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明开夜合
明开夜合  发于:2021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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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体坐直了些,接听。
  周濂月问她:“聚会结束了吗?”
  南笳一直觉得,倘若看不见周濂月的脸,他的声音会比他本人给人的感觉要温和两分,低沉而有玉的质感。
  南笳说:“已经结束了,在回家路上。”
  “多久到?”
  南笳沉吟,问前面彭泽,彭泽说道,“十五分钟吧。”
  南笳说:“十五分钟。”
  周濂月说:“门口等你。”
  没等南笳多问,那头已经挂断了。
  陈田田抬头,“……那位?”
  “嗯。”
  “你不说他人不在北城吗?”
  “……不知道,提前回来了吧。”
  陈田田笑:“赶回来跟你过生日的吧?”
  “……您可闭嘴吧。”
  陈田田笑得更大声。
  十多分钟,车开到了那公寓小区门口。
  南笳远远就瞧见路边停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打着双闪。
  南笳叫司机靠边停下,然后拿上了包,脚步虚浮的下了车。
  黑色轿车的驾驶座车门打开,周濂月下了车,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路灯下极有一种清标之感。
  几步走过来,将南笳一揽,向着开着的车门里平声地打了声招呼:“人我暂时接走了。谢谢陈小姐照顾。”
  陈田田实则没跟周濂月直接地打过照面,她被求婚那天,也只远远地瞅过一眼,只觉得是个很不可接近的人。
  如今面对面一看,比她以为的更英俊,也更有压迫感。
  陈田田笑说:“她好像有点喝醉了,麻烦周总担待。”
  又对南笳说,“笳笳,我们先走了啊。”
  南笳抬手懒洋洋地挥了一下,“拜拜。”
  周濂月半抱着南笳,将她扶上了副驾驶座。
  他绕到那边去上了车,又探过身来拉出安全带给她系上。
  车子发动,南笳见是往小区里面开的,就说:“……不想回去。”
  周濂月瞥她:“想去哪儿?”
  “不知道……都行。”
  周濂月在将进大门时掉了个头,往另外的方向开。
  南笳将车窗打开透气,手臂略撑在那上面。
  周濂月问:“喝了多少?”
  “还好,没醉。”
  周濂月转头看她,她今天这身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有点儿像,吊带衫、皮裙和马丁靴,但多套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妆发风格也完全不同。双丸子头,微微卷曲的碎发,脖子上戴黑色choker,口红颜色也深得近于黑色,眼妆却极其干净。
  整个人是矛盾感的碰撞,甜辣酷兼具。
  周濂月收回目光,淡淡地问:“聚会去了哪些朋友?”
  南笳奇怪他为什么关心这个,“就剧团的一些朋友,还有刚刚送我回来的,我闺蜜和她男朋友。”
  “没别人?”
  南笳顿了一下,她隐约有所感,“没有。”
  周濂月知道那人没去。
  那人叫叶冼,他叫人调查过。
  一个独立音乐人,和南笳认识多年了,但两人确实只是朋友。
  这点超出他的预料,他以为两人至少有点别的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这段时间,南笳也没跟姓叶的见过面。
  周濂月姑且就先没再管这件事儿了。
  料她也不敢不懂规矩。
  开了好一会儿,南笳问:“去哪儿?”
  周濂月说:“杀人越货。”
  南笳想到这是她开过的玩笑,笑了声。
  电话这时候打进来,南笳拿出手机看一眼,竟然是周浠打来的。
  她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笳笳你今天生日?!”
  南笳笑说:“对啊。”
  “你没告诉我!要不是先前给我哥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是22号还是23号呀?”
  “23号,所以还有一整天呢,你现在打过来算早的。”
  周浠笑说:“那白天笳笳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白天……”南笳看一眼周濂月,“应该有空的。”
  “那我先看具体安排再联系你——笳笳原来你是土象星座呀。”
  南笳笑说:“你也信玄学?我是23号0点左右出生的,我朋友说处在两个星座交替的点,所以火象和土象都沾点儿。”
  “好像是哎。”
  南笳笑说:“不过我不怎么信,我觉得性格是可以改变的。你要是认识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我,就知道我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周濂月看了南笳一眼,“你那时候什么样的?”
  南笳没料到周濂月会插话,而那头的周浠就更没料到了,高声说:“哥你不是在东城吗?”
  周濂月淡淡地说:“事办完,提前回来了。”周浠在那边笑。
  周濂月说:“你睡得太晚了,别跟姓苏的打这么久电话。赶紧休息去。”
  “明明是嫌我打扰,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周浠笑说,“笳笳,我先挂啦,白天再联系你。”
  电话挂断,安静了片刻,南笳关上车窗,说:“头有点痛,我睡一下。”
  南笳原本只想闭眼小憩一会儿,哪知道直接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是在那一回来过的山间别墅前。
  奇怪的是,周濂月不在车上。
  南笳开窗探身往外看,发现周濂月站在后备厢那儿,正在指挥一个人往里面放什么东西。
  一会儿,东西放完了,车身微微震了一下,后备厢门阖上。
  周濂月绕到前面来,拉开车门。
  他坐上来,转头看一眼,“醒了?”
  “嗯。”南笳疑惑,“不进去吗?”
  “嗯。”
  周濂月再度发动车子,却是继续往山上去。
  沿路再没有其他的车,窗外的黑暗既寂静又空旷。
  开了约莫十来分钟,周濂月把车停了下来。
  是块空地,处在山路拐弯处,外面便是悬崖。
  南笳下了车,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山间独有的新鲜水汽。
  南笳踏着稀疏的草往边上走,远眺,视野开阔极了。
  身后传来周濂月的声音,“小心别掉下去。”
  南笳转头看一眼,周濂月点了支烟,绕去后方打开了后备厢,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卷灰色的野餐布,一只篮子,一只冰桶,和几杯玻璃装的蜡烛。
  周濂月展开了野餐布,拿篮子与冰桶压住,篮子装着面包、三明治和水果,还有两只高脚杯,冰桶里是一支葡萄酒。
  周濂月淡淡地开口,像是解释为什么大半夜的来这儿:“周浠七岁生日,家长带她到山上野餐。她很喜欢,念叨了很多年。”
  南笳想,他措辞好奇怪,“家长”。
  周濂月将蜡烛放在地上,嘴里衔着烟,弯腰,拿长柄的打火机,将那些蜡烛一根一根点燃。
  南笳在这一刻觉得情绪翻涌了一下。
  它们像星星接连亮起。
 
 
第30章 (棋子)
  “过来坐。”周濂月点完了蜡烛。
  南笳走过去,侧身在野餐布的一角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周濂月走到了车子那里,拉开了后座车门,从里头拿出了他的西装外套。
  他拿着衣服走过来,往她腿上一扔。
  南笳愣了下,展开外套将腿盖上了。
  周濂月单腿蹲下,从篮子里面找出开瓶器,打开酒瓶,拎出酒杯,倒了一杯递给南笳。
  Riesling白葡萄冰酒,南笳举着杯子透过烛光去看,像一汪琥珀。
  周濂月也坐下,手肘撑着膝盖,目眺远方,手指夹着那支没抽完的烟。
  南笳将杯子举了过来。
  周濂月转头看她,顿了顿,端起自己放在一旁的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语气仍是淡淡的:“生日快乐。”
  一会儿还得开车下山,他只沾了一点儿便放下了。
  南笳尝了一口,冰镇过后酒液口感微甜,那香味像是饮下整颗的葡萄。
  她一手端着酒,一手去翻那篮子,解开装三明治的保鲜袋,“你吃么?”
  “嗯。”
  南笳拿出一牙递过去,周濂月看着她却不接,她只得放了酒杯,稍稍跪坐,探过身去,将三明治递到他嘴边。
  周濂月伸手,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着她手指咬了一口,方才松手接了过去。
  安静许久,无人出声。
  山风微荡,烛火轻轻晃动,南笳一度以为它会灭掉,却在被风舔得倒伏得几乎消失的下一瞬,又颤悠悠地亮起来。
  周濂月一直注视着南笳,她在这样的氛围里安静极了,但并不是叫人焦躁的那一种消极的沉默,而是与这寂静氛围所产生的一种情绪共振。
  很长时间,周濂月方才出声:“有什么生日愿望?”
  南笳毫不犹豫,“没有。许愿没用,到最后什么愿望不都还得靠自己去争取么。”
  周濂月看她的目光一时深了几分。
  南笳一晚上基本只吃了些薯条、鸡块之类的小食,喝多了酒觉得燥且口渴,篮子里有一盒洗净的新鲜草莓,她拿出来,连着吃了好几个。
  周濂月瞥她一眼,忽问:“你读大学时候什么样的?”
  南笳顿了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问题,笑了笑说:“……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周濂月看着她,她已分辨得出,这目光说明他不怎么信她这话。
  但他没说什么。
  南笳又拿了个草莓,周濂月将酒杯拿远,伸手,揽她肩膀。
  她身体向他侧倒去,他低下头来,沉声说,“我尝尝。”南笳刚将草莓咽下,他舌尖已闯进来。
  仅仅一会儿南笳已觉得头晕目眩,唯独在这件事上,她尝到甜头之后一向很主动,片刻便撑起身体,绕去周濂月前方,分开他的两膝跪坐,仰头,再主动地吻他。
  周濂月腾出一只手撑在身侧,但架不住眼前这微醺的人发情小野猫似的凶猛。
  她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他便往后倒去,最后的动作是去解救那杯放在一旁的酒,但晚了一步,还是倒了,酒液泼出来。
  周濂月手掌按着她后颈,笑了声,“我看你醉得不轻……”
  “嘘。”
  南笳捂他的嘴。
  到底因为是在户外,没有更进一步。
  南笳坐了起来,她唇上的口红已经全花掉了,微微喘着气说:“……回去么?”

  “等不及了?”周濂月轻笑。
  他拿灭烛器将所有蜡烛都熄了,而后搂住南笳的腰,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南笳提醒:“东西不收吗?”周濂月拉开了车门,“不用管。我叫人来收。”
  车开回到别墅了,上了二楼,南笳将周濂月往书房推。
  他们一边接吻一边互相解开对方的衣服,又被绊得一起跌倒在地毯上。
  还没到烧壁炉的季节,是唯一遗憾。
  ——
  宿醉加之累到极点,南笳第二天睡到上午十点半才起,周濂月自然早就走了。
  她到楼下去叫厨师给她煎了两个单面熟的蛋,一边吃一边给周浠打了个电话。
  周浠约她下午逛街,再一起吃晚饭,餐厅她已定好,周濂月也会去。
  南笳下山,顺道去解文山那儿拿了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回家跟南仲理打了个电话,又休息一会儿,就出门去跟周浠回合。
  周浠送给她一对红宝石耳钉作为生日礼物,在周浠坚持之下,她当场就戴上了。
  两人没逛店,找了家清静的咖啡馆坐下聊天。
  周浠笑问她:“我哥送了你什么礼物?”
  南笳笑说:“没送。”
  周浠傻眼,“……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也不是吧。昨晚上去野餐了。”南笳说着自己笑了,因为听起来跟小学生秋游一样幼稚。
  哪知道周浠却顿了下,略有几分严肃:“去哪儿野餐?”
  “山上。他说你七岁生日的时候也是跟家长野餐。”
  周浠一时脸色复杂,“……那是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陪我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南笳一愣,“抱歉……”
  “不不……这没什么,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主要……那天其实,我哥没跟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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