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怎么样了。”
“出院了,石膏还没拆,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去拆石膏了。医生说还算可以, 本来想多住两天的, 但是方易觉得医药费太贵了, 医院里的床比外面大酒店的都贵。”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我啊之前是住在福利院...”江铃似乎是有点脸红了, “但是方易的腿伤着了,也出院了,我就搬到了他家里照顾他。”
“什么时候结婚。”
“啊...我...谁说我要跟他结婚了,他就是把我当成了妹妹....”江铃有些郁闷,“这个事情还远着呢。”
傅竟棠微微笑了一下,“以前小的时候,你就很喜欢跟方易在一起玩。有好吃的糖,还要问问他吃吗?”
江铃低着头,修剪着花刺,“他也会给我,也给你,不过你不要,也不跟我们一起玩。其实你被傅家带走的时候,我跟方易都很羡慕你,因为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当时院长说,他们是专门来找你的。”
并不是收养。
那个时候江铃还小。
她无意间听见院长说过几句。
傅家的人带走了傅竟棠,但是却不是收养,而是让傅竟棠暂时住在傅家,负责傅竟棠的生活所需跟上学的费用。
当时江铃还小,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
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了。
当时傅家夫人带走了傅竟棠,似乎是又想带走,又...有些其他的想法。
傅竟棠微微垂眸,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江铃有些尴尬,知道自己不应该多问,但是人心总会有好奇,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傅竟棠,发现傅竟棠似乎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玫瑰花上,她的睫毛很长,皮肤要比寻常人都要白,扎了一个丸子头,脖颈也很修长。其实江铃小时候很想跟傅竟棠玩,毕竟当时在福利院里面,年龄相仿的孩子并不多。
傅竟棠就算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
但是傅竟棠自小就孤僻,喜欢独处。
江铃就仿佛热脸贴一个冷屁股。
而且,傅竟棠从小就很漂亮,跟一个洋娃娃一样。方易有几次主动去找傅竟棠送糖,傅竟棠不吃也不要,江铃觉得傅竟棠太傲气了,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如此。
“竟棠,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江铃还是选择打破仓库空气里的沉默,虽然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嗯。”
“我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江铃脸红了,她觉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都憋闷,那种窘迫跟无奈。
她其实花钱不多,但是奈何并没有一个好工作。
平日里面花销很少,攒下了一点钱,有一部分补贴了福利院。更多的是给方易支付了医药费,方易没有多少钱,他的钱之前都投资失败了,虽然找了一份工作,但是还在试用期,这一次腿部骨折住院,还是江铃出的钱。
而且工作也没有了。
傅竟棠将手中处理好的玫瑰花插在一边的水桶内,“转账还是现金。”
“啊..”江铃没有想到傅竟棠这么利落,问都不问自己。
“都可以。”
过了十几秒。
江铃听到了自己的支付宝提示转账记录。
她说了一声“谢谢。”
“方易现在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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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傅竟棠跟江铃一起去看了方易。
方易住在一个很破旧的出租屋。
只有一间卧室。
客厅跟厨房是连着的,有一股泡面的味道,应该是方易刚刚吃完饭,江铃的手里拎着一笼小笼包,“我给你带了饭了,还给你发消息了你就不知道看一眼吗?”
沙发上放着一条粉色的毛毯,应该是江铃住在这里。
卧室里面的方向传来声音,江铃让傅竟棠稍等一下,然后立刻去了卧室。江铃发现,方易竟然不在卧室里面,她顿时有些急了。
江铃立刻拿起来外套走出去,“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找找。”
傅竟棠也跟着一起出去找人,不过她对这个小区不熟悉,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方易的身影,想要回去的时候发现,她是跟着江铃来的,现在已经忘记方易的家在哪里了。
如果江铃找到了方易回到家,应该就发现自己不在,也会主动打电话联系自己的。到现在江铃还没有联系自己,应该是,方易还没有找到。
傅竟棠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忽然,她在一边的休息椅上看着一个人。
男人的左腿上打着石膏板,一边立有一个拐杖。
她走过去。
方易以为是江铃找来了,拿着一边的拐杖站起身,刚刚看过来,就发现是傅竟棠站在自己身边。
方易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你怎么在这里。”
傅竟棠拿出手机来,给江铃打了一个电话。
“你过来一趟吧,方易在这里,大约在8号楼这里。”
江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傅竟棠,然后扶住了方易,“你怎么出来了,想要散步可以等我回来。你一个人,多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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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易的家里很简单,家具就只有几件必需品。沙发准确来说不是沙发,而是一个木制的长椅子。
厨房里面并没有灶台,只有一个电磁炉。
江铃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傅竟棠,“先喝点水吧,我出去买点水果给你们吃。”
“不用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江铃看了一眼方易,“我先走了,你不是有话跟竟棠姐说吗?”
方易的年龄就比傅竟棠大一岁。
此刻,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一边的拐杖,没有抬头看傅竟棠,但是他知道傅竟棠就坐在自己左边的沙发上,客厅的沙发是之前的租客留下的,烟灰色的布艺沙发,但是有点破旧,边缘有磨损,这个女人穿着一件浅驼色的风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米色的裙子,干净而素雅。
他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带来的花香。
跟这里,充满廉价泡面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他想起来江铃说的,傅廷舟撤销了对他的起诉,然后还给孩子们找了新的福利院住址。
“对不起。”他说。
傅竟棠微微挑眉,她看着方易,他似乎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羞愧跟窘迫,手指紧紧的握住了木制的拐杖,手指骨节紧紧绷着。这一段时间的住院加上疼痛的折磨,他整个人精神状态很一般,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
她跟方易确实认识十几年了。
但是相处的时间不多。
在福利院简单的相处了几个月。
她就被应明姝带走了。
但是她长大了之后,也经常去福利院看望赵华琴。
跟方易也偶尔见过几次面。
只是听赵华琴说,方易的成绩一般,在职高,就想等到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赚钱。
她跟方易其实并没有好说的,或许是因为她的沉默。方易似乎显得更加的局促,“我很抱歉,我当时...我当时是因为跟朋友要账,对方不肯给钱。那一段时间我手头很紧,再加上福利院要拆迁,这么多孩子没有地方住,院长身体不舒服病倒了,几件事情混合下来,我太冲动了,看着你过的很好,我就...对不起,但是我没有想要真的伤到你。当时猛地一加油门的时候,我忽然脑子清醒了,立刻就打歪了方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后座上带着江铃。如果因为你次的冲动伤害到了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方易一怔。
他其实,也想过。
江铃跟他一起同时甩了出去,万幸江铃只是身上有些擦伤。
傅竟棠看着他,“方易,永远不要伤害一个,喜欢你的人。”
她知道江铃很喜欢方易,这一段时间,江铃在花店里面。她几乎很少有自己的花销,唯一一次,傅竟棠看着江铃买了一点排骨,也是回家要给方易加一加营养。
她也知道,方易这个人,有些血性,也很能吃苦,以前也教过不少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些朋友,他之前攒下来的一点钱也都败空了。
“人跌倒了可以从头来,你这条腿,半年之后就好了。以后的机会有的是,不要亏待江铃,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嗯,等我一个稳定的工作了,我跟她就准备结婚了。”
方易说。
“帮我谢谢傅廷舟,之前撞伤了他是我不对,感谢他不计前嫌,还帮助福利院的孩子们找到了新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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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竟棠本以为,沈雨新被拘留了几天放出来应该会消停一点,但是她低估了沈雨新脸皮的厚度,沈雨新现在完全就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上午有时间就来花店门口坐着,也不进去,就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仿佛就是一条癞皮狗一样,赖在这里。
花店里面一个顾客问道,“外面那个女生是谁啊,这两天怎么一直在这里。”
江铃,“不知道,乞丐吧,别理她,您要什么,我帮你选。”
傅竟棠这两天在准备一个婚礼上的订单,她连续忙了两天才结束。对方也很满意,将尾款打过来,傅竟棠核对了一下账单,回到花店的时候,就看到许浩东跟沈雨新一起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而店内也没有客人。
她走过去。
许浩东看着她站起身,但是又没有什么好说的,又坐下。
傅竟棠走进了店里,江铃就说道,“这一家子真够不要脸的,那个许浩东,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这样堵在门口,外面的客人也进不来。那个沈雨新更可恶,遇见有客人进来就对客人说这个是你舅舅,说你害了她母亲,她们要来讨说法。”
江铃,“要不要我打电话报警,再把沈雨新给关起来!”
傅竟棠,“她就是一个无赖,现在就赖在这里了。你就算是报警把她拘留几天,她出来还是这样,就让她在外面待着吧。既然她愿意风吹日晒,就让她晒着吧。”
“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你去这几个外送品台买几个广告位,然后,我们店里搞一个活动,订单满99打85折。”
“好的。”
傅竟棠丝毫没有理会外面坐着的人,即使店里的客流量短暂的少了,但是外送订单上的生意起来了不少,每天的订单量都破百,江铃在仓库几乎都忙不过来,按照江铃的话就是,她们在里面吹空调赚钱,沈雨新这个无赖在外面晒太阳吹风,挺好的。
傅廷舟来花店的时候也看见了外面的人,他微微皱眉,走进去。
傅竟棠让他不要理会,反正也没有影响到生意。
不过这一天,傅竟棠在外面,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傅竟棠几乎都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雨新,你怎么在这里啊。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来再说吗?”
沈雨新似乎委屈极了,“你可回来了。”她连忙像一边的许浩东介绍这男人,“爸,这是我男朋友,你应该见过他的,赵齐瑞,我高中的同学,当时我生日,他还来家里我们一起吃饭了。”
许浩东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看着对方穿着打扮不错,背后还开着一辆奔驰,看上去不便宜。
“是雨新的男朋友啊。”
赵齐瑞笑着,“叔叔。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里?”
许浩东面露哀愁。
沈雨新靠在赵齐瑞怀里哭着,“还不是我这个白眼狼妹妹,她男朋友要起诉我妈妈,我妈妈要坐牢的。而她呢,什么都不做。”
傅竟棠站在窗前,窗户是开着的,周围是一圈干花做的装饰。
她就这么看着外面,赵齐瑞也看过来。
傅竟棠缓缓的攥紧了手指。
这个男人,就是沈雨新的男朋友。
傅竟棠自从她高三这年,见过这个人一眼,就没有在见过。
赵齐瑞抱着沈雨新,“这家花店,原来是傅竟棠的啊。”
沈雨新,“走吧,我们回去吧,我跟你仔细说,这个傅竟棠真不要脸,害的我妈妈现在都被拘留。”
江铃有些气不过。
“你有病吧,明明是于蓓兰自己卖假货被另一个正品集团起诉了,她坐牢活该!什么都来怨傅竟棠,怎么傅竟棠是你妈吗?她可没有你这种不孝女儿,领着自己爹来赖在别人店门口,跟两条癞皮狗一样。明明是你妈自己的错,还赖傅竟棠男朋友的律所起诉,这就是替天行道啊,那家律所这么牛逼,哦,原来是南周律所啊,雅风集团不亏是大品牌,合作的都是顶级的律所。”
江铃这嗓门不小,跟连珠炮一样轰炸。
其实这几天许浩东跟沈雨新来这里坐在门口,周围不少人都好奇,对面便利店的老板娘都探出头好几次了。江铃这一下子的嗓门,也算是解释清楚了。
沈雨新当即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