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萤想了想，反问道：“新来的什么？”
那姑娘回头对其他人笑了笑，打趣道：“伺候公子的呗，咱们几个不都是！”
陆萤脸色一僵，扯扯嘴，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我是个外人，找他有事。”
那姑娘也是个机灵的，听陆萤这么说，便猜到了她与小侯爷关系匪浅。当即道：“那姑娘慢等，我们先告退了。”说罢欠了欠身，行礼告退。
陆萤不得不承认，她这一礼让她心中的郁气消解不少。这姑娘眉眼细长，又有些城府在身，倒是可用。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周临渊穿戴整齐，一出来就看见陆萤怒目而视的眼神。他下意识一惊，思量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她了。须臾，才想起当下的处境，分明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想到这，他有了底气，腰板也直了，清了清嗓子道：“作何看着我？”
陆萤直愣愣地盯着他，阴阳怪气地说：“大人好福气，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夜夜笙歌吧。”
周临渊一听便明白了，她定是看到那群姑娘了。他抿了抿嘴，压下心底的笑意，故作不解地问：“这从何说起啊？”
“哼。”
早饭毕，陆萤说什么也要跟着周临渊去官府。
“她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
“她们有差事在身，是给我帮忙的。”
“她们帮你什么了？我也能帮啊。”陆萤不服气地说。
“你得避嫌。”
“那我去看看连翘总行吧？难道正常的探望也不行吗？”
如今马贲的案子正在节骨眼上。周临渊不得不把连翘收押进去，这才让陆萤铤而走险闯了空门。若不是他令晁邑暗中跟着，陆萤指不定会陷入什么危局。地牢内虽然派人清扫过了，却依旧潮湿脏乱，周临渊怕陆萤见了，更添担忧。
只是陆萤这样子，眼瞧着拦不住了。周临渊只能准允。
陆萤便跟在周临渊身后，堂堂正正地进了进了景州府衙。昨日三番四次驱赶她的严童见了，惊愕地长大了嘴，欲言又止地看着周临渊。
陆萤凑近一步小声问道：“是你让他赶我的吧？”
周临渊只当作没听见，加快脚步往牢房去。
陆萤攥紧手中的食盒，恨恨地看着他，赶紧跟上去。
沿着台阶往下，越走越冷，地下的寒气将人围起来，头上好似有风。
陆萤不禁摸了摸额头，阴得瘆人。
这里没人，周临渊停下，等她赶上来后，便将她空着的左手牵起，紧紧握住。
陆萤的手在他掌心的温暖下渐渐热起来，这暖意又从手心传向四肢。
走了一段，能看到地牢的守卫了，陆萤便迅速将手缩回来，低眉顺眼地跟在周临渊身后。
“大人。”
周临渊点点头，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陆萤跟着周临渊走进去，一股陈腐酸臭的味道袭来。两边都是并列的牢房，用铁条加固着牢牢禁锢着犯人。她是第一次进地牢。没想到，小小的景州府衙，地牢内竟关押着不少人。他们各自被关押在牢房内，见周临渊穿着官服进来，便立刻扑到牢房前抓着铁栏杆喊冤。
周临渊见惯了似的，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大约走过来三间牢房，有个拐角，拐角处有个小门，上面写着“女牢”。
陆萤的心一紧，眼睛变得忙碌起来，搜寻着连翘的身影。
终于，陆萤看到她了。
“连翘！”
连翘正坐在木床上，听到声音抬头向外一看，惊喜道：“你真的来了？！”
周临渊打开牢门，让陆萤进去，嘱咐道：“隔墙有耳，别乱说话。”
陆萤点点头，感激地看他一眼。周临渊便出去了，留她们二人独处。
“你怎么样？冷不冷啊？”陆萤将食盒放到中间的小桌子上，拉着连翘让她站起来仔细打量。
连翘任她将自己转来转去，安抚地说：“我很好，周大人很照顾我，棉被都是新换的。”
陆萤看看床上，果真有一床被子。看样子，还算松软。
她又环顾四周，张望了一番，比她想象中的好一点，地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污秽，也没见跑来跑去的老鼠。她这才放心了许多。
她拉着连翘坐下来，一边把带来的食盒打开，一边说：“想来这里的饭也不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快趁热吃吧。”
这是她央求周临渊让厨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快补补。”
连翘接过筷子，宽慰地对她笑笑，闷声吃起来。
陆萤看着，心中一阵酸楚。她咽下嗓子中的酸涩，“合胃口吗？”
连翘点点头。
如周临渊所言，牢房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陆萤只能看看连翘的状况，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附在连翘耳边小声地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来的，你一定要撑住。千万别做傻事。”
连翘拉着她悄声道：“你别卷进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
陆萤说：“放心吧我有分寸。你记住，供词是定罪的，千万别认。能含糊过去就别多说，知道吗？”
连翘有些犹豫，她这次进来已经做好了认罪的准备了。
“想想杨大夫！”陆萤压低声音吼道：“不是让你说谎，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铁证如山，就不能认。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恶人把自己赔出去吗？”
连翘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走出牢房，周临渊在门口等着。
“看过了就回去吧。”他说。
陆萤咧嘴一笑，“周大人，身为故交，不带我参观参观府衙吗？我还是头一回来呢。”
周临渊看着她，斩钉截铁道：“不行。”
陆萤收敛了笑意，不服气地问：“凭什么她们就可以？”他们正经过后堂，从侧边的窗子看进去，正好能看到姑娘们伏案誊写的样子。
周临渊沉声道：“她们是我府里的人，我的手下，为我办事。”说完便静静地看着她，言外之意就是——你是什么？一个外人，怎么能插手。
陆萤冷嗤一声，被他的眼神勾起火来，“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回去！”说罢便气冲冲地，溜进了后堂。
“诶？”周临渊一伸手，没抓着她。也随着她走进去。
“各位忙着呢？”陆萤一脸笑意地和在座的姑娘们打招呼。
“是你？”原本伏案的女子们听到声音纷纷抬起头来，“你也来帮忙吗？”
“是啊。”
“不是。”周临渊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就要把她拽走。
陆萤也不挣扎，一边随着周临渊往外走，一边回头和姑娘们道别：“他不让我来，再会啊各位。”
“这是怎么回事啊？”
剩下的女子们稀里糊涂地看着两人离开，面面相觑。
不过，她们看得出来，周大人对这个女子不一般。
“你们说，她是什么人啊？公子对她看起来很是亲近。”
“难道是公子的心仪之人？”
“对了！”一个女子突然道：“我听夫人院子里梅儿说过，公子心系一个民间的女子，该不会是她吧？”
“能带到府衙来让她四处逛的，一定是了。”
“那要好好和她相处才是。说不定是周宅未来的主子呢。”
一个粉衣的女子不屑地说：“凭她是谁，再得公子青睐也不过是和咱们一样得地位罢了。”
“粉蝶，你别乱说。”细长眼的女子说道。
“呦，孙芊攀上个侍卫就开始教训起人了啊，姐妹们瞧瞧。”
“哼，你想攀人家还瞧不上你呢。”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快干活吧。”
屋内陆续静下来，没了吵闹声。
……
周临渊将陆萤一路拉到门口，把拎了一路的食盒递给她，“回府等消息吧。”
“你不是让我回家去吗？”陆萤不满地说，眼珠子四处乱翻，就是不看周临渊。
“那你听我的吗？”
“不。”陆萤理直气壮道。
“那不就得了。”周临渊无奈地说。
陆萤抬起眼，看着他，“你要救连翘。”
周临渊看着她，沉声道：“我会尽力。”
陆萤点点头，转身欲走，又转过来猝不及防地凑近周临渊，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我等你回来。”
说罢便走了。
留下周临渊一个人呆立在台阶上，耳际通红一片……
 
第41章 心机陆萤
 
尽管知道陆萤别有用心，但周临渊还是被她模棱两可的旖旎直言撩拨地失了平常心，在桌案前坐了一刻钟都有些心不在焉。
目光落到案上翻展的卷宗上，这才转换了精神，振作起来忙碌。
正堂后堂忙成一片，了无人声，只留下翻卷落笔的动静。再一抬头，天就黑了。
姑娘们陆续结伴回府了，周临渊看完她们交上来的梳整后，总算能放衙了。
走出府衙，街上已经亮起了灯，橙黄色的街灯连成一线，在深蓝的夜幕下煞是好看。
“桓舟。”
“公子。”桓舟上前一步，以为周临渊有什么吩咐。
“你看着灯好不好看？”
桓舟放眼一瞧，“没什么稀奇的啊，比京城的差远了。”
周临渊觑他一眼，又道：“改日带孙芊来逛逛吧。”
桓舟脸上一热，羞赧地低下头，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全不似平日的豪爽，“公子，你别取笑我。”
周临渊笑笑，解释道：“我没取笑你，我是说真的。孙芊这个姑娘不错。”
这几日，周临渊也算与这些姑娘们朝夕共处，对她们多少有了了解。孙芊让他很有印象。她一开始也像别的女子那样，对他的野心写在脸上。但进入府衙后，听完自己的一番慷慨陈词，她第一个响应，并全心投入到这份事情上。
即使在前堂，他也能听到孙芊时常因愤慨而吐露出的叫骂声，“贱男人，不得好死！”她真切地同情那些遭受不幸的女子。
她看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纯粹，反而是看向桓舟时，充满温情。那目光总是擦着自己射过去，叫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而桓舟这个大老粗，竟然也在孙芊的眼神里败下阵来。
周临渊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公子，你快要抱得美人归了，所以心系起我们这些属下了对不对？”桓舟也同周临渊说起了玩笑话。
“去你的。”周临渊一收折扇，“回府。”
“嘿嘿。”还说不是，这都归心似箭了。
……
美人不在怀，在公子房里等着。
周临渊一推门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陆萤身上的味道，很清，很幽微，却又很独特。
“你怎么在这儿？”
陆萤从卷帘门下钻出来，笑盈盈地说：“等你啊。”她上前来一把抱住周临渊的胳膊，拉着他去桌边坐下，“累坏了吧？我给你捶捶。”
说着就站到周临渊身后，不由分说地抡起拳头来给他捶背。
“别别别，我不用……”周临渊转身欲退却，半途却改了主意，“那你捶吧，力道再大些。”他嫁之仇周临渊还没忘呢，这回陆萤自投罗网，就休怪他无情了。
陆萤接到指令，立时加大力道，攥紧了拳头落到周临渊背上。
“别光捶，再捏捏肩。”周老爷又发话了。
陆萤咬咬牙，忍气吞声地听从指令，用尽全力掐在周临渊肩颈上，使劲之大，指节都是白的。
“嗷~”周临渊吃痛地叫出声来，“轻点轻点。”
“大人，力道小了不管用，就得这么~”
“啊！”
“才管用啊~”陆萤目露凶光，咬紧牙关，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叫你养一后院女人，叫你使唤我！
“好了！”周临渊疼得呲牙咧嘴，反手将人抓到身前来，“你想疼死我啊？”
陆萤立刻变了脸色，委委屈屈道：“不是你让我捏肩的吗？”
“我让你捏肩，没让你弄死我！装什么糊涂。”周临渊认输，“捶也捶了，捏也捏了，你可以走了吧。”
“不行！”陆萤又凑近一步，“我伺候大人就寝啊。”

周临渊一挑眉，没明白她这是哪招。“就寝？”
陆萤点点头，“来，我给大人宽衣。”
“好。”周临渊倒想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他站起身，伸开双臂面对着陆萤，“宽吧。”
陆萤一伸手，用指尖勾住他的腰带，周临渊不设防地被她拉近一步，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立时萦绕在他的鼻尖。
陆萤的指尖从腹前滑到腰后，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周临渊。
周临渊不自在地偏头躲开，下一刻就感觉到她的另一只手绕过腰间，也滑到了腰后，两只手抱住自己，去解系紧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