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大学里是箭社的。不过,倒没怎么系统学过。”
韩霖也笑:“那你天赋不错。”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仿佛冰雪融化,春回大地,那一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因为背光的缘故,淡淡的昏黄晕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眼窝和轮廓更加深邃,修长的睫毛略缓和了几分冰冷淡漠的气质。
宁嘉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人在国外几年,倒是越长越好看了。
韩霖长得很斯文,却并不羸弱,是那种清隽雅正身高体格却极为傲人的男人,地地道道的北京子弟,眉眼轮廓分明,气场很强,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专注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看人的目光很淡,只是礼节性的客套。
帅哥也见过不少,沈霁就是其中佼佼者,尽管如此,韩霖也绝对算得上个中翘楚。
虽然她喜欢沈霁,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大多数女人的审美来说,韩霖可能更有魅力。
薛阳此刻插话:“虽然不是他自己射的,咱之前也没说不让他找帮手啊。要我说,还是愿赌服输,把那破印章给他吧,省得他回头到处编排。”
他这么说,纪朝阳就不乐意了:“我用得着占这便宜?不过,就像你说的,愿赌服输,把战利品给嘉嘉吧。回国第一次见面,怎么着也得拿出点像样的见面礼吧?”
宁嘉可不贪这点东西,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我哪儿敢占他便宜啊?”
韩霖喝了口茶,却说:“今天没带身上,回头我让朝阳捎给你。”
一句话,把这事儿定了性。然后,他们转眼就说别的事情去了。好像,只是决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宁嘉不想收,但也不好此刻开口打断他们的话,不然,倒显得她特别假清高似的,也没礼貌。
心里暗叹,这帮人,真不拿钱当回事儿。
相对而言,她的荷包可真是太干瘪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韩霖一眼,有点仇富地想:她得再干几年才能出手这么阔绰啊?
聚会到晚上11点才结束。
宁嘉起身,说她要走了。
“等等,我送你。”韩霖扔了牌站起来,欠身捞过自己的外套,人已经往外走。
宁嘉只好跟上。
到了外面,她忍不住说:“你这人,是不是□□惯发号施令啊?”
他脚步一顿,转回身:“什么意思?”
席间喝了不少酒,她脸蛋红扑扑的,夜风吹到脸上,带来微微的凉。她颇为放肆地仰起头:“字面意思。”
“就是说,你这个人,性格太霸道。你走慢点,等等我能怎么样?”她哼哼唧唧地说,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韩霖站在台阶下,她在台阶上。
这一刻,她是真的得意。
终于有让他吃瘪的时候了。
她可还记得他小时候是怎么欺负她的!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韩霖没有生气,也没有被问到的感觉,只是一笑置之,搭着外套继续往前走了。
宁嘉疑惑地站在原地。他不会就这么把她丢在这儿吧?
这个疑惑没持续几秒钟,前面岔道打来一束雪亮灯光。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了她面前。
宁嘉小跑到车头,趴下身子盯着瞧。
银色“B”字车标,气派得要亮瞎她的眼睛。
她轻车熟路地跑到副驾座,开门、上去:“你这车多少钱啊?刚回国你就这么高调?”
“像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高调?”他打转方向盘。
宁嘉皱皱鼻子,冲他挤眉弄眼。
路上挺远的,她打开手机开始冲浪,无意间刷到了一条动态。
她静静盯着这一条,原本回落的心情又再次落下。
韩霖余光里瞥到,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多问。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情绪根本难以控制,在骤然获得的短暂温暖里,那种失意更加难以遏制。
昏暗和安静,更给这种软弱增添了一层保护色。
眼泪无声地流淌。
一开始,她只是小声抽噎,后来,哭得越来越大声,呜呜咽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韩霖把车停到了路边,熄了灯,回头抽了张纸巾给她。
宁嘉抓住了他的手,脸深深埋入他的掌心。眼泪打湿了纸巾,也打湿了他的袖子。
“不要哭了。”他拍了拍她的背脊,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从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沉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自己。
鼻息间,都是他身上清爽好闻的味道。密闭的空间更加加剧了这种感官,心跳几乎不由自己,疯狂躁动。
她从他掌心抬起头。
这才发现,他也在看着她。
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眼神。与平日玩世不恭的调侃,亦或是冷冷淡淡的疏离都不一样。
很陌生,陌生地让她心慌。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然而,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不能动弹。
下一秒他欺身靠近,气息将她淹没在黑暗里。
第002章 怀孕
一个月后。
宁嘉定定地看着手中的试纸,不信邪地甩了甩。
然而,依然是两条红杠。
没有多一条,也没有少一条。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短路,坐在马桶上茫然地抬起头,老半晌没动。
怎么会这样?
这个月月经刚推迟那两天,她没有多在意。她平时月经也不怎么准,推迟几天或者提早几天都很正常。
不过,伴随着的往往是爆痘痘。
因为她每次月经推迟都是内分泌有些失调。
但是,这一次不大一样,她的身体状况非常好,脸上也没有任何爆豆的迹象。
月经推迟的第四天,她开始了不安。
第五天,去网上购买了验孕试纸。
第一次测试是晚上做的,测出来是一条线。
她当时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然而,到了第七天、第八天,月经还是没有来。
她这才慌了,上网查询了相关资料。
在得出一开始可能测不准,早上测会更准确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颇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晚,一晚上没睡。
这日早上起来一测,两条明晃晃的红线。
宁嘉在马桶上蹲了几乎一早上,直到康晴的电话打来:“你怎么了?怎么还不来上班?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宁嘉有气无力:“你帮我请个假吧。”
挂了电话,她掏出手机,径直翻到韩霖的电话。
手指即将按下时,又停顿下来。
那件事之后,他们有一个月没联系了。
似乎彼此都在刻意逃避这件事,免得相见尴尬。
但是,此刻也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宁嘉深吸一口气,以壮士断腕的心态拨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电话从对面接起,依然是记忆里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喂——”
宁嘉却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哪?”
他怔了下,道:“公司。”
“你等着。”掐了电话后,宁嘉打了个车,径直奔到康成集团楼下。下午下了场雪,路面还没干透,下车时,她还差点滑了一跤。
宁嘉心情更加不善,到了楼上,直奔总裁办。
“砰砰砰——”
等不及里面人来开,她已经拧开门推进去。
秘书贺玲正在提交文件,被吓了一跳,震惊地望着她。
韩霖倒是神色如常,仍端端坐在办公桌后签一份文件,签完了,才抬起头,将之递出:“小贺,你先出去。”
贺玲忙抱着文件退出,临走前,还好奇地打量了眼宁嘉。
门关上后,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宁嘉跟他大眼瞪小眼。
韩霖笑了,摘下眼镜,闭眼揉了揉眉心:“找我什么事儿?风风火火的。”
宁嘉原本憋了一肚子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又撒不出来了。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抽出验孕试纸,径直拍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韩霖扫了眼,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你不说吃了药就没事吗?!”宁嘉咬牙切齿。
他盯着那试纸,修长的手指略支起下巴:“理论上是这样的。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你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的话——”
宁嘉:“……”她还不至于省那两毛钱好嘛?!而且,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
“别说这些废话了,现在怎么办?!”她欲哭无泪,“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这会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座椅里。她托着腮,叹了口气。
“我堂堂一个花季少女,怎么可能怀孕?!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韩霖没忍住,笑了出来。
宁嘉难以置信地回头:“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天哪,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韩霖忙敛住了笑,捏了下领带。略作沉吟后,他一本正经地说:“摆在眼下的,目前就两个办法。”
“你说!”
“一——跟我结婚。”
“下一个呢?”她几乎都不带犹豫的。
“二是——”韩霖看向她,眼神平静,“打胎。”
“……没第三条路了?”
“没。”
“……打胎疼不疼?”
韩霖:“……”
她似乎也意识过来自己的问题足够弱智,脸颊微红,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女性亲属做过类似的手术?”
他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让宁嘉觉得,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更加弱智。
“那个,当我没问。”
韩霖走到一边的吧台,给她倒了杯茶,回身递给她:“如果你决定的话,再打我电话吧,费用我全包。”
宁嘉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全包!难道还要我出钱?!不止是这个费用,还有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韩霖听着就笑了,笑得有点意味不明。
宁嘉仰头,发现他黑沉沉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眸光潋滟,说不出的迷人,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跟他结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啊呸呸!
开什么玩笑?!
两天后——
“决定了?”韩霖签完文件,将手机放到了另一侧的颈窝里。
“嗯!”宁嘉架着二郎腿,瘫在沙发里嗑瓜子,“我已经咸鱼了三天了,再不去工作,就要被炒鱿鱼了。”
“我友情提醒你一句,做了这个手术,你起码也得休息半个多月才能去上班。”
“真的假的啊?”她语气夸张,狐疑地说,“你好有经验啊,不会经常陪着女孩子去做这个吧?”
韩霖:“……”
难得见他脸黑,宁嘉得逞地笑起来:“开玩笑的啦,那约好了,下午2点哦。”
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片忙音。
办公室里,韩霖按了按眉心,自嘲一笑。
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她不从小就这揍性?
下午两点,宁嘉背着自己刚买的果冻包走到楼下。
“你住这儿啊?”韩霖靠着车门,仰头朝楼上望去。高耸入云的大楼,按楼层估计,约莫有七八十层。
“是啊,不像你,大老板,住洋房和大别墅。”
“上车吧。”
“哼——”
去的是就近的军总医院。
进了大厅,宁嘉坐在孕妇专属座椅上玩手机,抬头望去,韩霖在不远处的自助服务器上挂号。
身边一位肚子已经明显有五六个月大的妇女笑着说:“你老公真好啊,工作日还陪你来医院。”
宁嘉尴尬地笑笑,也不好反驳。
总不能说——这不是我老公,是我发小吧?
多丢人啊。
韩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张单子:“走吧。”
宁嘉从座椅上起来,跟着他一块儿上了电梯。
去的是专家门诊,不用排队。
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让她在对面坐下,例行询问了一些事情。然后,直入主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