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已经沾染上肇启的气息,放在于娇身边,可以作为施法的媒介。”
于欣君状似不解地问了一句:“道长,您要对娇娇施什么法?”
肇耀东将女人揽在怀里,出言安抚道:“欣君,娇娇并不是疯了,而是生魂离体导致的神智全无,漆平道长法力高强,让他试一试,说不定能治好娇娇的病。”
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肇耀东要尽可能的避开所有风险,就算于欣君的性情再是内向、再是懦弱,也是他防备的对象。
于欣君乖顺点头,她瞥了眼于娇怀里的木偶,嘴唇紧抿成线。
肇耀东和漆平没在肇家多留,反而坐电梯来到了十八楼。
肇家是这座公寓楼的开放商,当初公寓楼开盘时,肇耀东便将章莳关进了十八层,为了隔绝女人凄厉的惨叫声,整层楼都用了隔音材料,确保不会有人发现章莳的踪迹。
漆平手握八卦镜,昏黄黯淡的镜面正对着十八层的门口,铜镜中倒映的画面不仅扭曲,还多出了好几道身影。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失去双腿,在地面上爬动的原配鬼。
看到原配鬼扭曲狰狞的脸,肇耀东紧咬牙关,压低声音问:“道长,难道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章莳福泽深厚,能成功从它身上汲取福运,你就该知足了,想要彻底斩杀它而不受反噬,以我目前的修为还做不到。”漆平缓缓摇头。
漆平取出一支朱笔,在黄符纸上勾画符箓,即使他修道的年头不短,想调动天地间的灵气依旧不易,符箓还没画完,他穿着的道袍早已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身上。
“别担心,这张替命符虽然伤不到章莳的鬼魂,却能蒙蔽它的感知,让它把沾染肇启气息的于娇当成替死鬼。”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肇耀东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受了一夜惊吓的肇启总算松了口气,他躺在自己房间里,准备好好睡一觉,再将前女友的尸首挫骨扬灰。
转眼到了午夜十二点。
数不清的鬼物从不见天光的暗处爬出来,它们顺着阴气的指引,来到肇启的房间,不断啃噬着他的躯体。
浑身传来的钻心剧痛让肇启瞬间清醒,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厉鬼,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漆道长不是说找了于娇当替死鬼吗?为什么这些鬼物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周遭一片昏暗,仿佛笼罩着浓浓的瘴气,除了恶鬼以外,肇启什么都看不清,他连滚带爬的往外冲,却被厉鬼拦住了去路。
它们的指甲长而锋利,每次接触肇启的皮肤,都能刮下一块肉来。
许是人血的味道刺激了厉鬼,它们蜂拥而上,恨不得立刻将新鲜的血食吃进肚里。
最终还是原配鬼占了上风,她的煞气最浓,藏在其中的骨肉不断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肇启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踉踉跄跄冲出了卧室,原配鬼在后面紧追不舍,因为少了双腿,这会儿她的速度很慢,直到肇启的身影消失不见,原配鬼才爬出卧室。
肇启跑到不远处的厨房,他环顾一周,发现只有橱柜里能藏人,便躲在橱柜里,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祈祷能够躲过原配鬼的追杀。
躯体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听在肇启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他双眼瞪的滚圆,透过橱柜的缝隙紧盯着外界的情况。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那只鬼应该往别的方向去了。
心里抱着这样的侥幸,肇启悄悄将那条缝隙推得更开,有一个圆溜溜、泛着微光的东西紧贴在柜门上,肇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原配鬼的眼珠!
“儿子,妈妈来找你了!”
原配鬼咧嘴笑了笑,它的力气大得惊人,肇启在它面前,就像是还未发育的小婴儿,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肇启被原配鬼从橱柜里拖拽出来。
这只鬼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斩骨刀,她定定端量着肇启的躯体,似是在犹豫该从何处动手。
“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肇启,而不该来找我!”肇启拼了命的叫喊,希望原配鬼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将他当成于娇。
“你不是肇启的话,又是谁?”
“我是肇耀东的继女于娇,肇家人请来了一名老道士,用符箓改变了我身上的气息,让我充作肇启的替死鬼,我是无辜的,你放了我好不好?”
肇启的五官与肇耀东格外相似,此刻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说不出的狼狈。
“难道是我认错了?你是于娇,不是肇启。”原配鬼仿佛相信了他的说辞,低声喃喃。
肇启心底涌起一丝期待,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闪烁着寒光的斩骨刀陡然落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于娇已经疯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可能向我求饶?”
被砍断双腿的痛楚险些让肇启昏厥过去,但随之而来的,才是真正的折磨。
原配鬼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将肇启吃进肚子里。
这一回,没有人能够救他。
躺在床上的聂慈陡然睁开眼,溯因符是她亲手所画,下在了肇启身上,因此肇启甫一出事,她便察觉到了异样。
溯因符是按照人既往犯下的孽业来追溯因果,若是积德行善之人,即使中了这道符也不会有任何损害,但肇启不同,他手上绝对有三条以上的人命,否则不可能受到这么严重的反噬。
聂慈走到书桌前,轻轻拨弄着光洁莹润的玉珠。
她打算将那几个人约到肇家,一并解决了他们。
翌日清晨,聂慈跟班主任请了假,直接坐地铁前往肇家,她按下门铃,乖巧开口:
“您好,我是于娇的同学,想来看看她。”
听到这话,于欣君不由一愣,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开房门,将聂慈放了进来。
有娇娇的同学在场,以肇耀东谨小慎微的性情,肯定不可能再对娇娇动手。
这会儿肇耀东和漆平还没有发现不对,他们待在书房中,思索肇启身上的阴气究竟从何而来。
还不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一道尖叫声将二人骇了一跳,他们忙不迭的从书房冲了出来,便看到于欣君跌坐在肇启卧室门前,脸色惨白彷如死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怎么会这么好笑啊!的营养液~
第128章 文物修复师(六)
“怎么回事?”
肇耀东面色不虞,他三两步冲到于欣君面前,刚想开口斥责,便看到卧室里血腥到了极点的画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雪白的墙壁上,现在多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血手印,那只手大抵是做惯了粗活,指节很粗,指甲却尖而细长,完全不像是人类的手。
肇耀东强忍着心底的惧意,抬脚走进卧室,想把唯一的儿子带出来。
可肇启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道长,你不是说女鬼会被蒙蔽吗?现在是怎么回事?”肇耀东死死攥住漆平老道的领口,眼底爬满血丝,显然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倒不是肇耀东有多在乎肇启这个儿子,而是他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死亡带来的恐惧犹如一座大山,牢牢压在他头顶。
漆平被勒得喘不过气,他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压低声音解释:“你难道还没发现吗?现如今,肇家偷来的运气已经逆转,否则我用在肇启身上的术法绝不可能出问题。”
肇耀东听懂了漆平的言外之意,他踉跄了下,险些摔倒在地,还是聂慈急忙上前,扶了男人一把,顺便还将一枚玉珠塞进他的口袋里。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瞬息之间,不仅肇耀东这个当事人未曾察觉到异常,就连站在旁边的漆平和于欣君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在眼里。
与还未成年的肇启相比,肇耀东身上的恶业更加深重,几乎快化为实质。
溯因符生效的刹那,肇耀东只觉得一阵冷意从背后袭来,他忍不住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眼下家里还有外人,肇耀东定了定神,冲着聂慈发问:“你是什么人?”
“叔叔,我是于娇的同学,听说她身体不舒服,就想过来探病。”聂慈怯怯回答,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
肇耀东倒是没对聂慈的身份产生怀疑。
眼前这个少女身形纤弱,看起来比于娇还要没用,根本不值得他多做关注。
“小同学,我们家里有点事,今天不方便让你探望娇娇,改天再来好吗?”肇耀东的耐性已经告罄,他恨不得立刻挖出章莳的尸骨,让那只厉鬼灰飞烟灭。
聂慈点了点头,缓步往外走,等她离开那栋公寓楼以后,没有回九天观,反而前往学校的礼堂。
地缚灵不能在白天伤人,却不意味着聂慈不能与她沟通。
她站在秋千正前方,手里摆弄着一只废旧的电话,问:“你有那几个人的号码吗?”
地缚灵漂浮在聂慈面前,笑道:“我可以查看于娇的记忆,也知道他们的号码。”
地缚灵边说着,聂慈边用废旧手机按下数字,而后拨了过去。
见状,地缚灵吓了一跳,聂慈直接给那几个人打电话,岂不是把自己给暴露了?
还不等地缚灵阻止,电话已经接通。
“之前商量好的事情出了点意外,我把那个人带到了学校大礼堂,你们有没有兴趣‘故地重游’?”聂慈的嗓音变得格外粗哑,与肇启足有九分相似,即便是肇耀东接到电话,恐怕也分不清两者的区别。
为了安全起见,肇启经常会更换号码,因此对面那人并没有产生怀疑,而是饶有兴趣的追问:“只要最关键的猎物能到场,我随时可以前往二中。”
想起上次在大礼堂发生的一切,男子气息浑浊了不少。
接下来,聂慈模仿肇启的嗓音,给其他三人打了电话,在今天下午五点,把他们约到二中的大礼堂。
地缚灵看着这一幕,怎么也没想到聂慈竟会用这种方法,将那些人引过来。
“聂慈,天黑以前我不能对活人下手,你约的时间很危险。”地缚灵忍不住提醒。
“没关系,一共四个人而已,我还应付得了。”说话间,聂慈拿出准备好的录音机,模仿于娇的音色,重现那日惊悚的场景。
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四人来到随城二中,冲着门卫打了声招呼,便大摇大摆的走到礼堂正门前。
“听说随城二中的礼堂闹鬼,上回咱们在这呆了整整一下午,也没有见到鬼影,看来传言都不可信。”
“厉鬼倒是没见着,会勾引人的女鬼倒是有一个,可惜于娇疯了,不然还能再和她‘玩一玩’。”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他们推开礼堂厚重的铁门,抬脚往里走。
微胖男子啐了一声,“肇启比他老子还变态,好好的别墅不去,非要在学校礼堂里找刺激,脑子是不是有病?”
由于礼堂废弃多年,这里的供电设备早已坏了大半,走廊漆黑一片,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待会到舞台就好了,那的追光灯还能用,正好把光打在秋千的位置。”
没多久,四人站在舞台正前方,他们打开手电筒照了照,没发现肇启和聂慈的身影。
“肇启,你别闹了,快把‘猎物’带出来!”
“靠!你不会一个人吃独食吧?”染了黄头发的青年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过了足有十分钟,仍没有回应。
微胖青年察觉到不对,他拧了拧眉,低声问:“会不会出事了?那个号码不是肇启的,难道这小子被人控制了?”
“怎么可能?肇家是随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谁敢在这里对肇启动手?我觉得应该是‘猎物’出了问题,肇启自觉无颜面对我们,就没有来大礼堂。”
“不是吧?为了今天这场,我还特地推了一场重要的会,肇启真是太不厚道了!”
四人边抱怨边顺着原路返回,当他们走到礼堂门口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推不开那扇铁门。
“怎么回事?门为什么打不开了?”
“让我试试!还真打不开,难道是被人从外面锁了?”
不知为何,微胖青年心底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用力撞门,想立刻离开这座大礼堂,却无济于事。
余下三人也跟着撞门,但木门早就被结实的铁锁牢牢箍住,就算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任何作用。
四人累的呼哧带喘,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一道滋啦啦的声音突然响起,其中夹杂着女人绝望的呼救声,说不出的尖锐刺耳。
微胖青年脸色白了白,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你们听见了吗?”
黄发点点头,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大礼堂闹鬼的传闻,整个人抖如筛糠,站都站不起来。
“那个声音好像是于娇的,于娇已经疯了,自然无法重现当天的情景,难道这里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