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宠掌上珠——酒时醒
酒时醒  发于:2021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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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今日,江恕却惊觉,他竟会在意,会嫉妒,在意那点飘渺过往,嫉妒舒衡那个跌落神坛一败涂地的废人。
  他宁远侯何至于?
  责任里是没有嫉妒的。
  有什么东西将近浮现眼前,又被他漠然压下。
  江恕欲扳开抱紧在腰腹的雪白柔荑,轻描淡写地道:“我只随口一提,不必当真。”
  听这话,常念哪里会信,要比力气她自是比不过这个高大的男人,索性撒开手,跑到前头紧紧关上门。
  “不许走!”常念后背抵在门口,目光灼灼看向江恕。
  江恕无奈道:“阿念,别闹。”
  常念道:“谁要跟你闹?是你话没有说清楚,日后我不想因这事同你吵架闹别扭。”
  “不会。”江恕上前来,握住她单薄的肩,“我叫明珠上来陪你。”
  “我不要!”
  两相争执间,常念的披风系带松了,披风随之掉下,大开的窗扇不断拂进冷风,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江恕脸色一沉,俯身捡披风起来重新给她穿上。
  常念吸吸鼻子,嗡声唤:“夫君。”
  江恕垂眸将披风的两条系带缠绕打了个结,没作声,她便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唤:“夫君。”
  “夫——”
  “嗯。”江恕拿她没法子了。
  常念这才笑了,酝酿好的泪珠子莹在眼眶,欲掉不掉,她认真解释说:“那话我真是无心的,谁叫那日刚从军营回来,遇着那糟心事,我还不能有点小情绪了?你不要当真嘛,这是咱们俩的事,可与舒世子无关,以后我们都不提他了好不好?”
  她抱住江恕一个胳膊轻轻摇了摇,“好不好嘛?”
  江恕凝视着她朦胧的泪眼,仿若他再不回话,那泪珠子便要掉下来了。
  罢了,跟她计较什么。
  原本也是他没有文人风雅,才遭了她的嫌。
  “好,依你还不成,过去的,不提了。”江恕终于开口。
  常念抹了抹眼睛,又问:“当真不生气了?”
  江恕瞥她一眼,语气风轻云淡:“有什么好生气的?”
  “噫!”方才来质问她倒是凶得很,不过眼下嘛,常念懒得揭穿他,琢磨起另一件事来。
  江恕怕不是真真痴恋她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言行举止才变得这样反常?
  越琢磨越是这么回事。
  不然好端端的他提舒衡干嘛?定是放花灯那时她沉默,叫他误以为是有意隐瞒,而后又不知从哪听到她有口无心的一番糙汉论,这不,一环扣一环,吃醋了。
  常念心里美滋滋,踮脚起来拍了拍江恕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放心,我定是从一而终,生死相依,绝不叫你痴心错付。”
  江恕漠着脸,抬眸看向窗外夜景,常念也不在意,想着,又抱抱他,软声哄道:“侯爷,我虽总将糙汉挂在嘴边,却从来没说过不喜欢啊,你仔细回想回想,我亲你的时候,抱你时候……我夜里也是抱着像火炉一样暖烘烘的糙汉睡觉呢!”
  江恕唇角微动,终是将视线收回来,垂眸看着常念在他怀里胡乱拱,他看见她绯红的耳朵,半响,无声地笑了。
  江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戳人的粗短胡茬,才俯身下来,亲了亲常念水润的樱唇,他将她抱到窗扇旁的桌案放下,带着一层薄茧的粗糙掌心没有去碰她白皙的脸颊,而是握在披风之上的肩膀,珍重地,再亲了亲。
  常念说的不错,宁远侯确实没有赏美景的雅趣,也不会吟诗作对,在雅间短短半个时辰,将她的嘴唇都亲肿了!
  今夜她对月发誓,日后再不说他是糙汉了
 
 
第73章 二更   明珠和叙清
  “常言道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常念这么说着, 拉江恕下了高楼。
  茶馆那热心的小二招呼说:“殿下慢走,侯爷慢走!下回再来啊!”
  常念心想下回再不来了。出了茶馆,夜晚很凉, 她小心将披风后的帽子戴起来, 在门口左右看了看方向。
  其实她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回府的方向。
  江恕俯身替她系好披风的带子,一面问:“还想去哪里?”
  “回府。”
  江恕动作一顿,常念垂着脑袋,手指有意无意地捻过红唇,胡乱找了个借口:“出来这么久, 祖母会担心的。”
  江恕笑了声,老太太这会子说不准在哪玩叶子牌呢。他说:“依你。”他握住她凉凉的手,往右侧方向去。
  康定街与侯府所在的定安街不算远。她们慢悠悠地走回去。
  明珠和叙清从棋坊出来, 正见着二人的背影,明珠俯身问叙清:“我们过去吗?”
  叙清滑动轮椅,默了默, 才道:“去吧。”
  明珠笑了,把怀里的棋盘交给叙清,而后帮他推着轮椅,不经意地解释道:“这样快些。”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 都是成双结对出来游玩的, 她们各自说笑着,目光停留在绚丽夺目的兔子灯和摆有各式各样小物件的货摊上, 来往穿梭而过, 似乎没有谁注意到这样特殊的她们。
  叙清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明珠心底藏着一点欢喜,说:“上回我说错了,其实殿下是很好相处的人, 倘若日后有机会,我想跟殿下去京城看看,也想去皇宫看看,她们说京城遍地权贵,像是金子,还说宫里的娘娘都好漂亮,殿下生得这样美,想必艳绝六宫的虞贵妃更是美人坯子。”
  知道叙清不会应答,明珠只当说家常话。不然两个人这么走着,一句话不说,多尴尬啊?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的。
  虽然叙清确实不怎么答话。
  两人行至一家脂粉铺子时,两个年纪五十上下的妇人说笑着从铺子里走出来。她们一眼看见推着叙清的明珠。
  身着蓝色衣裙的妇人皱眉停在原地,和善的面容浮起些许不悦,另一身着烟灰色妇人上前道:“明珠?”
  明珠依言看去,却先看到不远处她的母亲,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僵硬着回道:“陆伯娘好。”
  陆伯娘正是身穿烟灰色衣裳的妇人,她快步上前来,好奇的视线打量着叙清,“这是叙大人吧,几年不见,你和明珠倒是还像小时候,总爱黏在一起,唉,可惜了。”
  叙清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握在棋盘上的手指却是瞬的攥紧,又忽而放松,握着轮椅向外滑动了些,他滑到明珠的斜前方。
  明珠怔怔地站在原地,望他一眼,却发现他看向她的母亲。
  叙清仍是温润清俊的模样,向宇文夫人颔首问候:“师母。”
  宇文夫人不吭声,终于走下来扯扯明珠,语气责怪:“不是说出来和殿下赏月?怎么跑这来了?”
  明珠张了张口,听见叙清温声说:“恰好遇上,还请师母放心。”
  宇文夫人不冷不热地应一声,转头向陆伯娘歉意一笑:“天色不早,我便与明珠先回去了,咱们改日再来逛逛。”
  陆伯娘附和着说好。
  明珠匆匆看一眼叙清,她欲上前将那棋盘拿走,不若他拿着棋盘又滑轮椅,定是不便,要是棋盘掉了就糟糕了,可正和陆伯娘说话的宇文夫人忽然用力拽了她一下,“去哪?”
  陆伯娘见状,识趣地先走一步了。
  宇文夫人冷着脸,拉明珠回去,明珠不放心地回头看看仍在原地的叙清,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叙清垂着眼眸,在喧闹人声里静默。
  此番,他本没有回银城的打算,中秋这样的团圆节日,他早就不过了,时越会抽空来跟他喝两杯,不算孤寂。前两日江恕派人来接他,他不好驳了宁远侯的面子,这才临时回了银城,他打算明日就离开。
  今夜出来,是提前为宇文先生挑副棋盘作生辰礼,倒也没想到会在棋坊遇见明珠。
  几月不见,明珠还是那样温柔,见到他便笑了,她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叙清不觉得宁远侯有那份闲心思操心这些琐事,或许真的是巧合。他不动声色地将掌心的白玉镯子放到轮椅一侧的暗格里,才说:好巧。
  其实宇文先生的六十寿辰是半年后,明珠的生辰却是几日后。
  随后她们便自然而然地在棋坊转了转,看两位老掌柜下了盘棋,直到棋局结束,遂才出来。
  凑巧遇见明珠是意料之外,半途遇到师母,倒像是预料之中。
  夜市接近尾声,街道上游人渐少了。
  叙清慢慢滑动轮椅,打算回府,他独自滑到小巷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忽然停了下来。
  是明珠吗?
  会是她吗?
  他转身,只看到几个穿布衫的孩子跑过,尾后有一个妇人拿鸡毛掸子追着。
  “你们几个混球,这都多晚了?还不晓得归家!赶快给我滚回去睡觉!不然叫你们爹拿大棍子来!”
  明月照着冷清的小巷,光辉送着她们远去,耳畔逐渐安静下来。
  不知怎的,叙清笑了笑。
  大晚上的,她一个姑娘,还跑出来做什么。
  怕是他疯了,才有这样的念头。
  高墙上一个蓝衣青年一直跟着这抹清瘦的身影远去,没有主子吩咐,就这么默默跟着。
  叙清回到叙府时,浓云早已遮住了月亮,灰暗的夜里,府门口有抹微弱的灯光。
  叙清似有所感,远远看去,一瞬间,直接僵在原地。
  看到他,那抹微光也动了动,试着走近些,而后跑过来。
  是明珠提着灯笼。
  她额上冒了汗,跑到叙清面前,气都没喘匀,便道:“母亲近日风湿痛,脾气不好,今夜……你别在意,她平时也总这样的,我和父亲都说让着她。”
  叙清紧紧攥着轮椅扶手,压抑的低声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发颤:“你还出来做什么?若是遇到歹人怎么办?怎么还是不懂得保护自己?胡闹!”
  明珠许久没听他说过这样多的话,就像小时候,叙清最唠叨,她回头看看她的婢女,笑道:“你忘了吗?音枝是你亲自选的,有些功夫在身上,就算遇到歹人也——”
  “明珠!”叙清抬眸看她,隐藏在黑夜里的眼神复杂极了,他欲言又止,像是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却是缄默,唤一声:“九州。”
  隐匿在黑夜的蓝衣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现出身形,“大人。”
  叙清吩咐:“送她回去。”
  明珠急忙道:“等等!”
  九州迟疑一会,又退下。
  音枝也退到一旁。
  夜色笼罩的空旷处,明珠与叙清对立。
  半响,叙清才开口,他声音复又温和,没什么情绪起伏:“明珠,你是该去外面广阔的天地看看。”
  明珠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叙清说:“京城遍地权贵,那样的风水养育出的世家公子远比西北的要儒雅随和,他们有才学明事理,是朝廷的栋梁之材,往后平步青云,是意料之中。”
  明珠明白过来了,急急解释道:“我那时候说想去京城看看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那些西北没有的繁华,而不是独自留在那里!”
  叙清看着她,笑了:“明珠,你知道我去不了,也不会去。”
  “我……”明珠的视线匆匆掠过他残缺的双腿,喉咙一哽,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倘若有机会,我更不是一定要去…”
  “好了。”叙清无力地打断她的话,低了声音,去哄:“明珠,我没有怪你,也没有多想,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无需顾忌我,知道吗?”
  明珠垂头不说话。
  他早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根脉相连,她怎么能不顾忌他啊?
  过几日,就是她十八岁生辰了。
  殿下说的对,她真的没有几年可以等。家里会为她安排亲事,街坊邻居会议论她的闲话,她不能再这样温温吞吞的含糊下去。

  明珠湿润的眸子里忽然有了坚定,她问叙清:“你说过会娶我的,如今还作数吗?”
  叙清一怔,神色变得晦暗:“那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明珠通红的眼眶忽然滚落一滴泪。
  叙清心口被揪紧地撕扯起来,可他还是道:“明珠,我知道你明白,这些年我鲜少回银城,待你也一落千丈,是期望你寻个好人家嫁了,我不将话说破,给你我留下颜面,却不想,误了你。”
  曾经年少,他总冲在前面保护她,他想护她一辈子,可是天不遂人愿,这腿没有了,再也长不出新的,他站都站不起来。许多事情,都随之落空了。到如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拖着,他反将最珍视的人伤得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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