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挑衅
安宁和萧蓉对视一眼,抬脚跨了进去。
园子看起来比御花园要大得多,刚进门便是一处假山堆成的屏风,假山两边有曲折的石径通往园内,可能是宾客太多,侍从将她们迎进门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来是要靠我们自己去找了。”安宁率先往前走去。
京城的权贵每年都来,对这院子自然异常熟悉,她们二人是第一次来,只能一边走一边找主殿的位置,祈祷着不要错过花会开始的时间。
好在一绕过假山,她们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眼前三五成群的都是人,想迷路都不容易。
萧蓉更是眼见地看见大长公主就在前面,她拉了拉安宁的衣袖,只给她看,安宁才看到在一群云髻花鬓、织锦华服之间,隐约露出大长公主那高傲抬起的头。
“咱们还是慢点吧。”
不想上去凑没趣,两人放慢了脚步,驻足欣赏着路边的一池白色睡莲。
“虽然她没有交待我什么,可就就是觉得不对劲,表嫂一会一定要小心些,她既费劲心机引你出来,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尤其是在吃食茶水上,到时你拿了之后我们两人交换一下再吃。”萧蓉眉头微蹙,不忘提醒她。
“今天是皇后做东,想来除了找理由嘲讽我两句,她也不敢太过造次,你自己也要小心就是了。”虽然自己不可能答应萧蓉的做法,可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唉,你知道吗?听说庆国公府那个病秧子的夫人也回来。”
“我也听说了,还真是不安分,一到京城就闹得不可开交,连那病秧子都差点挨到丧了命,要是我,躲在家里哪敢出门。”
“就是,看来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到时候咱们远着些就是了,可别沾上她的晦气。”
她还真是有些好奇,她的名声究竟被穿成了什么样。
安宁回头看了一眼,是几个打扮地异常艳丽的女子,看发髻的样式,应该都是哪家府里的夫人,还有两个正好朝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脸上愣了一下,嘴角撇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走了。看来并不认识她们,由此可见并没有参加过她和顾裴的婚宴,看来身份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们两位是哪家府上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刚送走一波,身后又来了一波,还大着胆子上来搭话。
安宁转身打量了对方一眼,还没等她回话,远处传来一声略显尖利的声音,将那个问话的给喊了过去。安宁抬头一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那个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不是徐婉是谁?
安宁看着她和那个女子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女子惊恐得朝这边看了一眼,低头跟在徐婉身后走了。
“看见了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分开走?”安宁无奈地道。
“至少她们还能认出你,若是我单独走,恐怕是要被当成丫环了。”萧蓉不以为意。
往前又走了几步,认出安宁的人就多了,只是没有人敢靠近她们,只在远处指指点点,安宁也不理会,带着萧蓉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一路还算顺利,没多久,就来到了主殿的门口,她刚要抬脚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莫不是那安宁这般不懂礼数,竟然不与大长公主您一起过来?”
“已经分了家,旁人愿意如何,哪里是我能说的了得,只求得个清净罢了。”
“真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这般蛮横无理,才刚过门几天,就闹着分家,还四处招摇惹事,你看看咱们这好好的京城都被搅和成什么样子了!”
“可不是,天天都听她的劣性,听得我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幸亏大长公主您宽厚,若是要我碰上她,非当面骂她几句不可!”
听着里面的群情激奋,安宁眉毛一挑,抬脚走了进去,屋里瞬间静得掉根针都听不见。
安宁眼神冷冷地瞥了那个方才扬言要骂她的妇人一眼,吓得那妇人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掩住了半边脸,连头也不敢抬,好像她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吃了她似的。
见目的达到了,安宁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径直走到端坐在殿上的皇后跟前,行了一礼,顺便把萧蓉介绍了一下。
从她们进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明里暗里地聚集在两人身上。
不管他们如何排挤、诋毁安宁,都不得不曾任,安宁有让她们沉默心酸的资本。安宁今天穿的很是素净,头上连一件金银的首饰都没有,只在发髻上簪了一朵素纱做的绢花,穿了一件水蓝罗裙,不但不嫌寒酸,让人一看就眼前一亮,更衬得她面如出水芙蓉,体态玲珑有致。莫说顾裴那样的残废喜欢,就是她们也对挑不出什么刺来。
身为女子,谁不想拥有一份倾城倾国之姿?有些人甚至默默地伸手从头上取下几支珠钗。
有了安宁的介绍,萧蓉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跟在安宁身边,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宁身上,倒是把她给忽略了,细看之下,才发现,不知道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美人,虽然不像安宁那样惊艳,却也是难得的端庄温婉,是京城里最受青睐的长相。
萧蓉和安宁简素的装扮不同,她穿着一件海棠红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一层如云似雾的薄纱,与头上一整套的累丝嵌珍珠的首饰相得益彰,看上去非但不嫌闷热,还让她在稳重之中带了一份恰到好处的妩媚,更衬托出少女的姿态。
一群人包括徐婉在内,无不看得眼红心酸,却又没有上前挑衅的底气,只能暗自忍耐着。
直到花会正式开始,她们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江南萧家的千金果然是姿容出众,让我等自惭形秽,想必才情亦是不凡?不知可否作诗一首,让我们受教受教?”
两人才坐下没多久,一个一头珠翠,塌鼻细目的女子走了上来,只对着萧蓉道,完全不理会就坐在萧蓉身边的安宁,就像她压根不存在一样。
“承蒙谬赞,我对诗文不甚精通,就不贻笑大方了。”萧蓉起身客气回应道。
这倒不是她谦虚,而是真的不会,整日里烧火喂猪,她能费尽心机识字已经不错了,哪里能和这些自幼便聘请先生的人比。
“看来是我冒昧了,配不上劳动萧小姐。”
那个女子将脸一沉,甩袖转身离开,压根就不给萧蓉解释的机会。
“好笑,你都不知道她是谁,她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
知道对方就是打头阵来试探的,安宁冷笑了一声。
果不其然,紧接着,徐婉便在几个女子的簇拥下,来到了两人跟前。
和之前一样,徐婉完全忽视了安宁,直奔萧蓉,神情十分亲热,上前拉了萧蓉的手,说了些相见恨晚之类的客套话,其间还不忘有意无意地扫安宁一眼,似乎对安宁的受冷落十分得意。
“我在家虽有爹娘督促,可自幼顽劣,更兼资质有限,原还想着在皇后娘娘跟前献丑,现如今见了姐姐,是再不敢造次的,还望姐姐不要推托,与我们弹奏一曲,也让我们长长见识,欣赏一下江南韵律。”
徐婉嘴上说得恳切,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傲气和狡黠,说完不等萧蓉拒绝,就要拉着她往摆着古筝的地方去。
“徐小姐说笑了,我远在江南都知道小姐才艺不凡,那是我可以比拟的,还是放过我吧。”萧蓉只好连连推辞。
徐婉心里冷哼了一声,暗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方才她一看萧蓉的手就知道,她在家族里恐怕并不受什么待见,那双略显粗糙的手,可不是弹琴写诗的料,平白让她方才担心了一阵!
她也不说话,使眼色给了身边的女子,立即有人会意,不满地向萧蓉道:“我们好心好意来相请,萧小姐何故这般推托,莫非当真只有皇后娘娘才入得了你的眼吗?”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给其他人使眼色,众人脸上会心一笑。
萧蓉哪里不明白,她们是在嘲讽萧家世代为了争夺皇后的位置处心积虑,当下不由有些动气,脸颊泛红,还是拼命忍耐着:“我自由愚钝,实在没有什么才艺,还望诸位见谅。”
“哼,难不成萧家已经没落到只有这样金玉其表的人了?”
“亏我方才还以为她是个不寻常的,没想到竟然这般无趣!”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与我们格格不入呢!”
“啪!啪!啪!”
一阵阴阳怪气声中,突然想起拍手的声音,众人下意识回头去寻,却发现是一直坐着的安宁。
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主动招惹她。
“安宁,有什么话你只管说,这般阴阳怪气做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下,徐婉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否则让其他人以为她怕了安宁,日后还还有什么脸面。
“各位莫要妄自菲薄,比起阴阳怪气,和诸位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了。”安宁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想喝口茶,又怕里面有什么东西,端到唇边又放下,“我只是为方才诸位颠倒黑白的本事叹为观止而已。”
“你一个武夫的女儿,你懂什么?”
“我读书少,还请赐教,不知道圣人所说的‘三从四德’中的‘四德’是指什么?”
“哼,果然是没见识,连四德都不知道!”有人在旁边帮腔道,“听好了,所谓‘四德’,就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工’,说的是女子应该注重自己的品德、辞令、仪态、女红。听明白了吗?”
“哦,那再请问,这里面有说女子必须会琴棋书画吗?”
“这……”
“我还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知道又作何解释?”
“这……”
“论容貌、仪态、品性,她胜过仗势欺人的你们数倍,真是丑不自知!”
一番话把一群人气得咬牙切齿,萧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婉气得脸色发白,想要反驳,怕又被安宁指责仗势欺人,只能瞪着眼干生气。
“徐小姐,皇后让女婢来问,怎么还不过去弹琴?”
“哦,是我耽搁了,方才安宁说她琴技也不错,我便想请她先弹奏一曲,也省得年年都是我,让大家觉得乏味。”说完她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呢,“你们方才都听见了是不是?”
第122章 算计
安宁倒是要高看徐婉一眼了。
她知道徐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自己。
安宁不动声色地用目光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除了徐婉硬撑着直视她,其他出声附和的都微微侧过了头。
“想是徐小姐听错了,我哪里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班门弄斧。”安宁对着皇后差来的宫女婉拒道。
“若是听错,总不能她们与我一起听错,难道你又要故技重施,陷害我欺瞒皇后娘娘?”
徐婉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安宁故作为难地看向宫女,还没有开口,就听宫女说:“既是如此,还请顾夫人与奴婢过去当面向皇后娘娘回禀明白。”
好吧,一看就知道宫女和徐婉是一伙的,让她去和皇后说未来的太子妃无中生有诬陷她,她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这里又没有监控,对方又有心偏向,她能占理了奇怪了。
“如此,那就有劳带路了。”
安宁回头看了萧蓉一眼,示意她不要担心,自己跟着宫女往皇后跟前去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看她还怎么厉害!”
“说不准人家能用嘴弹琴呢。”
其他人也拥着徐婉各自回到了座位上,低声嘲讽道。
安宁恍若未闻,到了皇后跟前,仍然按照方才回答宫女的话说了,皇后果然连自己外甥女听错话的事情都接受不了,虽然没有面露不悦,却是执意让她弹奏一曲。
推脱不下,安宁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了,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到设有古筝的琴台上。
这个琴台设置的颇有意境,汉白玉的水榭内,不仅有琴台,还有燃香的香案,香烟袅袅,丝丝如缕,再配上四周高过人头的荷花,一走进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水榭与宴席所在的地方隔着两三丈宽的水面,再往前,隔着一道围墙,便是那些京中权贵男子所在的地方,安宁抬头往前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透过围墙上的镂空花窗往这边张望的面孔。
从她往水榭走开始,宴席上就安静了下来,都在等着她出丑。
安宁也不管这些,只是暗叹,果然还是没有逃掉这一劫。
原书中的原主在花会上也是这般受到羞辱了,悲愤之下被衣裙绊得差点跌进水里不说,还得了一个草包枕头的名声,讽刺她里外都是蠢货。
不过安宁倒是并不怎么担心。
诗词歌赋她一个现代人自然是不能和古人相比,可若说起乐器,前世古今中外各类乐器,只有这里没有的,再不济,还能唱一曲《水调歌头》,巧的是,古筝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才艺,从小学一直表演到大学毕业。
虽然到了这里为了更好地生存没有顾得上,但一些熟练的曲子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