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适又故作轻松地问：“我们家意意，怎么那么理智来的，你这年纪不应该比较……至少中和一下，工作和玩乐都想尝试一下。”
　　柏意似乎听出来，他觉得，她有点无情了。
　　她索性就继续说了：“我是比较理智的，在云州的时候，你应该就有点了解我的。”
　　“嗯，了解。”他知道她一直人间清醒的。
　　“我……”柏意觉得在别人面前提太多私事多少有些不自然，所以措辞一下才开口，“但是感情的事情，宣老师可能是自己碰了灰了，发现了解得不够透彻。”
　　宣适懒洋洋靠着椅子，但看着她的眼神渐渐认真起来。
　　柏意朝他淡笑一下，语调看似很随意的模样，说：“我父母是离婚的，好多亲戚也是离婚的，我小时候在别人家轮流借住的时候，都冷冷清清的，但有人我又认不全，感觉谁家都不是原来那些人。长大了就很不喜欢继续留在那个地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朝他笑了笑，“北市是很新鲜的地方，离家特别远，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而我现在就只想工作，只想赚钱。说实话你特别好，但是，也是一个最危险的存在，所以我不会主动去想这个事情，然后，你主动久了你会累的。”
　　看了她好半晌，宣适才徐徐坐直起来，再往前，手撑在她背后抵着的餐桌上，脸和她拉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大半夜的，我来探班你就说这个，再说我胃要疼了。”
　　“……”她低喃，“对不起。”
　　他眼底飘过一层清浅笑意，像是清晨洒入岸边的第一缕霞岚，能够安抚人心。
　　柏意正怔怔看着，他又开口了。
　　语气也轻飘飘的，像雾气一样能够钻入人心肺：“我那天说的是，让你考虑一段时间，到现在才二十天。”
　　柏意要张口，他就丢下几个字：“还早呢。”
　　她噎住了喉咙里溢出的话，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另一只手伸到眼前，曲起食指刮了刮她娇挺的鼻尖，“之前是不知道你怎么那么人间清醒，现在知道了。知道了我更安心了，我又不着急，你着什么急？我就乖乖地等你觉得感觉到了，扑入我怀抱。”

　　“……”她嚅了嚅唇瓣，欲言又止。
　　宣适轻笑：“我累什么了我就累？偶尔探个班平时陪你聊个天我就累了，我就胃疼我又不虚。”
　　“……”
　　“你忙你的，我很支持啊，你这年纪不努力工作要做什么，感情确实不能跟工作比，我再好也不能跟你的前途比。我刚刚只是故意问问你，想看看我家意意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无论你担心什么，觉得什么需要排在前面，什么需要先去做，我都会在原地等你的。”
　　深夜的房车里，餐桌前的温软的低语像一阵夜风凭空穿过，让人恍惚。
　　“等你觉得，好像有点喜欢宣适，然后也觉得有点靠谱，不怕了，有安全感了，你再跟我说，我一定在原地的。”
　　柏意眼神那一刻闪了下，深深地闪着。
　　宣适：“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啊，我的追求就是你。还没在一起呢，咱别互相干涉行不行。”他笑。
　　柏意在这笑容里匆匆阖下眼，抿着红唇沉默无言。
　　宣适看她一会儿，注意到女孩子眼尾渐渐泛起浅薄的粉红色。
　　他扫了眼腕表时间，再伸手把她揽过来放入怀里，手虚虚从她背后穿过，另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傻瓜。一会儿要忙了，再见也许得十月份了。看在我大半夜来的份上，给你宣老师抱抱好了。”
　　柏意僵着身子，没有言语，也一动不动。
　　宣适知道她没有动，甚至都没像上次在锡城机场分开时一样，光明正大地把脸埋入他怀里，好像不敢一样。
　　好像做不到一边拒绝他一边理所应当蹭他温暖一样，都避嫌了。
　　他悄无声息地轻叹一下，心疼。
　　说实话她要是没感觉就算了，但是她其实喜欢，可却一直在极度的不安心下，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喜欢。
　　但喜欢一个人，挺难克制的，每分每秒都想要见面，克制起来很辛苦。
　　正想着，怀里的人动了，似乎就真的很礼貌很客气地拥抱了下而已，就要坐好了。
　　宣适那一刻收紧了下手臂，“我真是想抱你啊？这就起来了？不用我了？”
　　柏意猝不及防地轻扑入下去，顷刻间鼻息间满是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眼前的胸膛也宽阔又温热，后半夜的冷冽似乎瞬间消弭不见。
　　缓了缓，她终于悄悄把脸埋入他肩窝里。
　　宣适低头逗她：“是吧？是我想抱还是我们意意需要我抱？我觉得我……还是挺正人君子的。”
　　她彻底埋下脸。
　　他笑了笑，然后，轻轻亲了下她的头发。
　　怀里的身子僵硬了下，屏住了呼吸，但慢慢的又放松下来了，能感觉到到浅薄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的温度，暖得他身心舒畅，她在装作不知道。
　　宣适揉着她细软的头发，温柔似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就装作不知道，然后彼此默默的不介意亲密。
　　“话说，你和你男主角，有这种亲密戏没有？”他找个话题聊。
　　“这个不叫亲密戏，很正常。”
　　“……”
　　宣适一把扶起她的身子，桃花眼里霎时间飘起北风。
　　柏意：“……”
　　她眷恋地看着他肩头，还没抱够，所以她笑了笑，试图解释：“啊，啊那个……”
　　“啊什么？”
　　“……”
　　“这还不叫亲密戏啊？”宣某人语气含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柏意认真解释：“你不是演员，这真的很普通的。”
　　宣适深呼吸，咬牙切齿：“下次有这种戏你告诉我，我要来探班。”
　　“……”柏意想了想，心虚地阖下眼。
　　“你虚什么？”男人悠悠挑眉，“拍完了？”
　　“我和他后面对手戏不多了，所以……差不多。”
　　“……”他努力冷静地问，“抱了多少次啊柏老师？”
　　“……”
　　宣老师在她沉默中眼底如墨荡漾，恨不得把她吃了。
　　柏意正不知道怎么哄人的时候，他开口委屈了：“我抱一下小心翼翼的，别人想抱就抱。”
　　“那是拍戏嘛，又吃醋。”
　　宣适：“我不吃醋吃什么，吃你啊？”
　　“……”
　　柏意羞红了脸要起身溜了。
　　奈何宣适坐在椅子的外面，直接伸手把她拦腰抱住，捧起她的脸对视，“不需要我抱了？算了继续刚刚的。”
　　“不需要了，”她忍俊不禁道，“我现在心情超好。”
　　“我不好，需要抱。”
　　“……”
 
 
第47章 你亲我。   这世界再也没有人比宣适更好……
　　他的眼神很认真, 吃醋的样子也超帅。
　　柏意忽然就感觉想抱他，哄哄她的宣老师。
　　那么想着，她就真的附身抱上去了。
　　宣适明显开玩笑的, 即使有那么一些渴望抱一个，也绝对是他爱她罢了, 谁不想肆无忌惮地被抱呢, 但不是这一刻真的必须要抱, 又没在一起。
　　所以没想过，她真的忽然就凑近他，纤细温软的身子带着一抹浅淡柔软的奶香味扑入他胸膛。
　　宣适都有点讲不出话了, “你……”他马上极有分寸地要把她扶起来，“开玩笑的，别……”
　　柏意那一刻却把脸靠在他心口处。
　　宣适彻底愣住了。
　　她对着他心口轻声低语，“虽然我目前没办法回应你什么，但是宣老师无疑是最浪漫，最温柔的人，这圈子里，还是生活里，或者感情世界里, 都再也没有人那么好了。补给你，就当我谢谢你的理解的。”
　　宣适静静听着, 听完低下头，语气含着些许无奈的笑意：“我要你谢谢, 嗯？气我呢。”
　　她轻笑：“我是真的……”
　　“还说。”宣适捏了捏她的脸, “你听进去了就行了，我还怕没有回报啊。”
　　她继续笑了笑，点点头。
　　宣适又赶忙把她扶起来, 十足十的分寸感。
　　-
　　一小时过得很快。
　　四点半的天空已经找不到一颗星星了。风吹过马路绿化带上的杉树，海浪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听着有些萧索；临街闪烁着的霓虹和长街上的路灯也在缠绕着，看着又很暖洋洋。
　　趁着其他人还没下车，柏意送他去他停车的地方。
　　就俩人一起走着，他戴着口罩帽子，她没有，手插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晃晃悠悠跟着他走。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在一起，偶尔会碰上。
　　本来还好好的，结果走到他车旁时，忽然某个男人直接一手拉开后座的门一手把她揽过来塞进去。
　　柏意：“……”
　　无语了，她笑问：“干嘛，我还要拍戏！”
　　“别拍了，跟我走，你宣老师养你。”
　　“……”
　　她的脸眨眼间红透了。
　　宣适看得心猿意马，整颗心都在暖热的水里荡漾一样，太漂亮了吧他家女明星。
　　在人慌乱溜出来的时候又忍不住拦住把她压在车身上，拉下口罩，“意意。”
　　柏意心跳炸了：“干嘛干嘛……”
　　宣适凑到她耳边低语：“记得想我。”
　　灼热的呼吸让柏意整个人四肢百骸感觉都颤了颤，骨头都酥软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暧昧地和她要求这些东西呢。
　　柏意一下子被整得，说话口齿都不清了，“你，你之前还说，什么祈求都没有。”
　　“你觉得这话能信？”
　　“……”
　　“乖，想我就对了。”
　　说着，他也不得寸进尺，而是适可而止地就松开了她，老实地去开驾驶座的车门。
　　柏意站直起来，看着他上了车。
　　车窗下一秒又降下来了，男人看了出来。
　　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似火的眸子，里面的光很温柔。
　　“回去吧。”
　　“嗯。小心点。”
　　他点点头，启动车子，很快低调的黑车在长街上扬长而去。
　　-
　　后半夜的戏拍到了天亮。
　　清晨六点多收工回酒店后，柏意就去睡觉了，睡到傍晚起来，赶飞机回北市去。
　　第二天开始跟着上一部戏的团队宣传。
　　路演还挺累的，主要是一天里有很多场。
　　在北市停留工作了两天，柏意就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不过有点欣慰的是好像影片口碑不错。
　　前程似锦这部电影，顾名思义和前程脱不了关系，而会联想到这两个字的，大部分是刚毕业的学生。
　　但是这个片子很现实，这四个字对影片来说应该是一个信仰，而不是故事要阐述的主题。
　　这片子纯粹是个磕磕绊绊的成长故事片，现实得里面都没有男主角，是一部惨兮兮得当代很多人特别容易代入的片子。
　　里面的女主角本来喜欢的是艺术，但是并没有考艺术学校，大学读了很热门也比较好找工作的金融专业；
　　兢兢业业四年后，终于毕业了。
　　开篇就是舍友们在拍毕业照，互相祝彼此前程似锦。
　　但是出了校园，天都没有那么蓝了，外面的路也没有像学校里到处的绿草如茵。
　　这片子大概太符合当下年轻人的状态，所以路演第一天就上了热搜，话题性十足，热搜里一片眼泪汪汪，说太感同身受，人生太难了。
　　其实到影片结局，柏意感觉也说不上当初的“前程似锦”这四个字有没有被实现。
　　看片子的观众有些觉得已经实现了，因为后来主角在那个城市站稳脚跟了；
　　有些说并没有，因为和梦想相距万里，她只是在最后去度假时在没有人的海滩上，悄悄跳了支许多年没碰过的舞蹈；而工作甚至和学了几年的金融一星半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与青春完全背道而驰的遗憾一辈子都会很有痕迹，和当初毕业时说的前程似锦，和那时候的期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