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阳光——花若兮兮
花若兮兮  发于:2022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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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青心沉到了水里。她走过去,把门关起扣好。
她陪蒋星写完作业,又独自孤坐了好久,才上床抱着女儿睡去。
第二天,蒋星放学回家,经过村口的时候,村里几个男的正在说他爸的事,他就偷偷地站旁边听了,他们说,昨天,蒋国业不甘心还赌债的钱,偷偷地从家里把2万块钱拿出翻本,结果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三千多,倒欠这么少还是因为大家后来都不肯跟他打了。
蒋星想起妈妈昨天的样子,终于明白过来,他飞奔回家,妈妈背着蒋月正在准备晚饭,看他回家,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阿星回来了,歇一下就有晚饭吃了。”
蒋星怔怔在看着妈妈,妈妈明显憔悴了很多,但还是努力对他柔柔地笑着,笑容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心里一酸,扑到妈妈怀里哭道:“妈妈…妈妈。”
苏小青心里有些明白了,她用手抚着儿子的头,轻声安慰道:“阿星不哭啊,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日子就这么继续地过着,蒋国业输了之后,老实了好长一阵子,苏小青不再对他抱希望,果然家里有了一点收入,蒋国业故态萌发,这次苏小青已经防着他,只帮他还了赌债,跟那些一起赌的人说,以后蒋国业的赌债她就再也不管了,其他的钱都死死地藏着,那就是一点生活费和蒋星读书的钱,蒋国业没办法,就只好偷偷地攒点钱去赌,偶尔烦起来,就找苏小青的麻烦打苏小青,苏小青为了两个小孩,尽力地不招惹蒋国业,尽力地忍着,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艰难地过着。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蒋星读小学五年级了,那是很平常的一天,苏小青在山上看药田扭到了脚,走路慢了一点,蒋国业那天又赌输了,喝醉了,村里人有人好心劝他,要他暂时别打牌了,家里老婆年轻又漂亮,两个儿女也可爱,应该要好好过日子,有人劝就有人起哄,叫他回家好好看着老婆,莫哪天跟别的男人跑了,看热闹的人都是不嫌事大的,都是些平常的玩笑,蒋国业听了心里一肚子气,回家一看,发现苏小青还没回来,火气更大了,就骂骂咧咧上山去找她,蒋星和蒋月正在写作业,看他的样子不放心,就让蒋月在家写作业,自己悄悄地跟着。
蒋国业在半山上碰到了苏小青,后面和前面都还有村上的人在往家走,傍晚凉快,大家都习惯干活晚一点再回家,苏小青是要回家去给小孩做饭,所以平时都会早一点。
大家看蒋国业一副面容凶悍的醉相,都有意避开了一点,蒋国业上去对着苏小青就拳打脚踢,说她不安份,天黑了不回家做饭,在外面勾引男人,村里人看着也没敢走近,只远远地劝他别打了,蒋星跟在后面看到了,顿时疯了,这些年因为蒋国业打苏小青,蒋星没少跟蒋国业动手,搞得最近蒋国业都避开蒋星打苏小青了,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以为蒋国业好转了,今天一看气愤得不行,完全没变,像头愤怒的狮子一样上去帮忙,十二岁的男孩也是有些力气的,对着蒋国业又打又踢,蒋国业不得不放开苏小青,专心对付他,对着蒋星就打,蒋星倒在地上,苏小青怎么舍得蒋星挨打,去扯蒋国业的手,蒋国业想甩开她,苏小青死死扯着不放,山路本就峡窄,两人一拉一扯之间,蒋国业本来就喝了酒,一个没站稳,后退两步,脚下的泥土因为下雨有些松散陷了下去,顿时,拉着苏小青两人一起狠狠地栽了下去,蒋星惊呼出声,站起来一看,两人像滚雪球一样,左碰右碰,瞬间滚到了山脚下,蒋星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旁边村民看好像出事了,也赶紧顺着陂往下走。
蒋星顺着陂左冲右冲,终于到了山脚,苏小青仰面躺着,满脸鲜血,他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跪在妈妈旁边,一时根本不敢碰,小声地叫着妈妈,苏小青睁开眼睛看着蒋星,想努力地笑一下,却喷出一口血,蒋星跪坐在地上,小心冀冀地扶着妈妈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苏小青终于笑了一下,对他说:“阿星别怕。”抬起手想摸蒋星的脸,有些困难,蒋星马上抓住,放在自己脸上。
这时村民们也下来了,有人去看了一下蒋国业,苏小青之前背上背着一个草药篓子,里面放着一把除草的小锄头,翻滚的过程中掉出来,蒋国业的头摔在了锄头上,已经没气了,篓子摔在了另外一边,大家又来看了一下苏小青,一看那个样子,也不敢动,多半也不行了。
蒋星完全管不了其他人,他心痛如绞,泪流满面,把妈妈的手上用力地压在自己脸上,苏小青也流下泪来,她听到了村民的议论,蒋国业已经死了,苏小青叫他:“阿星。”
“嗯”蒋星拼命地点头。
“如果我和你爸爸都死了,你和妹妹就卖掉房子离开这里,”苏小青停了一下,有点艰难地换了一口气:“去找外婆,外婆的电话和地址都在床底下的柜子里。”
“不,不,”蒋星拼命的摇头。
苏小青急起来,又咳出一大口血:“蒋星,你要听话,已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就让悲剧终止在这里吧,不值得再赔上你和月月的一生,”双手用力地握住蒋星的手:“妈妈累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蒋星不断流泪,拼命点头:“我一定保护好月月!”
苏小青的嘴角不停地流血,脸上浮上梦幻般的笑容,像回光反照:“我希望我儿子正直、阳光,活得坦坦荡荡,未来幸福美满。”笑容停在嘴角,苏小青慢慢地闭上眼睛,垂下了脑袋。
“妈妈,”
整个山脚都响彻着蒋星撕心裂肺的叫声。
 
第20章
 
20、外婆走过去,紧紧地把两个小孩抱在怀里,泣不成声蒋星双手捧脸,把头埋在了腿上,痛哭出声,好像又回到妈妈过世的那时候,诗琪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儿,蒋星才缓过来,继续往下讲。
村民们见出了人命,也吓坏了,马上有人去叫了村支书,村支书来的时候又把村上的赤脚医生蒋秋生也叫上了,村民们看村支书来了,都散开让支书看,两人一看蒋国业满脸都是血,脑袋稳稳地磕在药锄上,心马上沉了下去,蒋秋生蹲下来探了探蒋国业的鼻息,又把了把手脉,抬头肯定地说:“已经死了。”
村支村叹了口气,又示意他看一下苏小青,蒋星还呆呆地抱着苏小青坐着,蒋秋生伸手准备探苏小青的鼻息,蒋星一惊,把苏小青往怀里一搂,双眼凶狠地瞪着蒋秋生,蒋秋生嚇得马上缩手,退后了一步,蒋星的样子太吓人了,像失去亲人的狼崽子。
村支书见状,走过来一点,站在蒋星两步远的地方,温声细语地说:“蒋星,你让秋生叔看一下你妈妈,我们没有恶意。”
蒋星茫然地抬头看村支书,脸上凶狠犹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村支书来,凶狠退出,眼泪涌了出来,脸上全是无助:“支书伯伯,我妈妈她…我妈妈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村支书心里一酸,心里也很是难过,走近一点蹲下,把蒋星的头拉到怀里,轻声安慰:“好孩子,难过就哭出来。”
蒋星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蒋秋生趁机检查了一下苏小青,对村支书摇了摇头,村支书心更沉了下去,夫妻双亡!
村民找了一台木板双轮车,几个人一起把蒋国业抬上去,又过来抬苏小青,蒋星嚎完了,紧紧地抱着苏小青不撒手,村支书急了,吼他:“月月呢,你不管月月了。”
蒋星被吼得一愣,村支书老眼泪横,轻轻地拉开蒋星抱着妈妈的手,让人把苏小青抬走,蒋星木木地看着苏小青被抬上三轮车,村支书摸了摸他的头,叹息:“你要让妈妈入土为安,你还要照顾月月。”
当晚月月被送到村上教她的班主任家里了,是个年轻的女老师,结婚了,女儿和月月同班,怕吓到月月,让老师先照顾一下,跟月月说家里有事,让她在学校呆几天。
因为算是年轻突然悴死,家里又只有两个小孩,丧事办得很精简,村支书带领村民们一起帮忙,第二天就匆忙下葬了,棺木还是大家一起凑钱买的。
蒋星全程不说话,不睡觉,让干嘛就干嘛,二天下来,双眼血红,走路摇摇欲坠。
丧事办完,村支书送他回家,问他:“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蒋星缓了缓,说:“我要去接月月,”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村支书拉住他:“你是要告诉月月,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吗?”
蒋星停了下来,心头大痛,他怎么忍心月月也经历这样的痛苦,他缓缓地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来,把头埋进去,崩溃地哭起来。
村支书摸了摸他的头:“你换身衣服,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接月月也可以。”说完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蒋星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了很久,直到村里都亮起了灯,他才站起来,随便擦了一下身子,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妈妈的黑白照放到柜子最里面,他爸爸的他放到了祠堂里和他爷爷奶奶的放在一起了。
他去老师家接月月,月月吃完饭了,正在和老师的女儿玩折纸,月月看到很他开心,笑着扑到他怀里:“哥哥,哥哥。”
蒋星抱住她,跟老师道谢:“谢谢您,我来接月月回家。”
老师担心地看着他,他神情平静、眼神坚定。
老师点点头,把月月的衣服收一下装好给他,又送他们到门口,说:“路上慢点,有什么事随时来找老师。”
蒋星点点头,接过衣服袋子,又在老师帮助下把月月背到背上,对老师躹了一躬转身走了。
月月在路上就有点困了,把头贴着他的脖子,天真的问他:“哥哥,妈妈怎么不来接我啊?”
他心头一酸,强忍的泪流了出来,他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才轻轻地说:“妈妈去外地打工了,要很久才会回来。”
“啊…”月月很失落,声音有些哽咽:“那我是不是很久才能看到妈妈呀!”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难过,终于在他背上呜呜地哭起来。
蒋星没有安慰她,默默地背着她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月月哭累了,在他背上慢慢地睡着了,他才轻声说:“月月,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了……”月月自然没办法回复他,他轻轻地吸一口气,忍住哽咽,才接着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按妈妈说的,去找外婆,我一定会像妈妈希望的那样,努力保护好你的,也努力活得正直、阳光,坦坦荡荡,争取未来幸福美满。”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第二天早上,他像妈妈在时一样,熬粥整面团,粥熬得浓了点,他又加了点水,面团也揉得很差,终于凑和着做出了一顿早饭,月月还在睡觉,他轻轻地摇了摇月月:“月月,起床了。”
月月坐起来,拿手擦眼睛,还有点迷糊,轻声呢喃:“妈妈。”
蒋星把头扭开,把自己的情绪隐藏,才又转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大声地说:“起床起床,月月别想赖床了。”
月月以为哥哥给他闹着玩,乐呵呵地笑,听话地开始穿衣服下床。
蒋星把床铺折好,招呼月月:“快去洗脸刷牙,早饭已经好了,再磨蹭,上学迟到老师会不喜欢你的。”
月月一听,马上速度就快了。
蒋星盛了一碗粥给月月,又夹了一个面团用盘子放在她面前,月月嘟着嘴说:“面面好丑。”
蒋星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夹起一个面团吃起来:“谁说的,好吃着呢。”
月月就也夹起来吃,傻呵呵地笑。
蒋星吃完早餐,把猪食放在灶上煮,又去把月月的书包整理了一下,过来的时候,月月刚好也吃完了,他用湿毛巾把月月嘴边的粥擦了擦,又把毛巾搓洗了一下挂起,让月月把书包背好,自己锁好门,牵着月月的手送她去上学。
月月抬起头天真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不背书包啊。”
蒋星说:“哥哥这几天有点事,跟老师请假了。”
月月就似懂非懂地:“哦。”
蒋星把月月送到学校,就转身去了村支书家。
村支书一家正坐在门口吃早饭,村支书已经吃完了,看见他就招呼他:“阿星啊,吃早饭没,一起吃点。”
蒋星摆摆手,说:“我吃过了,你们吃。”
村支书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事,就问:“娃来是有事吧,没关系,遇到什么困难了,跟伯伯说说。”
村支书儿子给他拿了一张凳子,他坐了下来,看着村支书说:“支书伯伯,我想请您帮我把家里的房子卖掉,我妈妈走之前说,让我们去找外婆,这是外婆的地址和电话,我已经找到了。”说完,把地址和电话给村支书看。
村支书接过看了一下,又还给了他,蒋星郑重地把纸条放到里面衣服的口袋里。
村支书想了想,两个小孩在这边也确实没有亲人了,再说就两个小孩住在一个大人刚去的房子,也悚得慌,离开可能会更好些,就说:“我听大伙说了,你妈妈是这么说的,这样吧,我先帮你问问看谁家要买,价格嘛,这个我也还说不好。” 房子还很新,但房主两夫妻死了,有点晦气,农村人迷信,价格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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