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夫证道后我跑路了——程六一
程六一  发于:2022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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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掐了个凝神决,天色尚早,他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静心打坐。
  识海里适时传来宗门的传音入密。
  “小七,你要的东西我都替你找齐了!可累死老子了!”那声音粗犷中带着一丝不拘小节,正是玄青门的二长老白烈。
  “多谢。”沈决淡漠道。
  “这就完了啊?你小子越来越没人味儿了,亏得我为了你这些东西上山下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你就给我俩字儿,你什么意思?你...”
  话没来得及说完,沈决便单方面的拒绝了和白烈的神识沟通。
  他起身,抚了抚归一剑,将它背在背后。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身为“东风”的温宁雪睡得正酣,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被日光晒的有些不舒服,揉了揉眼睛,想着今天要教银珠做些什么绣样,待她看清周围的景致时,整个人目瞪口呆。
  周围的陈设,是碧云阁没错,只是院墙却没了踪影,只剩一间屋子,孤零零的在群山环绕之间,诡异的要命。
  温宁雪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一个吃痛,才敢确定她并不是在做梦。她一打眼才发现,自己竟是连人带床被挪到了外头的雪地里,周围有个圆圈一样的东西,她认得这东西,是沈决的结界。
  说好三日之后陪他出城,就是这样出的?连宅子带人一起搬到目的地?
  温宁雪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仔细想一下,这也确实是沈决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尝试去触碰结界的边缘,毕竟上次就吃了大亏,这次她学聪明了。
  出乎温宁雪意料的是,这次的结界触感像软糯的年糕,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她弹远。她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穿好鞋袜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四周都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一个人影也没有,她一身里衣显得更加突兀。
  “阿嚏!”温宁雪打了个喷嚏。
  出了结界之后才意识到外头冷的让人发抖,她三步并作两步,决定先不管沈决在搞什么鬼,回去加两件衣服再说。
  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绣花短袄,想了想,穿了一条正红色的织金马面裙,简单梳洗了一下准备去寻沈决,正巧听见了门外两人的对话。
  “糟了,她人呢?”顾吟霜见结界里没了人影,焦急的问道。
  沈决眉头一皱,风雪太大,地上的脚印早就被雪覆盖掉了,她□□凡胎,还能去哪儿?
  顾吟霜盯着不远处的结界,扭头看了一眼沈决,质问道:“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走得出你的结界?阿决,你莫不是心软了吧!”
  他摇了摇头,神色淡漠:“你别忘了她戴着那皎月鲛珠,那东西是鲛人族至宝,破我一个随手设的结界,不稀奇。”
  顾吟霜闻言松了口气,展颜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心软的,这才是我认识的沈决。还好...”
  还好他没有心软,她就知道,他没有对温宁雪动情。
  她话锋一转:“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她找回来,若是没有那皎月鲛珠,你此番渡劫就危险了。”
  温宁雪闻言微怔了一下,原来这发簪上的皎月鲛珠,是用来帮沈决渡劫用的。她也听过一些秘闻,据说修士每每要破境,便会迎来雷劫,安然渡过之后修为便可以上升一个境界。然而修为越高,雷劫越重,轻则心魔缠身,重则身陨魂消。
  这东西对沈决很重要,这一点,他没有骗她。
  温宁雪没有发出声响,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
  “不过九天雷劫而已,挨一道和挨九道也没什么区别,没有那皎月鲛珠引雷,这区区破境之劫我也有把握安然度过。”沈决的回答带着一丝傲慢,若不是破镜劫和道心劫碰在了一起,他也不必如临大敌一般,准备了这么久,还要顾吟霜祭出五彩琉璃护身罩帮忙。
  甚至,连极端手段也用上了。
  “这话不假,可总归是要先找到她的,否则劫云一到,你来不及杀她证道。”顾吟霜端的是一副神女样子,可杀她证道四个字说的那样轻飘飘,仿佛是在商量捏死一只蚂蚁。
  沈决耳力太好,温宁雪呼吸都不敢加重,杀她证道四个字就像是滚烫的烙铁,将她千疮百孔的心脏,烙出了一个血窟窿。
  她浑身颤抖,想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胃部传来的阵阵不适感让她几欲作呕。
  杀她证道啊,他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温宁雪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旧时去茶楼听人说书,常听有修士为踏登仙之路,断情绝爱,更有甚者杀妻证道,以此向天道证明修道决心,得天道认可,得灵力灌注,得成大境界。
  她当时只觉荒唐,证道有那么多种方式,为何非要杀妻才能证明决心。若修仙之人都觉得走这种捷径稀松平常,那这仙途,不登也罢。
  未曾想,有朝一日,她自己也落到了故事里。
  英雄救美是假,娶她为妻是假。就连平时滋生出来的那一星半点的爱意,也是假。
  温宁雪幡然醒悟,自己这个所谓的“妻子”,不过是沈决为证道心而选中的“棋子”。
  回想起自己缠着沈决娶自己为妻的自己,她觉得她才是最荒唐的那个。
  真可笑啊,他甚至没有选,她就巴巴的将自己这颗心,连带着这条命一起送了过去。
  她听见屋外的沈决声音毫无起伏的说:“无碍,我能感应到她就在不远处,何况她身子一向娇弱,走不远。”
  顾吟霜对此表示赞同,大雪封山,荒无人烟,她确实不太可能走远。
  沈决思索了一会儿,唤出归一剑决定四处去寻一寻,却听面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你们是在找我吗?”她语气冷若冰霜。

  沈决没想到她竟就在房间里,心里咯噔一下,距离这么近,方才的对话她应该都听见了。
  “你听到多少?”沈决将剑握在了手里,面色铁青。
  温宁雪掩唇一笑:“也没有多少,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比不得你们这些修士。”
  她话语里带着些讥讽,却止不住的发笑。
  “你笑什么?”顾吟霜被她这笑声激的有些毛骨悚然,厉声问道。
  她这才止了笑意,双眼却微微泛红,方才笑得太用力,眼尾挂了几滴泪。
  “我笑我自己,成亲这么些年,竟没看出来夫君原来打的是杀妻证道的主意。”她沉了声音,语气凉薄。
  她看向沈决的眼神里,再没有任何爱意,只剩厌恶。
 
 
第二十三章 
  沈决沉默不语,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不知夫君打算如何杀我?用夫君手中那把剑吗?”她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沈决手中的剑,毫无畏惧,继续说道:“那可就有些麻烦了,夫君一向不让我碰它,如今却要用它杀我,这可如何是好?”
  温宁雪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可眼中却没有半分担忧之色。
  沈决面若冰霜的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人,觉得分外陌生。心中好似堵了一口浊气,不上不下,难受的紧。他适时的想起了师尊临终前的命令,胸中那股愧疚,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温宁雪见沈决不说话,也不恼怒,只是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温婉的说道:“不如,我就用这发簪自尽好了,倒也省的夫君动手。”
  说着,温宁雪慢悠悠的拔下那支镶着鲛珠的玉簪,在手里来回的摩挲着,眼神认真。
  “不可以,快住手!”顾吟霜怕她真要自尽,坏了沈决的大事,急忙散了一道灵力,打向她的手腕。
  说时迟那时快,那到灵力还没碰到温宁雪的袖口,便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顾吟霜避而不及,已领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温宁雪挑了挑眉道:“哦,忘了告诉你,夫君貌似在这发簪上下了禁制,这也是我前几日碰见狐妖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沈决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狐妖?”
  他竟不知她什么时候碰到过狐妖,她也从来都没跟他提起过。即使他在簪子上下了禁制,凭她自己,绝不可能从狐妖手下逃生。
  温宁雪托腮,一脸天真样的盯着沈决。说出的话却没带什么感情,仿佛只是机械的提醒,却分外扎心。
  “夫君忘了吗?就是你将我丢在街上的那天。”
  沈决蹙了蹙眉,也明白她是在闹别扭,便出言解释道:“那日是吟霜心魔侵体,我...”
  温宁雪不待他说完,便出声打断:“夫君你可知,那天夜里多冷,那狐妖又究竟有多可怖。若是没有梵音大师搭救,我怕是早就被那狐妖扒皮拆骨,吞入腹中了。”
  她挪开眼神,望向远处,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依旧有些后怕。可想到今日自己的下场,她不由得想,不如当时就让那狐妖了结了自己,倒也算死的干净。
  沈决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眉头皱的更紧,厉声道:”我应该同你说过,不要再同那佛修往来。”
  她提起那佛修的眼神,像极了当初遇见自己时一般,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了一丝荒唐的想法,不想让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夫君这是怎么了?明明就从未对我动过心,怎么却做出这副拈酸吃醋的样子?就不怕吟霜姑娘心里不高兴吗?”
  温宁雪淡淡的瞧了一眼一旁如临大敌的顾吟霜。
  那人像是被方才那道灵力突然反扑吓得不轻,领口有些凌乱,又听温宁雪无端提及自己,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吟霜语气虚浮。
  “那吟霜阁,都是夫君用你的名字命名的,看来是心悦于你,不如趁我还有命在,将你娶了,做个平妻,也是一桩美事。”
  顾吟霜听了这话,面色涨红,气的浑身发抖。她虽生在修真界,但对下界的事情也了解不少,温宁雪这话里话外,摆明了就是在羞辱她!
  她虽是个医修,可想对付一个普通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我警告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若不是你现在还有几分用处,我定要让你知道,羞辱一个修仙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碍于沈决,她咬了咬牙,只能用言语出气。
  哪知温宁雪丝毫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里,疯魔一般的笑了:“代价?我这条命,不就是我招惹所谓修仙者的代价吗?”
  还有她那颗被□□过又被狠狠丢弃的真心。
  风雪弥漫,温宁雪身子单薄,几乎要站不稳,可她依旧倔强的将身体立的笔直。
  成片的云开始聚集了起来,不远处的天边隐隐能看到几道闪电,那光芒划破了昏黄的日空,映在了沈决神色决然的脸上。
  意识到什么,他提着剑,越走越近。
  温宁雪强撑着用力挥动快要冻僵的右臂,将那枚玉簪抵在自己的喉部,威胁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就当场自尽!”
  沈决神色晦暗不明,步履不停。
  “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毁了我,也毁了这鲛珠了。”温宁雪强压着颤意,一字一顿。
  她像是改了主意,将发簪上的鲛珠硬生生的掰了下来,作势就要送进嘴里。
  顾吟霜见状大惊失色,忙冲沈决喊道:“不好,她要吞珠自尽,阿决,快杀了她,不然就来不及了!”
  上空传来雷声轰鸣,电闪雷鸣之间,天地变色,昼夜轮转。
  一柄金色的长剑直直的插进了温宁雪的胸口,鲜红的液体渗了出来,落在雪地里如同盛放的蔷薇。
  好痛,原来被一件穿心竟是这样的滋味。
  她只觉得心口像是破了个窟窿,不停地流血,四肢百骸生起一股无力感,痛过之后意识正在逐渐消散。
  她费力的睁着眼,看了看对面的沈决,只见那人的一袭白袍上,也沾了她的血,衣摆被染的通红,配着他那张脸,不像谪仙,倒更像是魔头。
  沈决强忍着心绪不宁,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
  他声音低沉,带着惑人的沙哑:“阿宁,对你不住,来世必偿。”
  温宁雪听了这话,褪去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勾起了一个笑容。
  她笑自己没心没肺,临了竟还觉得沈决对她好似有那么几分真。
  她的体力渐渐支撑不住身体,于是她想了想,握住了沈决的手,使了浑身的力气,将剑从她心口拔了出来。
  拔剑时扯到了伤口,疼痛加了一倍,温宁雪觉得轻松了不少,转了个身,颤颤巍巍的挪着步子。
  她意识昏昏沉沉,可脑子却分外清醒。
  恍惚间,她想起了这半生的许多人,许多事。
  她想起阿爹阿娘冬日里总会买糖炒栗子哄她开心,一颗颗栗子吃下去,再难过的事情也都不在记得。
  她又想起了银珠,那小丫头以后不知道会嫁给一个怎样的人?那人会不会好好的保护她,照顾她?她出嫁的那一日,自己怕是见不到了。不过也罢,她这一生的命,实在坎坷,尤其是在感情上。可别把这运气,过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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