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里还能做什么?!
谈人生谈理想?呵。
江定对季樾冷冷一笑,“季先生很闲吗?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嫌辛苦。”
季樾望着突然闯入的江定,相比之下气定神闲,漫不经心拨弄腕上的珠串,“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江定冷嘲热讽,话中带刺,怒极了什么都说得出口:“我还没听说你家破产的消息,怎么穷的连酒店都睡不起?”
他阴着张脸,“我不介意帮季先生出个房费。”
季樾很冷淡:“你太客气了。”
江定眼睛里蕴着寒气,像阴冷的毒蛇缓缓爬过,他冷冷注视着他,“还可以顺便帮你买张机票。”
他觉得自己这个建议真是不错,阴霾的心情稍微见了点晴光,“下午就有航班,赶紧滚吧。”
滚得越远越好,不要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季樾说:“我也可以帮江先生订一张飞回去的机票。”
江定掀起眼帘,目光忽然停住,死死盯着他的脖子,眼眶里逐渐渗出可怕的血丝,那是什么痕迹,他最清楚不过了。
是女人的咬痕。
动情时留下来的记号。
江定的拇指用力蜷缩起来,骨头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又疼又酸,偏他自己好像不会觉得痛,深邃的眼神停在他的脖颈。
季樾愣了愣,自然看出来他盯着何处。
他用手指轻碰了下喉结,嘴角绽出个淡淡的笑,“让你见笑了,我爱人有点调皮。”
江定僵直的腿扎在原地,眼神可以说是狰狞,眼眶里鲜红的血线逐渐蔓延,他也不再打算和季樾假客气,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少女,用一种自己被狠狠背叛了的语气发问:“你亲他了?!”
他又不是没和她亲近过,知道她缠人的时候是什么德行。
喜欢手脚并用紧紧圈着他,喜欢用轻轻的力道啃咬他的下巴,还有喉结。
粘人精。
江定本来想问的是你特么竟然和他睡了?
但是他不敢。
他怕自己得到肯定的回答,可只要他没出口,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陈映梨真的头疼,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没错,我亲了他。”
怎么了呢?江定能怎么样呢?
陈映梨不想在季樾面前丢这个人,但江定每次都会把局面搞的很难堪,他不痛快是一点都不能忍,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她说:“我亲了谁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
这句话说的没错。
江定早在签下离婚协议,和她领完离婚证之后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管她的事情。
陈映梨看着他被气的半死还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弄成这样?”
江定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被她戳了个大洞,他说:“那两年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你没听当成放屁,所以我也不会听。”
陈映梨十次里有九次和他说话都是对牛弹琴。说不通。
她哦了声,“随便你,反正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落地,陈映梨和江定都愣了很久,她是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一点细节勾连起被意外中断而忘却的回忆。
她的后脑勺又起了那阵熟悉的疼痛,细微的,就像不会伤人的电流。
密密麻麻朝她袭来,难以忽略但不会伤害到她。
陈映梨脚底踉跄,下意识扶住季樾的胳膊,眼前的视线黑了黑,逐渐缓过劲来时,又多出了些画面。
是一间办公室里。
神情憔悴的她推开门,身后追来的人似乎是想阻拦她,还是来晚一步没有成功。
她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迈着细步,悄声无息走到他面前,松散的头发落在后背,落地窗外照在她脸上的阳光,将她晒的更为虚弱苍白,“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男人的脸色未必就比她好,眉峰皱紧,“没有为什么。”
她红着眼睛,说:“我后悔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不想在他面前哭,怕他那种嘲讽的眼神,更怕他认为自己在做戏,“如果是因为我一直问你钟如凡的事,让你不高兴了,我就不问了。”
她不问了。
就当做不知道。
当她和他的爱情是一场圆满的校园童话,没有隐情,没有利用。
她不该钻牛角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问他要个说法。
不该一遍遍质问他,原来那些感情都是假的吗?每一次的甜都是他精心策划用来气别人的吗?
她就该当个盲目的瞎子。
少女眼底泛红,眼皮也有点肿,好像就是她在江定面前提起钟如凡这个名字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他是桀骜不羁的大少爷,但也是浪漫的,会爱人的。
可自从这件事过后,他又恢复成她刚搬到江家时那副冷冰冰的面孔。
她用手背仓促擦拭眼角的水光,可怜兮兮拽着他的袖子,一边打嗝一边说:“我不问了,好不好?”
男人用纸巾帮她擦了擦脸,“可是我,好像不爱你了。”
江定松开手指,轻声说:“爱情好像是有期限的。”
“陈映梨,到期了。”
“我确实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了。”
最伤人的话从最爱的人口中说话,击打力道会乘以上千上万倍。
痛到你连呼吸都不能。
她脸色煞白的,动了动唇,喉咙失了声。
陈映梨望着眼前那个无声流着眼泪的小姑娘,心里很疼,她眨了下眼睛,那些画面随之消失。她捂着胸口,慢慢坐在沙发上。
季樾看她脸色不对,扶着她的肩,不敢撒手,“怎么了?”
陈映梨深深呼吸,缓过气来后,“我没事。”
江定望着季樾压在她肩上的手,毫不客气走上前,攥着她的手腕说要送她去医院。
陈映梨每次想起丁点以前的事就看他不顺眼,她闭上眼睛,有点暴躁,“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江定挑眉,“抱歉,我不能。”
陈映梨没好气道:“你不能,我就去死。”
江定呵了声,刀枪不入的境界又有所提升,“我肯定比你先死,你放心。”
“……”
陈映梨阖上眼眸休息片刻后,重新站起来,甩开了江定的手腕,对季樾说:“你的房间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季樾没有拒绝,“对面。”
江定犯贱太多次现在习惯了被她当成空气,“季先生,我顺路,也送你一程。”
陈映梨:“……”
她真是受不了了。
陈映梨憋着怒气,快要发作的时候,季樾安抚握住了她的手,随即用审视的目光扫过江定的全身,“江先生,我对你这样的没有兴趣,我也没有那种取向。”
江定的脸相当阴郁,“滚。”
江定亲眼看着陈映梨跟着季樾去了对面的房间,他就在房门外等着,每隔五分钟按一次门铃,大概过了十分钟,陈映梨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定如影随形,“吃午饭了吗?想吃什么?哥哥请你。”
陈映梨停下脚步,江定的心情莫名其妙紧张起来。
她说:“江定。”
“说。”
“你也亲口说过你不爱我了,为什么现在眼巴巴缠着我不放呢?”
那些话,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没有人逼他,也不会有人逼他。
江定忽然被她粉碎了所有侥幸,被撒过盐的伤口疼痛难耐,他的声音很嘶哑,一不做二不休,“我没说过。”
陈映梨忍不住笑了。
江定低眸正好看见她的笑,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么柔软的笑,很漂亮,比熟透的蜜桃还甜。
她以前就常常对着他这样笑。
江定忽然间说:“你能再对我笑一下吗?”
陈映梨嘴角的弧度逐渐回落,直到抿成了条淡淡的线。
江定难掩失落。
陈映梨又说:“你自己说的爱情有保质期,我们早就到期了。”
到期过后就是变质。
然后腐烂。
化作一团发臭的烂泥。
江定喉咙酸胀,胸膛里扯着根绷紧的锐利的线,稍微有点力气拽一下,就割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开口说话嗓子都被压的有些疼,“我没说过,你有证据吗?”
他又有点气,怎么她想不起好事,偏偏就想起了这些烂账。
第46章 陈年烂账,我不甘心。……
真真都是陈年的烂账。彼时年少轻狂的他, 会那样伤害自己的新婚妻子。
竟也能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心如顽石,坚硬如铁。
陈映梨看着他厚着脸皮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心里还真是来气。男人双手插兜,身体斜倚靠在房门上, 恰好挡住背后的门牌号。
他垂眸压低眼皮,抿了抿嘴角, 闷闷不乐地又说:“你没证据,我不认的。”
陈映梨被他厚颜无耻的样子折服,“算了。”
江定今天打定主意黏上她, 绝不能给季樾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 “没吃午饭吧?”
陈映梨不理他。
江定也没气馁, “百字街有家你很喜欢吃的火锅。”
少女依然不打算理他, 连头都没回,用手腕上的黑发圈随便扎了个丸子头,顺手戴上口罩, 准备去酒店自助餐厅吃顿饭。
江定腿长步子大, 迈开大步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这段日子他没少在她身上受挫,已经从最开始的高高在上被磨到现在的没脾气。
总归她不论什么时候都看他不顺眼,无论他做什么都觉得讨厌。
江定早就豁出去, 不想再去管她的意愿。
不肯就不肯。
不答应就不答应。
先做了再说。
男人忽然伸手握住她显瘦白皙的腕部,拽过她的力道有点大, 直接将人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她穿着宽松的针织裙,领口微开,没入衣领的肌肤蕴着温甜, 手上的触感细腻丝滑。
陈映梨用力甩开他的手,但这人力大如牛,手指收的比钳子还紧,她奈何不得他,一时半会儿也甩不开他。
“大庭广众,你能不能要点脸?”
江定冷嗤,“我现在还有这玩意?”
陈映梨:“……”
确实,没有。
陈映梨生拉硬拽把人拖进电梯里,直接坐到地下车库。陈映梨抬头看见男人紧绷着的冷硬轮廓,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泛着水润的光泽。面无表情看似冷酷肃杀,压低的眼睫透着淡淡的清冷。
他用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副驾驶,顺道锁上了车门。
江定没叫司机,自己开车。
陈映梨发现他连导航都没用,对这座小城市的道路很熟悉。她就又想起来他上次说他们以前来过这里旅游,这样看来,那时候他们在这个小城市应该待了很久。
已经快下午三点钟,再过一会儿就能看见日落黄昏了。
江定把车开到一个小巷子外,车就停在路边。
陈映梨扫了眼,“你违章停车了。”
江定随手将车钥匙揣进兜里,漫不经心:“没别的地方停。”
陈映梨也不再多说,扣的也不是她的分,罚的也不是她的钱,她言尽于此。
巷子里都是些小门面。
外面支着几张供客人吃饭的小桌子。
江定轻车熟路找到他记下的地址,曾经他们来过的火锅店还开着门,只不过店里面的装潢换了一遍。
江定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将菜单推到她面前,“点菜。”
陈映梨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确实也饿了,她扫了眼菜单,发现这家小店的价格还真是实惠,她一边勾选菜品边阴阳怪气他:“江大少爷真大方。”
江定挑眉,“我也不能强迫老板往贵了卖,本人可一点都不小气,你以前疯狂刷我的卡,我说过一句屁话吗?”
陈映梨抬起眼皮,漆黑水润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要笑不笑了声,“呵。”
一个语气助词,胜过千言万语。
江定被她的冷笑弄得心里发毛,也有点心虚,他尴尬清了清嗓子,“虽然离婚的时候我没让你带走,但是——”
他以为这样她就舍不得点头离婚。
陈映梨把选好的菜单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但是,你的钱买的东西你想带进坟里也是应该的。”
“也行,我俩合葬。”
“……”
“不过现在都是火葬,只能把咱俩的骨灰放在一块了。”江定一个人说话也不嫌寒酸,自娱自乐到了一定的境界,“改天有空可以去挑我们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