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青梅——殊娓
殊娓  发于:2021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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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睿走过来,把那个袋子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包着热饮吸管的细长纸袋,直接递到她眼前。
  黎簌没接,肿了的眼睛又迅速酸涩起来:“我会很想小羽阿姨的。”
  吸管被塞进她手里,他说:“谢谢。”
 
 
第7章 果冻   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靳睿把那杯热牛奶留下后,人就走了。
  本来黎簌是没想喝的。
  她想念陈羽,也为陈羽的离世感到十分难过,不能释怀。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和一直以来态度冷漠的靳睿低头。
  这是两码事。
  黎簌吃下去的药片没能让她情况好转,过了一会儿胃里翻江倒海,去洗手间吐了两次后,总算消停了。
  那杯热牛奶起到了作用,喝下去缓解了胃里的空旷。
  她想,反正靳睿都买过来,给他钱就好了。
  楚一涵和赵兴旺过来时,是课间操时间。
  泠城气候寒冷,到了九月就开始走冬令时,课间操也改成跑步。这俩人跟着队伍跑到医务室这边,趁着老师不注意,双双溜过来找黎簌。
  黎簌胃不疼了,人也稍微精神一些,被两个好友一左一右,像搀扶老佛爷似的,架回教室去。
  班里偷偷逃掉跑步的也不止他们,零星几个同学在。
  不是聚堆在聊天,就是蒙着校服在睡觉。
  黎簌坐回到座位上,楚一涵搬了椅子坐过来,顺便给她接了一瓶热水:“上午高老师问起你,我和他说了,你在医务室。”
  帮忙背着黎簌书包的赵兴旺也凑过来,书包摘下来放黎簌桌上,人大大咧咧坐在靳睿椅子上:“你这书包装得还挺沉啊,你不在时候,咱们班出大新闻了,你知道么?关于靳睿的。”
  楚一涵是知道黎簌和靳睿之间的矛盾的,在她心里,早已经站在闺蜜这条战线上,单方面把靳睿从班级名单里开除了,根本不会主动提及关于靳睿的事情。
  但赵兴旺是个脑子里只有篮球的傻子,昨天一整天愣是没看出来黎簌和靳睿之间气氛不对,也不关心她眼睛是怎么哭肿的,嘚吧嘚吧说起靳睿的事情。
  “老大,你发小很牛逼啊,他上午差点把‘黑山老妖’气死。”
  “黑山老妖”说的是教数学的张老师,一个脾气非常暴的中年女人,肤色黑,刻板。
  张老师属于3班教学组里,不太合群的那种,只管数学成绩,谁要是数学课捣乱,直接拽到办公室做数学题,别的课听不到他是不管的。
  所以3班纪律再怎么不行,学生一般也不会去惹数学老师。
  “逃哪节课不好,非得逃数学课。还是刚来,太不了解咱班的行情!”
  赵兴旺摇头晃脑,“问题是,你那发小还不是偷着逃的,逃的那个明目张胆,正好是‘黑山老妖’问谁会做卷子最后的大题的时候,太嚣张了......”
  一般她提问,班里都是低头的,不敢直视,怕被叫到。
  可能是想要摸摸新来的转学生的底,张老师叫了靳睿上讲台前去做这道题。
  靳睿倒也没怯,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拿着粉笔,唰唰把解题过程给写完了。
  “完事儿人家态度还挺谦虚,说应该有更优的解法,他暂时没想到。”
  讲到这儿,楚一涵也有点憋不出了,叹了一声:“本来老师还夸了他几句,可能挺喜欢靳睿的。”
  “废话,老师能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么?”
  赵兴旺撇撇嘴,然后乐了,“真太打脸了,靳睿真牛逼,一点面子不给,说完就走了。”
  原来张老师夸完靳睿,让他先回座位去。
  靳睿冲老师点点头,说,那老师您继续讲课,我先出去了,有点事要处理。
  说完头也没回,开门出去了。
  坦荡自然,礼貌谦逊,完全没有逃课的心虚。
  黎簌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心说,靳睿口中的“有点事”,不会是出去买牛奶吧?
  其实数学老师被靳睿一本正经的客气语气给说蒙了,以为是班主任之类的找他这个转学生有什么事情,还在靳睿走后问了班长一句。班长说不知道,张老师也再纠结,继续讲她的题。
  “讲了没几句,你猜怎么着?”
  黎簌下巴垫在胳膊上趴着,懒得配合赵兴旺。
  这人毛病太多,讲点八卦还得要“听众互动”。
  “老师余光瞧见楼下操场了。”
  楚一涵嫌赵兴旺墨迹,干脆自己把剩下的讲完。
  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张老师看见的,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靳睿两只手插着裤兜,像溜大街似的不紧不慢,走到西北角墙边的铁栏后门,轻轻松松翻了过去。
  当时楚一涵瞄了一眼张老师,感觉张老师那头羊毛卷气得都炸起来了。
  说实话,要是她是老师,她肯定也是要气死的。
  “‘黑山老妖’气得那是真不轻,靳睿现在应该还在数学办公室呢,估计上午回不来了。”

  赵兴旺坐在靳睿的椅子上,晃来晃去,“当时老高不说是个学霸么?怎么第二天就逃课啊?但看他做题的样子,学习应该不差,咱就说,多大事儿啊?非得跳墙出去......”
  黎簌下意识回答:“买牛奶。”
  “买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
  黎簌自己也觉得,那么大阵仗逃课出去,应该不只是为了买热牛奶。
  毕竟昨晚在她家吃饭,靳睿表现出来的态度,根本就是希望她当个陌生人。
  要说他是出去买烟的,都比买牛奶靠谱。
  她没和赵兴旺他们说牛奶的事情,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靳睿早不是小时候的靳睿了,他现在这么狗,她不想欠他任何人情,牛奶钱必须得还他。
  午饭过后,被拎去数学办公室写了一上午数学题的靳睿回到教室,去哪他倒是没什么所谓,而且办公室安静,老师们都去上课了,确实适合做题。
  平心而论,比3班这种菜市场似的环境,舒服些。
  就是没怎么休息,有点累。
  靳睿看了眼手表,离上课还有点时间,干脆靠在椅背上,阖眼养神。
  3班窗外有一棵白杨,被秋风摧残得够呛,这会儿外面风大,叶片被吹下来,砸落在玻璃窗上。
  吃过饭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来,教室里开始热闹。
  闭着眼睛都能听清,有人在嚎叫:
  “哎我操,同桌儿!!你踩我脚了。”
  “抱歉抱歉哈哈哈。”
  “我靠,他踩你脚你手别抖啊,半杯水都撒我鞋上了。”
  “妈呀,赵兴旺,你别在班级脱鞋啊!”
  “脱鞋咋了,我脚不臭。”
  “不要脸,哎你袜子和黎簌的一样啊?之前在蹦床馆碰见黎簌,她穿得就这种袜子。”
  一个熟悉的女声说:“是一样的,我和楚一涵也有。一起买的五指袜,可爱吧?来,这个给你,借条幅的事儿,谢啦!”
  靳睿睁开眼睛,看见黎簌抱着几包东西,站在讲台旁,正在和坐在第一桌的某个女生说这话。
  她眼睑还没完全消肿,笑起来弯着眼睛时,下眼睑还有点浮肿的眼袋。
  但精神看上去比上午好多了。
  她怀里那几包东西,不用仔细看logo,靳睿居然认出,那是小时候常吃的一种虾条。
  靳睿记得小时候,黎簌对大包虾条里面送的那个果冻特别迷恋。
  其实吃起来,和普通果冻也没什么区别。但她就是喜欢虾条里送的,买虾条就是为了吃那个果冻,吃完和他说:“靳睿,虾条我吃不完,你帮我吃吧。”
  果然,黎簌蹦跶在班级里,又拿了虾条给楚一涵和赵兴旺,不忘叮嘱:“果冻记得留给我。”
  赵兴旺嘴欠:“给你呗,我妈说这玩意儿是皮鞋底儿做的,你吃吧,我吃虾条。”
  黎簌拿着手里剩下的一包虾条去打赵兴旺,动作挥到一半,停下来:“要不是你上午帮我背了书包,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班级后门有个人叫:“黎簌?”
  “咦,你怎么跑到高二这边来了。”
  靳睿顺着声音往后瞥了一眼。
  是一个男生,校服敞开着怀,裤子穿的是一条大裆裤,可能觉得自己挺酷,还冲着黎簌来了个wink。
  男生说:“去你们隔壁班找人,正好听见你声音,过来瞧瞧,干什么呢?买这么多虾条?”
  “你吃么?”
  “不吃了,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点没睡好。”
  黎簌和这个男生说话,性子有所收敛,声音放得轻柔了些。
  靳睿下意识看了眼后排的赵兴旺,嗯,在大口大口吃虾条,可以说很没长心了。
  “那成,我先走了啊。有空出去玩?”
  “好呀,拜拜~”
  黎簌和方鹿鸣说过话,抱着剩下的两包虾条回到自己座位上。
  靳睿早就重新阖上眼。
  他在想,依黎簌的性子,帮过她的人可能都会收到虾条。
  但如果黎簌也给他买了,他要怎么提醒黎簌,他其实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上课铃响了,老高夹着语文书走进来。
  面对3班乱糟糟的环境,好脾气地拍了拍讲台桌:“都安静啊,上课铃响了听不到么?来,我们开始上课,李东转过来别和后桌说话了,脖子不怕闪着么?”
  靳睿基本不听语文课,拿出一套英语试卷,没等翻开,校服袖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
  他偏头,正好看见黎簌收回手的动作。
  可能是眼睛不舒服,她下意识揉了揉眼睑,眼角一片粉红。
  像一只无辜的兔子。
  算了。
  给虾条的话,虾条就收下吧。
  里面果冻拿出来给她。
  这么想着,靳睿看见黎簌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零钱包,摸出一张20块的纸币,然后数了四张1块钱。
  最后倒了几下,从落入手心的硬币里,摸出一枚1元的。
  她手里攥着这一堆,25块钱,从桌子底下递到他这边。
  靳睿淡着一张脸,垂头看了一眼。
  黎簌见靳睿没反应,先不耐烦了。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正在专心讲课的老高,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压低声音:“拿着啊,牛奶钱,还你!”
 
 
第8章 隐情   “同床异梦”
  和靳睿坐一桌,只有一点好处:
  他不会像赵兴旺那样,东西乱七八糟一大堆,总挤到她这边来。
  但也没有和楚一涵、赵兴旺他们一桌时那么自由,上课可以趁老师不注意讲个悄悄话什么的。
  时间变得煎熬。
  下午黎簌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过一会儿。这一天才显得没有那么漫长无期。
  晚上回家,黎建国问起她的眼睛,黎簌说是没睡好。
  妈妈说过会打电话过来,黎簌做过作业,守着手机等到夜里12点多。
  只有赵兴旺发来一个链接,“笑话100则”。
  她没看,但楚一涵也很快发来消息,和黎簌吐槽:
  【赵兴旺这个傻叉,大半夜发什么笑话,我笑得睡不着!】
  楚一涵和赵兴旺也是发小,从幼儿园就认识,小学初中都是同班。
  住得也近,就住对楼,平时吵闹的时候很多,但也算是感情好的另一种表现。
  不像她和靳睿......
  坐同桌都不说话。
  这叫什么?
  黎簌用她困到模糊的意识,和不怎么高的语文水平想了想,只想到“同床异梦”这么个不恰当的词儿,然后睡着了。
  第二天听到厨房动静,黎簌睁开眼,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妈妈果然没有发来任何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说不清多少次了,答应打来的电话,似乎永远也等不到。
  家里的老油烟机不怎么灵敏,厨房的油香顺着门缝溜进卧室,黎簌一下子坐起来,边穿衣服边对着门外喊:“姥爷,您是不是炸麻团啦?”
  黎簌喜欢黎建国的麻团,起床都比平时早了半小时,洗脸刷牙套上校服,欢欢乐乐地往客厅跑。
  一盘子刚出锅的芝麻团从厨房递出来,金黄金黄。
  “楼下你赵姥爷那家送来的豆馅,挺不错,我就炸点麻团吃。”
  小姑娘披头散发,皮筋还咬在嘴里,手已经放开马尾辫,伸了手就要往盘子里拿,被黎建国躲开。
  “姥爷,我洗了手的!”
  “这盘不给你,去给靳睿送过去,让他吃一点。”
  大清早听见靳睿的名字。
  晦气!
  黎簌撇撇嘴,挺不乐意:“我才是您亲亲的外孙女啊,怎么做了好吃的您只想着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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