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公子那里都没少东西,小姐的东西也都好好的,就只有厨房的锁被人打开了,王妈妈在检查呢,夫人担心小姐,就让我们过来看看。”春梅将首饰又一件一件放回去。
安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跑到侯府就为了偷点吃的?关键是以侯府的经济状况,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好吃的,不知道侯府已经快要揭不开锅的实情会不会就这么泄露出去。
“林叔已经准备去报官了,小姐不用担心。”见她不说话,春雪安慰她道。
听见没自己什么事,安宁也就懒得过问了,在丫环的协助下梳洗穿戴整齐,才不紧不慢地往前院走。
看着桌上已经摆好的早饭,安宁欣然坐下,看向沈氏:“嫂嫂,听说厨房遭贼了,都少了什么东西?”随手夹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一口下去没有尝到是什么馅的,她也没在意,就当馒头吃了,看早饭的情形,应该也没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沈氏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少点东西倒不值什么,就是怕再闹出人命来。”沈氏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既然有胆子偷东西,就自然要承担后果,要不然要律法做什么,嫂嫂也不要太心善了。”安宁虽然觉得沈氏的话有些奇怪,即便是偷了侯府的东西,也不可能几口吃的就能判个死罪吧,怎么会闹出人命来呢?但还是安慰她道。
她的话刚说完,在一旁伺候的小丫头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安宁看了她一眼,即便她问得很是平常,小丫头畏缩地往沈氏后面挪了挪,低着头不敢看她,大概是平日里被原主训斥多了吧。
“我不是在担心官府怎么判那贼人,而是怕那贼人把偷走的东西吃了。”沈氏替她夹了一小块醪糟米糕,神色有些复杂,“王妈妈检查了几遍,厨房只少了两个坛子,坛子里装的。是她平日里做饭时油炸东西时剩下的残渣,再用老鼠药浸泡了,放在厨房的墙脚药老鼠的,也不知道那贼人是怎么想的,放着米面肉菜不动,偏偏把那两个坛子给偷走了,若是吃出人命来我这心里总过不去。”
“啪嗒!”安宁彻底被贼人的智商震惊了,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一根,“应该……不会吃吧,老鼠药不是都有味的吗?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吃。”虽然能把坛子偷走就不像个正常人。
她这一惊讶,总算把沈氏的心给拉了回来,怕本来就在节食的她吃不好饭,反过来安抚起她来,想尽法子劝她多吃几口。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政府赶紧找出贼人了。只是林叔估计要先忙报官的事,寻找制作神臂弓的匠人的事就只能继续等了,她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面前的饭也没有那么香了,索性放下筷子,继续在侯府里进行饭后百步走。
不知不觉,就又走到了与花园仅一门之隔的地方,她看着新修好的门,琢磨着萧棠有没有喝那碗鸡汤,风寒有没有好一些。
花园里,仍旧平静如惜。
萧松伺候萧棠用过早饭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从桌子底下拿出两个黑色的粗瓷小坛子,将它们放到桌子上,借着从窗户透进的光亮,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一些里面的东西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昨天晚上,他越过围墙潜入侯府主宅的时候,侯府里上下已经都歇息了,他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最后不死心地将目光放在了侯府的厨房上,鸡汤必然是在厨房里熬的,那么说不准能够从厨房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敲掉铜锁进去查探了半天,除了感叹侯府竟然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穷之外,最大的发现就在隐藏在角落里的两个坛子身上,当时天太黑,借着手中的火折,他并没有看太清楚里面的东西,但闻上去既有浓烈的香味,又夹杂着药味,并不是常见的食材调料,为了弄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他就把两个坛子都带了回来。
他的手刚伸进坛口,觉察到院门口有脚步声,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把坛子藏回桌底,开门走了出去。
“小叔好些了吗?”他刚走出门,顾弘已经脚下生风地进了院子,边同他说话,边向萧棠的住处走去,“跟你们说一个笑话,一大清早侯府的护院去府衙报官,说是侯府失窃了,李知府一开始还以为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一问才知道只丢了两个坛子,便说要细细查访,侯府的护院却急了,说那两个坛子里装的是老鼠药,怕查的慢了闹出人命来,哈哈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贼,真是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第17章 失窃
“啪!”
萧松脸上的表情一僵,手中端的茶掉在了地上。
一只脚已经踏进门的顾弘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还以为他也是被自己的笑话感染了,“萧松你想笑就笑,若让旁人见了还以为是你做贼心虚呢!”
萧松默默低头去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听了他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手下一乱,不妨被一块碎片划伤了指头。
见萧松没有什么反应,顾弘不满地撇了下嘴,一面往屋里走,一面继续唠叨:“一个个跟木头似的!小叔一个冷着脸就够了,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能像个正常人,每回看见你们我都觉得身上冷。”
“那你别来就是了。”等他进了里屋,半靠在床上的萧棠才拿开手中的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顾弘笑盈盈的脸立刻变得伤心起来,他几步走到萧棠的跟前,边观察他的神色,边苦哈哈地控诉:“我一大清早来看你,你们主仆二人就是这么对我的?茶不给喝,也不陪笑就算了,竟然还嫌弃我?!早知道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萧棠无奈地抚了抚额角:“你已经引起侯府的注意了,再跑这么勤,我怕是也清净不了几天了。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在家中时,他是出了名的清冷,除了萧松、萧柏两个随从,就是他院子里的那些丫环,一年也与他说不了两句话,乃至于府里的人私下都管他的住处叫活死人院。
与他相反,身为府里的世子,芝兰玉树的顾弘则是府中上下的宝贝,可奇怪的是,被众星捧月的顾弘偏偏就喜欢往他跟前凑,即使他的脸再冷,他都能一改在别人面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气,装傻卖乖地往上凑,怎么赶都赶不走。
即便是他的母亲大长公主也拿他没辙。
他曾一度怀疑是不是顾弘知道了什么,可一看到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即便他当真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顾弘打量了他一会,见他脸色确实不像昨日那么苍白了,笑得更开怀了,“看来我费尽辛苦找来的方子还是有用的,你看你这次恢复的快多了,以往你至少要躺上五六日才能有力气坐起来,这才第二日,你就有力气嫌弃我了!”说完一副居功自傲,等着夸奖的样子。
“那方子……”
“都是兄弟,不必客气!”顾弘大手一挥,极为大气,“等过两日你彻底好了,再接着泡,药材的事都包在我身上,说不准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好了,到时候肯定会吓娘一跳!”
“兄弟?”见他已经得意忘形了,萧棠淡淡地一问。
“呃……”顾弘的笑凝结在了嘴角,但并没有很在意,“口误口误,谁让你跟我一般年纪呢,幸亏你不常出门,不然我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小叔,还不被人家笑话死!”
“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叫。”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顾弘一脸认真。
“……”萧棠摇了摇头,由着他自己在那里纠结。
在别人面前时,都是别人生怕冷落了他,千方百计地找话同他说,可到了萧棠这里,遇冷之后他却一点不以为意,总能很快地找到话题打破沉默,“对了,我方才说的笑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们离侯府这么近,也要小心些,虽然那个蠢贼脑子不好使,但是能在侯府里来去自如,说不准还是有些能耐的。对了,怎么这两日都没见着萧柏,他不在这里守着你,做什么去了?”
听他提到萧柏,萧棠的眸色一深,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翻了一页书,才回他:“雍西口味厚重,我不太吃得惯,萧柏去替我寻合口的饭菜去了。这里极是偏僻,你不用为我担心。”他停了停,继续道,“汤药你也不用再去买了,久病成医,那些药材都是治疗风湿的常用药,配伍更是算不上精细,你带出来的钱估计也不多了,别再花冤枉钱了。”
“可是你明明比之前恢复的快了!”顾弘不服气。
“那是因为……”萧棠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眸一闪,“我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发作的太厉害,总之那药方不用再去买了,若是那种药能治病,我都能去治病救人了。”
见他说的笃定,顾弘也只能作罢。
他此来,除了担心萧棠的病情,还有一件事要同他商议。
他虽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并不是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他有连皇帝都夸赞的武艺,更有请缨报国的志气,那日在“陌上桃源”遭安宁一顿冷嘲热讽,心里虽然恨不得将安宁掐死,可一个想法也在他心里不断地滋生。
他不怕上战场,不怕流血,可他怕他的母亲——大长公主因为他的任性而伤心落泪,寝食难安。
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出了京城,他就能一展抱负了,可送别时母亲的眼泪和再三叮嘱让他明白了,无论到了哪里,他都只能按照已经规划好的世子之路去走。
母亲央求皇帝让他来雍西,却又不准他轻易踏入军营半步,更别说上战场了,他只需要在最后随着获胜的军队一同班师回朝就可以了,作为庆国公府唯一的世子,他不需要也不能冒任何风险,只需要等待着到手的荣誉就可以了。
可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
安宁那日的话整天整日地折磨着他,他决定了,要去军营里去历练一番。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萧棠直接地道,“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长公主的眼线,你前脚踏入军营,后脚就会受到让你回京的圣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哪怕就在军中呆上一天,也值了。”顾弘一脸决然,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就是要连累你也跟着我一起回去了。”
“你想好了?”萧棠收起书,看向他。
“嗯!”
“二殿下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最能明白我的处境的,我执意要去,他也不拦我。”
“那倒也是,都是身不由己。”想起二皇子身后那个强势的皇后,萧棠微微颔首。
“但是他也不会替我隐瞒。”顾弘苦着一张脸。即便是二皇子,在大长公主也就是他的姑妈面前,也不敢造次。
“你若真想去军营,我也不拦你,只是随军出征就罢了,我想也没有哪个军队胆敢要你。听闻镇远侯在边境设置有预备营,是训练后备军士的地方,你不妨去试试,一来能历练自己,二来也没有战场的风险,长公主应该也不会为此冒然让你回京,断送掉大军凯旋后班师回朝的荣耀。”
顾弘眼神猛地亮了,一脸的惊喜,萧棠的提议无疑是两全之法,只是,他一脸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二皇子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预备营。”
萧棠仍旧一脸淡然,“这种街谈巷议,上层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顾弘立即释然了,“原来是萧柏在四处寻吃食时听来的啊,这个听着倒是新鲜,只是朝廷并没有这样的设置,难不成预备营里的人都是不需要俸禄,喝西北风的吗?还是说镇远侯自己养着那么多闲人?”
萧棠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替他解惑,“详情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小瞧了这个营盘,据传里面多是军户之后,主动投军的乡勇,甚至还有犯法充军之人,他们经过训练之后,就是确保镇远侯强悍战斗力的关键,你若去,最好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
“这样吗?”顾弘非但没有害怕,反倒被激起了好胜心。
心里打定了主意,顾弘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之后,萧松才回到萧棠的屋里,端了一份一大清早去雍西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买回来的粳米粥。
昨晚喝了那份清水一样的鸡汤之后,萧棠不仅睡了个好觉,精神似乎也好了许多,萧棠端过粥只喝了两三口,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就将碗放下了。
萧松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说什么,将粥碗拿了下去。
“记得把东西还回去。”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萧棠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他后背一僵,回头去看时,萧棠仍旧在看书,如果不是对萧棠十分了解,他都要怀疑方才哪句话是自己的错觉了。
“是,公子。”他低头应了一声,暗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自家公子。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将粥碗同昨日侯府送鸡汤的汤碗放在一处,观察来观察去,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两只碗除了花色不一样,都是质地极好的细瓷,都一样的洁净,为什么自家公子能喝下一整碗鸡汤,却咽不下这份清淡的不能再清淡的白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