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霖抿了口茶,想了想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也许,你会吃成一个大胖子。”
宁嘉心梗了一下,看向他。
他低头喝着茶,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宁嘉没好气:“你不要乌鸦嘴好嘛?!也不一定是我胖,我有一朋友,她自己吃的很厉害,可就是不胖,也不吐,她老公倒是上吐下泻。”
韩霖手里的杯子一顿。
宁嘉在心里偷笑,让他埋汰她!
韩霖吃饭时很安静,宁嘉却有些闲不住。吃的有几分饱了,她问他:“你平时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事了?”
“你问什么事儿?”
“娱乐。”
“登山、旅游。这些算吗?”
“当然算!”宁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还会去旅游呢?”
“我还会去潜水,开直升机。”
“哇——”
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韩霖莫名受用,面上表情不变:“等你孕期稳定了,我带你去。”
“什么时候才稳定啊?”
“昨天我问了医生,前三个月要特别注意,到了中后期就好了。
“哦哦。”她没在意,继续低头该吃吃该喝喝。
韩霖看她一眼:也是心大。
吃完饭,他们去帮她搬东西。上楼之前,韩霖像是想到了什么,多叮嘱了一句:“就拿必要的好了。”
她满口答应,第一趟就大包小包把他的车后备箱给塞满了。
韩霖:“……不是跟你说,就拿必要的东西吗?”
她手里还提着两个大袋子,闻言停下来喘了口气,看他:“这都是必要的啊。”
韩霖一瞧,袋子边露出小熊洋娃娃的一角:“……”
好好一辆宾利车,变成了装杂货的垃圾车。
一晚上,陪着她跑了五六趟。
回到住处,韩霖扯掉领带,扶着额头闭眼靠在了沙发里。宁嘉还在他身边跑来跑去,嘴里嘟哝着:“这个放房间、这个放洗手间、这个放书房……”
“蹬蹬蹬”脚步声不断。
犹如魔音灌耳。
他第一次知道,生活里多出一个人是这样的。
毁灭吧!
鼓捣到晚上10点,宁嘉终于整理完了自己的东西。
却不见了韩霖的身影。
找来找去,她发现走廊尽头的书房灯亮着。她走过去叩门,钻进一个小脑袋:“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
“你整理完了?”
“嗯。”宁嘉点头,随即又迟疑,“今天太晚了,其实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过来。算了,改天再拿吧。”
韩霖揉了揉眉心,关掉了电脑:“行。”
想了想,他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她。
“什么啊?”宁嘉好奇地接过来,发现上面是一行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名字——魏源。
“我的私人秘书,有什么事情的话,你打给他。下次还要搬东西的话,让他给你叫搬家公司。”
宁嘉没有发现他语气里的无奈,开心地说:“那太好了!”
见他已经往外走,宁嘉从侧边打量他,发现他脸色不大好,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她是不是过分了?
可是,今天搬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多啊?
屋子很大,有两个洗手间。
韩霖在最外面的洗澡,宁嘉就去了房间内置的。用惯了出租屋里的小卫生间,乍然用这么豪华的,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宁嘉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想着刚刚的事儿。
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洗澡的时候,宁嘉都有些忐忑,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洗完出来,她换上自己的公主睡裙。
主卧的门开着,只亮着一盏台灯。她趴在门框上,悄悄往里探了半个脑袋。
韩霖在看书,英俊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得很沉静。
他已经洗完了,发梢上还有些湿漉漉的,看上去倒是比平日冷酷的模样更多几分柔软和疏懒。
她正犹豫要怎么开口,他已经抬了下头:“洗好了?”
“嗯。”她点头,仍是趴在门上,一时找不到话题,脱口而出,“……我睡哪儿啊?”
四目相对,她的表情变得愈加尴尬。
韩霖合上了书本,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宁嘉:“……”他不会是在等她吧?
到嘴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过,她不是个心里能藏事儿的人,想了想还是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
“我东西是多了点,下次我自己搬好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又觉得有点委屈了。其实,真的不算多啊,女生有一些私人物品不是很正常的吗?
“没生气。”搞清楚她说的是这件事后,韩霖说,“这是小事。”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不适应是真的,倒还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
怎么说呢?
她这人,可爱有,让人无语的时候也有。
只是,朝夕相处了两天,他深刻意识到,伴侣和以往的那种关系,是不一样的,也让他多了几分思考。
“真的没生气?”宁嘉小心窥探他神色,微微蜷曲的中短发乖顺地贴着耳垂,衬出一张白玉般的小脸。
她是天生的娃娃脸,眼大而瞳仁乌黑,好似天真无邪,眉梢眼角却天生魅意,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看着乖,又不那么乖。
韩霖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那小小的一点郁闷,也随之消散了。
“很晚了,快睡吧。”他起身铺好了床铺。
宁嘉看着他,看着他的动作,迟疑问:“我睡这儿?睡这张床?那你睡哪儿啊?”
韩霖手里的动作停下,看向她:“宁小姐,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是准夫妻了。”
宁嘉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渐渐理清了一点思绪。
但是,明白归明白,实践是另一回事。
虽然他俩从小就认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了,严格来说,还算是半生不熟的陌生人。
可如今,又偏偏是这样密不可分的亲密关系。
宁嘉心里别扭又凌乱,遑论要跟他睡一张床了。
心理斗争了良久,她才踢掉拖鞋爬上了床,翻过身,牢牢占据了自己这边的一角。心里,更是怪怪的。
台灯熄了,四周变得黑暗下来。
宁嘉抓着被角,脑子里乱的很。
肩上忽然动了下,她一怔,原来是他将被子替她掖上了,继而是韩霖温和的声音:“睡吧。”
宁嘉心里稍稍一软,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样。
她很轻地“嗯”了一声。
陌生的地方总是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这个晚上,宁嘉睡得不是很好,半梦半醒间还做梦。
她梦到韩霖出轨了,还要把她的肾挖了拿去卖钱。
她捂着胸口,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被子耸动了一下,下一秒,一双宽阔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细瘦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拍着。
然后,宁嘉就醒了。
她翻身过去。
窗外的月光稍稍透进一点光亮,驱散室内漫无边际的黑暗。韩霖的五官,在这样的暗色里格外柔和。
他似乎叹了口气,还有一点无奈:“还没睡?”
宁嘉:“我梦到你把我的肾挖了,还拿去卖钱,你还家暴我。”
韩霖:“……”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而是语重心长:“早跟你说了,平时别看那么多没营养的脑残小说和三流电视剧。”
宁嘉:“……”他凭什么说她?他现在是罪人好嘛?!
好吧,虽然梦里的事情不能当真。虽然,她现在吃他的住他的……但是,她现在可是怀孕的人哪!
他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求你了,祖宗,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我还要去律所呢!”别搞得只有他很忙一样好不好?
“还是请三个月假期吧。”
“哼!”
“乖。”
“明天去请,行了吧?你真的好烦!睡觉睡觉!”她翻了个身,继续把屁股对准他。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宁嘉佯装不知道他在取笑自己,猛地扯过被子。属于韩霖的那一半被子,瞬间被她卷到了身上。
他有点无奈:“我感冒了,你养家?”
宁嘉:“本来也没指望你养!”
第005章 沈霁
礼拜一去律所上班,宁嘉分明感觉到所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趁着去茶水间的功夫,她悄悄拿胳膊搡另一组的陈秋雅:“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个气压这么低。”
陈秋雅翻了个白眼,递给个你“村网通”的眼神,旋即四下扫视,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律所要和君恒合并了。”
宁嘉愣住。
君恒绝对是北京首屈一指的大型律师事务所,负责人沈霁更是名声在外,其率领的团队常年霸占各大榜单榜首,胜诉率居高不下,号称从无败诉,颇得各界富绅名流的青睐。
他本人是N大政法大学的客座教授,以作风犀利、强势闻名政法界。
和这样强悍的大律所合并,长江必定难逃被吞并的命运。说是合并,其实就是被吸纳、分化罢了。
下午帮老师莫维清整理了一下资料,她带了同组的实习生顾随一块儿过去办公室提交。
出乎她的意料,莫维清神色平和,并没有她想象中“山雨欲来”的忧虑,只是平静地翻阅着两份文件。
看到一半,她推了下眼镜,看向顾随:“你总是抱怨我不让你跟着一块儿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随一怔,不明就里。
莫维清沉着脸把她那份资料甩到她面前,手指重重点在上面:“你自己看,这么简单一份案卷,开头就有两个病句三个错别字。如果你是法官,你会信任这样的律师吗?如果你是委托人,你会不会质疑这个辩护律师的专业能力?”
简单一段话,说得顾随面红耳赤。
宁嘉连忙替她打圆场:“莫老师,随随其实三天前就整理好了,只是昨天出了点意外,资料弄丢了,这才恶补了一份。时间仓促,她可能是紧张了,没有检查……”
莫维清瞪她一眼,一个眼神就吓得宁嘉止住了下文。
莫维清冷笑:“你不用替她说话,都在我手底下实习的,我不清楚她什么底细?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谨慎仔细和情商,她会不带着她?就她这样,我敢带着她出去、上庭吗?恐怕一个看不住就要给我捅个大娄子。”
顾随脸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地咬着牙,头垂得不能再低。
好不容易结束了训话,出去时,宁嘉安慰她:“莫老师是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却像是触动了顾随敏感的神经,她红着眼瞪她,眼泪哗哗哗就下来了:“是啊,我是不如你,我们一块儿来的,你早就转正了,我还在基层打杂!你是天才,我就是蠢材咯!你长得漂亮,又比我能干!用不着处处提醒我!”
说完,她崩溃地跑开了。
宁嘉一怔,想起她刚才眼中的怨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荒诞。
真就好心当成驴肝肺呗。
陈秋雅这时默默走过来:“别理她,仗着有点家底,眼睛老长在头顶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业务水平?你也别太掏心掏肺了,随她去吧。”
宁嘉自嘲一笑,不置可否。
晚上给韩霖打了一个电话,他已经抵达洛杉矶了,电话那头脚步声杂乱,有不少人,应该是在忙。
他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出差的,开完晨会就坐上了飞机。
宁嘉一开始还雀跃了一下,想着可以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了,得意忘形下,还发了条“[太阳][太阳]”的朋友圈,尽在不言中。
谁知,发出去没两秒就被他戳了。
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说开心是早上请假很顺利,云云云云。
“给你买了叶酸和钙片,记得吃。”韩霖一边签文件一边叮嘱她。
宁嘉满口答应:“对了,这次出差去几天啊?”
“三天。”
“好的。”她语气轻快。
“你好像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