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1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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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笳微笑,“没事儿,基本是皮外伤。”
  “你今天可是把人吓得够呛。”
  南笳笑问:“音乐会是不是取消了?”
  叶冼哑然失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音乐会?警方怕那伙人还有别的什么行动,调监控把明显参与制造骚乱的那十几个人带走之后,就叫主办方取消了。”
  “有点可惜。”
  叶冼笑说:“没什么可惜的。下回再有,我再请你去。”
  南笳突然想到什么,“田田,我的包。”
  陈田田说:“在。小覃一直给你拿着的。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分不清主次。”
  南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药水里有助眠的成分,南笳说了会儿话又觉得困。
  叶冼便准备告辞,“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要是有空就再来看你。”
  “不用,估计住院都住不到三天。叶老师你工作重要。”
  叶冼笑说:“抽个空过来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你过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怕万一……我在睡觉什么的。”
  “行。”
  南笳目送着叶冼走出了病房。
  陈田田笑了声,“你是怕叶冼撞上周濂月吧?那就有好戏看了。”
  “……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南笳忧心忡忡,“我倒不怕叶冼知道周濂月的存在,反正……做都做了还怕人说么。我是怕周濂月……”
  “对付叶冼?”
  “嗯。”
  “那也得师出有名啊?他凭什么?哦,准他州官放火,不准你百姓点灯?”
  “谁知道呢。我要知道他怎么想的,就不至于这么累了。”
  “你不救了周浠吗?多少欠他一个人情。”
  “我没打算把这事儿当人情。”
  “你就是看着精明,实则过分实诚。”
  南笳笑笑。
  南笳又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周濂月和周浠都已回来,周浠说想单独跟南笳说两句话。
  兴许是止血的药物起了效果,南笳觉得那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精神也好了几分。
  周浠摩挲着,找到她的手轻轻握住,“笳笳,今天真的谢谢你。”
  南笳看着她,“你如果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知道。你觉得对我是逢场作戏,所以想弥补我?”
  “嗯。”南笳心想,果然周濂月说得没错,周浠比谁都通透。
  “反正我不觉得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本能,明明是因为你很善良,你本能地想要照顾弱者。不过,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们现在就扯平了……是不是,现在我们可以平等地做朋友了?”
  南笳还没出声,周浠又说:“笳笳,你能不能答应我,假如未来你跟我哥不来往了,也不要跟我断交。”
  南笳看着周浠,她的眼睛实在太清澈,让她不忍心破誓对她撒谎,“……我可能做不到。”
  周浠笑了一下,“……是我们配不上你的好。”
  “不是。别这么说。”
  周浠从床沿上站起来,“总之,今天谢谢你。我可以向你承诺,往后不管我哥怎么样,只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以来找我,我义不容辞。”
  周浠的手杖在之前的骚动中丢了,她此刻只能伸手摸索着往前走。
  到门口,外面的周濂月听见动静将门打开。
  周濂月让甄姐陪着周浠先回去,又看了看陈田田,说道:“多谢陈小姐帮忙,后面的事儿我来接手。”
  陈田田回房间里拿上自己的包,走到床边轻拍一下南笳的肩膀,“我走啦,明天再来。拜拜。”
  “拜拜。”
  最后,房间里就剩下周濂月和南笳。
  周濂月在床沿上坐下,没作声,径直去掀南笳的病号服上衣下摆。
  “……你做什么。”南笳伸手要阻止,被他攥住手腕拦住了。
  他掀开以后,倒没别的动作,只盯着她的腹部瞧,腹腔左上方,碗口大的一块青紫。
  再扯了裤腰去看,后腰、背侧、大腿和臀部,均有不同程度的瘀痕。
  “不疼?”周濂月瞥她一眼。
  “你可别按啊,按了一定疼。”
  周濂月将衣服给她拉起来,平声说:“绑架周浠的是我曾经投过天使轮和A轮的一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评估过后,后面的轮次我没再继续追加投资。他没找着接盘的下家,现金流用完,破产了。”
  南笳很意外周濂月会同她解释来龙去脉,“所以他准备绑架浠浠,逼你追加投资?”
  周濂月摇头,“这么破绽百出的手段,绑了人拿了钱还有机会花吗?”
  他顿了顿,“一开始就冲着撕票去的。”
  他没让李喆好过,李喆也不想让他好过。
  周浠出门一贯被保护得很严密,李喆一直没逮着机会,这次音乐会人多口杂,可能是唯一能下手的时机,所以即便漏洞百出,还是强行出手了。他做好了跟周浠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怎么会知道浠浠要去音乐会。”
  “他自己交代,在浠浠常坐的车里装了窃听器。”
  南笳看他,“你是不是怀疑苏星予。”
  周濂月没回答这问题,只说:“如果那时候浠浠被成功带走了,多半……”
  他低头,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捏了捏眉心,一时没再说话。
  南笳第一次见他这样,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惫,以及隐约的脆弱感。
  她要修正,他不是没有软肋和弱点,周浠就是他唯一的软肋。
  南笳出声,“我不是说过,我对浠浠不是真心。所以我才救她。这样就不欠她了。”
  周濂月不以为然,那样的关头,哪里还由得人理智思考“真心不真心”、“欠不欠”,全凭本能。
  南笳看他一眼,“所以……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救浠浠是有所图。”
  周濂月倏然抬眼,微不可觉地愕然,“你觉得我会这样想?”
  南笳轻轻地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吧。”
  周濂月一时没出声,只看着她。
  因他摘了眼镜,她可以一眼就看进他的眼底,那眼神极静,又极幽深,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并不锐利的目光,她却觉得自己在被剖析。
  周濂月手伸过来,南笳本能地闭了一下眼。
  他手指轻触她的脸颊,开口,声音仍是平常的声调:“跟邵从瑾合作的那项目,牵涉众多,到这一步很难停下来。这戏你不用参与,我答应你,另外立一个项目,体量相当的,你去演新项目。”
  南笳怔了一下。
  不是听不出来,周濂月做了某种程度的妥协——既然家里的小宠物不喜欢,那这客人我不带家里来了,去外头餐馆吃。
  大抵,是这个意思吧?
  南笳笑了一下。
  都说了救周浠无所图,他却还是为此做了让步。该怎么说呢,果真是生意人,最不能欠的就是人情。
  周濂月都给了台阶,南笳觉得自己再不下就有点不识抬举了,笑说:“我要女主角。”
  “当然。”
  周濂月坐了会儿,起身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紧跟着给许助打了个电话,叫他送来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
  南笳一愣,“小覃可以照顾我的。”
  周濂月说了句不知是不是玩笑的话:“我看你跟周浠身边的人都不靠谱,都该换了。”
  一会儿,护士过来给南笳拔了针。
  南笳右手撑着床沿,打算起床,周濂月伸手垫在她背后,将她轻推了起来。
  她坐在床沿上,两脚去找拖鞋,周濂月弯腰将拖鞋拿过来替她套上了,伸臂绕过她的腋下,缓慢地将她扶下地。
  南笳不是一点半点的不自在。
  即便她算是救了周浠一命,他这细致入微纡尊降贵的程度也有点过了。
  南笳轻推了周濂月一下,他松了手。
  “我没事,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你要不还是回去吧,让小覃来就行。”
  周濂月置若罔闻。
  南笳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以后还是躺回到床上,护士嘱咐她要静卧休养。
  后来小覃和许助陆续地来了,送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
  在小覃的帮助下,南笳很潦草地洗了个澡,仍旧躺下。
  周濂月端着笔记本,坐在沙发那儿处理工作。
  他抬头看她一眼,起身去将病房的顶灯关上了。
  南笳点亮了床头的夜灯,侧着头看,他坐在昏暗里,笔记本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淡白的,微冷的。
  周濂月没抬眼,“睡不着?”
  “有一点。”南笳拿过手机,处理了一些微信消息,紧跟着打开看书软件。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周濂月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南笳看着书渐有了睡意,锁定手机,刚准备睡,忽听角落里周濂月出声:“南笳。”
  南笳眼睛睁开一线,去看。
  他不知什么时候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眼镜摘了,拿在手里,坐在那里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南笳无由的心脏高悬。
  没有出声。
  只闭上了眼睛。
  片刻,她听见周濂月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床沿上坐下,伸手轻抚她的额头,轻笑了一声,“装睡?”
  南笳反正是不睁眼。
  他手指轻抚她的头发,片刻后,南笳意识到,他是将她头发都捋到了耳后,让她露出耳朵,像是由不得她听不见。
  他俯身,沉声说:“除了那些不得已的,其余我都能给你。”
 
 
第33章 (偏执狂妄的劣根性)
  周濂月一直没起身,好似在等着她对此做出回应。
  南笳只得轻声开口:“我只会要我自己应得的。”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都说生病容易滋生脆弱,这句话太不假。
  这人过分冰冷,一旦展露出些许温柔,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陷落,就好像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太久,远远看见有火光的洞穴,那深处是不是还有别的危险,也顾不得了。
  所以宁愿闭上眼睛。
  看不到火光,也就宁可当它不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周濂月方又出声,听不出情绪的语气,“……睡觉吧。晚安。”
  他收回了手,从床边离开了。
  南笳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揪紧了心口的衣服,说不上来的心情,似乎需要一点新鲜空气来缓解这份沉闷。
  南笳丢失了睡意,听着周濂月去浴室冲了个澡,随后走了过来,“啪”的一声轻响,按灭了床头的夜灯,走到沙发那儿躺了下来。
  黑暗里看见他黯淡的轮廓,听呼吸声,他也没睡。
  可无人说话,只有恒久的寂静。
  ——
  南笳睁眼时周濂月早已穿戴整齐,准备走了。
  不知道是几点钟,天光不算透亮,或许还早,也或许因为是个阴天。
  周濂月说:“中午我再过来。小覃来的路上了,你有什么需求跟她说,她如果照顾不过来,我再派个人。”
  南笳说好。
  他走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拊了一把,便往门口走去。
  南笳闻到他袖口处笼着的浅淡的香味。
  上午,南笳做完常规的体温和血压的测量,便继续输液。
  主治医生过来巡房查问,得知南笳已经没有疼痛感了,就让她后天再去做一个超声看看恢复情况。
  上午十一点,南笳输完液,接到解文山的电话,说要来医院里探望她。
  南笳疑惑:“您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解文山笑说:“发生这么大事,你还指望瞒得住?你这孩子也不主动告诉我,真不让人省心。”
  大约十一点半,解文山赶到了,没带什么营养品,独独给她带了一束紫色的重瓣洋桔梗。
  南笳笑说:“您真了解我。”
  解文山将花束放在一旁柜子上,拖了凳子在床边坐下,询问她伤势如何,怎么受伤的云云。
  南笳都回答了。
  解文山问:“跟你爸说过了吗?”
  “……还没。”
  “还是主动说一声啊,回头他从别的地方知道了不得更操心。”
  南笳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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