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望烟
望烟  发于:202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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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东西在哪儿。”衙差问,“说出来,放你回家。”
  关语堂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嘴角冷硬:“不知道!”
  “不知道?”衙差冷笑一声,一碗凉水直接泼在关语堂身上,“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恨恨转身离开,等在后面的高大衙差甩了两下鞭子,双手指节嘎嘎作响。
  。
  天黑下来,雨稍微小些。
  冯依依每每听见外面有声响,都会开门去看,希望是徐珏带回消息来。
  可每次都是客栈的客人。
  袁掌柜来过一次,也说拖人帮忙去打听。
  屋里点灯的时候,徐珏终于来到客栈。
  冯依依将人请进屋,一把将房门合上:“怎么样,大哥他好不好?”
  “依依,”徐珏站在桌旁,烛火映着他的脸,一双眉头锁起,“关语堂怕是惹了不得了的人。”
  他白日在顺天府跑了一天,甚至想见刘沛,可是师爷说刘沛染了风寒,在家中修养。
  风寒?天暖风和的,哪来什么风寒。一想便知,刘沛怕也是知道此事棘手,称病躲着而已。
  “很麻烦?”冯依依心提的老高,双手紧攥在一起。
  徐珏回转过身,叹气一声:“对,他们想让关语堂交出李贞娘。你知道李贞娘在何处?”
  “不知。”冯依依摇头,又道,“如此有权势,不过一个舞姬,再寻便是,何故如此?”
  “话是这样没错,”徐珏眉眼间一丝疲倦,“可是他们要颜面,本是手里的东西,就被人劫走,他们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这话说得明白,高位上的人,是不容许平头百姓去撼动他们的权利。
  “依依,我想你还是先离开京城。”徐珏道。
  “不行,”冯依依想也不想便拒绝,“大哥没有弃我而去,我又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徐珏皱眉,在屋里来回跺着步子:“可惜守备营不能插手官衙之事,否则可以让将军出面保人。”
  “徐珏,你别牵扯进来,”冯依依拉住徐珏手臂,“你在京城,不要惹上那些人,他们也会对付你。”
  徐珏看着抓上自己的手,眉间松开,轻道了声:“你知道,其实娄诏能救关语堂。”
  “他?”冯依依手指一僵,慢慢松开收回。
  “顺天府尹刘沛那老头子,直隶上峰便是娄诏。”徐珏说着,口气略带讥讽,“也不知道,中书侍郎大人的书案上,是不是已接到了这桩文书?”
  房中静默,冯依依低头不语。
  “不要回去找他。”徐珏双手抚上冯依依肩头,“你已经出来,别回头啊,傻丫头!”
  冯依依抬头,目光与徐珏相视:“别担心我,先想想大哥的事。”
  知道关语堂的案子可能在娄诏手里,冯依依心里起了波动。可是也明白,一旦回去,她就要留在京城。
  那么,她之前所努力的一切,都将土崩瓦解。
  不会,不会回头,但是也不会弃关语堂而去。世道艰难黑暗,可是总有办法。
  “徐珏,我想进去看看大哥,知道些那诬告他女人的事。”冯依依道,“不能她说事情有就有,案子也不能只审大哥,那女人更应该查。”
  徐珏想劝事情不简单,可是看见冯依依眼睛的坚定,便就对她点头应下。
  。
  深夜,一辆马车停在顺天府前。
  衙门师爷撑伞亲自迎出来,翘着脚将整张伞面遮去身旁人的头上。
  夜色中,男子脸色淡漠,好看的薄唇抿着,深色雨披斗篷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娄大人,小心脚下。”师爷口气颇为谄媚,小心指着前路,“大人当真为国为民,雨夜还不休息,是属下们的表率。”
  娄诏不为所动,这等赞美之词实在听多,毫无新意。
  “本官只是过来查看一些卷宗,不会太久。”娄诏瞥了眼府门两侧的石狮子,黑夜里依旧威武。
  师爷忙称是,又为刘沛说了几句,说人得了风寒。
  娄诏嘴角只是冰冷一勾,两年官场,他什么看不出。不过是碰上硬茬,躲起了便是。
  到了顺天府的卷宗室,师爷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头赶紧让衙差端着热茶进屋。
  “你们下去,本官自己找便是。”娄诏解了斗篷,几步走去卷宗架子后。
  师爷弯腰称是:“娄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娄诏淡淡嗯了声,随后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册,细长手指掸去上头浮灰。
  门吱呀一声关上,室内静下来。
  娄诏翻看几页,便将书册重新放回,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扇。
  。
  牢房潮湿,小窗飘进雨丝,汇聚着,沿着石壁下淌。
  关语堂倚在墙边,身上无有一处不疼。冰凉的地面,凉气往身子里钻,没一会儿,双腿便麻木。
  “咳咳。”关语堂捂着胸口,虚弱的咳了两声。
  在刑室鞭打了整整一日,此时身上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
  冯依依进来时,就看见关语堂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剩下因疼痛而紊乱的呼吸。
  “大哥。”冯依依轻唤一声,小小的声音在寂静的牢室内那样明显。
  关语堂整个人一愣,随后睁开发肿的双目,才看清站在牢门女子的身影:“小妹?”
  得到确认,关语堂强撑着身子,慢慢移到了牢门旁。
  冯依依蹲下,昏暗中看不清关语堂身上的伤,但是看人的迟缓行动,还有鼻间闻到的混合了血腥的味道。她知道,关语堂的伤不轻。
  “大哥,”冯依依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你受苦了。”
  “咳咳,”关语堂急得咳嗽一声,想要给人去擦泪,想到自己的手多脏,“别哭,大哥没事。”
  好像为了让冯依依放心,关语堂特意笑了两声,可紧接着又是一串咳嗽。
  冯依依忙掏出帕子,拉着关语堂的手,为他擦拭。
  可是一方帕子才多大?总也擦不干净,那伤口也不是擦几下就成的,得上药,得找郎中。
  “真没事,”关语堂用尽力气抽回自己的手,安慰道,“比起当年来,这不算什么,我都没试到疼。”
  “别说这种话,”冯依依吸吸鼻子,袖角拭去眼泪,“我在外面给你想办法,你跟我说说那女人的事儿。”
  关语堂摇了下头,提起一口气:“你先回辛城,离家太久,冯叔和桃桃会担心。我不会有事,他们扣着我也没用不是?”
  说着,脚上镣铐轻微摩擦,发出冰冷金属声。
  冯依依一手把住铁栏,黑暗中眼睛明亮:“你告诉我,我会小心,还有徐珏帮我。”
  “小妹,你别扯进来。”关语堂继续劝说,语气焦急,“我看得出,对方不一般,连顺天府衙役都能买通……”
  后面的话关语堂咽了回去,转而小声道:“城郊小安村,你帮李贞娘逃出去吧,落在那些人手里,她也不会好过。”
  “大哥这话何意?”冯依依皱眉,声音清脆,“是想放弃,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英雄?”
  “小妹,我……”关语堂一时语塞,因为心中的确是这样想。
  本来,多年前,他该死在运河边的,被冯宏达所救,多赚了许多年,心里觉得不亏。
  冯依依软下口气,看着黑暗中的男人:“我们一起回辛城,和爹团聚过端阳节。还有桃桃,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忍心丢下她?”
  “桃桃?”关语堂艰难动动身子,脑海里是在辛城的时光。
  跑船回家后,有人出门迎他,给他热饭。还有他的女儿,桃桃。
  “好,我们一起回辛城,回家照顾女儿。”关语堂黯淡眼中亮起光芒。
  牢房走道拐角处,娄诏默默静立,那边的话一字不落的送进耳中。
  他们要一起回家,一起过节,一起照顾女儿。她说绝不弃关语堂而去,花尽心思为人想办法。
  娄诏闭上眼睛,轻轻一叹。
  原来,冯依依说的变了是真的,两年,她心中的人已换做了关语堂吗?
 
 
第三十一章 
  牢房中不能久留, 冯依依从关语堂口中知道一些那诬告女人的事情后,就同人道别。
  临走前叮嘱几遍,让关语堂一定不要招认, 一旦招认便是必死无疑。
  关语堂应下, 虽是满身伤, 但到底有人关心记挂他, 心中升起坚韧。
  走过阴冷幽长的过道,冯依依往地牢门口走去。这个时候没人会在, 徐珏已经提前打点好。
  刚踏出门口,冯依依就看见雨中站立一人,手中擎伞,身姿颀长。
  “跟我走。”娄诏将伞擎到冯依依头顶,自己肩膀露在雨里。LJ
  冯依依看看四下,并未见徐珏的身影,不由生出担忧:“大人怎会在这儿?”
  “你想站在这里跟我谈, 我为何在这儿?”娄诏反问,“徐珏被人引开了。”
  冯依依手紧了紧, 唇角一抿, 最终往娄诏伞下走了一步。
  娄诏瞳孔微的一缩, 嗅到了淡淡的梅花香:“走吧,不会留你很久。”
  说出一句安冯依依心的话,娄诏转身示意地牢往左的一条路。
  两人走在路上,冯依依微微侧脸,看见娄诏目视前方, 依然还是以前的他,话少冷淡。
  如此平静,就好次两人清晨的道别并未发生。
  “大哥他是被人冤枉, 我放心不下,才逼着徐珏深夜带我进来。”冯依依低下头开口,声音混进雨声中。
  娄诏眼睑轻轻一掀。一句话,她替两个男人求情。
  “徐珏行事如此鲁莽,你知道私闯顺天府是大罪?”
  “知道,”冯依依点头,“但我不能眼睁睁看大哥被人诬陷,在牢中受苦。”

  “你想救他?”娄诏问,攥着伞柄的手不觉用力。
  “是。”冯依依回答坚定。
  娄诏终是侧脸过来瞧了一眼,女子面容认真,明明柔弱,眼中却带着坚韧。
  不似两年前,那个被冯家所有人护在手心中的大小姐,现在的冯依依长大了,有主意,有目标。
  径直,娄诏带人进了卷宗室,一盏烛火孤独的在窗边摇曳。
  “进来。”娄诏对站在门外的人道,手里收起雨伞。
  冯依依提起裙裾,进到屋中。娄诏后面将门关好,隔绝外头杂乱雨夜。
  “这是冤案,顺天府只要细查,很容易就会查出。”冯依依站在门边,湿透的绣鞋冰凉,黏着脚背。
  娄诏重新走到架子前,抽着上面的卷宗,长睫落在眼下一片阴影:“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相无所谓,要看是谁说出。”
  真相?早在十年前,他已经不相信什么真相,更不相信会有什么正义。
  强权世道,比的只是谁握在手里的权势大,谁的手段更狠。
  “大人所言,这衙门只是摆设?”冯依依问,眼中竟也有了失望。
  当初她那样欣赏娄诏的才华,她不信那个一心科考抱负的他,如今也会堕进那黑黑的染缸。
  娄诏手一顿,一卷书册抽出:“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冯依依开口,“不能只信那女子一面之词,她说大哥糟践与她,那便让稳婆一验。”
  冯依依知道关语堂身上有伤,但是这种事情决不能说出。关语堂是好人,为何承受那种流言蜚语?
  再说那女子,行房后必会留下痕迹,只要是资历深的稳婆,一定能查验出。
  “你说的没错,这是个办法。”娄诏转身看来,“但是,不说事情已经快一整日,万一那女子早有准备,不是更印证关语堂罪名?”
  “总要试试。”冯依依道。
  娄诏走到案前,黑袍给人平添一份挺拔:“回去吧,这事交给刘沛。”
  “林伊告退。”冯依依也不想久留,转身开门离去。
  娄诏坐下,烛火中,手里翻阅着陈年卷宗,一字字的查找着。
  。
  从顺天府出来,徐珏同冯依依在墙角下会和。
  “方才有人经过,我帮着引开,你没事吧?”徐珏上下打量冯依依,随后将一件厚厚蓑衣披在她身上。
  冯依依摇头,并未将遇到娄诏的事情说出:“大哥说了那女人的事情,现在咱们过去看看。”
  徐珏一把拉住冯依依,劝道:“别去了,她不会在的。”
  摆明了就是一个套,人家说不定就躲在暗处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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