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竟棠很直接的说,“我做菜,不好吃。”
“能吃就行了。”陈梦不放在心上,洗了手就坐在了傅竟棠的对面。
傅竟棠今天中午做的是香菇青菜,胡萝卜炒肉。
看着卖相还可以,陈梦吃了一口,忽然,表情凝住了几秒,她想要吐出来又看见傅竟棠一直盯着自己似乎很期待她的评价,陈梦跟傅竟棠相处了有几个月了,傅竟棠长得漂亮,人很好,性格温柔,很好说话的一个人。陈梦没有忍心,她嚼了几下囫囵的吞下去,“我觉得,还..不错。”
傅竟棠一笑,其实她觉得。
自己这两天每天都看菜谱,厨艺进步了一点,她本来打算做青椒炒肉的,但是顾及到傅廷舟受伤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就用力胡萝卜代替,调料也控制了一点,没有很咸,就是肉片因为炒的时间太长有些柴了。
“竟棠姐,最近这几天,你就给傅律师吃这个吗?”
“嗯。”
陈梦,“清淡少油,健康。”她半天又憋出来两个字,“爽口。”
傅竟棠点头。
下午的时候,傅竟棠放了陈梦一下午假期,陈梦说不用,毕竟陈梦也是靠着小时来打工,多工作也能多赚一点钱。傅竟棠点头说好,吃完饭在花店里面忙活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想要去福利院看看。
刚刚回海城的时候,她给院长妈妈打过几次电话,当时院长妈妈说一切都很好,现在看来应该是有所隐瞒了,也不知道江铃跟方易的事情院长妈妈知道了吗?
她做了地铁,换乘了两次,才来到福利院。
福利院在海城东区。
原地址是东区的旧体育器材中心。
后来改成了福利院,福利院开了有接近40多年了。
院长叫赵华琴最初是在福利院里面帮忙的,后来就留在了福利院。
最近的一些商铺都被拆了一半了,听说这一条路上的所有店面都要拆掉,后期要盖高楼。东区本来经济就有些落后,尤其是这个地方,路面窄,城区旧。拆迁办的车都在外面等着,傅竟棠记忆里面的一家超市现在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水泥结构框,地面上都是飞灰。
“南方姐?”
喊她的是一个女生,约莫初中的年纪,扎着马尾辫,看见她站在门口就朝着她跑过来。
“南方姐你来了。”
傅竟棠的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里面买的都是一些零食。她笑着摸了一下女生的脸,“今天不是周末,嘉嘉怎么没有去上课?”
张嘉嘉今年初一,刚刚开学一个月。
女生说道,“我想在这里帮帮忙。”
她看着外面那些忙碌的挖掘机跟推土机,那些房子在这些工具面前几乎跟棉花一样,一戳就倒了。那边,施工队的开始工作了,尘土飞扬,耳边都是机械嗡嗡的声音。
傅竟棠跟张嘉嘉走进去。
福利院里面还有不少的孩子。
像是张嘉嘉这样上初中的就有四个。
还有几个上高中的,还有一些已经上大学的,当然最多的,就是一些年龄小的孩子。
傅竟棠走到了屋子里面,不少的孩子围过来。
她将零食放在桌子上,看着孩子们眼里童真渴望,她将零食一一的分了,拿了一盒巧克力给了小敏,小敏今年5岁,穿着她在安城的时候,在学校里面收集的一些捐赠的旧衣服邮寄过来,这件毛衣很大,院长妈妈改了一下,小敏穿的正合适。
小敏拿着巧克力,眼睛瞪的很大,里面都是欣喜,她看了一眼傅竟棠,不敢大声说谢谢,其他的孩子都围绕着傅竟棠身边说谢谢,她也不敢。
时不时的看着傅竟棠。
赵华琴走过来,“南方你来了,怎么不在电话里面跟我说一声啊。”
傅竟棠站起身,看着赵华琴,赵华琴今年不到60,但是感觉已经老了很多,比六年前老了。六年前,傅竟棠走的时候,赵华琴去送她,那个时候,赵华琴的头发还是黑的。
傅竟棠唇瓣颤抖。
“赵妈妈。”
她没有喊过应明姝妈妈,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
她唯一喊过妈妈的只有赵华琴。
赵华琴握住她的手,“你一来啊就给这些孩子带零食,你来了这几次,她们都盼着你过来。你隔几天不来,她们就念叨南方姐姐什么时候来,一群小馋猫。”
“那我以后经常来。”
看着孩子们玩的很开心,傅竟棠的脸上也带着笑容。她跟赵华琴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面,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晰的看见,那对面——
那对面正在运作的挖掘机。
对面原本是一家五金店,现在都被拆了,那挖掘机嗡嗡的声音很响。赵华琴攥紧了她的手,尘土飞扬着,她咳嗽了一声,傅竟棠扶着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临走的时候,小敏走了过来。
她力气很小拉了一下傅竟棠的手指。
对她用手语说了一句谢谢。
小敏不会说话,天生的。
傅竟棠弯腰,她摸了一下小敏的头发,女孩的头发很细很柔软。
她用手语跟小敏交流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她也是这样。
不说话,害怕,看见人只想躲。但是也想靠近,也想得到温暖。
-
晚上。
海城最繁华的南区,霓虹闪烁瑰丽,夜风渐起。
傅廷舟坐在卡坐上,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侍应生上前递上来菜单,他点了几道招牌菜。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路上堵车,来晚了。”
傅廷舟说,“不晚,菜还没上。”
暗调的灯光反而将傅则言的脸衬的很白,他梳着背头,发胶坚持了一下午,此刻有几缕头发落在了额前,桃花眼,唇角带笑,“哥,你来找我,是单纯的吃饭吗?”
傅则言是傅廷舟的堂弟,也是傅氏现在的掌权人。傅亦铭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喜欢经商,就一直带着傅则言。
“有事就不能先吃饭吗?”
“哥,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面说?”傅则言有些坐不住,他从小就有些怵这个堂哥。傅廷舟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跟傅亦铭差不多。
“你就不能当我约你出来吃个饭,叙叙兄弟感情。”傅廷舟抬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傅则言接过来,看了一眼傅廷舟的左手,“哥,你左手怎么了?”
“伤到了,问题不大。”
“关于东区海霞一路福利院的事情,裕达房产是准备怎么解决。”傅廷舟切入了正题。
傅则言并没有接手这件事情,毕竟他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大,但是也知道傅氏旗下的裕达房产接手了海霞路的地皮,准备盖高层,初步规划图他是看过的。
项目也是经过裕达的陈总审批后递给了他手里。
他点了头。
“海霞一路是必须要拆迁的,裕达投资了30个亿在这里打造时代城,现在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只剩下三户,其他的都拿到了拆迁款。还有一家福利院跟两家商铺一直僵着,尤其是福利院,去政府上访了好几次,电话也打了几十次,但是你也知道,福利院的旧址是东区的体育器材中心,是属于政府的。这次拆迁,本来他们就没有赔偿款。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个院长不同意拆迁,一直僵到了现在。”傅则言喝了一口茶,他看着傅廷舟的脸色,“哥,怎么了?”
“那个福利院是竟棠以前待过的地方。”
傅则言,“这样啊...”
他拿出手机,我给裕达的项目负责人陈建打个电话问问。
-
傅竟棠这两日经常来福利院看望孩子们。
她还想要带着赵华琴去做一个体检,但是赵华琴给拒绝了说不允许她乱花钱,怎么都不去。嘉嘉说赵华琴经常胃疼,傅竟棠害怕赵华琴生病也不说一直忍着,但是也无可奈何。
中午准备走的时候,遇见了回来的江铃。
江铃这几天有些憔悴。
看到傅竟棠的时候怔了一下,她带着一些吃的回来分给了孩子们。
这个福利院养过很多孩子,但是大部分的人,走出了福利院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之后,就不会来这里了,也不会主动提出来了,可能是觉得羞耻,也可能是觉得这里太差了,但是最多的都是觉得,想要让自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不喜欢看到周围人可怜的目光跟讨论的声音。
有些人偶尔会寄回来一点钱。
但是大部分都没有声音了。
经常回来挂念着福利院的,只有傅竟棠,江铃跟方易。
赵华琴有过很多孩子,但是这些孩子,喊着她院长妈妈,到了大学之后,就不回来了,就留在了外面的大城市里了。
江铃经常骂这些人就是白眼狼。
赵华琴每次都说江铃不懂事。
“对了,谢谢你啊。”江铃低着头,“真的很抱歉。”
傅竟棠,“什么事?”
江铃,“谢谢你跟你男朋友,没有起诉方易哥。”
傅竟棠睫毛垂了一下,原来傅廷舟撤诉了啊。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你不需要谢我,你跟方易两个人,以后不要这么冲动就好了。”
两个人说话间。
福利院正对面那一家五金店,‘轰隆’一声中,两层小楼,彻底的倒塌了。
江铃脸一白。
傅竟棠也能预想到,着一座福利院,再过几天,也是如此。
第二十八章
江铃是在一家超市工作的, 这几天为了照顾方易也辞去了工作。
方易的腿骨折至少需要半年修养。
这件事情,傅竟棠也没有告诉赵华琴。
本来赵华琴的身体就不是很好,最近又忙于拆迁的事情。傅竟棠也不愿让赵华琴徒增烦恼, 她几乎每天都来福利院一趟, 赵华琴问起来江铃方易这几天怎么没有过来。
江铃支支吾吾的。
她看了一眼傅竟棠,“方易哥, 在忙。”
赵华琴, “忙什么啊,他啊就是不知道安生一点点, 你也是,跟他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可别在犯以前的事情了。”
方易之前攒了点钱,但是想要闯一闯, 就投资了。但是最后失败了, 钱也没有了,一直到现在, 才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 这件事情赵华琴想起来就觉得心痛, 觉得自己没有带好这两个孩子。
江铃, “不会的。他就是最近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一直请不了假。”
赵华琴不信,“什么体面工作,我还不了解他吗?”
江铃随口一扯,“就是...就是给老板开车。老板每天都是有事情, 易哥也腾不出空来。”
赵华琴点头, “这样就好。”
对面一直在拆迁, 各种尘土飞扬, 随着风飘入福利院。
傅竟棠拿着湿抹布,擦去了桌面上的一层灰。
她抱着小敏,给小敏讲着灰姑娘的故事。
小敏一开始对她有点怕但是慢慢的熟悉了,只认傅竟棠,只要傅竟棠一来,小敏就跟在她身边。
小敏不会说话,手语也学习的不全,但是她跟傅竟棠可以简单的交流,傅竟棠也交着她一些生活上的手语。
江铃走进来,看着傅竟棠抱着小敏。
小敏先看到了她,有些害怕的缩到了傅竟棠的怀里。
傅竟棠这才抬起头。
江铃有些羞愧,“谢谢你。”
谢谢你隐瞒了她跟方易的事情。
要是让院长知道了她跟方易开摩托车要撞傅竟棠,院长一定会气的把他们两个人赶出去的。
傅竟棠轻轻的拍着小敏的后背,算是安抚,她对江铃说。
“外面那些拆迁队的,是裕达房产的吗?”
“嗯,就是傅氏的裕达,竟棠,你以前跟傅家人居住了这么久,傅氏集团的总裁你也认识,你能不能帮帮忙说一说,不要拆了这里。”
傅竟棠微微抿唇,这几天她也搞清楚了这件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福利院旧址是一家体育器材中心,是属于国家的,不是个人私有财产。”
江铃脸色愈白,手指攥紧,有些不敢看傅竟棠的眼睛,低下头。
“那你如何让我去帮忙。”傅竟棠轻轻叹息一声,“我又如何去说。外面都拆了,不可能独独留下这里,裕达的人没有强行赶你们出去,已经是‘温柔’的手段了 。我这两天会出去租一块地方,到时候就让院长妈妈跟孩子们搬过去。”
“这么大的面积,容纳十几个孩子。太贵了,我之前出去问过,如果住几个月还好,但是长期居住着..谁也出不起来这些钱。”江铃声音哽咽着,“我知道这个地方不是我们私有的,但是我们搬走了,孩子怎么办,我跟方易哥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就住着,那些孩子们?但是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