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1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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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濂月瞥了一眼,伸手抓了几个。
  “你今天上午做理疗了吗?”
  “没有。”
  “不用再做了?”
  “下午做。”
  “那你上午在干嘛?”南笳笑说,“我专趁着你要做理疗的时间出门的。”
  周濂月只得语气淡淡地说:“……上午在找人。”
  “找谁?”片刻,南笳反应过来,“找我啊?”
  她笑了声,“是该跟你打声招呼的。”
  “没出意外就行。”
  南笳将沙拉碗往他手边又递了一下,确定他不要之后,转身到沙发对面坐下了。
  “这里的厨师会做中餐吗?一辈子不想碰牛排了。”
  “好像不会。想吃只能自己做。”
  南笳像是得到了提示,“我会做一道菜,我去问问他们……”
  “韭菜炒蛋?”
  “……”南笳一下顿住,看着周濂月,“不是吧,你还看综艺。”
  周濂月语气平淡极了,“可别在我生日做这么晦气的一道菜。”
  “……”
  吃过饭,下午时间,周濂月要做理疗,南笳跑去跟许助“叙旧”了一会儿,紧跟着就跑到庭院里晒太阳去了。
  到傍晚,南笳找到那个女用人,英语配合翻译软件机翻发音的德语,倒也沟通成功。
  女用人带她去了储物间,打开一扇壁橱门,那里面收纳着各种节日风格的装饰品。
  南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紧跟着去了厨房一趟。
  周濂月做完理疗出来,没看见南笳。
  小覃朝外面指了指,“笳姐在栈道那儿,周总你直接过去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
  庄园远离城市灯火,到晚上天空黑得很清透,没有光污染造成的雾蒙蒙,星星也低,明亮得触手可及一般。
  将走到栈道那儿,周濂月已经看见隐约的烛火。
  南笳坐在栈道的尽头,背上披了一块披肩,头发被夜风吹乱。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
  走到跟前,周濂月看清楚。
  木头栈道的地面上铺了一块白色桌布,玻璃罩里燃烧着圆胖的白色蜡烛,幽幽的火光,在黑夜里显得温暖极了。
  两三个竹篮,拿餐布盖住了,里头应该放着食物。另有一只篮子里铺了锡纸,放了冰块,一瓶低度的气泡酒镇在里面。
  周濂月手掌在地上撑了一下,屈腿坐下去。
  南笳将竹篮的盖着的餐布一一揭开,拿出餐盘和刀叉。
  威灵顿牛排还散发热气,南笳切了一些,承装在盘子里,递给周濂月。
  紧跟着打开气泡酒,给他这个医生吩咐过暂且禁烟禁酒的病号,倒了很浅的一杯。
  南笳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来,笑说:“生日快乐。”
  周濂月看她,跟她碰了一下杯。
  湖上的风吹过来,四下安静极了。
  他们吃着东西,随便聊一些很浅的话题。
  直到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掉半瓶,南笳放了盘子和刀叉,“对了。”
  她转身,将放在角落处的两只礼品袋提过来,递给周濂月,“给你的生日礼物。”
  “两份?”
  “还有去年的。”
  周濂月顿了一下,看向她,一时却没有去接。
  南笳语气很平静,“去年小覃提醒过你的生日,我那时候在拍戏,整个人都在戏的情绪里,很多外界的事情都没大留心。所以……当是补给你的吧。”
  周濂月淡淡地说:“我也只给你过了一次生日。”
  “可我今年生日,你送了礼物的,对吧?”南笳看着他。
  ——今年8月23日,南笳的生日是跟几个朋友一块儿过的,瞿子墨也在。
  生日前后收到堆积如山的包裹,之后,南笳趁着休息的时候,专门腾出了半天的时间清点。
  除了朋友们送的,还有很多PR礼包。
  到最后,剩下一份礼物,一个法国某小众导演的剧本手稿复印件,附有导演的签名。
  这导演是南笳最喜爱的新锐导演之一,出了名的低调,连权威媒体都很采访到的一个人。
  南笳问了一圈,都无人认领。

  后来她心里浮现一个名字,但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去主动确认。
  眼下,周濂月点了点头,“嗯。”
  南笳不由自主地叹了声气。
  周濂月看她,“怎么了?”
  南笳摇摇头,“今天你过生日,扫兴的话还是另找个时间再说吧。”
  “有什么就直说。”
  南笳转头,看向周濂月,除了前天刚碰面时,她猝不及防出现,使他流露出一些狼狈,大多数时候,他还是眼前这样,神色平静而目光幽邃。
  似乎,她想说什么,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南笳终究问出来,“你是不是,猜到我要说什么。”
  “差不多。再强调一遍你要去威尼斯?”周濂月淡淡地说。
  南笳只得说:“如果你想听听我的理由……”
  “你说。”周濂月微垂着目光,伸手,去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支。
  风扑过来,吹得烟灰散落。
  南笳看着他,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仍然很平静:“我想说,这不是一道选A或者选B的单项选择题。我不习惯一场考试没有考完就提前离开考场,所以我会去见瞿子墨,想看看我跟他最后到底能打多少分。但这不意味,不选他,就会……”
  “知道。”周濂月亦平静地打断她,“还有吗?”
  “还有,你用心地记得我的生日,给我准备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但我做的,只是对你十分拙劣的模仿。”
  周濂月瞥她一眼,不很以为然的目光。
  南笳继续说:“你说不必有压力,但事实很难做到。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报。我很感动,你帮我了结了邵从安这件事,那时候我就已经很感动……因为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可如果仅仅出于感动而答应,首先不是我的性格,其次,好像……出发点跟以前那样的关系,也没有两样。”
  周濂月没有作声。
  “我想……那也不是你想要的。”南笳裹紧了披肩,“……对不起我脑子很乱。你知道我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我现在说这些话,都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识抬举了。可是……”
  南笳转头,周濂月正看着她,两人一下视线相对。
  她也没避开,很真诚地与他对视,“可是,一个男人可以为了我连命都不顾,我怎么能只回报以廉价的感动。”
  周濂月倒是愣了一下。
  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能将拒绝的话说得这么叫人受用,出乎他的意料。
  南笳沉默一霎,转头,看向远处沉沉的湖面,再开口时,她声音已有一种破碎之感:“……然后,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我当然记得你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你去探班,你帮我过生日……但是我也没办法忘记,你对我做的……另外的有些事。我没办法自洽,这与我的价值和经验相悖,我没办法爱上……给过我伤害感和屈辱感的人……”
  话没有说完。
  周濂月倏然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使她身体一侧,额头抵在了他肩头。
  听见头顶响起他极沉的声音,一种克制的隐痛之感,“……对不起。”
  南笳呼吸起伏不定,心脏被勾连出清晰的钝痛。
  她嗅到风吹来的烟草的味道,以及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的气息。
  这种熟悉让她有片刻为自己感到羞愧。
  因为她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排斥的,甚至有一种落定的安全感。
  该怎么解释,她总不能说,你这个人莫非真的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倾向?
  沉默了好久。
  她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周濂月低声说:“你不用急着给出回答,顺其自然就行。做不了的决定就交给时间。”
  “那你能接受吗?假如,哪怕到最后,我还是没办法同等地回应你?”
  周濂月静默了一霎,“能。”
  南笳闷闷地笑了一声,“你看,这不就是不求回报,不求独占吗?”
  真正爱一个人,不会不求回报,不求独占。
  可也不会,只求回报,只求独占。
  “……谢谢。”南笳轻声地说。
  此外,他们都没再出声。
  南笳抵靠着周濂月的肩膀,听着湖面上刮起来寒凉的风,穿过了树林,隐隐的啸声。
  意外的,心里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好像不必刻意去追逐什么,什么也不去想。
  正如周濂月所说,顺其自然。
  交给时间。
 
 
第47章 (可惜没下雪)
  风渐渐大了起来,南笳背过身去打了一个喷嚏。
  周濂月说:“进屋去吧,别感冒了。”
  “好。”
  南笳将两只礼品袋递到他手里,紧跟着自己蹲下去收拾那些东西。
  “放着吧,叫人来收。”
  “毕竟是来做客的,给人家添麻烦了不好。”
  周濂月顿了顿,“我帮你。”
  “不不,你照顾好自己别碰着伤就是帮忙了。”
  南笳动作迅速地灭掉了蜡烛,将散落的餐盘、刀叉和杯子一一装进篮子里,再将桌布折叠起来。
  这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拿不下,转头看了看,将两个篮子递给周濂月,“帮我提一下。”
  周濂月伸出手,她像往圣诞树上挂东西似的将篮子的提手递到了他手里。
  南笳自己抱着桌布,提着剩下的东西,跟周濂月一块儿往屋里走去。
  朱凯文他们还没回来,那慕斯蛋糕放久了怕是要变得不新鲜,丧失口感。
  南笳就提议,不如拿出来跟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分了得了。
  周濂月没什么意见。
  南笳去厨房里将蛋糕拿出来,放在木头的餐桌上,然后去拆开蜡烛的包装。
  忽的一只手从她肩膀上方伸过来,将蜡烛夺走了。
  周濂月将蜡烛随意往桌上一扔,说:“不来这套。”
  “不许愿?”
  “是谁说的,许的愿最终还是靠自己实现。”
  南笳笑了声。
  周濂月、南笳、小覃和许助一人一份蛋糕,剩余的给用人和厨师们分了。
  周濂月吃得很勉强,拿叉子象征性地划拉了一下,送进嘴里就算是吃过了。
  南笳假装不高兴:“等这么久给你买的。而且我还是明星,需要控制糖分的。”
  周濂月看她一眼,再切下拇指大小的一小牙,以示妥协。
  南笳笑出声。
  吃完蛋糕,他们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泡了一壶红茶。
  屋子里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
  周濂月出声:“明天去威尼斯?”
  “嗯。”
  “之后呢?”
  “之后就直接回国了。后而排了一个广告。你们呢,什么时候回国?”
  “过几天。”
  南笳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周濂月来了个电话,周浠打来的。
  周濂月接通后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哥!生日快乐!”
  周濂月:“你早上就打过一次了——那边几点,你起这么早?”
  周浠:“嘿嘿。想问问你今天生日怎么过的嘛,笳笳在你旁边吗?”
  南笳出声:“浠浠。”
  周浠笑说:“谢谢你呀笳笳,我哥这人好别扭,特别不爱过生日。”
  南笳转头看了看周濂月,他神情淡淡的。
  南笳笑了声,“还行,今天很配合。”她看见周濂月似乎有一个微微挑眉的动作。
  闲聊了一会儿,周浠准备挂了,说等南笳回国之后,请她吃饭。
  时间不算早了,南笳准备回屋去收拾行李,这时候屋外传来说话声,是朱凯文一家回来了。他们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背着帐篷、鼓鼓囊囊的背包,朱凯文的儿子手里甚至还提了一把军工铲。
  周濂月问朱凯文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露营。
  朱凯文笑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下雪,怕到时候困在山里头——老周,今儿生日过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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