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映梨已经有过一次扮演别人的相亲对象的经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要我在你爸妈面前当你女朋友吧?”
季樾唇角微微上翘,笑了笑, “不是的。”
低低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里慢慢震颤,眼尾的笑意渐渐加深。
他缓缓敛起笑意,“我母亲这些日子又开始催我把女朋友带回家,不然她不太相信我。我只是想问你,忙完工作之后能不能和我拍几张照片,我拿去我母亲面前交差。”
陈映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她毫不怀疑今天就算是季樾让她假扮他的女朋友,她也不会拒绝。
“可以。”
季樾嗯的一声,随后又说:“西北这个季节天气很冷,你多注意些。”
陈映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以为她之前和季樾说过她要去西北拍戏,“好像还很干。”
“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些保暖的羽绒服,记得签收。”
“嗷,好。”不知道为什么,陈映梨这心里甜滋滋的,她翘着脚丫子,笑起来眉眼弯弯,挂在天上最漂亮的小月亮,她说:“漂亮吗?好看吗?”
她只管衣服好不好看。
就算把自己裹成粽子,也要裹成最漂亮的那只粽子!
小女孩问这个话的时候天真浪漫,季樾都不太能确定了,有时候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眼光确实不太一样,他顿了顿,选择了个比较稳妥的说法,“我觉得还不错。”
陈映梨感觉季樾的品味不错,“我相信你。”
季樾有点舍不得挂电话,忽然间get到了给她买东西的快乐,从古堡那次他就喜欢上打扮她,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还有那些珍惜皮制作的包。
机舱里的广播又响了起来,“尊敬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即将起飞……”
陈映梨放下翘起来的脚丫,捂着手机小声和他说:“下飞机了再聊。”
季樾:“好。”
挂断电话后,陈映梨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戴上降噪耳机。
江定在她耳边阴不阴阳不阳的问了句:“聊完了?”
酸味上天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醋瓶子打翻了。
江定心里窝着火,她和季樾倒是有那么多话要说,笑的倒也是开心,明媚润泽的双眸眯成了个可可爱爱的月牙,她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很甜,比糖果铺里的软糖还要甜几度。
江定自打她失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对自己这样笑过。
毫无芥蒂的,满心欢喜的。
陈映梨从随身背着的戴妃包里摸出没用过的蒸汽眼罩,江定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着脸将她手里的眼罩抢了过去,“他说了什么狗屁,把你哄得这么高兴?”
陈映梨用力抽出手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知名男星大闹机舱,这个标题怎么样?”
江定:喝喝。
林易这个旁听的工具人,冷汗直流。他发现陈小姐和他老板有一点很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两人吵起来,胜负难分。
陈映梨干脆不要眼罩,靠着座椅闭上眼休息。
江定有气没地撒,目光瞄准她座位上的手机,蠢蠢欲动,想要不动声色将她手机里季樾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删掉。
江定等了一会儿,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如,他顺利摸到了她的手机,需要密码解锁。
江定知道她所有社交账号的密码,陈映梨也是如此。
他以前不懂这种交换彼此密码的意义在哪里。
虽然觉得无语,但当时也还是老实交代给她了。
甚至非常幼稚的和她在QQ空间了绑定了情侣关系。
打手游的账号,也设成了亲密关系。
别说,以前他俩还真是黏糊的不能更黏糊。
江定得意洋洋的回忆,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男朋友了。
他试着输入了两人的生日,果然解开了她的手机密码锁。
江定忍不住偏过脸偷偷看了她几眼,她睡着了的样子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嘴巴微微张开,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他清楚不是她没有修改密码,而是她自己也忘记了密码,无法修改,只能靠人脸识别。
江定在要不要缺德犯贱的选项里纠结了几分钟,秉承着他在她面前已经很无耻不如无耻到底的作风,他毫无负罪感打开了她的微信通讯录,干脆利落删除了季樾的手机号和微信好友。然后又若无其事将她的手机放了回去。
林易目睹他的老板干的混账事,恨不能自戳双目,这种行径真的太不像江先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也越来越看不懂男女感情上的事情。
你爱我时我不爱你。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
玩呢?
机舱里温度低,江定叫来空姐,“要个毛毯。”
空姐不是粉丝也认得江定,强行压下激动的心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好的,先生。”
江定简直比电影里的他还要帅,五官压根挑不出任何瑕疵,皮肤很白,就像块透光的玉,眼神非常冷淡,比起其他明星更深的距离感。
说话语气冷冷的,吩咐他们做事情的时候也很冷漠。
江定又道:“要厚点的毛毯。”
空姐微笑:“好的。”
等走离了头等舱,空姐忍不住抓着同事尖叫,“啊啊啊我刚才和他对视的时候呼吸苦难。”
“别不要脸,江定看的是我。”
“他要什么来着?”
“毛毯。”
“对对对我去拿,还要厚点的毛毯,看不出来他这么怕冷,好可爱哇。”
空姐将毛毯送过去后,“请问先生还有别的需求吗?”
江定低声道:“没有。”
空姐觉得遗憾,本来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真是可惜了。
她亲眼看着江先生把毛毯盖在旁边女子的身上,动作十分轻缓,低眉顺眼时的神态也比那月色还要温柔几分。
空姐怔了怔,恍恍惚惚回到了休息舱,还没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她问:“江定旁边坐着谁啊?他助理吗?”
女人用围巾挡着脸,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
同事将声音往最低了的压,神神秘秘的说:“他前妻。”
“看着不像是离异夫妻。”
“我看了也不像。”
“果然网上的消息不可尽信。”
两个小时的航程,江定没打算睡,有时候看看窗外,有时又安安静静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陈映梨在飞机落地的前十分钟醒了过来,刚睡醒眼神还有些迷蒙,她摘掉降噪耳机,坐着伸了个懒腰。
玻璃窗外是西北独有的地貌。
江定看着那些熟悉的风景,“我们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是坐的火车。”
陈映梨整理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
江定知道她不爱听,但就是憋不住要说,他缓缓低头垂眸,笑了笑:“硬座。”
她那个时候很激动。
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提前在微博上翻看旅游博主拍出来的风景照,掰着手指头倒数放暑假的日子。
江定那时候没有钱,父亲为了防止她救济他,也停掉了她的生活费。
两个人又可怜又贫穷。
她为了省钱,兴冲冲地说:“我们可以坐硬座,住青旅。”
江定掀了下眼皮,“我没意见。”
她似乎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件很有趣的事情,“江定,可是我没有坐过火车。”
他拧眉,深思半晌,“我也没有。”
江定回过神,“后来上车不到十分钟,你就抱着我哭了。”
确实没吃过那种苦,他们两个人的位置还很倒霉在三人座的外面两个,不靠窗也搭不着桌子,怎么坐都难受。
车厢挤满了人,走廊都是打地铺睡觉的旅客。
陈映梨什么都没说,依然安静的听着。
江定自己都惊讶他连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让你下车你还不要。”
硬座票也很难抢。
下车就要换机票。
她舍不得浪费钱。
江定最落魄的时候,都是和她一起经历的。
陈映梨眨了眨眼,逐渐空洞的眼睛渐渐回了神,一个轻轻的嗯字就打发了他。
江定现在大概能尝到两个人闹得最凶的时候,他一次次挂断她电话时,她的心情。
就好像彻底被抛弃了。
—
剧组安排了车来接机。
像江定这种咖位往往都是有专车,他偏偏要和陈映梨去坐大巴车里,摆起脸色来也没人和他抢位置,都很懂事远离陈映梨身边的空位。
机场去拍摄地还要坐一个小时的车。
陈映梨从下飞机就一句话都没说,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她从这几年媒体的照片和新闻里大概看出来婚后的自己是什么形象。
无理取闹,偏激的,面目难看的,一个泼妇。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他执着去要一个答案呢?
钟如凡在她和江定新婚不久后,委托她哥哥钟闻送过迟到的新婚礼物。
钟如凡可能是从钟闻手里要来了她的号码,在她和江定正准备飞往海岛度蜜月的前一天晚上给她打了电话。
她当时欢欣雀跃在收拾行李,接起电话听见她的声音还愣了愣。
钟如凡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温柔柔,“是胖梨吗?”
她手足无措,“是我。”
钟如凡满怀歉疚:“真不好意思,定哥结婚我也没法从国外回去,不能当面祝福你们。”
陈映梨新婚燕尔,脸色通红,一边叠裙子边打开手机扩音器:“没关系呀,心意到了就好嘛。”
钟如凡抿唇:“我高中很调皮多亏他照顾了我。”
她偷笑:“也不知道现在江定是不是还像高中那样喜欢捉弄女生。”
陈映梨低头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被江定塞了几条他的内裤,气的要去打他,没怎么仔细听她的话,“他现在嘛?还是很幼稚!”
钟如凡也笑了笑:“江定确实很幼稚,高中毕业他还用你来气我,说我敢出国就和你谈恋爱。”
她把这个事当成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分享了出来:“没想到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真是缘分。对了,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啊?”
陈映梨原本生动活泼的小脸,一点点失了血色。
第43章 心里有人
陈映梨都分不清楚钟如凡说句话到底是故意还是无心,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像在她的头顶劈下的雷。
她跪坐在行李箱旁边,神情有点呆滞, 很久都没有说话。
钟如凡喂了几声,“胖梨, 你还在听吗?”
她眨了眨眼,“在。”
钟如凡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没有其他不纯粹的心眼,“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我好羡慕你们。”她抿了柔唇,轻轻的笑了笑, “我想起来了。”
她的脑仁有些疼, 唇色惨白, “什么?”
钟如凡在电话的另一边说:“我在国外的学校刚办好入学手续, 江定就和我说你跟他告白啦。你们不会那次就在一起了吧?”
确实就是那次。
顺理成章就走到了一起。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陈映梨不敢承认,她哑着嗓子说:“不是那次。”
钟如凡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用很庆幸的语气说:“不是就好, 那时候江定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我还没信,觉得他就是想把我骗回国哈哈哈。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她就像个应付问答的机器, 心头已经被惊涛骇浪打过,表面看不出任何损伤, “其实还可以。”
钟如凡似乎说累了,打了个哈欠,“再次祝你们新婚快乐哦。”
她说:“嗯,好。”
陈映梨感觉自己失忆失的情有可原, 剧组出了事故,她很倒霉又很幸运,被命运挑中。但是现在失去的记忆又开始慢慢恢复,无可奈何。
江定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在发呆,“你在看什么?”
陈映梨过了一会儿才有动作,慢慢扭过脸,抬头盯着江定的眼睛,记忆里的自己在收拾度蜜月行李的时候,满腔的欢喜。
她问:“我们新婚最后有没有去度蜜月?”
画面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还没有记起来。
只记得从钟如凡口中得知了一部分真相时的打击,痛苦,不可置信,愤恨。
江定虽然不解她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但对她主动提及过去还是很高兴,他放下翘起来的腿,“没去成。”
在陈映梨开口骂他之前,江定又说:“是你突然发神经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