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萤无畏地笑笑,“请便。”
“哈哈哈,我原以为周临渊看上的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有几分骨气。”
梁羽灵站起来,“搅扰了姑娘的行程,在此陪个不是。我们,后会无期。”
陆萤回礼:“承梁小姐吉言。”
“有趣。”
梁羽灵喝马过来,利落上马,“驾”,飞快地消失在眼前。
鲜衣怒马,英姿飒爽,好一个爽利潇洒的女子。
陆萤看得出来,她对周临渊有意。那日宴席上,她便是专为定远侯夫人而来。
定远侯与将军府,自是一桩金玉良缘。
候府内,周临渊还在想怎么脱身呢。
突然来报,“公子,将军府的梁大小姐来访。”
“她来做什么?”
周临渊正烦着呢。
听荷宴上的事被父亲知道了,大发雷霆。
“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将他关在府中,着人严加看管。连母亲也不许进来。
眼下,却放梁羽灵进来,周临渊心中冷哼,父亲是想与镇远将军结亲吗?
小厮将梁羽灵引至周临渊院中,便退下了。
梁羽灵熟门熟路地走进周临渊的卧房,兀自坐下。
“你来干嘛?”周临渊一点儿也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只管倚在榻上。
梁羽灵自己倒了杯茶,“小侯爷没学过待客之道吗?连陆姑娘都知道帮我斟茶。”
周临渊瞬间竖起耳朵,“你去找她了?”
“谁?”梁羽灵装傻。
周临渊抬眼瞥她,“你到底来干嘛?”
“来看你笑话啊。”梁羽灵幽幽喝了口茶。
“我怎么了?”周临渊无谓地说。
梁羽灵笑着说:“我当你是郎情妾意,没成想却是单相思啊?”
周临渊坐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该问她说什么了吧。”梁羽灵嗤笑一声,还真是关心她。
周临渊仍是执着,“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梁羽灵心口一堵,“你!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是问问你和她什么关系。”她看着周临渊,“你猜她怎么说?”
周临渊看着她,故作平静:“怎么说?”
“她说,和你没有关系。”
“她,说的没错。”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
虽说如此,周临渊还是有些失落。
“喂,人家对你根本没那个意思诶。”
周临渊可不想听她冷嘲热讽,“跟你有关系吗?没事儿就走吧。”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我是好心来提醒你,省得你丢人现眼。”
“走走走。”
“公子。”
是派去栖凤巷的小厮。
周临渊正色道:“进来吧,何事?”
小厮提着一个包袱,呈给周临渊。
“这是陆姑娘让小人交给公子的。”
“什么呀?”梁羽灵凑过去想看看那包袱。
周临渊一个箭步走过去,一把将包袱抓住,躲开梁羽灵。
“好了,你下去吧。”
“是什么呀?让我看看啊。”梁羽灵十分好奇,不是说不喜欢吗?还送东西。
周临渊死死地捂住不给她看。他一眼就看出那包袱中有什么。
“快走快走。”周临渊将包袱放在桌上,然后连推带搡地将梁羽灵赶出去。
“喂喂喂!”梁羽灵气愤地狠捶房门,“狗咬吕洞宾!”
她走出院落后,抿成线的嘴唇松下来,眼角也垂了下来。梁羽灵的眼中蓄积起一层水雾,她吸吸鼻子,揉揉眼睛,头也不回地离开。
房中,周临渊打开包袱。
是他送给陆萤的各种珍宝首饰。她一件都没有带走。
最下面压着一叠纸,是周临渊特意搜罗来的酿酒秘方。连这个她也没有要。
周临渊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看,希望能有一件不在这里。
可数了几番,一样也不少。
周临渊坐下,无奈地叹气。
朝廷的官职就要封下来了,届时与陆萤两地相隔,更无缘续分。
前路茫茫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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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一下小侯爷
第12章 只身进京
周临渊被封为刑部清吏司主事。
刑部案卷堆积如山,他每日留在衙门翻看整理卷宗,每日忙到深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日,周临渊偷闲在家,倚在院子中的长廊横椅上晒太阳。
已至冬日,暖阳变得珍贵起来。
午后来这里坐着晒晒,感觉身子都是热乎乎的。
定远侯夫人看周临渊公务繁重,十分担心他的身子,差人日日炖了药膳送到衙门去,倒是把他的气色养好了不少。
周临渊闭上眼睛,眼前一片肉红,在光影斑驳中,他又看到了陆萤。
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和他一般偷得半日闲,还是在酒肆忙碌。
“桓舟。”
桓舟是周临渊的贴身侍从,持刀侍卫。
“今日的消息传来了吗?”
“还未传来。”
“再把昨天的消息说一遍。”
“……”桓舟仔细回想了一番,“陆姑娘和齐二一同上土地庙,陆姑娘在前,齐二在后,陆姑娘拿着烧鸡,齐二抱着酒坛。两人之间相距几尺,并无亲昵之举。”
“三尺。”周临渊纠正他。
桓舟想,你每日将那飞鸽传书的纸条细细翻看,早已倒背如流,还叫我重复什么。
“哎。”周临渊叹气,“这么久了,不曾去过只言片语,也不知阿萤会不会怨我。”
桓舟腹诽,根据消息,陆姑娘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间或与好友出游相聚,大概都没想到你吧。
桓舟一直常伴周临渊左右,他与陆萤的往来,桓舟一清二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怎么看,都是周临渊一厢情愿。如今分隔本应就此放下,谁知公子仍不死心。
“公子,很久没去登临阁了。”
周临渊懒懒道,“无趣。”
他伸展着腰站起来,“晋王府定亲,京城又是一番风雨。我是不是也该插一脚进去?”
桓舟不解:“公子要做什么?”
“静观其变,顺势而为。”
晚上,桓舟敲响了周临渊书房的门。
“进来。”
“公子,飞鸽传书!”
“嗯?”周临渊快速接过去,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陆萤姑娘进京,不日抵达。”
“阿萤来京城做什么?”周临渊自作多情道,“难道是来找我的?”
难怪前人总说欲要擒,便先纵。几月不去见她,她果真坐不住,自己来我了!
周临渊越想越觉得有理,内心欢呼雀跃,分明自己才是坐不住的那个。他在书房走来走去,思忖着见到陆萤要说些什么,还要做一身新衣裳。要月白色的,还是白色?
“对了,就她一个人来吗?”
“是,陆萤姑娘赁了一辆马车,只身前来。”
“只身一人?”周临渊有些担心,“叫晁邑跟紧些,护她周全。”
“是。”
晋王府与尚书府的婚事眼看着便要落定。秦越早已向父亲表明自己心有所属,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晋王妃得知那女子只是一个村野乡姑,且不论家世,只说才说也是万万配不上晋王府的。
秦越贵为亲王世子,日后要承袭爵位,他的嫡妻也必定要主持家事,以德服人。秦越要娶村野女子,晋王妃是万万不答应的。
“你若真心喜欢,大可以接进府中做个侧房。以她的身份,做个侧房已是莫大的荣耀了。”
“母亲,儿子爱重她,将她看作我的妻子,而不是妾室。她虽不像母亲一般博学,却也有文君的心性。”
“哪个女子不曾有过这种妄想,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大可以选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守着一人度日。可你不同,你是皇亲贵胄,王侯世子,不是司马相如!若你真娶了寒门女子为正妻,那我们晋王府变成了京城的笑柄!”
“不过是闲言碎语,我们王府岂会惧怕他人的非议?”
“流言亦是利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便你不在意,她能受得住吗?”
秦越知道母亲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我执意如此,什么后果我都自己承担。”
“你担?你有多大的能耐?!若她被人讥讽,你可能替她伤心?规矩甚繁,你可能替她行事?若你妄行惹怒圣上,又要如何自处?晋王府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你也要学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吗?”
“母亲……”
“好了!”晋王妃打断秦越,“你不必再说了,亲事已定,赐婚的诏书很快便要颁发,由不得你任意妄为。”
晋王妃说罢,甩袖而去。
秦越叹息着跪坐在地上。愁眉不展。
推算着陆萤进京的日子,周临渊特意告假在家中等着。怕陆萤找不到他,还吩咐了栖凤巷的小厮到门口守着。见陆萤来,便速速禀报。
派出去守在城门处的小厮传信儿说人已进京了。
“备马!”周临渊立刻奔出房门。
桓舟拦住他,“小公子,你要去哪儿?”
“我去接她啊!”
“陆姑娘去了晋王府。”
“嗯?”周临渊站定,疑惑地问:“她去晋王府干什么?找秦越吗?”
桓舟点头。
周临渊坐在石凳上,“想来是为着陆祺的事。”
他复又站起来,“那便去晋王府。”
“要先递拜帖吗?”
“不必,我们不进去,就等在门口。”
被下人从后门送出来的陆萤,一出门就看到了街巷拐角处的马车。
马车没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倚着车辕的周临渊。
她目光闪闪,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临渊合起折扇,笑着走上前,“你不来找我,自然是我来接你啊。”言语中,还有些委屈。
陆萤躲开他的注视,没有顺着他的话说。
“我,有些事找秦公子。”
“我知道,为了陆祺嘛。”
陆萤点点头。
“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到秦州的?”
陆萤摇摇头,“是秦公子写信告诉陆祺的。”
“原来如此。”周临渊本以为秦越会先捂着,等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后再告诉陆祺。
“你此行,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嗯,还未,想好。来见秦公子商量一下。”
周临渊本是好奇,随意一问,却见陆萤闪烁其词,不愿回答,顿觉有些失落。难道比起他,陆萤更亲近秦越吗?
他负气转身,径直往马车方向去。
周临渊仔细地分辨着身后的响动,有脚步声,却不是往这里而来。
他转头一看,陆萤上了她来时的马车。根本没有跟过来!
周临渊气愤不已,他特意来接她,她分明看到了,却毫不领情。
梁羽灵当日之言还犹在耳畔,她当真一点都不在意我?
周临渊愤然上车,喊车夫回府。
大好的休息日,回府睡觉!谁愿意献殷勤谁去吧。
说着要回家睡觉的周郎中,晚上却出现在了安桐客栈后门。
周临渊躲在车上,派桓舟去问话。
“掌柜的。”
“客官,”掌柜扫了一眼桓舟的佩刀和衣服,立刻恭敬地说道:“启禀大人,小店合法经营,绝无偷税漏税私定价格的事儿啊!大人明察!”
“起来。”桓舟一派威严,“谁问你这个了。”
掌柜的爬起来,弓着身子问道:“大人想问什么?”
“我问你,今日,可有一位姑娘入住?”
掌柜的却说:“并无。”
桓舟拔出刀来恐吓道:“还敢撒谎?”
那掌柜的抖抖索索地躲到一边去,却还是坚称没有。
看来是被封口了。桓舟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放弃。
周临渊并不意外。秦越做事一向周全。既然能把陆萤安排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就必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这倒也坐实了两人之间,确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是什么呢?
“公子,陆姑娘去了永济寺。”
“继续盯着。”
永济寺香火鼎盛,是夫人小姐们素日爱去的地方。
“今日去永济寺的都有些什么人?与此事有些关联的。”
桓舟略一思索,倒是有一个人选。
“尚书府。”
“去查。”
“是。”
这事不难查,很快桓舟就调查清楚了。
尚书府的叶夫人,也就是叶书瑶的母亲,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入永济寺礼佛,十几年来从不间断。
陆萤在京城并无相熟之人,此次来京,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她又无缘无故要去永济寺。
难道是去劝说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