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黑茶他飘一会儿——蒋淮琅
蒋淮琅  发于:2022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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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认为她没有郭欣记忆的原因,是身体器官,尤其是大脑,还没有接受被另一条灵魂操控的事实,仍保留着原身的残存意识和旧日的运行习惯。


  郭欣的灵魂去哪儿了呢?还会回来吗?感受着生无可恋万念俱灰的情绪,辛星觉得不会了,离开这个世界,恐怕正是她的心愿。


  郭长海打车回家,一路上翻来覆去念叨生恩不如养恩大,做人不能没良心;继母怎么了,继母也没虐待过孩子,十几年的苦劳只因为一巴掌就不认了吗;不少吃不少穿,要啥给啥,弟弟大宝都得靠边站,她说出那种话多寒人心呐。


  出租车司机搭一句“也不是所有后妈都坏”,郭长海顿时找到了知音,桩桩件件细数他们夫妻俩对女儿多好,堪称溺爱,换来的是她不感恩不念情,太见外,太伤心。


  辛星全程不作声,专注盯着车窗外朝阳下缓慢倒退的城市景色。目光所及处,是宽阔平坦的大街,是闪闪发光的高楼,是形状规整的植物,是排队行驶的车辆,是不持枪也不背刀衣着光鲜的男女老少,是她做梦也梦不出的美丽,整洁与井井有条。


  辛舒然诚不欺我,她想,这样的槐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也看不够。


  早晨的桐花街另有一番热闹,学生仔背着书包冲向校车,上班族拎着早餐匆匆赶路,小超市老板和堵在门前的过夜车主争吵,菜贩眉目生动地和主妇讨价还价,而六婶包子铺却还没开张。


  辛星失望地看着那扇卷闸门,不是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工,天不亮就开门,肉包香飘十里,豆浆浓郁芬芳,幸福了女主的整个学生时代吗?要是没被警察抓走,她那会儿是想实现遗愿,亲眼见一见肉包子的,现在天都大亮了,包子呢?


  车至23号门口,郭长海扫码付钱,车内随即响起女声:微信收款十一元。


  辛星盯着他手里发光的小长方体:“手…机?”


  郭长海莫名其妙看她一眼:“快下车。”


  他不想让左邻右舍见到女儿的狼狈样子,遮遮掩掩拉着她进了家门,


  “我骗你妈说出来给大宝买早饭,这会儿得赶紧回医院,你一宿没睡,洗个澡吃了药就去休息吧。”


  “药……”辛星动动嘴唇。她对这玩意儿有点敏感,不仅因为受过药物荼毒,更因为在各大基地的任务排行榜上,药品常年高悬榜首。到她死前两年,零点一克抗生素可换一百斤食用物资,和杀死三十只变异兽的报酬相同。


  可是听郭长海的口气,药在这里很稀松平常的样子,没人会高价悬赏吧?


  郭长海急着走,见辛星还傻站在院子里,叹了口气:“欣啊,爸爸知道你心里堵得慌,也不批评你了。昨天晚上的事,我代你妈给你道个歉,她对大宝是关心则乱,你要体谅她。”


  说罢停顿片刻,辛星没有丁点反应,神情愈发木讷,郭长海心想,这闺女真是废了。


  “别忘了吃药。”他又强调一遍,晃晃手里的钥匙:“为了你的安全,我把门反锁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不要胡思乱想了知道不,多睡觉,睡着了就不烦了。”


  大门落锁,街道上嘈杂的声音越过院墙传入耳朵,辛星昂起头,让清晨阳光洒在脸上,天蓝云白,一群鸽子盘旋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空。她小时候跟着辛舒然抓过,十岁以后就见不到了,末世天空里飞过的,只有爱吃人肉的变异猛禽。


  多好,还能看见鸽子。辛星感到身体很疲倦,可是不太敢睡,怕一睡梦醒,也怕一睡不醒。


  郭家连上院子有两百多个平方,面积不算小,是桐花街为数不多的单门独院老平房之一。院子里铺着灰石砖,东墙角盖了一间小屋用来堆放杂物,西墙根下放置着一溜花盆,久无人打理,盆里长满杂草。


  房子坐北朝南,进屋就是正方形客厅,左手边两间大卧室,右边是厨房卫生间和一间小卧室。辛星挨个房间看了看,判断其中一间最大且装饰华丽的套房属于郭欣,那门上挂着块小木牌,上写:公主领地,非请勿入。而小卧室门则打擂台似的贴了张纸条:郭欣与狗不得入内。


  狗怎么了?辛星不懂,非变异动物不会吃人,为什么被拒之门外?


  小卧室是谁的,她不关心,参观到厨房之后,她发现了穿越带来的大福利。


  方格架分层摆放着一些绿色,红色,黄色的植物叶片或根茎,扫一眼辛星就知道这些不是变异品种;台柜上搁了一碗糊状物,闻一闻,不臭也不腥,还有一股咸香味。而当她打开冰箱这种在末世里除了滋生细菌和蛆虫一无是处的废弃物后,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食物,满满当当的食物!


  喝下第一口糊糊,辛星等待了三分钟;吃下第一片绿叶,她又等待了三分钟。不晕不疼不吐血,没有任何中毒迹象。熟悉的饥饿感被诱发,以排山倒海的强度猛然袭来,让她无法自控地捧起碗,抓起菜,将脑袋深埋进了冒着冷气的冰箱里。


  傍晚时分,郭长海带着老婆儿子从医院归家,屋内屋外静悄悄,郭欣房门紧闭,似乎还在睡觉。


  女人把萎靡不振的儿子扶进小卧室躺下,出来向对面啐了一口:“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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