑子里无可避免就回想起了许多旧事。
高中那会长礼的卫生制度是每个班额外还要负责一片公共区的打扫,而她每个早自习要去音乐室练琴。
音乐室在科技楼五楼最里面的教室,一般没什么人来,她有时练得久一些,就能看到周文律拿着扫帚站在门外听她弹琴。
安静又腼腆,逗一下就脸红,温淑属实没想到黎黎这小竹马居然是个这样的性格,看着挺沉默寡言的,但又会认真听她讲话,一来二去两人便从普通朋友变成了有说有笑的朋友。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那天穿了条新裙子,随口问他好不好看,对方眼里含着笑意,认真又内敛地回答她。
可能是氛围太好,可能是那天练习的曲子太过煽情。
温淑半是试探半是玩笑说——
“你们班怎么总是由你负责音乐室?”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她手指无意识地摁在琴键上,叮咚叮咚作响。
少年没答话,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和尴尬,手里攥着扫帚,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那时的她呢?
“喊你两声了,想什么呢?”
“啊?”温淑被拍了下肩膀,下意识后跳了一下。
思绪被拉回了现实,转过头便看到陈嘉一咬着根棒棒糖在她身侧,手落在半空中还没收回来。
“没事,想到了些事。”温淑扶了下发上的步摇,看着对方没忍住好奇地问出声,“你是怎么做到不出错的?”
是的,目前为止陈嘉一的戏没有出过错,无论是面对江月时的不屑还是面对西禾时的倾慕,他情绪都掌控得很好。
作为切身体验到的一方,温淑对那朦朦胧胧的感觉,有点像软绵绵的云朵却又触碰不到实体一般。
陈嘉一一口咬碎了手中剩下不多的棒棒糖,投篮似的将塑料棒扔进了一侧的垃圾桶里。
“嗯?不太好说,”他漫不经心扯了扯温淑左手缠着的纯金发带,补充道,“我一般直接代入角色,但这样在杀青很长一段时间会很难受。”
温淑默默将被对方扯乱的发呆又缠好,心想:可不是嘛,这小动作也就荆欢能干的出来。
“小师姐,你可以的!”陈嘉一冲她笑了下,朝她比了个心。
“你们在干什么?”
周文律冷着脸,手中拿着剧本,就站在了片场外的门边看着他们。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陈嘉一微微俯身,脸和温淑贴得极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含情带笑,似乎下一秒就要在温淑唇边落下一吻。
温淑还在感悟那种玄之又玄的氛围感,冷不丁地被周文律声音一打岔,思绪散去大半,转过身就看到了对方黑着一副脸,浑身上下写满不高兴。
?
莫名其妙的。
温淑心底翻了个白眼,迈开步子进了片场。
场务准备就绪,她又站回了熟悉的楼梯处。
甘棠灰扑扑地站在一旁,眼里尽是漠然,陈嘉一偷偷朝她眨了眨眼。
可一定要过了呀。
温淑深呼吸一口,在脑海里反复琢磨众人昨天对她说的话。
“西禾对江月这个时候应该是漠然的,因为她觉得钟长夜和自己才是般配的。所以你走过去的时候,不要分眼神给甘棠。”
“钟长夜喊江月的时间和你喊师兄的时间应该在同一个点。”
“有时候不止是眼神,一些肢体动作也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在情绪。”
“......”
嘈杂的声音散去,最后只剩下周文律半是嘲讽的一句——
“你觉得你满心欢喜朝你喜欢的人跑过去,他开口却是别人名字,你的情绪还应该是开心吗?”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太阳躲在层层云翳之后,偶有微风吹过来,不远处街市上的铜铃叮叮作响,她头发似乎被吹开了,步摇长长垂下来的玉珠相击一声声在耳边炸开。
工作人员秉着呼吸看向中央,周文律看着监视器里的镜头,伸出了手对着场务比划了一下。
*
钟长夜打探完消息便回赶,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就走开这么一小会,自己那任性的小师弟又在欺负江月。
如果不是云国......钟长夜叹了口气,看着少女挺直了背背对着她,没忍住低唤出声——
“阿月。”
“大师兄!”
温淑不知道周文律什么时候喊的开始,但她现在眼里仿佛只有林怀瑾一人。
周遭的环境一点点在她眼中虚化,她眼看着钟长夜走进了客栈,嘴巴动了动。
心跳就那样暂停了一秒,仿佛知道他要喊些什么,她加大了音量,试图去盖过对方的那一声呼唤。
西禾咬了咬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朝着钟长夜一步步走去。
她故作轻松,声音又似乎带了点颤抖——
“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大师兄,下一次兽潮是什么时候呀?”
衣角被人扯了一下,钟长夜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身侧的西禾不由皱了皱眉,但还是耐心解释:“明晚是最佳猎兽的时机。”
说完他看也不看西禾,径直走到了中间,吩咐道:“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晚子时我们前往云沼。”
“大——”
一句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走到了江月身边,西禾有些懊恼地扯了扯手上的冰绡带,只觉得这金色有些越看越不顺眼。
荆欢见机凑到了西禾边上,同仇敌忾:“小师姐,大师兄也太过分了,没关系,下次我帮你教训回来!”
“你管她干什么啦!惹了她大师兄又要不高兴了。”西禾气急败坏,瞪了一眼荆欢,转身也爬上了楼,哐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这一场戏到这里停止,又补拍了几个镜头,周文律喊了句休息。
“哦豁。”张导笑了声,“这感觉不就来了吗?”
“你昨天跟她说什么了?进步这么大。”张导朝周文律伸了伸头,没忍住八卦道。
“我能说什么,学长他们在教。”周文律神色淡淡,头也没抬停留在监视器上,一分目光也没分给张导。
“啧。”张导哼了几句不知名的小调,晃着脑袋哼哼唧唧,“我懂的,我懂的。”
温淑还坐在西禾的房间里,此刻她心跳得极快,一声声如雷雨点砸在地上,她放轻了呼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熠熠。
尽管已经出了戏,但只要一回想刚才的感觉,就有些意犹未尽。
温淑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懂了一点了。
“小师姐真厉害。”一杯水放在温淑眼前,陈嘉一带笑的声音响起。
温淑也笑了,确实很高兴,真诚地道了句谢:“你更厉害。”
陈嘉一跟她碰了个杯,轻松调侃:“我是科班出身,要比学姐差点可不行。”
捕捉到对方话里的称呼变了,温淑有些意外:“你知道我是你学姐?”
“拜托,你可只大我两届。”陈嘉一笑出声,做了个佩服的手势,“17级艺考音乐类第一,大二就出演了音乐才子的mv女主角,这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他本就生得好看,说话没什么架子,这两天相处下来感觉还不错。
陈嘉一笑了起来,眼尾上扬,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形,眉心画着的烈焰印纹清晰可见。
两人靠的近,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温淑眼皮一跳,本能性地往左坐了坐。
一下秒,周文律冰渣子似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陈嘉一,张导让你喊她下来讨论下午的戏,你就是这样喊的?”
“哎呀。”陈嘉一拍了拍自己脑袋,仿若才想起来,“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朝周文律抱歉地笑笑,仿若未觉对方周遭压抑的气氛,弯腰替温淑扶了扶头上的簪花,含笑提醒:“学姐,你头发乱了哦。”
第10章
“你惹他了?”
化妆里安安静静的,甘棠率先打破了沉默,看了眼坐在她身侧补妆的温淑。
“怎么可能。”温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我躲他还来不及。
甘棠轻轻笑了笑,像是顺嘴般提及:“有一年,文律发高烧,在北京也没个亲人,那天也是巧了,恰好我丈人想喊他来家里吃饭,电话没打通,就去他租房找人,才发现他烧着在床上人都是迷糊的。”
温淑没接话,只下意识抓了抓衣摆上的刺绣。
甘棠见她这幅样子,也没多说话,看着镜子里自己眼尾渐渐生出的皱纹,低低叹了口气。
开拍前温淑看了眼监视器后坐着的人,还是不能明白周文律突然生起来的气。
难得的好天气,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下午要拍的,是钟长夜和江月的感情戏,也是在这里,西禾撞见了男女主互通心意。
步入森林前,钟长夜还是提议以小组活动,反正有通讯符,人太多目标过大也不好行动。
作为掌门之女的西禾肯定要带一个小队,也因此必须要和钟长夜在此分开。
现在顺着剧情要拍的,便是西禾和钟长夜分别的场景。
每逢离别,都应该是有一场雨的。
工作人员拿着高压枪对准高空,蒙蒙细雨落了下来。
周文律一声开始,场记拍下板。
温淑迈开半步,随着镜头的转动调了下身形。
*
“大师兄。”她这样喊,“我想和你一组。”
钟长夜看着面前有些任性的小师妹有些无奈,但想起师父出门前的叮嘱,还是耐心劝道:“我们答应了师父,要将师弟师妹们都带回去的,这个时候你不能任性。”
西禾撇了撇嘴,看到了他身后站着擦剑的江月。
明明是个低贱的凡人,是个连丹都没结的外门弟子,为什么可以得到大师兄的全部关注?
见西禾没应话,钟长夜冷了脸:“西禾,这次试炼可不是我们在宗门的打打闹闹。”
“哼。”西禾咬了咬唇,高傲地看了一眼江月,大声道:“我知道了,大师兄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夺得魁首的。”
少女眉眼里尽是傲然,红衣烈烈,甩袖离开时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细细的雨水落在她发上、肩上,像是给她蒙了层淡淡的雾,叫人看不真切。
“温淑有点过分漂亮了。”张导看着监视器,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尽管有甘棠在,还是压不住这一分艳。”
他指了指屏幕,补充道:“甘影后息影两年重新复出,她的粉丝肯定不会乐意被这样一个女二艳压的。”
周文律毫无情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所以呢?”
“所以到时候肯定会打起来啊!”张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又不关心网上这点事。”
“你想想,温淑粉丝多少?甘棠粉丝多少?这不是单方面碾压。”张导啧了声,“她这要被骂惨咯。”
“......”周文律沉默了两秒,“有空多吃吃核桃。”
他目光移回监视器,镜头给到了她一张特写——
背过身的少女眼里带着倔强,挺直了的背,像是在无声的单方面生气。
周文律忽然就回忆起了他们正式分手的那天。
那天本该是温淑的毕业典礼,可因为下暴雨取消了,他的航班延误了三个多小时,抵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赶到学校的时候教学楼里空空如也,拨出去的电话一直占线,终于在不知道拨了多少个后,电话通了——
“你在哪?”
“分手吧,周文律,我们不合适。”
同时响起的声音,温淑的声音沙哑透着股疲惫。
同样的话对他说了第二次。
微信聊天界面里他发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再上面一点,是温淑的那句分手。
“我不同意,温淑。”周文律从来没这么冷静过,“我在你家门口,我想至少我们应该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温淑似乎是轻笑了声,“我们早该分了不是吗,是我一直纠缠,现在好了,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