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见谢母露出不满意的神情,宁父皱眉,又从皮夹子里抽出一张五十的:“只值这么多,再多没有。”
凑个二百五,你儿子就值这么多,爱要不要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谢母当然要了,一把抓起桌上的二百五十块钱攥在手里。没能得到更多的钱,又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谢母再无顾忌,对着宁父啐了口:“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年纪小小的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看以后谁敢娶。”
谢母顾自骂得痛快,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对着谢翌伸出手:“兼职赚的钱呢?你一个人花不了那么多,怎么不想着补贴点家里?”
本来她走这一趟就是为了找谢翌要钱的,要不然她才懒得搭理这个病秧子,他在外面病死才好。
“没钱。”谢翌直截了当回了句,把谢母气得够呛。
她想上手明抢,可被少年过于平静的目光看得直发毛,不禁生出两分退怯之意,忍不住后退两步,丢下一句“你等着,我找老谢来收拾你”就转身跑了。
谢父没来收拾谢翌,他忙着赶回茶馆里打麻将。
“对不起,宁叔叔。”谢翌很羞愧,又是他的事情牵连了知知。要不是他,知知恐怕不会有与谢父谢母打交道的机会,还因/为他出头再次被警察带到派出所。
“这件事不怪你。”宁父宽慰了他几句,笑了笑:“知知也不会怪你的。”
“嗯。”知知用力点头,满眼心疼地瞧着少年红肿的半边脸颊,余光瞟见对面的街道上新开了家药店,噔噔噔就往对面跑:“我去买点药过来,等我一下。”
宁父让她跑慢点,瞧着些路。知知果然慢下来了,看好没车才一口气冲到马路对面,看得宁父无奈失笑,对谢翌道:“这孩子冒冒失失的,固执又倔强,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谢翌挺直着背,脸庞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眼里的温度回暖了起来:“她很好,是我给她添麻烦了才对。”
这句话还是很悦耳的,宁父听得心里头高兴。又想到少年那对糟心的父母,他蹙眉正想问什么,知知拎着药袋回来了,衣角都带着风。
小袋子里装的是涂抹的药膏,一日三四次,连续用几天就能消肿。谢翌接过药膏,很认真地跟知知道谢。
“不客气,这都是小事啦。”少年从来不会随身带着镜子,知知看他不好抹药,顺手帮了他一下。
宁父就在一边看着,倒是没说什么。
仍然是将谢翌送到家,知知才折到街口坐二路公交车回去。她回到家时,宁母在厨房做晚饭,宁父在一边帮着择菜、洗菜。
见知知回来了,他将洗净的菜沥水,擦干手走出厨房:“知知回来了?桌上有洗好的车厘子,大颗大颗的,别忘了吃。”
洗好的车厘子装在专门的果盘中,颗颗饱满圆润,深红中透着紫,闻着就很清甜。知知洗手后尝了一颗,紫红的汁水爆出来沾到她的指尖,将她细葱般的手指染上一点红。
真的很甜,汁水也充盈,知知吃了四分之一就停了手,想把盘子里那些都留给宁父宁母吃。
饭后知知帮着洗碗刷锅,宁母在用拖把拖客厅的地板,而宁父凑到知知跟前,猝不及防问她是否了解谢翌的事。知知茫然,问他有关哪方面的。
宁父没有遮掩,把自己毫无根据的怀疑跟知知说了。他怀疑谢翌可能不是谢父谢母的孩子,是他们从哪儿抱回来或者买回来的。
最大的疑点就是谢翌与谢父谢母长得一点不相像,但谢佳乐可是与二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不是孪生,亲兄弟间总该有相似点,谢翌与谢佳乐之间却完全没有。
还有便是谢父谢母对待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态度。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一辈的命根子。不过谢翌好歹是他们生的,又很优秀,就算偏心弟弟也不可能不把另外一个孩子当人看。
这点实在太奇怪了。好似他们巴不得使劲作践少年,巴着他吸血,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第16章 小同桌超甜
十几年前的水城还是很乱的,经济萧条、犯罪率也高。后来从上面调来了一个新县长,这才慢慢好转起来。
新县长是个实干派,大力发展经济,整治各种乱象,用了六七年时间把水城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十八线小县城变成了一个三四线的旅游县。直到现在水城的发展在差不多规模的县城里还是不错的,比不上省会城市,却也热闹非凡。
所以要是在十几年前,发生抱走别人孩子或者买卖人口的行为也不是不可能。宁父有点怀疑谢翌不是谢家的孩子,这才问知知是否了解谢翌家里的事。
知知都被宁父的敏锐惊到了,嘴巴张圆成了O形。转念间她就想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虽然她不能直接说出谢翌不是谢家的孩子这件事,但是别人主动发现的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知知将谢家人待谢翌不好的点点滴滴都跟宁父讲了,巴拉巴拉得嘴巴都干了。她睁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陷入沉思的宁父,期待他能抽丝剥茧发现其中的真相。
“听你说这么多,就更奇怪了。”宁父摸着自己的下巴,而后揉了揉知知的发顶:“交给爸爸吧,我托朋友去查一下谢家。”
“真的吗?谢谢爸爸。”知知高兴了,洗过碗把宁父推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殷勤地给他捶背捏肩,时不时问一句力道重不重,俨然一个小狗腿子的做派。
宁父都无言了,一直忍着笑:“行了行了,爸爸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这么捏。”
把知知赶走后,宁父给自己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让他帮一下忙。电话那头二话没多说,一口应了下来。
宁父的老同学在水城开了一家事务所,专门帮人调查事情的,抓外遇、找人、找宠物,什么都干,业务范围比较杂乱。调查信息是他的本职了,何况与宁父关系又好,自然没有推拒的理由。
过了不到一周,宁父接到老同学回过来的电话,说是他托自己调查的事有眉目了。
那谢母是不易受孕的体质,跟丈夫结婚几年都没能生下孩子,然而十几年前的有一天突然就往家里领回来一个白嫩嫩的婴孩。他们夫妻俩对外都说是自己生的,可这话哪里瞒得过一个小区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
那被抱回来的小娃娃小模样俊得嘞,就谢家夫妻俩这样的,怎么可能生的出来?而且谢母的肚子都没大过,这娃娃总不能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说闲言碎语的人太多,谢父谢母就搬了家,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住下来。后头谢佳乐出生,谢翌的地位直线下降,被谢父谢母呼来喝去,完全没当一家人了。
宁父这位老同学可谓是尽职尽责,跑了好几个小区做调查,就连谢家人许久不回的乡下老家都去跑了趟,得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可以肯定的是谢翌并非谢父谢母亲生,至于是抱回来的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这事还有待查证。这位老同学更倾向于买回来的。
因为据谢家人搬家之前生活的那个小区的老邻居回忆,十几年前确实有猖狂的人贩子来小区里寻过买主,隐晦地问那些生不出孩子的人家要不要买孩子。
也就是在那不久之后,谢父谢母就那么刚好地抱了一个孩子回来。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衔接得太过微妙,让人控制不住地去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还是报警吧,老宁。我只能查到这个程度了,再多的警察才能深入调查,看看能不能帮他找到父母什么的。那孩子怪可怜的,谢家两口子就没对他好过。”
听了老同学的一席话,宁父想了想,的确报警最为稳妥。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警察总能查清楚。不过他没有盲目就去做这件事,而是先让知知帮忙将谢翌约出来,征求他的意见。
“您是说我不是谢家人,现在的父母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谢翌彻底愣住,面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他久久没能回神,过了几分钟才垂下眼睫毛,轻声问:“这件事确定吗?”
少年没有过激的反应,起初的惊讶过后便迅速冷静下来,沉稳得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宁父挺欣赏少年遇事沉着的态度,叹息一声道:“十之八/九是真的。”
“那就报警吧。”谢翌声音飘忽,语气中却没有任何的迟疑。
有可能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孩子,警察接到报警电话高度重视,很快就展开了调查。上头本就在严打人贩子,解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如今事情发生在水城,水城的警察当然不会轻拿轻放。
警方的调查效率高多了,几天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谢翌确实是十几年前被人贩子卖到这里的,买主就是谢父谢母。
大门被敲响,睡眼朦胧的谢父谢母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警察,睡意一下子就被惊走了,忙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有点事想找你们聊聊,关于谢翌的。”两名警察示意他们换身能够出门的衣服,到派出所走一趟。
一点都不想去派出所,谢母心里紧张,问警察谢翌犯了什么事:“他要是犯事了,你们找他去啊,找我们干什么?这跟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警察没理她,只道:“去了就知道什么事了。”
谢父谢母无奈换下睡衣,跟着警察上到警车里。他们一被警察带走,小区里目睹这件事经过的人立马就发了朋友圈。
跟谢佳乐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无意间在朋友圈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就拍了拍忙着打游戏的谢佳乐,将手机凑到他面前:“这是你爸妈吧?被警察带走了!”
“啥?”在网吧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仍旧停不下来的谢佳乐摘下耳机,一脸懵逼地问:“你们说什么,谁被警察带走了?”
“你爸妈。这视频里露出侧脸的是你爸妈不?”
谢佳乐揉了几圈眼眶,凑到手机屏幕前仔细看:“卧槽,还真是他们。”
震惊完了,谢佳乐戴上耳机继续打游戏,一点没有为父母担心的意思。跟他混在一起的几个朋友都傻了眼,问他不去派出所了解下情况么。
“有什么好了解的,左右就是那点破事。比如我爸喝醉酒把人打了,又或者那个病秧子出了事什么的。嗐,问题不大,我懒得去跑一趟。”谢佳乐摆摆手,视线一直没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小同桌超甜
又在网吧玩了一整个大白天,谢佳乐饿得肚子咕咕叫,下午五六点终于知道回家了。推门进到家门口,他便像往常一样扯着嗓门囔囔:“妈,怎么还不做饭啊,我都要饿死了。”
喊了几声没人应,他踩着拖鞋往房间里走,发现卧室也没人。
“奇怪,人呢?”谢佳乐嘀嘀咕咕的,从柜子里翻出一袋面包将就着啃了几口。
他正想要不要出去找找,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那频率有些快,透着点焦急。
谢佳乐吓一跳,挪步凑到门口,从门上安装的门镜眯着一只眼睛往外瞧。一个人影正杵在门边,时不时来回走动。
认出了来人,“咔”的一声,谢佳乐将大门打开,脸上露出纳闷又疑惑的神情,伸长脖子往外面望了一圈,不禁问:“大姨,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谢母的姐姐,也就是谢佳乐的姨妈。在谢佳乐印象中,他妈跟这位大姨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还时常为赡养他外公外婆的事吵架。
前不久二人才大吵了一次,因为谢母不愿意将老人接过来照顾。没有其他兄弟,谢母只有一个姐姐,照顾老人的事都是姐姐在做。可父母是两个人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一方去承担。
谢大姨不满谢母的态度,两人吵了很多次也没结果,后来关系便渐渐淡了,一年都难得凑到一起几回。
今儿不是过年,也不是什么节日,谢佳乐想不出谢大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时困惑不已。踏着拖鞋把着门,他懒懒道:“我妈不在家。”
“我当然知道你妈不在家。”谢大姨推开挡在门口的谢佳乐,径直进到屋里,面色十分不好看,甚至算得上糟糕:“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谢佳乐掏了掏耳朵,懒散地往沙发上一躺,翘起二郎腿抖着脚,不以为意问:“什么事啊?”
看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别不是他外公外婆归西了,专门来通知他们家奔丧的吧?
“你爸妈都被扣在了派出所,目前是出不来了,而且极大可能会坐牢。”谢大姨神色萎顿,一口气把谢父谢母的处境道了出来。
“什么?!”谢佳乐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忙问谢大姨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抓起来了,还要坐牢?
谢大姨沉了脸,开口解释原因前先把谢父谢母这对糊涂蛋骂了好几遍,咬着牙道:“呵呵,怎么回事?还不是你爸妈做下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