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化过妆的脸显得美艳异常,她生过孩子的身材未变,模样反倒比三年之前更加娇俏。但她的态度却令丁亦同难以忍受。
“没钱有没钱的养法,对不对?我们小时候不也这样过来的。”
他赔着小心,小心翼翼翼地跟妻子商量。
“那是你吧。我可没有。从小到大,我爸妈能给我的都是最好的。他们经常说,没钱生什么孩子。”
何紫云说的理直气壮,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第9章 加薪
要说理论,丁亦同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几番唇舌下来,丁亦同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但嘴巴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二天早上他去公司上班,有一票单子由于数据出现了错误,被那个空降的主管叫过去,骂个狗血淋头。
三十岁的他站在主管面前,就像小学生接受班主任的批评一样,同事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那里,感到腿也麻了,眼也花了,主管在骂些什么,他反而没听进去。
中午时分,他跟小邱去食堂吃饭。
小邱趁机说:“小丁,怎么回事。今天你也太老实了吧。那个老巫婆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你也一声不吭。你怕她啊。一个快四十岁没嫁出去的老女人,连渣都算不上。你还怕她?”
丁亦同要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又要了一份紫菜汤跟米饭。
他的标餐就不是超过十块。
“谁会怕她。好男不跟女斗。”
丁亦同低头扒饭。食堂的菜做得差强人意,只能麻痹食管与味蕾,总之填饱肚子就行了。
“小丁,我打算跟经理去说加工资了。”
突然间小邱愁眉苦脸地告诉他。
“我们今年按照惯例不是加了五百了,怎么你又要加?”
“我当然要加,而且必须要加,如果不能加,我就辞职了。”小邱认真的说。
“为什么?”
“我老婆怀上了。这一胎是男的。我不加工资怎么养两个孩子。”
他恍然大悟。小邱结婚比他晚一点,真是三年抱俩。头胎是个女儿,长得很是讨人喜欢。
偶尔小邱抱女儿妞妞过来时,他也忍不住要去逗她。
说实话他不是很喜欢儿子。欢欢被两代人两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才三岁大,就已经上房揭瓦,皮到不行。有时他想插手管儿子时,岳母与老婆总是护着儿子。
“你想加多少?”
小邱嘴巴一张一合。
“一千五?”
他呆住了。
“一千五也不多吧。加起来都不到九千块。我们这城市除了工资不高,哪个不高?
反正他想我留下就得给我加。不加我就得走。现在奶粉钱多少啊,孩子的吃穿用度跟大人完全不一样。我不加钱怎么活?孩子都生不起了。”
小邱说的他哑口无言。
下午四时许,他亲眼看到小邱走入经理办公室,一直谈到下班也没见他出来。丁亦同满怀心事地回到家。
今天何紫云上晚班,欢欢就寄放在他岳母那里。
门是何太太来打开的,一见到他,没好气地说:“怎么才回来?”
“今天下班有点晚了。”他赔着笑脸走进去,看到欢欢的身影,在客厅里拿着玩具枪跑来跑去。
“你钱赚得不多,怎么下班越来越晚。我一天到晚替你们看孩子,没有收你一分钱。孩子大了,自然需要父母的陪伴。你们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何太太立刻抱怨开了。
“妈,明年欢欢该上幼儿园了,你也好轻松一点。”
在家里妻子对他没好脸色看,在岳母家中,他同样得不到好的脸色。
“紫云跟我说了,她说你想生二胎?是不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看到何太太的脸。那种刻薄犀利的五官跟何紫云如出一辙。
第10章 数落
回家的路上,儿子不肯走,他只能腾出手抱着儿子来到公交车站。
他站在车站里满脑子都是岳母对自己的数落。
“你赚多少钱一个月,凭什么要逼我女儿生二胎?你看看你们现在,房子都是旧的,结婚的房子现在还住的。这房子还是老何名下的。你们没能力生什么二胎?”
岳母的话听起来很是刺耳,却又十分正确。
他到手的工资只有七千块,这工资如果去四五线的小县城生活,也不算低了。
但在这一线城市,他的工资甚至比蓝领都要低上一截。
生二胎是个稀松平常的想法。可他的这个想法在何家的人看来,不亚于荒诞无语。
“你老婆当年为了生欢欢时,下面都撕裂了,痛得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我不想再让紫云再遭受这么大的痛苦。而且你们家又没皇位要继承。小丁,你这个想法太荒唐了吧。”
岳母的话说得他无地自容,就像他去纵容妻子放火杀人一样的严重。
最后他只得向何太太表明打消这个念头,好好照顾妻子与儿子。何太太才放他回来。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公车到站之后还要走一大段的路才能到家,在这途中,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店。
丁亦同记得他带欢欢来过这里的便利店才两次,他就已经记住了。
“都吃过晚饭了,还吃什么冰淇淋!”
他心情不好,很凶地吼了孩子。
这孩子也是娇纵得很,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在他的怀里全身僵直,让他怎么都抱不了。
他气得在路上打了欢欢几下屁股。孩子立刻耍横地躺在地上撒泼起来。
他惊讶儿子不知何时学会了这种无赖的招数。
受不了围观的人群,他只得抱起儿子冲进了便利店,给他买了一支甜筒才罢休。但是丁亦同在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能惯着这孩子。
他一言不发带孩子进了家门,欢欢还不知事地舐舔着可可味的冰淇淋。等待孩子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他正要发作,发现何紫云正在家。他这一脾气立刻就收起来了。
何紫云穿着真丝睡衣,一只白嫩的脚丫搁在茶几上,正在涂指甲油。
“妈妈。”
欢欢活泼地叫了她一声。
起先她还没有抬头,过了一秒,她抬头见他们俩父子,那张俏脸就慢慢地变了。
“丁亦同!”
她生气的时候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喊他。
丁亦同放下手上的袋子,有气无力。
“谁让你给孩子吃冰淇淋。这种垃圾食品能给一个三岁多一点的孩子吃吗?你也不怕伤害到他的胃。”
见妻子柳眉倒竖,他无精打采地说:“儿子吵着要买,我有什么办法。不买他就躺在马路上撒泼。”
“你就跟他讲道理嘛。欢欢又不是听不懂。你老是这样惯着他怎么行。你看看他,吃得满身都是。真是受不了你们俩父子。”
何紫云只有抱怨或者数落他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
“站在那里干什么!别给他吃了,听到没有!”
接着她用母夜叉那种尖叫声命令他。
第11章 怨气
听着妻子的呵斥,丁亦同只得上前夺下儿子手上吮吸得只剩下半支的冰淇淋。
欢欢眼见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气得嗷嗷直叫。见他无动于衷,索性扯开喉咙,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何紫云一听到儿子哭了,立刻不耐烦地紧锁双眉:“儿子哭得这么厉害,你傻呆呆地站在那边干嘛。不去哄他么?”
“他哭一会儿就好了。”
他见儿子雷声大雨点小,不想去理会欢欢,继续做自己的事。
“你想让他哭出毛病来吗?他这一哭你不去哄的话,根本就停不下来。你看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男孩子哭会又不会怎么样。我去做菜。”
“不行!”
何紫云板起面孔,面露不悦。
他硬着头皮无奈地上前抱住儿子,想不到欢欢攥紧小拳头对着他没头没脑一顿乱捶。
孩子打起人来不分轻重。有几下打得他挺疼的。这时的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耳边除了儿子震天的哭叫声,再配上妻子在一旁不断地埋怨数落他。
他气得扛起儿子,往何紫云所坐的沙发上重重一摔。
儿子倒是止住了哭声,傻了似的望着他。
何紫云过了几秒回过头来,开始骂他:“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冲我撒气干嘛。”
“我是不会教育他。”他气得反驳,“你这么会教育,那你来。”
何紫云冷笑:“孩子是姓丁,不是姓何。”
“孩子不管跟哪个姓,总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
平常的他是很少跟妻子吵架的,即使何紫云总是主动挑起事端的那个,他也以沉默回应。
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好,丁亦同,这样吧。我把孩子的姓改成我的,以后教育孩子就是我的事,你看怎么样?”
正在气头上的他哼了一句:“行,你想让欢欢跟谁姓,那是你的自由。姓谁谁就去管!”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
何紫云狠狠地瞪了他,抱起儿子往儿童房走进去,很大力地摔上门,整个房子都跟着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气得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不管何紫云上的是早班还是晚班,她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怕他加班加到很晚,回到家也是冷灶冷饭。
何紫云最多叫了外卖把她跟儿子的民生问题给解决了。至于丁亦同,何紫云完全把他当成一个同租人来对待。
他一边将冰箱里所能煮的食材通通都放进锅里,一通乱炖。一边心里忍了很久的那蓬火,止不住地往上蹿。
过了不知道多久,锅里的水都快煮干了。他才关上天然气,端着锅走出来。
他想了想,赔着小心去敲房门,让妻子快点出来吃饭。连声叫了三遍,紫云才抱着孩子走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可以吃饭了。”
平常煮什么样的菜式,要吃什么口味都由何紫云来定夺。但今天她什么也没有说,他就随便煮了一锅。
果然何紫云看着锅里乱糟糟一大把食材,疑惑地挑起双眉:“这是什么玩意?”
“一锅炖。”他随口一说,看到儿子已经止住哭声了,那张小脸还挂着泪痕,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什么一锅炖,你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才不要吃呢。我吃你这种菜,倒不如上外面去吃火锅。什么东西!”
何紫云的脸说翻就翻,没有余地。她拿出手机立刻给自己还有孩子点外卖。
“丁亦同,你这么不情愿煮菜,那你就别煮了呗。让您受委屈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再配何紫云阴晴不定的脸色,他极力地深吸了几口气,都压不下肚里的那口怨气。
第12章 气愤
丁亦同与妻子整整冷战了五天。确切地说是妻子对他冷战。
这五天里他试着跟紫云沟通。可紫云要么是不理他要么就是扭头就走,根本不给他机会。
丁亦同回到家更觉得那个家里就像冰窖一样的寒冷。
这一天,他回到家,发现紫云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她是有事出去了还是上晚班。
家里空荡荡的。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结婚这三年多来,真是结了个寂寞。
他给自己煮了泡面,尔后走出家门去倒垃圾。
扔完垃圾,转个弯,他不知不觉走出小区的大门口,对面沿街等着一辆奥迪车。
他站住了,眼前的这部车让他想到了从前,那个带眼镜的斯文男人。
他悄然走近,不出所料,车子里坐着两个人,女的一身红裙,波浪卷发,涂着大红唇。
这不是何紫云还是谁?
他心里的气顿时膨胀扩张起来,一脚踢在那锃光瓦亮的门上,把里面坐着的人都惊动了。
丁亦同没有猜错,何紫云跟那个眼镜男又坐在车子里。
何紫云率先走下来,板着脸。这个女人即使是自己的错,她也有千百条理由为自己开脱。
“你幼不幼稚?你有话就说,不要鬼鬼祟祟的搞那么多小动作行不行?”
何紫云先发制人,对他怒目而视。那个女人从小美到大,长得赏心悦目,瓜子脸儿,肤白貌美。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给他带了一顶硕大的绿帽。
“何紫云,你偷人偷到我眼皮底下,这算是什么意思!”
老实人也有狗急跳墙的时候。往日的辛酸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丁亦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憋屈过。三年前欢欢还在何紫云的肚子里,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了妻子。
三年之后妻子故伎重演,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与那个眼镜男人勾勾搭搭,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