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许抬眼看向仁野:“谢谢你请我喝糖水。”
仁野没有说‘不客气’,而是问:“你来找我的?”
何许喜欢他的直白,所以如实回:“看到你还是很开心,如果看不到,婆婆的糖水也很好喝。”总归不白来。
仁野表情淡到正常人心慌,声音也没有任何温度:“我上次的话,你没听懂,还是不想听?”
何许巧克力色的瞳孔里,映着仁野的冰块脸,她不故意没笑找笑,正常表情回道:“粤语是我母语,我听得懂,不想听确实是真的。”
仁野冷着脸道:“你想让我说几遍,我对你没兴趣,不用花时间在我身上,我不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何许不急不恼:“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东西?”
仁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不了。”
何许:“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原本我今天只想过来喝个糖水,结果一不小心,还喝到你给我做的糖水,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看她歇后语用得比谁都溜,仁野就知道她那一半中国血统不是假的,她听得懂,只是不想听。
仁野:“进门都是客,谁点我都会做。”
何许:“那你也不是给谁都免单吧?”
仁野面色无异,心里微哽,短暂沉默,干脆直截了当的道:“我直说了,欠你两次人情,你需要的时候我会还你,别来找我,我不喜欢被人盯。”
何许深吸一口气,仁野以为她动了气,结果何许心平气和的回:“我觉得你可能想得有点多,我承认对你有好感,但我没想现在就约你去开房,哪怕你现在说要当我男朋友,我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点头当你女朋友。”
“之前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也不全错,最起码我不了解你生活的地方,所以我过来看看,如果碰巧遇上,大家就打个招呼,有空就一起坐下喝个糖水聊聊天,你不用担心我非你不可不择手段,你要想,也许深入了解之后,用不着你出手,我自己就想通放过你了呢?”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何许的巧克力色眼睛里,充斥着真诚,世上只有断不了的案,没有谈不拢的判,谈判,主要谈个心态。
仁野沉默,不是被气的,只是在找反驳的说辞,一时间还没找到,两人面对面站着,没注意从巷子口一端走来的几个人,直到有人叫:“阿野。”
仁野闻声侧头,何许紧随其后,迎面走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前者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灰色大短裤,脚上蓝拖鞋;后者稍微讲究点,长裤配拖鞋。
老头手里拿着个八宝小茶壶,头发白了,但精神头还不错,仁野叫了声:“福伯,海哥。”
老头身后的男人点了点头,老头走上前,“有没有时间,去我那喝口茶。”
仁野点头,老头又把目光落在何许脸上,笑眯眯的问:“女朋友方便吗?有空一起去坐坐。”
不待何许出声,仁野很快否认:“她不是我女朋友。”
何许淡笑:“还没追上。”
老头乐出声:“这么厉害,敢追阿野。”
何许一脸正经:“他又没打过我。”
仁野:“你先走吧。”
老头:“不急,还早,去我那喝会茶,晚了你送她回去。”
何许没想真去蹭茶喝,微笑着说:“谢谢伯伯,下次,你们聊。”
老头看着何许道:“欸,听说你把陈峰给收拾了,我最爱听八卦,你给我讲讲,我请你喝茶。”
他在笑,但何许听到陈峰二字的时候,后知后觉,事情不是喝茶这么简单,此时再去看仁野脸色,他脸一如既往的淡,怎么看都是不情不愿。
心里想了颇多,实际上也才过了两秒钟,何许笑着回:“…也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头:“客气什么,你是阿野朋友,都是自家人。”
仁野没再说其他,何许跟着他们左拐右拐,走了七八分钟,来到一栋独楼前面,楼周围有院子,保镖不确定要不要跟进去,给何许发了消息,何许刚拿起手机,走在前面半步的老头,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扭头说:“让你的人都进来,地方大,坐下来喝口茶。”
何许没把陈峰放在眼里,倒是面前这个老头,看打扮就跟附近的普通人一样,自建搂也没说多富丽堂皇,但何许渐渐觉得,这人才是真的不一般。
老头带几人进了屋,一层很宽敞,全部打通做了茶室,他挥了挥手:“随便坐,别客气。”
一直跟在老头身边的男人负责沏茶,老头坐在主人位,何许和仁野坐在他对面,何许以为老头会问她跟陈峰怎么回事,结果老头开口第一句是:“你跟阿野怎么认识的?”
何许说:“他在路上拦了我的车,我们加了微信。”
“哦?”
老头有些好奇的看着何许,又看了眼仁野,“不是你在追他吗?”
何许也不管身边仁野表情如何,自顾道:“可能他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吧。”
老头又一次乐出声,笑了一会儿,“阿野很好,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后悔的。”
仁野开口:“我们只是朋友。”
老头:“朋友还是女朋友,也要看你的表现。”
仁野没出声,何许说:“伯伯你不用劝他,他脸皮薄脾气倔,你越说他越跟我对着干。”
老头边笑边道:“他脾气倔是真的,脸皮薄…可能跟你在一起时才脸皮薄。”
第14章 强扭的瓜很甜
何许挺想顺势摸一把仁野的脸,就说看看他脸皮到底薄不薄,但她又怕疼,万一仁野没忍住动手打她一顿呢,还是算了吧。
喝茶,闲聊,何许没想到老头再也没提陈峰二字,倒是八卦了她和仁野不少事情,但他俩的事情又实在少得可怜,少到半个小时就聊不下去了。
仁野口中的‘海哥’送两人出门,临走前老头还跟何许说:“有空常来玩。”
何许跟仁野出了院子,并肩往前走,路上仁野一声不吭,虽然他一直都这样,但何许还是察觉到微妙异样,果然,当仁野把何许送出巷子口时,他出声说:“以后别再来这。”
何许看向他:“刚刚那人跟陈峰是什么关系?”
仁野:“跟你没关系。”
何许:“你说我们是朋友。”
仁野:“随口一说。”
何许:“为什么不敢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仁野险些被她带偏,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临了才反应过来,目光更沉:“你是不是觉得带着十几个保镖,无论走到哪都很安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何许自动翻译:“你怕我有危险才这么说。”
仁野:“往好听了说,你帮过我,我不想恩将仇报不帮你;说难听点,你在这出了什么事,我怕会连累到我。”
何许:“所以说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那人跟陈峰是什么关系。”
仁野被她磨得心底突生烦躁,原本懒得废话,此时却开口道:“你说喜欢我,你对我了解吗?你说想了解我的生活圈,你有经过我的允许吗?不要以为吓得住陈峰,你在这里就能横着走,你的法拉利和保镖在外面有用,在这,有人让它有用就有用,让它没用就没用。”
“我说你是我朋友,是还你一次人情,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们内部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我没跟你开玩笑,以后别再来这里。”
仁野冷着脸,说的话更冷,以前不是没有人对他死缠烂打,但都扛不住他的‘狼心狗肺’,他就是那种无论别人心多热,他都能一盆冷血给浇得透心凉的人。
所以仁野笃定,何许也顶不住,更何况她各方面优越,自尊心肯定也别普通人强。
仁野等着何许翻脸,等着她放狠话后离开,结果何许唇角缓缓勾起,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出令仁野意外的灿烂笑容。
这笑容不带任何一丝虚假,不是强颜欢笑,是真欢笑。
何许边笑边道:“这不巧了嘛,你这鱼龙混杂,我也不是出泥的莲花,你以为我带保镖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吗?其实他们只是想按着我,让我别太疯,好照顾其他人的安全。”
仁野:“……”
何许朝着他笑,“理解你想拒绝我的心情,也不怪你没有事先打探好我的生活圈子,我不像你,我允许你了解我,我叫何许,爸爸岄州人,妈妈D国混法国,最近十年我都长住国外,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我刚刚回来。”
“21,生日二月二,但我过阴历,你是我第一个表白的人,我承认我没有经验,正在摸索中,如有冒犯,你别觉得我是故意的就行,就算我故意,也是故意想让你看到我优势的一面,没人想用故意惹对方讨厌去吸引注意力,反正我不想。”
“对了,其实我头发不是这个颜色,我染的。”
何许站在仁野面前,潇洒地做了通自我介绍,要不是仁野眼尖,发现何许微微发红的耳尖,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段也是事先准备好的,不光准备好,还可能跟其他人说过很多遍,所以才会这么轻车熟路,面不改色。
其实何许心里很紧张,不知道怎么搞的,她以前从来不会紧张,不就实话实说嘛,坦诚有什么好丢脸的,可就是莫名的,越说越紧张,可能怕仁野不喜欢她现在的发色。
何许说完,仁野没接话,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五秒,十秒,何许把想说的都说完了,无话可说,好半晌,仁野道:“我不在意你头发原本是什么颜色…”
何许已经猜到他后面要说什么。
仁野:“你这个人我都不在意。”
他淡漠地看着何许的脸,冷血到仿佛根本不介意会不会在她脸上看到丝毫难过的表情。
何许猜到结果,又笑了笑,仁野看出她笑容里带着促狭,他看不懂,不知道她美个什么劲儿,话都说到这地步,她要不是领悟能力太差,就是承受能力太强,再不然,就是演技太好。
何许笑着说:“谢谢你的糖水。”
说罢,扭身就走,她上了几米外的法拉利,仁野瞥见她侧脸,她坐在车里还在笑。
刚到家,何许就接到陈乃昔打来的电话,她压低声音问:“在哪呢?”
何许把车钥匙扔在玄关鞋柜上,换鞋了,“家。”
陈乃昔:“自己还是…”
何许:“我不想上仁野的床了。”
“啊?出什么事了?”陈乃昔听出何许声音不大对。
何许往沙发上一躺,脸色不红不白的把二十分钟前的事一说,而后道:“他不喜欢我很正常,我也理解,我生气是我竟然明知道还有些小生气。”
陈乃昔:“确定只是小生气吗?”
何许:“……怎么说呢,其实应该高兴,他连我都拒绝地这么狠,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陈乃昔在手机另一头翻白眼,“你哪来的自信?”
何许:“我还用站在镜子前才有自信吗?”
陈乃昔:“你倒真会自我安慰。”
何许:“长得不错,人品也不错,脾气差点就差点吧,现在忍忍,等以后追上再调理。”
陈乃昔语气夸张:“都这样了,你还想以后呢?”
何许仿佛跟陈乃昔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自顾道:“他还会做事,动作也麻利,我不喜欢拖泥带水的。”
陈乃昔:“你不是不喜欢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何许:“所以我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喜欢他。”
陈乃昔:“你准备花多久追他?”
何许:“这你要问他。”
陈乃昔:“干妈说最迟半年解决,到时你还回不回去了?”
何许:“看他表现了。”
陈乃昔:“你看你看,我一试就试出来了,我让你留下你不留,男人就看他表现了。”
何许:“谁让他比你有个性,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第15章 心到底是乱了
仁野回到糖水店,站在柜台里帮忙,婆婆眼底满是笑意,小声问:“送回家了?”
仁野低头收拾台面,面色如常的回:“送到街口。”
婆婆:“聊这么久,怎么不送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