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主义者的爱情——孟中得意
孟中得意  发于:2021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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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要来折磨她,她都要被折磨死了。
  可他俩现在做的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她也不能同他光明的发脾气。
  费霓气恼里带着点儿央求的意味,怕他听不见,她的嘴绕到方穆扬的另一只耳朵,“在你自己的手心上画好不好。”
  方穆扬说:“我是想让你印象深刻一点,以后你也可以弹。”
  “这么不隔音,怎么弹?”
  隔壁的声音马上证实了费霓的话。
  费霓知道方穆扬也听到了,他不再在她手心里画了。但她也没因此少受些煎熬。
  汪晓曼家的床不怎么样的,就两个人躺在上面,何至于吱吱呀呀的响。除了床响,还有另一种响,她第一次听的时候以为是两个人在互相扇巴掌,仔细听,却差得远。
  以往费霓在听到声音后,都会用棉花捂住耳朵,听得并不全面。这次她倒听得真切了,以前广播站选人,费霓落选了,汪晓曼选上了,理由是汪晓曼的声音更能代表工人阶级,她现在的声音,绝对是代表不了工人阶级的。
  费霓这次是真受不了了,她拔了自己耳朵上的耳机,插在方穆扬的耳朵里,要回自己的床。有隔壁的声音,她实在不能好好听耳机里的曲子。
  收音机毕竟隔了一层,隔壁的却是真真切切的,她完全没办法装听不到。

  还没起身,就被方穆扬揽住了肩膀,耳机又被送了回来,只不过换了一只耳朵。原先插耳机的耳朵更近,此时空出来,大概是为了听他说话。方穆扬又把费霓揽近了一些,嘴巴搁在她的耳垂上,问她:“以前就这么不隔音吗?”
  费霓嗯了一声。
  “你以前也听得到吗?”
  费霓嗯的声音更小了一些。
  “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费霓挣脱开方穆扬的手,拿着手电筒踮着脚去拿自己放在枕边的棉花,她撕了一团堵在方穆扬不放耳机的耳朵眼里,又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一团,然而隔壁的声音还是没有被面团隔住。她不仅能听见隔壁规律的撞击声,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方穆扬的呼吸声。方穆扬一说话,她的耳朵就烫得不得了。她的手紧紧抓着床上的被单,拧出一个印子,实在受不了,就说说:“这次我真是困了,我真的不听了。”
  这次方穆扬没再拦她,费霓几乎是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床。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整个人蜷在一起,努力把隔壁的声音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但是没用。她几乎要恨死王晓曼了,干嘛叫成这样,就算疼就不能忍一忍吗,干嘛啊啊的叫,如果真这么难受何必每周都做呢。如果费霓仔细听,将汪晓曼的声音和床响以及其他声音区别开,便知道汪晓曼的声音并不是因为疼的。但她不敢也不好意思去揣摩她这声音的含义。伴随着这个叫声,她又回想起了方穆扬在她手上写谱的感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费霓现下盖的这条被子并不厚,但她却没来由的发热。
  她在上面翻身,方穆扬在下面当然能感觉得到。他下床去倒水,他仰头灌了半杯,问还没睡着的费霓:“你要不要喝水?”
  费霓又嗯了一声。方穆扬倒了水,站那儿举着,让费霓喝。
  “我自己来。”
  “就这么喝吧。”
  她露出一个脑袋,嘴唇贴在杯壁上,喝方穆扬给她倒的水。
  “还要么?”
  “不用了。”
  费霓喝了水,躺在枕头上,双手去捂自己的耳朵,而她越是听不到,听觉就越是灵敏。
  她听到自家屋门开的声音,门开又闭合。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听到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她不知道方穆扬为什么还不回来,一颗心提着,忍不住下床去看他。
  她趿着鞋轻轻开了门,手电筒的光射过去,也没看见方穆扬的影子。她往前走,发现水房的门开着,一推就打开了,光打在方穆扬的背上,他正面对着窗外。
  费霓关了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走进了,方穆扬才转身,发现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方穆扬指了指窗外的月亮。
  费霓也走过去看,还没到十五,月亮圆得不是那么规整。她看看方穆扬身上的衣服,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子还撸了上去,“你怎么穿件衬衫就出来了,快回去吧。”
  “我不冷。”
  “怎么会?”
  “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都是热的。”
  费霓竟鬼使神差地真去摸,他刚洗了手,没用毛巾擦,还湿着,但一点都不凉。
  她的手也不怎么凉。
  方穆扬握住了费霓的手,凑近她耳朵说:“我没骗你吧。”
  “别这样,万一一会儿有人进来呢。”
  “这个点儿谁来?再说咱们又结了婚。”
  “结了婚,让人撞见了,也挺难为情的。”
  然而她只是说说,并未把自己的手从方穆扬手里抽出来,想到隔壁还在发出那种声音,费霓也不打算马上回去,和方穆扬一起看窗外的天。很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底下零零散散的建筑倒显得黑糊糊的。窗子开了半扇,外面的风吹进来,微微减轻了两人身上的热度。
  入秋了,蚊子还有活的,费霓看见了,伸手去赶,蚊子总能从她手里逃脱,这次也不例外。
  “我记得以前你打苍蝇也是这样,总捉不到,瓶子老是空的。”
  “是吗?都多久的事了,我都忘了。”难为他还记着,就不知道记她一点好。
  “你还记得你以前桌子里多了一包苍蝇吗?你吓哭了,你同桌帮你告了老师。”
  “没这回事吧。”怎么她的窘事他都记着。再说,她怎么会被苍蝇吓哭了。
  “那包苍蝇其实是我送给你的,我看你每天拿着个苍蝇拍打苍蝇,结果一个都打不到。”
  那时候,方穆扬总见费霓拿着苍蝇拍寻觅苍蝇,她总是穿一件白衬衫头上两边各梳两只辫子,用带子扎一起,裙子有时是蓝的,有时是花的,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费霓那时候是出了名的聪明孩子,每次考试每门课都是五分,老师讲的她没有不会的,但方穆扬却觉得她有点儿呆,出于对她的同情,本着互帮互助的精神,他把自己打的苍蝇都送给了她。除了苍蝇,他还送了她一只活麻雀,他这样乐于助人,且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把她给吓哭了,还要告他。
  “谁一个都打不到?”费霓忽略了方穆扬的好人好事,直指她最关键的问题。
  “那当然是我了。”
  费霓本来对蚊子倒不怎么在乎,此时却要赌一口气。
  她越想拍蚊子却越拍不到,好容易看见了,一巴掌又打在方穆扬的胳膊上。
  费霓脸一下红了,倒不只是因为坐实了方穆扬的话,还因为巴掌声让她想到了隔壁,某种程度上,这两种声音还挺像的。
  她这一巴掌打得狠,把方穆扬的胳膊都打红了。
  “对不起。”
  “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像前几次那样,方穆扬又给费霓揉起了手心。
  她的手心被揉烫了,接着方穆扬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然后她的嘴也跟着烫起来。
 
 
第45章 
  费霓的精神要比身体坚强,仍全力抵制着方穆扬。这是在水房,外面的人随时可能推门进来,想到这儿,她整个人绷得很紧很硬,然而她的嘴唇是软的。
  她伸手去推他,方穆扬握住她的手,同她交缠。她不光手使不上劲儿,就连话都说不出来。方穆扬堵住了她的嘴,那些“我想休息了”“你离我远点儿”之类的话都停留在了方穆扬的嘴唇上,他既没听到,也没感受到。
  她一面抵抗着方穆扬,一面集中精力去听外面的声音,听是否有人会进来,她没有听到脚步声,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和方穆扬的呼吸,还有外面的蝉鸣,都秋天了,怎么还有蝉。
  她一心好几用,抵抗自然没什么效果,方穆扬愈发得寸进尺了。
  费霓开始不肯用劲儿去咬他的嘴,因为怕咬疼了他,他误会成这是亲昵,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她。不知道是厌恶他的得寸进尺,还是厌恶自己身体的软弱,费霓真用了劲儿,可方穆扬不喊痛也不停止,他放开了她的手,捧着她的脸摩挲,她咬得越来越重,他手指的力度却越来越轻,轻得跟不存在一样。
  费霓对自己失了望。她还是不忍心咬伤他,只能由着他来。就在他不顾她的意愿亲她的时候,她甚至还不争气地闭上了眼睛,一面迎合着他,一面留心外面的动静。
  不知是发现她失了望还是怎样,方穆扬终于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他的嘴去找她的耳朵。
  费霓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骂他,而是说:“咱们回去吧,要是一会儿来人了怎么办。”
  那可就丢死人了,这楼里都是她们厂的人,要是被人看见了,明天指定传的满厂都是,说费霓大半夜的放着自己家不呆,非要和她爷们儿在水房里搂搂抱抱亲嘴摸脸,这是看见的,看不见的呢?谁知道会把她传成什么样。她可是要在厂里一直做下去的,这房也是要一直住下去的。
  “来就来吧,咱们结了婚,一起看月亮不行吗?”
  “回去也能看。”他和她,在这里,哪里只是看月亮。连她自己都不信,何况别人。
  方穆扬凑近费霓的耳朵,“可我觉得在这儿看月亮比较好,你觉得呢?”
  “你要看月亮就好好看,我要回去了。”她才不陪他在这里丢人。
  “可我就想和你一起看。”
  费霓的肩膀被方穆扬用手按着,根本走不了,方穆扬揽着她的肩,偶尔凑过来亲亲她的嘴,有时候亲得潦草,有时候亲得细致,潦草的时候费霓更受不了,宁愿他细致一点,可他细致起来也够她受的。费霓的耳朵时刻留心着门外的脚步声,一颗心怦怦跳,比在家听音乐电台跳得还要厉害。她从没觉得这人原来可以这么讨厌,怎么让她难受怎么来。
  她这副样子要是被厂子里人看了,明天她还怎么去上班。
  她整个人被他箍着,同他商量:“回去行吗?”几乎近于请求了。
  在这以前,她从没请求过他,她只要求他。
  方穆扬拿手指刮刮她的鼻子,“这么想回去?你是觉得咱们自己房间的月亮比较好看么?”
  费霓心里生了气,这又不是你们厂的房子,你不怕丢人,我还怕。
  费霓仰头也碰了碰他的嘴,很快又低下头,拉拉他的衣角,“回去吧。”
  来的时候,他们是分别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是挤在一起回去的。
  一进门,方穆扬就抵在门上,搂着费霓让她转了个圈,他边亲她的嘴,边反手插了门。
 
 
第46章 
  费霓此时不需要再担心有人突然进来,一颗心松懈下来,抵抗得也不坚决。
  她头也昏了,两只脚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可又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全靠方穆扬托着才没倒了,两人推着抱着向着床栏杆走。费霓的头抵在床栏上,她暂时恢复了理智,趁着他的嘴搁在她下巴颏的时候,闭上嘴,拿手去推他。她本想说“我要睡了”,却怕他趁人之危,于是一个字也不说,方穆扬倒没强迫她的意思,随她的手怎么去推他,他都不理,只把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也不使劲儿,继续做他要做的事儿。
  费霓不说话,方穆扬的嘴贴在她下巴颏问她,“不是要回来吗?回来怎么不说话了?”
  仍是不说。
  “你是喜欢得说不出话来了么?”
  费霓在心里否认,知道他这是故意逗她,还是不说。
  “我替你说了吧,你很喜欢我对你这样。”他揉揉她的耳垂,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跟犯了馋病似的,一下一下的,也没个够。
  在他嘴里,这是费霓欢喜得不得了的事。
  费霓想着反驳他,却怕中了他的计。她的气力有限,怎么也推不开他,只能在这种小事上不让他得逞。
  “你站累了,咱们到床上歇着去吧。”
  费霓听到“床”这个字,终于忍不住了:“谁要……”
  她刚一开口,就给了方穆扬可乘之机,之后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她做的姜汁黄栀子花的被子倒是软和,倒下去的时候也不觉得头痛,两只拖鞋踢落到地面,脚没了鞋,再去踢人力道就减了,方穆扬完全随她踢。
  绸子被面被她来来回回给滚皱了,灯还亮着,没人关。
  若不是扣子开了,费霓还迷糊着,她清醒过来,忙拿手去捂自己的衬衫,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对她太游刃有余了,她也是不争气,轻易就让他给弄昏了。
  费霓把精神上的软弱推给身体虚弱,每个月总有几天身体格外的虚弱,比如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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