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冥思苦想地想着说辞的可怜样,安宁终于忍俊不禁,将砂锅中剩下的粥都推到了他的跟前,“那是,要不说读书好的都很厉害呢?来,多吃点补补,一会我再给你顿一份鱼头豆腐汤,等你做完功课给你做宵夜。”
安豫瞬间心花怒放,一把抱过砂锅,手烫得直吸气也不舍得放下,生怕再像中午那样被他大哥给抢走了。
安宁留下了两份,一份装在食盒里送给了萧棠,一份她亲自拿托盘端着,送给了在侯府养伤的二皇子。
她去的时候,二皇子正好刚用过晚饭,看着从屋里撤下来的饭菜并没有怎么动过,她心里一阵心疼,用整根人参熬煮的鸡汤、葱烧海参、花菇扣嫩鸭,鲜笋排骨汤,碧粳米煮出来的粥,还配有五六样小菜,四五种点心糕饼。
再看生怕把自己给看饿了,她低着头走了进去。
二皇子仍旧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她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地将手里的托盘放下,二皇子却连头都没哟抬一下,沉着脸,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难道是心情不好?
安宁心里暗骂自己多事,偏赶着这个时候过来。
她尽力装着没有察觉,笑着走了过去,歪着头对着书名看了半天。
二皇子终于装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合上书,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侯府难道连教书先生都请不起了?一个书名竟然能看发半天!”
安宁装出一脸的委屈,心里却放松了,肯开口说话就好了。
“连这都被殿下看出来了,殿下果然英明!”奉承话说得毫不犹豫。
“哼!”二皇子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目光转到了她端进来的鱼片粥上,“花言巧语!一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还以为你已经想不起来本王了呢!”
安宁被他说得一愣。
什么意思?
难道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是因为自己出了个门,没有殷勤来照看他吗?
还真是自我的理所当然啊!
只是一点皮肉伤,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已经有这么多人围着了,何必跟她计较呢?
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殿下这么说我可就太冤枉了!”她委屈地替自己辩解,“我哪里敢怠慢殿下,一直不都是殿下和顾世子厌烦安宁么,我是怕打扰到你和世子才出的门。”
说完她转身去端鱼片粥,趁机把来之前才戴在手腕上的玉镯露了出来,“为了让殿下的伤好些,我还特意去寻了几条鲜鱼,做了鱼片粥送来。”
二皇子看到她手上的玉镯时,神色一愣,已经好了许多,此时见了鱼片粥,脸上的不快终于消散了。
他不自在地挪开眼神,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还戴着这镯子出门了?随手赏人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好物,赶紧摘了,等明日本王再送你几副好的,省得让旁人知道了,笑话本王小气!”
“怎么会,只要是殿下给的,谁敢说不好?”安宁一脸认真,心里暗道,这二皇子看来也不难哄呀。
不过她也没打算和他走太近,毕竟以后的新帝可不是他。
她低头去端粥,一抬头,一块玉佩出现在了眼前,看着还很眼熟。
“这个是父皇赏赐的,我平时都随身带着,给你吧。”二皇子看着她,“你这么爱闯祸,这块玉佩或许能替你消消灾。”
第34章 赴约
“给我”?
安宁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那块玉看上去润泽通透,沁手生凉,比她手腕上的质地要好很多,雕成了一朵半开的青莲,很是古朴秀美。
二皇子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将玉佩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回去本王倒是要问问,是不是朝廷欠了镇远侯的俸禄,不然怎么堂堂侯府千金会这般没见识?”
安宁放下手中的鱼片粥,将玉佩拿在手里翻看,丝毫不把他的嘲讽放在心上。
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虽然可以说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和走向很了解,可还是第一次碰到跟皇帝有关系的东西。
见她喜欢,二皇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以后出门你带着它,即便闯了祸,也不会有什么人不开眼的难为你,就当做你替我疗伤的谢礼了。”
还算你有良心!安宁连连点头:“谢谢殿下!”
一想到李如兰等人看到这块玉佩在自己身上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二皇子这是亲自往她们心上扎刀呀!
可手还没有收回来,她突然又觉得不对。
怎么就成她出去惹祸了?
再者说了,带着它出去,才真的容易惹祸呢!
二皇子竟然把御赐的东西送给她,让旁人看了还不定产生什么误会呢!
二皇子可以随心所欲,锅都是她来背,什么讨好、迷惑二皇子之类的名声肯定跑不了,再被好事者传到京城皇后等人的耳朵里,她估计不久就要凉凉了!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她看了看玉佩,一脸纠结和为难,最终还是把拿着玉佩的手又伸了出去:“殿下的好意安宁心领了,这玉佩既是殿下的心爱之物,安宁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二皇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脸色又沉了下来,“怎么,嫌本王的东西不好?”
安宁连忙摇头,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顾虑和他解释了一遍。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听她说完,二皇子像是第一次见她似的,默然打量了她片刻,神色有些复杂,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玉佩,半晌,还是没有收回的意思,“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往回拿的?你只管安心的拿着,本王自有分寸。”
他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安宁也不好再推却,又到了声谢便收下了。
都说御赐的东西毁坏是犯法的,她取出怀里的帕子,将玉佩小心翼翼的包了,刚要收好,二皇子突然咳嗽了两声,目光不着痕迹地往安宁腰间扫了一眼,“这块玉倒是与你的服色很是相宜。”
安宁眨了眨眼,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忙将包好的玉又拿了出来,顺手用帕子把玉擦了擦,如二皇子之前那般将玉佩戴在腰间,低头看了看,“还是殿下眼光好,我也觉得挂着好看!”
二皇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到她带来的粥上。“我这里什么吃的也不缺,你们就不必费心我饭食了。”
安宁忙把粥端到他跟前,“这是我今天特意为殿下熬的鱼片粥,殿下若是有胃口,不妨尝尝,府里的人都很喜欢的,若不喜欢便罢了,也不费什么功夫。”
听说是她亲手为自己做的,二皇子的眉头动了动,将粥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看着是很不错,只不过……”他的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安宁一脸好奇。
“亏你还懂医术,难道不知道鱼属发物,本王有伤在身,当忌口的。”二皇子将碗放下,扶了扶额,似乎在后悔自己竟然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安宁,把自己的腿交在了她的手里。
安宁恍然大悟,她倒是把这一点忽略了。
不过黑鱼并不同于其他鱼类,黑鱼不仅肉味鲜美,还能去瘀生新、生津补血,促进伤口的愈合,眼下正适合二皇子。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二皇子讲究的还挺多。
“哦,是吗?”
二皇子又将粥端了起来,闻着的确很香,半信半疑的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放了这么久,此时粥正好温热适口,香浓粘稠的粥,再配上鲜美滑嫩的鱼肉,入口即化,顿觉口内生津,胃口大开。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厨艺,怎么不早说?害本王这几日被那些大补的荤腥之物腻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二皇子放下碗,埋怨道。
“殿下吃惯了山珍海味,我们哪里能供应的起?”
安宁也算是摸出来二皇子的脾性了,只要不忤逆他,随意一些也并没什么关系。
二皇子果然没有同他一般计较,反倒好声好气的又许了她不少好东西。
“等回了京,我就专门派人给你送来,这几日劳烦你再做些吃食如何?”
他满以为安宁绝对不会拒绝,却没料到安宁竟然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二皇子还不死心,以为自己许的好处少了,狠狠心问道,做好了被安宁敲诈的准备。
不料安宁又摇了摇头,在二皇子生气之前解释道:
“安宁今日在颜家马场,偶然间听到贩马的客商们的谈话,说最近关外一马难求,胡人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安宁日夜挂念父兄安危,还望殿下不要忘了答应安宁的事。只要父兄能平安归来,安宁纵然为二皇子做一辈子的饭也心甘情愿。”
一番话说的二皇子也不由动容,将她又近前招了招,低声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让顾弘督办去了。长则一月,短则半月,我定然将神臂弓送到令尊令兄手上,再振镇远侯的威名!”
安宁一听,立即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谢,又说了一堆好听的,才拿着空碗和托盘出了二皇子的住处。
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本来打算回自己的住处歇息,这一天受了不少惊吓,她也实在有些乏了。
走进院子,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到靠在围墙上的长梯,她脚下一顿,转而又向长梯走去,轻轻爬了上去,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受伤的二皇子对鱼片粥有那样的顾虑,说不准花园中身体不怎么好的萧棠也有,她还是决定去解释一下,省的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才不是因为白日萧棠邀请了她才去的。她心里替自己开解。
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自己这么晚过来,会不会有些不妥?他那两个随从不知道又要怎么胡乱猜测了。一路上,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当看到不远处的小院还透着灯光时,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走到近前一看,小院的院门还开着。她站在院门口,正犹豫着是敲门还是直接喊一声,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身影从院子的围墙上落到了院子里,把她吓了一跳。
她定神看去,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布,在淡白的月色下,显得异常突兀。
安宁瞬间傻眼了,小偷?强盗?刺客?前世看过的古装剧中黑衣人身份在她的脑海里纷纷浮现出来。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让自己保持冷静,眼下最紧要的是自己的小命,她下意识的转身抬脚往外跑。
“安姑娘且慢,是我。”
对方竟然知道她是谁,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挺熟。
第35章 解围
安宁脚下一顿。
“安姑娘,是我,萧柏。”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身影从墙上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
确信是萧柏的声音,安宁才大着胆子转过身来。此时两人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黑布,果然一个是萧柏,另一个是萧松。
月色下,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萧柏的胳膊上有一道鲜红的伤口,献血正在慢慢地往外渗。萧松身上看不出什么伤口,但看他落地的姿势,显然伤的更重。
看来还真被林叔猜中了,他们主仆三人不远千里来到雍西,并不单纯是为了游山玩水。
眼下侯府外面被李知府派兵守得水泄不通,他们还敢冒险进出,还受了这样重的伤,定然不是为了出去散心。
她直觉接下里的事会很麻烦,甚至很危险,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柏一改往日笑眯眯的样子,镇定的走上前向她拱了拱手:“我和萧松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一会必定有人查过来,还望安姑娘能出手相助。”
说完见安宁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又道:“安姑娘放心,我们绝非歹人,只是我家公子身份着实特殊,不宜暴露。只求姑娘能够替我们遮掩一二,定感激不尽。”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柳林后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宁心里一紧,又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满是央求之色,咬了咬牙,走进小院将院门关了。
“你们先去屋里躲了,一会儿他们过来,我跟他们说去。”
萧柏和萧松两人齐齐点了点头,相互扶持着,躲进了屋里。
安宁慌慌张张地在院子里面来回走了几步,直到门外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才强自冷静下来,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四个身穿轻便铠甲的守卫。四把在月光下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刀刃齐齐对着她,吓得她猛地一下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惊恐地看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侯府!”
四人在院子里扫视了一一圈,见院子里竟然只有她一个女子,脸上有狐疑之色。
其中一人拿着刀刚要上前,却被他的同伴一把给拦了下去,并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个要上前的又打量了安宁一眼,竟然收起了手中的刀,向她行了一礼:。
“我等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守卫二皇子的安全。方才见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擅闯进来,我等才追到此处,惊扰了姑娘还请勿怪。不知是否看见有可疑之人出没?”
见他们对自己很是客气,安宁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佯作惊讶的道:“前些日子也有毛贼到府上来偷东西。难道这回又来了?有劳四位将军了。还好毛贼并没有到这里来,不然定被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