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旁边的剪辑师大哥好心提醒他们,“你俩真不睁眼看看,你们朋友可厉害。”
两人倏然睁开眼,赛道上两台车咬得其实很近,而且两人穿得严实,也不知道哪个是徐栀,听人这么一说,以为开在前头那个就是徐栀,立马就欢呼雀跃起来,“哇,她居然比牙膏快!”
大哥:“不是,后面那个才是你们的朋友。”
冯觐:“……”
蔡莹莹:“……”
大哥解释说:“我是说她入弯技巧比吕杨好,可能还没适应,所以速度没提上来,但是她入弯比吕杨早,而且,吕杨入弯走大圈,她入弯走的是小圈,你们别小看这么几个过弯技巧,我在这俱乐部拍摄这么多天,就没见过几个人过弯不用踩刹车的,她算一个。像吕杨,你看他,过弯习惯性后刹,很大一个弊端就是容易走大圈,这就好像咱们跑八百米,人家跑内圈你跑外圈,非常不占优势。你们看着,等到第五个弯,如果吕杨还是习惯性后刹车,你们的朋友肯定能超吕杨。”
蔡莹莹心里却想的是,傅叔还是牛,其实她小时候也跟着学过一段时间的赛车,压弯是傅叔手把手教的,傅叔当时就说过职业车手过弯从来不踩刹车,弯道是一个分水岭,征服不了弯道就不用练了,她不行,徐栀确实那时候压弯练得特别好。不然傅叔也不会想把她扔去车队训练。
陈路周和严乐同站在外圈,目光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赛车上两道紧追不舍的车影,严乐同笃定地说:“吕杨慌了,他也发现徐栀的过弯比他顺滑了,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过弯有什么问题,说很多大赛选手都是用后刹,这次估计真慌了。”
陈路周说:“他每过一个弯都会被徐栀追上一点,而且徐栀现在适应了,直线开始上速度,他估计想尝试抢第四个弯。”
严乐同却想到点别的,说:“我发现徐栀这姑娘真挺聪明的,她答应比赛的时候,吕杨还挺狂的,怕别人说他欺负女孩子,让她随便提一个要求,比如输多少秒以内都算她赢,结果徐栀只要求一个就是比长距离。她刚刚应该观察过他的习惯,如果吕杨挂不住脸,肯定会尝试在第四个弯不用刹车。”
这样的结果,就是翻车。
倒不是这个操作有多难,而是吕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在赛道上临时改变自己的赛车习惯,这是作为车手最忌讳的。
于是,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吕杨在过第四个弯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翻了车,伴随着巨大的刮擦力,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惯性甩出去,金属剐蹭着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霎时间,地面星火四起——
所有人提心吊胆地看向另一边。
赛道上引擎声如同擂鼓在轰鸣,徐栀眼里的草木已经连天,姿态如平时都妖娆,也格外迎风招展,世界像被割裂过,她听不到任何声音,风声很劲,呼啸在身后。几乎都来不及躲避,那台车整个横跨过来,还好她提前做了准备,两车在赛道上猛然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嗙——”。
她一下收不住力直接从车上扑簌扑簌滚落下来,不过还好,她提前减速,有缓冲劲,防护服完全挡住了所有的剐蹭,没太大问题,不太疼,所以掉地上后就立马爬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徐栀想到陈路周走时那句,你玩归玩注意安全。然后下意识朝赛车道外看了眼,她觉得陈路周可能在看,那自然的心虚反应特像小时候因为贪玩不小心把自己给磕碰了,下意识去看她爸妈的感觉。
所以,哪怕此刻膝盖上隐隐作疼,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赛场外走去。
**
再比一场也没有意义,吕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知道估计再比一场还是输,除非比短途,他这人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于是彻底认输,把奖金给了徐栀。
闹剧散后,人差不多陆陆续续都撤了。
回程的车上,蔡莹莹和冯觐万万没想到这趟收获简直可以用满载而归来形容,激情澎湃地讨论着等会去哪吃夜宵,以及吕杨那孙子最后认怂的样子,这种舒爽的程度简直比一口吃下整个冰西瓜,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的,血液从脑里倒灌下来还刺激。
余兴未了,冯觐坐在副驾驶说:“我打个电话问问陈路周,他说再补拍两个镜头就过来找我们,他今晚好像订了我们那个酒店,是明天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吧。”
蔡莹莹看了眼徐栀手里的哈根达斯,“你什么时候买的?”
徐栀哦了声:“严乐同妹妹给我的,说陈路周买的,让我敷敷脑门上的伤。”
相比鼻青脸肿的吕杨,徐栀还好,除了膝盖有点疼之外,就是脑门上有点淤青。
蔡莹莹后知后觉地说:“陈大帅哥就是有钱,哈根达斯冰敷,这待遇可以,徐栀我感觉,你最近跟陈路周好像越来越熟了。”
“是吗,他好像跟谁都熟,”徐栀这么说,“严乐同妹妹的冰激淋也是他买的。”
冯觐拨了电话听她俩聊天有点走神,没想到手机已经接通,显示通话已经有十来秒,他刚接起来,那边陈路周说,“冯觐,你把电话给她。”
冯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敏锐,自觉这个她应该是徐栀,而不是蔡莹莹。
徐栀接过电话,那道欠了吧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多少有些许陌生,有些低沉,透着意外的性冷感,但却很奇异的有一丝奇怪的电流从徐栀的心尖上划过,“严乐琳冰激淋八块钱,你的哈根达斯八十块钱,你说我跟谁熟?”
徐栀没想到陈路周居然听到了,她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试图看清楚脑门上的淤青,好像有点出血,发现看不太清楚,她这个人还蛮看脸的,这要是小时候她能哭一整天,估计要老徐哄上好久,换做现在心情也很不爽,她还是想尝试看清楚,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呢,这要破相了她还是挺在意的,于是心不在焉地,有些瓮气地对着电话那边回:“这么简单粗暴吗?”
“对咱俩来说,金钱不就是最好的衡量方式吗?”陈路周刚补完最后两个镜头,收了设备,从严乐同手里接过他刚没喝完的可乐,就着草地直接坐下去,结果看见一窝蚂蚁正在众志成城的挖洞,他看得挺来劲,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松松垮垮地撑着草地,鲜绿的浅草沫过他的手臂,衬得他手指骨白皙而禁欲,脱口而出的话是挺狗的,“比如,我现在给你五千块,让你亲我一口,你应该也挺奋不顾身吧。”
那边更狗,“可以,现在打过来,我让师傅立马掉头。”
作者有话要说:
徐栀:你打。五千,快。
陈路周:有时候咱们进展不用这么快……循序渐进会更好一点。
徐栀:打、钱。
陈路周:我有一个方案是这样,你不是有五千吗,你打五千给我,我让你亲一下,效果好像也差不多,我再把五千打还给你,你还能亲我一下,你看你卡里五千不仅还在,还亲了我两下。
徐栀:可是你打给我的话,我就有一万了啊。
陈路周:……你只是为了钱?
徐栀:不然?
听说今天有童鞋要回学校,那稍微早点点更~明天还是老时间哈~
这张发300个红包,感谢一下~
第32章 公主·乳腺
陈路周那瞬间是有点后悔的,后悔昨天为什么要买那个镜头,之前那个镜头盖被徐栀撞断了,正巧他本来就想换,所以他又花了一万买了个新镜头。不然照他的性情,现在可能真会给她打五千过去。
陈路周相信徐栀也绝对会让师傅掉头,不是多想亲他,是为了那五千块。他现在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自嘲地一笑,看着地上越来越大的蚂蚁洞,仰头看了眼,不过现在天色已黑,什么也看不见,陈路周还是问了句,“带伞了吗?”
徐栀看了眼车窗外,台风刚过境,还尚留有余韵,立在两旁树木像被一只狂乱的手扯天扯地,他刚问完,徐栀就隐隐瞧见前挡玻璃上落下急促的雨点,她叹了口气,厌烦得很,“没带,你是乌鸦嘴吧,说下就下。”
徐栀很讨厌下雨天,南方小城总是阴雨连绵,尤其现在还是梅雨季节。一到这种天气,总能想到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日子,那个墙上满是霉斑的小房间,无论喷多少花露水永远都驱散不尽的腥潮味,还有隔壁那只总在三更半夜狂吠的狗。
那阵老徐和林秋蝶特别忙,她被暂时送到外婆家寄住,外婆对老徐偏见颇深,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好脸子,每天给她吃得都是剩菜剩饭,徐栀每天都起湿疹,脖子全是红疹子,外婆为省钱就给她涂了一种草根水,结果当晚徐栀过敏休克,隔壁邻居大叔二话不说背起她,从村卫生院辗转几趟送到县医院,连医生都心有余悸地说,你再晚半小时,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就没了。
老徐忍气吞声那么多年,第一次跟外婆红了脸,外婆则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有好长一阵,他们都没再回过老家。徐栀其实知道外婆不是有心害她,躺在医院那几天想到的都是外婆对她的好,外婆就是嘴硬,知道她爱干净,知道她要过去住,外婆里里外外把房子都清洗了一遍,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又有先天性的脊柱炎,外公走得早,就自己一个人拿着毛巾帮她擦墙上的霉斑。吃剩菜剩饭也都是老人家根深蒂固的习惯,她自己的孩子都是这么带大的,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现在的孩子吃不了。
外婆就是长了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徐栀知道她是讨厌老徐,不是讨厌她。因为当初老徐和林秋蝶女士还没结婚的时候,听说城里有个款很大的有钱人在追求林秋蝶,聘礼是城里好几套房,两人都快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结果林秋蝶意外怀孕了,是老徐的。
对那个倒霉蛋就是徐栀。徐栀好几次旁敲侧听,也没能从老徐嘴里打听出来完整的故事线,反正他俩最后结婚了。老太太城里的房子飞了,自然把气都一股脑撒在老徐身上,徐栀多少能理解。
所以那时候躺在急救病床上命悬一线、痒得生不如死的小徐栀没办法讨厌外婆,也没办法讨厌老徐,更没办法讨厌林秋蝶女士,她奄奄一息,只能斩钉截铁地给自己洗脑——我讨厌下雨天。
……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陈路周听出来了,“不喜欢下雨天?”
出租车被堵在去往市区水泄不通的车流里,一溜泛着红橙光的车尾灯里依稀能看见几根毛毛细雨,玻璃窗上也渐渐落下疏疏密密的雨脚,顷刻间,雷声在天边轰鸣、翻滚,暴雨如注。
徐栀举着电话,看着雨水在玻璃窗上躺着一条条小河,“可以说很讨厌了,如果知道今天会下雨的话,我就不想出门了。你呢?”
陈路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她抬杠,他笑了下,说:“我很喜欢,特别喜欢下雨天,不下雨我都不出门的。”
“……”徐栀想象了一下,“你不会还喜欢在雨中行走吧,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这样的话,你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也感觉不到心里的难过了是吧?陈大诗人?”
雨是一路下过来,疾风暴雨覆盖到临市郊区,陈路周感觉到脸上有大颗冰凉凉的雨水落下来,抬头看了眼,他把手从地上收回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用眼神示意旁边的严乐同,准备站起来走,听见徐栀这么说,直接笑出声,笑得肩颤,洞中肯綮地反问:“你经历过什么,徐栀。”
徐栀叹了口气,仿佛真是她的经历,“往事不提也罢。”
氛围很好,你俩都很幽默,但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嘛?冯觐实在听不下去,“徐妹妹,手机是我的。你俩赶紧……”想一想,又说,“算了,你顺便问问他几点回来。”
徐栀这才想起来,对电话那头说,“我把手机还给冯觐了啊,他问你,几点结束,晚上要不要一起宵夜?”
“下暴雨你还宵夜?”
“看吧,估计也就阵雨,很快停了,这会儿都已经小了。”
陈路周嗯了声,声音冷淡下来,“回来再说,到酒店估计要十一点。”
“那挂了。”
“徐栀。”那边又叫了声。
“啊?”
“我在冯觐包里放了把伞,下车的时候挡一下,脑袋上有伤,别被雨淋了。”雨倾盆而下,陈路周和严乐同小跑着往棚内走。
徐栀有点没想到他这么周到,“你知道要下雨啊?”
陈路周看下午天气就有点不对,估摸晚上要下雨,问了冯觐没带伞,于是跟严乐同借了把伞,让冯觐先带路上,不过他这人向来正经不过三句,“说了不下雨我不出门,又没骗你。挂了。”
等他挂断,陈路周转了二十块钱给严乐同,这伞估计是拿不回来了,他明天回庆宜,过阵子就出国了,临市应该是不会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