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概率,系统从来不骗人。”系统的机械音有点委屈,“还有些流派是杀妻证道,只是宿主从来没接触过罢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虞若卿看着苏景泽,她希望是系统多虑了,不然苏景泽也有点太惨了些。
挚友联合弟弟陷害他残废,爹出轨还想杀娘,这都什么事情啊。
之前苍寒凌的事情她觉得他黑化很正常,如今又觉得,苏景泽的背景,也足以黑化了。
虞若卿忽然想到,她说,“从你的语气里,我觉得你和你娘关系应该是挺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从当初来玄霜拜师开始,我们之间便有了点矛盾。”苏景泽低声道,“她希望我跟随二老的好友,一位隐世尊者修炼学习,可我从小时候起就对其他不感兴趣,只想练剑,因而还是拜了玄霜。”
“我来了玄霜仙宗之后,几乎隔几年才能回去一次,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说道这里,苏景泽冷笑地说,“我爹以那个女人去世为由将李苏越带回家中。我在仙宗练剑,他在病床前孝顺我娘,他们二人倒似亲母子一样。”
苏景泽抬起头,他说,“我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对那个人好。她原谅我爹,还和他的私生子其乐融融,我,我——”
说到这里,苏景泽嘴唇更白,几乎又要咳出血来,能看出对这件事仇怨颇深。
“师兄!”
虞若卿连忙伸手扶住苏景泽。
苏景泽的手紧紧地握着虞若卿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感觉到一点力量。
“秘境之后我重伤残疾,鬼门关走了多次。才刚刚转醒,听到师尊与我爹娘在商讨我的去留问题。”苏景泽咬紧牙关,要呕血一般地说,“我娘、我娘亲口说,是我自讨苦吃,若是我听她的话,我便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是我的报应。”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靠着虞若卿的肩膀,苏景泽抬起头,几乎压抑不住哭腔。
“她说我身为苏家少家主却折在初级秘境里,她丢不起这个人,她不想认我,她说、她说她还有一个儿子。”
苏景泽胸膛起伏,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与其他人说出自己的压抑心中许久的秘密,情绪几近崩溃。
“她不要我,是她不要我,我也不需要他们。”苏景泽抓着虞若卿的肩膀,他悲泣道,“我在意的所有东西都被黎文康和李苏越夺去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伤害你,为什么?”
压抑了整整十二年的极度悲伤与痛苦,让苏景泽几乎崩溃得快要昏厥过去,他喘不上气,心的深处却只有杂草一般的荒凉。
他的心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无边的黑暗里不断向下坠落。
他的人生似乎就像是一个笑话,每当刚刚转好一点,便会有更痛苦的事情将他打回更深处。
就差一点,差点他就能又一次爬起来,为了虞若卿,为了韩浅、陆元州、苍寒凌,为了能与这些聚在他身边,拂散了他周遭黑暗的好友们并肩而行。
他已经认命了,他的尊严,他的傲骨都已经被折碎,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最后在意的人,为什么?
苏景泽能感受得到自己在坠入另一个深渊,那个深渊里除了绝望的黑暗,还有仇恨与藤蔓般生长的恶意。
他想报复他们,哪怕代价是毁了自己。
就在这时,在苏景泽几近崩溃的时候,他的后背被纤细却有力的手臂环住。
他没有陷进黑暗,而是坠入了一个温暖却坚定的怀抱。
“师兄,我都懂了。”他听到她一字一句地说,“有我在,属于你的东西,我帮你再夺回来!”
第79章 生气了
苏景泽沉沉地睡了许久, 才缓然醒来。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休息过了,尤其是从万宗大比到现在,过去的创伤让苏景泽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很难安眠, 担心远在上灵州的他们。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样沉稳, 仿佛也洗去了身上的疲惫。
苏景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慢了半拍忽然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师妹来看他了,给了他新的希望, 然后……
他刚醒来, 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时间想不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慌乱中,苏景泽撑起自己, 他下床的时候似乎碰到了椅子,椅子上好像还摆放了什么东西, 清脆地摔在了地上。
正在院中修炼的虞若卿听到声音, 顿时几步迈上台阶,进了屋里, 便看到苏景泽蹲在床边, 手正向着碎了一地的盘子碎片摸去。
“师兄, 别动!”虞若卿吓了一跳。
她过来将椅子挪走,用术法清洁了地面,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头,她便看到苏景泽依她言乖巧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是修长瘦弱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 修长的睫毛微颤着。
“都怪我,我不该把盘子摆在这里的。”虞若卿笑道,“师兄, 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
苏景泽还是没有回话,虞若卿也不在意,她刚想站起来,却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拽住,随即倒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刚刚的事情都是在做梦……”苏景泽的下巴抵在虞若卿的肩膀上,他声音有些哽咽地说。
虞若卿也知晓,苏景泽能对她说出那些事情,恐怕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与信任。如果一切只是他的梦,那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她的神色温柔了一些,也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苏景泽的后背。
“当然不是梦。”虞若卿笑道,“师兄扯着我袖子哭的样子,我可一点一滴都记在脑海里了。”
听到她的话,本来情绪还有些低谷的苏景泽躯干顿时一僵。
有了安全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刚刚都做过什么。
苏景泽的耳根骤地红了,随即整个脖颈也红成一片。
虞若卿恍若不知,她继续说,“还有师兄主动投怀送抱,我也记着呢……”
“虞若卿!”苏景泽顿时羞愤地开口制止她。
二人分开,苏景泽磕磕巴巴地说,“不要乱用成语,我、我没有……”
一直听到虞若卿清脆地笑了起来,苏景泽才意识到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羞恼,好忘记悲伤。这确实很有效果,苏景泽的脸颊越来越红,而且根本控制不住。
这还不算完,他听到虞若卿说,“哎呀,我怎么又把师兄气脸红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苏景泽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故意调戏,可偏偏说话的是虞若卿,他知道她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碰上这样光明磊落的她,苏景泽更是又羞又愧,偏偏自己还停不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醒来之后身边虞若卿还在的感觉,还是极大地安抚了苏景泽的精神状况,让他真的稳定了下来。
看着他恢复得差不多了,虞若卿才继续与他聊刚刚没有说到的事情。
“所以,你自己其实是另有打算的?”虞若卿道。
苏景泽微微颔首。
他虽然已经不害羞了,但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没有下去的淡淡红晕,看起来有气色多了。
“我对不起韩浅。他希望我不要隐瞒他,可我终究还是骗了他。”苏景泽低声道,“其实拜托他去世家是假,调虎离山是真。”
“什么意思?”虞若卿问。
“当初那个秘境,我后来向门派汇报的时候,是一无所获。”苏景泽道,“其实……在意外发生之前,我在秘境里得到了一枚附着几千年前魔尊残魂的玉佩。”
“魔尊残魂?”虞若卿蹙眉道,“哪一个魔尊?”
“是被世人称为焚魂魔尊的那一个,他生前以吸食他人魂魄壮大自己,是个很危险嗜血的恶人。”苏景泽低声说,“当初我在秘境里遇到了至少分神级别的妖兽,那魔尊劝我与他合作,我没有答应,但事后也没有销毁或者上报门派,而是自己藏了起来。”
“焚魂魔尊?”
就在这时,虞若卿脑海里的系统忽然开口,它几乎瞬间调出了资料。
“宿主,苏景泽所说的这个魔尊残魂,似乎就是原著里的最终反派。”系统沉声道。
虞若卿一怔。
原著反派她自然是知道的,原著的这个魔尊起初便是依附与普通仙门弟子出场,在遇到陆元州后,顿时看上了他天生剑骨的身体。
他在前几十万字基本没有正面出现过,一直附身各种弟子,操控其他人的意识,让陆元州多次陷入险境。
后来二人终于正面对上,魔尊又多次尝试附身夺魂都没有成功,他本没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直到后来有一天差点被陆元州重伤致死,这魔尊才终于收了想夺身体的心,将陆元州当做头等大敌来应对。
他本来便是几千年前被打散魂魄,苟延残喘下来的残魂,在玉佩里勾引无知弟子合作倒是很合理,可是原著里的超级大boss忽然和苏景泽挂上勾,让人有些缓不过来。
“这魔尊怎么和苏景泽有关系,剧情是不是有点歪得太离谱了?”虞若卿在脑海里自言自语道。
“世界会自动修正合理发展,既然苏景泽在秘境里受伤受被自动添加上是被人陷害的剧情,那么蝴蝶效应,让他混乱之中拿到了本该附身其他弟子的吊坠,也是情理之中的。”系统说。
听了系统的解释,虞若卿却后怕不已。
苏景泽对韩浅说他要联系自己人去做些事情,可实际上,他想要的或许是自暴自弃顺从吊坠,好获得报仇的力量。
他根本不知道吊坠里藏的是后来让修仙界死伤惨重的魔尊。
她喃喃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本来真的打算与吊坠合作?那可是魔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知道,我想过的,”苏景泽怕她误会,他急急地说,“我本来想等到复仇之后便毁掉吊坠,如果他附身与我,我便自杀带着他而走……”
“荒谬,你自己信你的话吗?你真的觉得,真到了那一个地步,你能控制得了魔尊的残魂?!”虞若卿蹙眉道,“你宁可想与恶魔合作,也不肯信任我们?”
“我……”
虞若卿第一次对他这样严厉,苏景泽垂下头,薄唇轻抿。
“我并非不信任你们,我只是……”苏景泽低声喃喃道,“世家太脏太混乱了,我实在不想牵扯你们……”
虞若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实在是太后怕了,她根本不敢相信如果她今日没有来找苏景泽,如果苏景泽没有真的信任她,对她敞开心扉,后果有多么严重。
她久久没说话,苏景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他抿了抿嘴唇,淡灰色的眸子本就黯淡,加上他失落和有点畏缩的表情,看起来更可怜脆弱了。
“师妹,你别生气。”苏景泽低声道,“我……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和他们再说一遍,我什么都不瞒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虞若卿真的有点生气,如果对方是陆元州,她恐怕已经伸手连打再骂了。
可对面坐着的是苏景泽,一看见他露出这样脆弱难过的表情,看他压低自己的尊严连忙来低声下气地迎合她,虞若卿心里就难受。
苏景泽应该是天之骄子,永远都闪闪发亮,让人爱慕敬仰。他不该委曲求全,不该贬低自己。
可她还是心中有点恼火,只能干巴巴别扭地说,“我生气到是没什么,我总是很容易便原谅你。可韩浅被你骗成这样,受着伤还要为你巴巴跑腿跑那么远,我看他回来你怎么面对他。”
“你说什么?”苏景泽怔怔地说,“他受伤了?”
……
当天,苏景泽便将苍寒凌和陆元州也召了过来。
他对二人也同样叙述了经过,只不过他和父母之间的仇怨没有与虞若卿说得那么细,也同样提了玉佩的事情。
苍寒凌和陆元州也大为震撼,他们都没有想到,最温柔而风度翩翩循规蹈矩的苏景泽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师兄,那可是魔尊啊。”陆元州后怕地说,“你,你还老说师姐鲁莽,我看你才最鲁莽。”
苏景泽没有回答,他一直垂着头。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两日被这么多年的怨愤仇恨冲昏了头,他连命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顾了,可其实心底深处还是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危险和自私的。
如今虞若卿和陆元州都多指责些他,他心里反而还能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