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联三年的盛京第一美人。
才貌双全的盛京第一才女。
……
总而言之, 能入住月迟水榭的人都是入了月迟水榭主人眼的。
“盛京第一才女”温胭脂便入住了进来, 顺带着温雪翡也跟着进来。
温母和温文彦倒是没进,毕竟二人不是参选者。
不过, 当众人看着跟在温胭脂身后的温雪翡时,神色各有变换。
大多没进去入住的参选者, 皆是有些不忿。
温胭脂有资格入住,他们是服气的, 可那温雪翡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蹭着姐姐名头跟着混进去的草包罢了。
这些鄙夷的眼神落在温雪翡身上。
同以往差不了多少。
可是以往,温雪翡会默默忍受,她总会因为旁人的目光,去想着自己不能给温家丢脸, 努力努力地想去在自己不擅长的事上,试图让自己更能染上一些温家人的气质。
但今日,她再又一次感受到了这些眼神,听到了周遭的窃窃私语的时候。
她倏而停下了脚步。
温胭脂走在前头,没过多会,就感觉到温雪翡没能跟上。
她转头,看向低垂着头的温雪翡,唤了她一声。
“雪翡?”
温雪翡微微抬眸,一双杏核眼略微有些无神,她脸上没有多少笑容。
过了会,她冲温胭脂摇摇头道。
“姐姐,我就不进去了,我同母亲和哥哥在外面住吧,明日再来同你汇合。”
温胭脂微微皱了皱眉。
这几日,因为朱棋的擅作主张,她有心避着温雪翡。
事情确实不是温胭脂做的,可每每看到温雪翡受伤的手,温胭脂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发堵。
便是今次,所有人如以往那般看到了她的优秀,从而对比出了温雪翡的不优秀,使得她的自尊心又稍稍填满了些。
她应该如往常一般高兴才是。
但今次,她却有些烦躁。
温胭脂往回走了几步,走到温雪翡跟前,压低了声音道。
“雪翡,你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朱棋,我已命人赶出府去,如若你不满意,我再把她找回来,任你处置,可好?”
“还有朱书朱画,之前是姐姐疏忽,未曾想这两个丫鬟也是不懂事的,等这次回去,姐姐就把这些对你不敬的丫鬟都遣掉。”
这几个丫鬟,既然被大哥看出端倪,自是留不得的。
温胭脂眼神微眯,可眸里划过的情绪却并不只是怕被温文彦发现端倪的不安,反倒在那不安之下,还掩藏着旁的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的温胭脂未有发觉。
温雪翡却是摇摇头。
“我没有怪姐姐,我知道这件事跟姐姐无关。”
“那你为何……”
温雪翡顿了顿,微空的眸子缓缓有了些许聚集。
她抬眸,脸上这一回没有以往那般怯弱讨好的笑容,转而被认真代替。
她一字一句,郑重道。
“姐姐,我来参加月迟雅集。”
“是以温雪翡的身份。”
“而不是,温胭脂的妹妹。”
温胭脂一滞。
看着跟前温雪翡带着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眸子的面容。
眼睛很漂亮。
自小,温雪翡便喜欢跟在她身后,用这双漂亮的杏核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不论她做什么,温雪翡小小的身体都会跟在她身后,拍着手道。
“姐姐真棒,姐姐真厉害!”
“我以有姐姐为荣!”
“当温胭脂的妹妹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
温胭脂眼里的烦躁更甚,不知此时此刻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些。
她眼眸一眨,画面消失于脑海。
而她跟前的温雪翡,看向她的目光里,却仿佛透着另一股坚韧。
不再像从前,是她的小尾巴。
反而…像是一只扬帆的小舟,它想独自去向大海,寻找自己的方向。
温胭脂眉眼顿凝,心头慌了一瞬,恍然有一种脱离掌控之感快速地渗于她的四肢百骸。
“雪翡……”温胭脂下意识想抓住温雪翡的手腕。
离她最近的是温雪翡的右手手腕。
温胭脂刚伸手过去,又像是想起什么避了开去,转而想去握住温雪翡的左手手腕。
可这么一错过,温雪翡已然走开。
……
但未曾想,温雪翡刚没走几步。
就被拦了下来。
是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衫的丫鬟。
水蓝色衣衫在月迟水榭这里可是十分明显的标志。
月迟水榭的下人们,无论男女,人人都着水蓝色衣衫,在雾气缥缈的月迟水榭之上,便是下人丫鬟们也不似凡间男女,多了几分出尘脱俗。
温雪翡抬了抬眼睑,看向拦着她的丫鬟,眸里透出几分疑惑。
温雪翡和温胭脂的动静,早已引得不少人围观。
这群围观者也怪。
温雪翡跟着温胭脂,说她蹭温胭脂名头。
温雪翡不跟着温胭脂,又说她假清高,不识好歹。
眼见着月迟水榭的丫鬟拦下温雪翡,围观者也跟着疑惑,难不成是月迟水榭的主人极其喜欢温胭脂,见不得她们温家姐妹分离?
就在众人皆不解之时。
拦下温雪翡的水蓝衣衫丫鬟嘴角漾开一个恭敬的笑容道。
“温二姑娘可不能走。”
“毕竟,您才是我们主人想要留下的客人。”
话音落,全场安静。
***
直至真正入住进了月迟水榭。
温雪翡微呆的眸子里,显然还是未有回神。
等到先前拦下她的丫鬟吩咐好温雪翡所在院落的一切,准备要走之时,温雪翡却是拦下了她,想问问为何月迟水榭的主人是要留下她,而不是她姐姐。
是了。
当时这位丫鬟,说完这句话后,还补了一句。
“说起来,我家主人见温家姐妹关系亲厚,便想着也留下胭脂姑娘给温二姑娘作陪。”
言下之意,月迟水榭的主人只想邀请温雪翡,温胭脂才是那个顺带的。
一时众人哗然,继而议论纷纷,眼神更是在温雪翡和温胭脂的身上来回扫了扫。
只是,落在温雪翡身上的眼神少了鄙夷,多了震惊,落在温胭脂身上的眼神则有些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结果,温胭脂自然没有同温雪翡一起入住。
她虽面色如常,但身子却有些僵,只道,既月迟水榭的主人是邀请温雪翡,她便不去叨扰了。
话虽体面,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温胭脂自己在给自己台阶下。
可温雪翡问了问题,丫鬟却没能回答。
只道主人心思,他们可摸不透,如若有缘相遇,让温雪翡自己去问他们主人去。
但月迟水榭主人本就神出鬼没,到如今连是男是女的无人知。
温雪翡只得作罢。
想着过几日将要画画之事,温雪翡眉宇间多了几分褶皱,回到屋里默默开始上药。
而药上到一半,她院里倒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眼下,温雪翡和长公主正在院里品茗。
水蓝色衣衫丫鬟们给她们准备了茶点。
温雪翡用左手给长公主倒着茶,小心将右手掩着,她不想让长公主担心。
长公主快速挥退了下人,院里只留下长公主和温雪翡。
温雪翡开口道。
“长公主也被月迟水榭的主人留下了吗?”
可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多余,长公主身份金贵,量月迟水榭的主人也不敢把她往外赶。
长公主似乎很是开心,没有在意温雪翡的笨蛋问题。
“嗯,不过我没想到他也把你留下了。”
“欸,我不是说你不好哦,我只是觉得他脾气乖戾,也不知你二人如何认识的。”
“长公主,你认识月迟水榭的主人吗?”
“这是自然,还挺熟的。”长公主喝了口茶。
“那……”
“不过,我今日来是想同你分享一些开心的事。”温雪翡刚想问月迟水榭主人的事,又被长公主打断。
但见长公主面露开心,温雪翡还是决定先听长公主的事。
事情也不是很多。
主要就一点。
长公主这次把他的心上人也带出了宫。
上回温雪翡说的话,让长公主用意阑衫喜欢的方式,对喜欢他。
长公主听进去了。
只是意阑衫想要自由,想要离开她,长公主接受不了。
但也有了折中的方法,便是偶尔带意阑衫出宫。
长公主便是捡着二人出宫的趣闻来说。
“听了你的话,今次带他来月迟水榭,他也很开心,甚至比前几次出宫都要来的开心,虽然我不能给他长久的自由,但是短暂的自由,也是可以的。”
温雪翡听完,虽然替长公主开心,但是有些没明白。
“短暂的自由是?”
长公主漫不经心道:“我封了他的内力,但在这出宫这段时日,会给他一些药,能让他恢复个一两成,让他开心开心。”
温雪翡微微皱了皱眉,想起曾听自家父亲说过,江湖人的功夫就如他们的性命。
她道。
“长公主,您这般,他真的会开心吗?”
长公主摆摆手,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你说江湖打打杀杀多危险,留在我身边,跟我开心玩耍,一生荣华富贵不好吗?”
温雪翡抿唇,心里虽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毕竟,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糟糕。
想到自身,温雪翡不由垂下眼睑,漂亮的杏核眼闪了闪。
长公主见温雪翡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以为她是今日劳累,便想着不打扰她,先走了一步。
而长公主走后,温雪翡并未离去。
她静静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目光有些呆。
可过了会,她兴许是太累了,竟在院里趴着睡着了。
八月季节多变。
不一会,天空便有乌云密布。
一滴雨水从天上落下。
一滴两滴,慢慢加多。
眼看着第一滴雨水,就要落在温雪翡睡着的面容上。
忽然。
一柄乌黑的油纸伞隔绝了那滴雨水。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握了握伞柄。
第69章 069 牵手。
温雪翡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肤, 一半浴于院里的清白烛灯下,一半藏于油纸伞下。
半明半暗,宛如壁上凿刻的天仙下凡。
他撑着伞, 就站在她身旁。
离她很近,眼神落在她面容上,一时…便未能移开。
辜长思许久未见温雪翡。
她瘦了。
本该圆润娇美的脸颊略微有了凹陷。
便是在睡觉, 眉心也是有着褶皱,像是在梦里也压着重石。
辜长思薄唇微抿,在原地站立一会,才是微微抬手, 修长的手指放在温雪翡的眉心上,轻轻给她揉着。
约莫过了一会,温雪翡眉心缓缓舒展开,像是感受到了片刻的温暖和安宁。
夏夜的雨, 急促不安生, 噼里啪啦地落在石桌旁边的小池塘里, 半空中有溅起的水花,池塘里的鱼也争先恐后地跳出呼吸着。
闷热, 湿润。
夏夜的雨,似乎总能让人升起几分急躁。
可院里的一男一女。
却像是让周遭的急躁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宁静。
女子乖巧的将左手交叠在脸颊下, 半侧着脸,眉目微闭, 如墨绸般柔顺的乌发散于身后。
男人一手撑伞, 清寒如松的身躯弯了弯,却小心着保持油纸伞的笔直,不让任何一滴雨水惊扰女子休息。
另一只手悄悄抚上女子的眉心。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女子的“噩梦”也因此成了“美梦”。
像是一卷静默的人间画在这场夏夜雨里慢慢地铺陈开来。
任何一种打扰, 仿佛都是罪过。
站在温雪翡院落墙沿上的唐元景微微握了握手里的伞柄。
他并没有在墙沿上停留多久。
轻点几步,便飞身离去。
只他离去之时,未回头的辜长思耳廓动了动。
唐元景落地之时,漂亮的水蓝色衣衫丫鬟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
“主人,您不是准备去夜寻温二姑娘吗?”
“怎么这才去一小会,就回来了?”
唐元景扬了扬伞,露出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嘴角一如从前挂着慵懒的笑意。
“小蓝,你知道商人逐利,有一个词很关键。”
“什么词?请主人赐教。”
唐元景嘴角的笑意微停,声音有些低哑道:“时机。”
彼时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