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参照物——TeC
TeC  发于:2022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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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想不通,接着听他们对话,领头那人问木怀哲,他说着荆州方言,大概话里的意思是过来荆州怎么样,木怀哲突然也回了一句荆州方言,我没听懂,但他腔调奇怪地惹得我笑出了声,惹得领头的人注意到了我。
木怀哲转头看向我,拉着我又把跟梅子珒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他们寒暄完,经过了领头的梅将军和阔兹王爷的争抢,我们最终下榻到了梅家,住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领着我们看房间的梅子珒看了看木怀哲,“识趣”地离开。
我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问木怀哲:“为什么……”
木怀哲抢了我的话:“这里都不喜欢姓木的人。”
“可你不也……”
“我是梅家的儿子。”
皇家跟梅家有因为担心外戚干政让木怀哲的母亲“和平去世”这样的往事,现在整个皇室都落难在阿昌阔尔王的手里,我这个乐阳公主如今也有可能落难在梅家的手里。
我成了信里常提起的念初,木怀哲说他在帮我,是,我懂他的用意,我应该感激他。可是这整个事件,我解了一个疑惑又升起一个疑惑,我究竟是怎么成了,信里,常提起的念初?
我以为到了荆州和梅家会和后我就能暂时放下路上的胆战心惊,有时间开始忧伤我那残破的家还有不知此刻在哪受难的儿子,有时间把一切让我怀疑的事情都理清楚,有时间看着木怀哲一步步的实行他的计划。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我还是身处在龙潭虎穴里,除了木怀哲,四处还是对我怀着好奇我不得不对他们小心守住我的身份秘密的人。可是那个我能信任的木怀哲,他也有一堆我理不清的事情。
晚上,我们还是躺在一张床上。他突然凑在我的耳边又说了一遍那句荆州方言,我又一次笑了出来。他盯着我,我截住了他的手,他反握了我的手,我又问他,你是怎么被俘的,他说,夜深了,好好休息。
那晚我躺在床上,决定不再问他这件事,决定想办法自己想清楚一切。窗外有鸟清脆的叫声,我猜它的毛是油光的黑色,它的眼睛闪着红光。窗外的树枝啪的打到了窗叶上,我猜是正在蛰伏的刺客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又是这种孤立无援孤军作战的感觉,我该怎么办,我该逃跑吗,怎么逃跑又有何处可去。还是给木氏的朝廷一个机会?木氏的朝廷没有别的机会了吗?皇帝不是还有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吗?我想了一整夜,想到最后只剩了空荡荡的睁着眼担惊受怕。
“你还没睡?”
木怀哲突然转身朝着我小声地说。
我闭上眼睛平静地呼吸着,他拆穿我说:“你睡着了没那么老实。”
“你不要怕,你不想让我碰,我又不是强盗。”
如今的这个木怀哲跟我认识的那个太不一样了,他不直接的跟我说假装乐阳公主当细作这样的事,他把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瞒着我。他不像在雍州那样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他会跟梅家的舅舅插科打诨。他不用性命直接威胁我,他变得……温柔,让人害怕绵里藏刀。
 
 
20
 
 
几天后,梅子珒带我们熟悉了整个梅家。整个梅府,除了辛勤劳动维持宅子日常运作的人,剩下的吃闲饭的就是梅将军,他儿子梅子珒,还有我和木怀哲。
承运亲王未死且到了荆州的消息已经私下传开了,以梅家为首,许多家族密谋着开一次有关如何对抗北边人的会议。
暗潮涌动的那天早上,木怀哲吃完了早饭准备出门,在饭桌上,我准备求他带我一起去那个会议。
“我……”
我还没开口,他就阻断了我的想法。
“你想跟着,但是其他人肯定都不带着自己的夫人去,我也没法带你去。”
他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所以我一时语塞,盯着他不想放弃却又想不出什么托词。
他看着我,拿手指撩拨了两下我额前的碎发。
“看着都风尘仆仆的,你要不要我回来的时候买些打扮的东西给你?”
既然我去不了,退而求其次,我跟他协商着:

“你会把你们商谈的内容讲给我听吗?”
“当然。”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可是先于肯定的话语,他眨了一次眼,像是无风吹动的心虚。
于是当他出门,跟着等在门外的梅子珒一起去密谋大事,我在房间里无事可做可紧张地坐立难安。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时辰,中间还吃了一顿潦草的午饭,我坐在房间里,把一个杯子里的水倒到另一个杯子里,终于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我赶紧把杯子都放到原来的位子,花纹和花纹都朝向同一个方向。
我起身看着房间外,走来的那个人是穿着束口衣服的阔兹王爷。
他拿着一包点心,说是刚刚“拜访”过梅府,顺便过来看看我。
尴尬又合乎礼仪地嘘寒问暖了一番,阔兹王爷突然讲起了木氏朝廷的旧闻。说什么卫让德将军的母亲曾是前朝闻名的大美人,他小时候还见过一面,即便那时她人已经老了,可依旧风韵犹存,让人难以忘怀。说什么看我倒是有几分她的神韵。
他突然讲着乐阳外祖母的往事,浓厚的大胡子随着说话的动作被气息吹起,画面好不喜庆。可是人一旦觉得自己身处险境,看谁都跟看鬼一样,我难免不会多想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这样的顾虑也许明显地都写在了脸上,阔兹王爷挠了挠头,甚至开始跟我抱歉。
“我是不是唐突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夸你漂亮。”
现如今来看,他的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甚至还热情地打开了带来的点心包裹招待我。
“尝尝,这里特有的蜜果子。”
可我当时心里想的都是他会不会下了毒,慌乱又不敢慌乱,伸手又托辞收回,自乱手脚。
“呃我……方才……吃过午饭,等……怀哲回来再说吧。”
也许再有一刻钟,我就会让阔兹王爷想通这不是他的唐突带来的尴尬而是对他的恶意揣测产生的害怕。
万幸这时候木怀哲回来了。
“怀哲!”
先于我,阔兹王爷比我还要高兴。
“快一起尝尝新买的蜜果子。”
木怀哲走过来,把他带来的包裹放到桌上,拿了个蜜果子。他看了看我,我看着他,可是没有伸手的打算,于是他就把手里的点心掰了一半给我。
我接过,跟着他一起把点心放到嘴里。
阔兹王爷抬头看看木怀哲,再看看我,一脸期待地请求评价。
我慢慢地嚼着,木怀哲吞咽了口中的东西,认可的点了点头:“好吃。”
“你……我就猜你会喜欢。”阔兹王爷起身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小两口慢慢聊,我先回家了。”
我们俩一起看着阔兹王爷满意又爽快的回家,木怀哲伸手给我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们俩心照不宣地喝起了清口的茶。
荆州的蜜果子,甜得齁嗓子。
木怀哲放下茶杯,包起了那个蜜果子包裹,“这包点心留着我慢慢吃吧。”然后他又一边打开了他的包裹一边坐下,那个包裹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布料。
“看看,我记得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衬得脸色好看。”
我的脸色如今不好看吗?大概。我严肃地盯着他,想要知道他去商谈了些什么。他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言简意赅地说着:“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这个答案就商量了好几个时辰?“就……这样?要是阿……北边人打过来呢?”
“北边人会先打青州或者豫州。”
“你怎么……”
“这两个地方,一个有粮一个富饶。荆州地险又兵狠,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阿昌阔尔王不会自讨苦吃。”
料事如木怀哲,阿昌阔尔王很快对青北动手了。
如果青州被打下来,荆州和豫州一西一东就各自被包围了,于是荆州的这些人又开了一次会议,他们决定先绕道崔良去青南,把青南的伯远侯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而这个拉拢盟友的重任,不知怎么落到了木怀哲身上。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荆州的这些人会同意这个决定,万一他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木氏朝廷的复辟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对于我的担心,木怀哲安抚我的话便就是“只是走十日”。
木怀哲走了十日,期间没有任何新的好的或坏的消息传到荆州,我对他的安危得知全凭梦里的揣测。
终于他回来的那天,还是梅府的人在午饭后收拾碗筷的时候告诉了我一声,我才在白日清醒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听说他一回府就去找了梅子珒,我饭后无聊就顺着梅府好心人的指路一路找了过去。
我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回来就要去梅子珒住处的偏房里,也没预料到敲了敲门,他说了句进来,我推门右转看到的人身上脱得只剩了一件衣裳。
“哦,我不知道……”
我赶紧转过了身,这人什么毛病,在自家表弟的浴室里洗澡。
我跟他解释说:“我过来问你青南的情况,等……你方便的时候。”
我打算出去,但是他叫住了我。
“先别走,你转过头来,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被俘,就转过头来。”
为什么他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我还以为他要把这件心里有鬼的事埋到自个儿的坟里。
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色,我下意识觉得青南的情况大事不妙。
他拉开了里衣的衣领,把左边的胸口露出来,我把头低下去,听着他说:“这一箭离心脏很近,我在军营里当场就昏迷了。阿昌阔尔王把我带回了营里没有杀我是想着招降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胸上的伤口,眼前突然闪过了顾闻暄被一箭穿心的模样。
“我不告诉你,因为没有男儿想要喜欢之人看着他落魄丢脸的样子。”
“我跟荆州一直都有来往,因为这里是我的母家。舅父写信问我要不要在雍州结个亲家拉拢势力,我就告诉他我在私宅里有个女人……因为雍州没有可用的势力。”
本来屡次隐瞒的事情突然买一赠一的跟我解释,我认为他别有居心。更可怕的是,我自己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突然觉得应该把这个也中了一箭的人当作活下来的顾闻暄对待。
“……我先出去了。”
我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一转身却又遇见了梅子珒。
估计是我脸色不好,他问我:“怎么了?”
我跟他解释说:“他……木……怀哲在洗澡。”
梅子珒一脸疑问:“那你干嘛要出来?”
我随口扯谎说:“我……他……要添热水,让我帮他去问问。”
他听了之后对木怀哲批评道:“一个大男人还怕冷。”
我回应着说:“是吧,简直……不讲道理。”
即使牺牲了顾闻暄是为了木怀哲的性命,但一码事是一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我摇了摇头离开了。
我那天太过慌张,后来才想起来地上散落着沾血的衣裳,木怀哲的身上也有流着血的新伤。
伯远侯被刺杀的消息过了几天才传到荆州,木怀哲对此的解释是伯远侯要投靠阿昌阔尔王,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青南突然群龙无首了,木怀哲认为阿昌阔尔王会派自己的人去占领青南,如今这个地方是谁先到便能占山为王。
一个晚上,木怀哲去梅将军的书房里待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的结果是梅将军领着一支队伍去了青南,杀了阿昌阔尔王路上派去的人,拿下了那块地方。
木怀哲跟阿昌阔尔王争权夺利的第一步棋,虽然下的结果还算好,但是过程的曲折让我做了好几夜荆州城破阿昌阔尔王领兵踏破城关的噩梦。每日闻着木怀哲伤口上药留下的药草味,我还染上了一个害怕他出事的坏毛病。我总是不厌其烦地确认他每日的行踪,样子可笑又急切。到了后来,木怀哲甚至有时在早饭桌上主动提出他一日的计划。
“我今日要去练兵场跟子珒演练。”
“我……”
“你要一起去吗?”
想都没想,我点了个头。
“走。”
梅家的练兵场布满了各种武器,梅子珒正在中间圈起的空场地里等着他。站在入口处,木怀哲朝我伸出了手,眼神暗示我。
“什么?”
我不懂他的暗示,便问他。
“我们并肩走的样子可像战友。”
话里夹杂了荆州方言的语调,我莫名笑出了声,把手递给了他。
这人的手也跟顾闻暄一样,掌心有着骑马磨出的茧子,虎口有着射箭磨出的茧子,也有着习武之人的温热。
我们走去空场地,他跟梅子珒一起演练招式,我就站在一旁看着。
他们切磋着近身的招式,一招一式之间,梅子珒突然一掌打在木怀哲的左胸上,把他打出了一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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