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是萧蓉来接她,先是一阵高兴,等看到顾裴一脸恭敬地从马上下来,才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萧蓉即将母仪天下,再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说笑的表妹了。
不等顾裴说什么,她也连忙带着儿子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各抱起一个孩子,朝着城门走了过去。
穿过高大的城门,就看到萧蓉正在往这边张望,安宁还是没忍住冲她招了招手。
萧蓉见到她,更是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拎起裙摆朝着她跑了过来。
安宁连忙将儿子放下,准备跟着顾裴一起行礼。
“表嫂这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了。”
萧蓉一伸手扶住了她,亲热地拉着她大量了半天,又逗了逗两个小家伙,然后不顾她的拒绝,硬是拉着她们母子三人坐上了她的马车。看呆了一众围观的人。
“你呀,就不能先忍一忍,给他们一点看戏的机会吗?”
坐在车上,看着众人都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马车,安宁自然明白她的心意,打趣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仅看不着好戏,以后还要更加恭敬才行!”萧蓉一脸得意。
“哈哈,你高兴就好。”
“那是自然,不是为了这个,我费那么大的力气做皇后干什么。”
“说得对!”
安宁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两个儿子抱到她的腿边,一边一个,教他们抱住萧蓉的小腿,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记住了,以后就是不孝敬你娘,也要抱紧皇后娘娘的大腿。”
“哈哈,就你会说话!”
萧蓉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我好久没有这么无拘无束地说笑了,整日里高不高兴都得端着,还真是无趣的很。”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还是要看开些的好,以后你这两个外甥可就都指望你了。”
“放心吧,以后他们就是我的亲儿子。”
萧蓉捏了捏两个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逗着他们喊自己。
安宁往窗外看了一眼,走了这么久,外面路两边竟然还是围满了人,不由有些惊讶:“你这个皇后很得人心啊,这算得上是夹道欢迎了吧。”
萧蓉继续逗着两个小家伙,头也没抬一下,冷哼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些人可不是冲着我来的。”
“那还能是冲着我来的?”安宁随口接了一句。
“没错,准确来说,是冲着看你笑话来的。”
“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安宁有些不相信,顾裴是打着去江南萧家下聘书的幌子出的京城,他们的行程只提前和皇上汇报过,怎么可能满城皆知?而且以顾裴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么招摇。
“皇上亲自让人散布出去的,就连我来接你,也都是提前都传了出去。”萧蓉狡黠地道,随后又加了一句:“不过来接你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好吧,那真是要多谢皇上喝皇后娘娘了,这么尽心尽力地替我考虑。”安宁像模像样地冲她行了一礼。
“你就别笑话我了。”萧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正色道:“说起来倒是我们欠你们的多,还害得你独自一个人生孩子,若是不补偿,我们心里不安,表哥也会怪罪我们。”
眼见气愤越来越感伤,萧蓉将手一挥,又兴高采烈地同她说起京城里那些关于安宁的风言风语。
自从大皇子登基之后,安宁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焦点,大家议论纷纷,一致认为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这下一定会死得很惨,原因是大皇子连皇上和前太子都敢说关就关,对于一向得皇上、前太子青睐的安宁,定然是更加心狠手辣。
尤其是听说在雍西,安宁还开着一家酒楼,那酒楼的招牌可是前太子亲自题的字,很明显镇远侯府都是前太子的党羽,即便他们见风使舵,在战争中帮了大皇子,可也摆脱了不了前太子的干系。
要不然,怎么朝廷就单单没有给镇远侯论功行赏呢?
至于顾裴,那就更不用说了,当初安宁在玉楼春当众掌掴他的事仍然历历在目,谁会要这样一个母老虎?
尤其是那些曾经吃过安宁的亏的,天天打探着她的消息,恨不得代替顾裴写休书。
“谁知道你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们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处,我们可是同甘共苦过的好姐妹,有当朝皇后撑腰,我看谁活得不耐烦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萧蓉一副遇到知己的兴奋,安宁也极为配合:“我就喜欢看他们恨我又不得不恭敬我的样子!”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第152章 风波
安宁没有想到,打脸会来的这么快。
回京城安顿下来之后,她就去见了太上皇。
再次见到她,安宁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之前不管是为了什么才对她好的,可皇上是真的对她好,而且以他的聪明,肯定在知道她在江南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早就布好的局。
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即使被夺位、圈禁,也没有将她牵连进来。
这份恩情,真的让他的内心很煎熬。
可皇上却被她坦然的多了。
见她依然出口称他为皇上,还笑着提醒她,现在他是太上皇了。
“你能来看我,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太上皇比以往更加慈祥了,就像一个真正的慈父一般,伸手示意安宁坐的离她近一些,“听说你生了两个儿子,怎么没有带来让我也看一看?”
“皇……太上皇对臣女的恩情,臣女永远铭记于心,若是您喜欢,我下次把他们也带来。”
见他没有沉郁之气,安宁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两人说了些在江南时生活的琐事,距离更是拉近了不少。
“你比那些朝臣要好得多,我自从搬到这太极苑里来,再没有什么人来看我了。老了,以前想要清净而不得,现如今却又觉得太冷清了。”
安宁心里一酸,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不必介怀,赵祯与顾裴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们能有今天的局面,也是他们应得的,至于赵祯……是他母后毁了他,我终究不能把国家毁在他的手里。”
“您早就知道了?”安宁诧异。
太上皇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负手朝门外走去,安宁默默地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花园的一角,那里有一处刚刚发芽的花圃。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安宁仔细看了看,因为刚发芽,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太上皇蹲下身,满是爱怜地伸手抚了抚花的嫩叶:“这是虞美人,我有一位故人,很是喜欢这花,只是造化弄人,等我把这些花种好时,却再也找不到他了。”
“若是她知道您有这么心意,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的。”
安宁依稀想起之前大太监曾跟她说过的话,涉及到后宫的嫔妃,她就更不敢乱说了。
“但愿吧,就算是不能原谅,也好,那样有一天再见时,她便还会记得我。”
太上皇说完,命侍从拿了铲子和花盆过来,亲手移植了几株嫩芽到花盆里,看着她道:“你和她一样,都有一颗单纯执着的心,你与顾裴能有团圆,也算是替我了却了许多遗憾,想必我那位故人看到你二人如此和美,也会觉得欣慰。
这盆花就当做是我谢你来看我的回礼,带回去替我好好照料。”
安宁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可又不敢多问什么,只当做是他孤寂失意的消遣,小心翼翼地将花接了过来。
虽然觉得不应该,可在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安宁还是没能忍住,承诺有时间会再来看他。
哪知道这一下,就给她自己惹来了祸事。
第二天一大早,满城都传开了,说是御史中丞在早朝上向皇上上了折子,当众检举她私会太上皇的罪行,并且牵连到了雍西。
不仅镇远侯府被指责之前与旧太子过从甚密,旧太子前往雍西巡视时,曾在镇远侯府住了许久,就连她开的酒楼,至今还挂着旧太子亲自题写的匾额,现如今才刚回京,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去看望太上皇,一看就是联和镇远侯府,对新朝有不臣之心!
“那对顾裴和萧蓉又是怎么说的呢?”
安宁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御史中丞得有多大的胆子,为了扳倒镇远侯府,竟然敢公然得罪当朝首辅和准皇后。
“说姑爷和萧小姐都是受了你的蒙蔽,是无辜的。”
“他倒是挺聪明。”
安宁非但不生气,反倒笑了出来,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她又不傻,会在没有新皇上允许的情况下去看太上皇,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蠢还是想孤注一掷。
“皇上是怎么说的呢?”
“这奴婢哪里能打听的道,等姑爷回来,自然就清楚了。”春梅一脸为难。
“嗯,那就等着吧。”
安宁不以为意,不过雍西的酒楼,倒真的是她疏忽了,顾裴也从来没有提过这茬,她就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想,的确是有些不妥,可当初那块匾额的确给她带了不小的助力,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说换就换下来,不止是让她觉得太过凉薄,也给了旁人把柄,显得自己心虚。
还是回来和顾裴再商量一下的好。
这个消息唯一的好处,就是提醒了她,要去给从太上皇那抱来的虞美人浇水。
一直到黄昏时,顾裴才从朝中回来,带回来的结果却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皇上这时什么意思?分明是他答应过我才去的,怎么现在又装起糊涂来,要我爹进京做什么?”
虽然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一听到皇上竟然真的听从了那个御史中丞的提议,召镇远侯进京,她就觉得一阵气闷。
“你不用担心,皇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那是我爹,我怎么能不担心!”
安宁突然一股火气窜上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珠一转,“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和皇上是一条道上的,你就没有说点什么?或者说这个馊主意就是你出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
顾裴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揽到怀里,一脸无奈地要解释,却被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小家伙给打断了。
“娘,娘……”
两个小家伙还以为他们两个实在打架,立即一边哭一边嚎地跑了过来,一人抱住顾裴的一只腿,使劲地往外拉,要把安宁从他怀里解救出来。
这下连安宁也笑了,连忙推了顾裴一把,蹲下来安抚两个好儿子,并且得意地横了顾裴一眼:“哼哼,我有帮手了,以后再想欺负我试试!”
“我哪里有。”
顾裴连忙辩解,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等到歇息的时候,安宁才重新将话题提了起来。
“皇上召我爹进京究竟想干什么?不会真的出事吧?”
“你真的想知道?”顾裴看着她,眼神闪了一下,勾起嘴角道。
“废话!”安宁白了他一眼,伸手拿起床上属于顾裴的枕头,作势要扔,威胁道:“快点说,不然今天你就别睡了。”
“这可是朝廷机密,我身为首辅,若是说了可干着泄露机密的风险。”看安宁的眼睛越瞪越大,他连忙把话说完,“我若是说了,总得有些好处。”
“什么好处你说?”安宁强忍着,挑眉问道。
“你先说你答不答应。”顾裴意外的坚持。
“你不说要什么好处,我怎么答应,万一你要我的命呢?”
顾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副她不先答应,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架势。
安宁无奈,只能点了点:“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答应你,这下总行了吧?”
“附耳过来。”
见得逞了,顾裴笑得越发得意了,神秘地冲她勾了勾手指,等安宁靠近后,一手圈过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娘子的腰这般软,定然做得到,一会你主动……”
“流氓!”
安宁还没听完,整张脸红的像是感染的红布一般,伸手要去推顾裴,却被顾裴一把攥住,一用力,她整个人都倒在他的身上。
随着她的挣扎,顾裴克制着自己越累越粗的喘息,继续在她耳边笑着道:“口说无凭,我要先看看你的诚意再说。”
红烛摇曳之中,安宁再也顾不上多说一句话。
等到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顾裴又早早地上朝去了,气得她直接唤来丫环,让她去将大门关了,今天不要放顾裴回来!
丫环进来只看了她一眼,就匆忙把头低下了,她这才意识到屋里的情形不对,赶紧将人又赶了出去,扶着腰,对顾裴更是咬牙切齿了。
就算是顾裴进了家门之后,她也再没有过问起之前的事。
一般是为了赌气,一般是她也知道,顾裴都没当回事,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随后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一看皇上默许了御史中丞的提议,越来越多的大臣参与到了解法镇远侯和她的罪行中来,恨不得立即就治他们一个谋逆之罪,将他们抄家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