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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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黎摇摇头,被他问得脸愈发红。
  他这个人,真的一到榻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漆黑的眸子跟搅了一团墨似的,被他看着时,很有些压迫感。
  就莫名地会心慌。
  倒不是说怕他这人,而是想到他敲骨吸髓时的那种疯狂,会不自觉地手脚发软,透不过气来。
  姜黎疲惫地闭上眼,困意似潮水蔓延而来。
  可想起礼部来人时说的那些话,又缓缓睁开眼睛,细声问:“四月二十六便要殿试,你这几日可要回偏屋去为殿试做准备?“
  “不必。“霍珏轻轻揉着她的膝盖,温声道:”殿试只问策,那是我一贯来擅长的。“
  姜黎听他这般说便放心了,他这人素来不说假大空的话,说是擅长问策,那就定然是擅长。
  她安心地闭上眼,迷迷瞪瞪间,听见霍珏在她耳边道:“五月初一传胪大典后便要御街夸官,我让何舟先在飞仙楼定个面朝长安街的厢房,届时阿黎与阿娘不必挤在人群里,在飞仙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姜黎脑子里还尚未曾将御街夸官与状元联系在一起,闻言便软着声音,含糊地应了声“好“。
  霍珏借着一豆羸弱的烛火,温柔专注地看着小娘子熟睡的脸。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被徐书瑶所害,被逼撸去了举人的功名,无缘会试。若不是因着临安地动,周元庚下罪己诏,大赦天下,他连进宫当太监的资格都无。
  那时阿黎在桐安城,尚且不知他已进宫做了太监,以为他顺顺利利地参加了会试。
  她对他总有一种奇异的自信,只听旁人夸他几句,便始终觉着他一定会中状元,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御街夸官。
  于是会试刚过,小娘子便算着日子偷偷来了盛京。
  只单纯想,隔着长安街远远看一眼,那个受万民朝拜、鲜衣怒马的少年状元郎霍珏。亦是她花了很是漫长的时光,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人。
  小娘子的睡颜恬静乖巧,霍珏看了许久,才隐忍地在她唇上碰了碰。
  上辈子阿黎想看而没看成的,这辈子,他要让她看个够。
  -
  会试放榜后,霍珏这个名儿在盛京彻彻底底家喻户晓起来,也渐渐有人将他与上元夜在临安城救了万余名百姓的那个霍举子联系起来。
  一时名声大噪。
  四月十八,翰林院学士严徽悄悄叩响了礼部尚书府邸的大门。没几日,便有人将会试头三名的答卷在礼部衙门外张榜。
  无数杏榜题名的贡士与落第的举人涌进去观看,再出来时,人人脸上均是一脸心悦诚服。
  一个落第的中年举子背着个大大包袱,自哂一笑,叹道:“从前某只闻太原府宗奎与江陵府曹斐的盛名,以为其二人已是此届举人登峰造极之人。今日官衙窥榜,方才知晓,是某井底之蛙了,竟不知这世间尚且有那般低调却又才学过人之人。 “
  这话也不过是落第者的肺腑一叹。
  若这中年举子知晓他嘴里那位低调却才学过人的会元,是他赴考那日看到的“绣花枕头“,怕是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的。
  中年举子的一遭话引得身旁的人纷纷附和。
  礼部贴了头三名的卷子,江陵曹斐文采瑰丽,太原宗奎缜密严谨,而常州霍珏的卷里,却不仅仅局限于文采与逻辑,更多的是一种登高望顶者方才会有的大局观。
  是阅遍百书、纵观今古且体察过民间疾苦的大局观。
  而这样的大局观,非为官数十载的人不能得之。试问这样一个人,如何不让他们心悦诚服?
  难怪这人能在临安地动之夜,凭借一己之力救了万余名百姓。
  正当众人有感而发各抒己见之时,一个头戴玄金冠,身着华丽锦袍的英俊郎君踱步前来,悠然立于榜下。
  有眼尖者认出了这位正是此次会试得第二的宗奎。
  宗奎此人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也不知读完人霍会元的卷子,会不会恼羞成怒,口出恶言?
  众人好奇之余,同时也噤若寒蝉,免得一个不慎惹怒了这只骄傲的孔雀。
  那厢宗奎读完霍珏的卷子,眸光霎时一亮,心里不由得惊叹连连。难怪叔叔要他亲自来礼部这里拜读,那霍珏果真有两把刷子!
  他立于榜下足足看了两盏茶的功夫,正要抬脚离去,忽见周遭数十人瞪着圆溜溜的眼望他,不由得提唇一笑,道:“看甚?怕我不服气?放心,他霍珏得此届会元,我,宗奎,服气!“
  他可不是曹斐那厮,心里不服气还不敢说,只会哭唧唧地跑去找长辈耍阴招。
  宗奎说罢,也不管众人是何表情,提步离去。
  对面的茶馆里,薛无问从窗外收回眼,往霍珏的茶杯里满上一杯茶,似笑非笑道:“前日,你让我去寻朱次辅,说若是有人疑你,便贴榜会试的卷子。你胆子倒是大,就不怕有人觉着你比不上宗奎与曹斐么?“
  说来这小子也是心黑,想要正名,贴他自个儿的卷子便好了,非要连人宗奎与曹斐的卷子也贴出来。
  三人卷子一同贴出,高下立判。
  霍珏面色平淡地接过茶盏,道:“不怕。“
  听听,这语气可真够平淡的,半点也不轻狂,可思及他做的事,薛无问嘴角不免又是一抽。
  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日知晓这小子的行事风格。
  “这趟出来,我正好要问问你,你那日派人递来的消息,究竟有何深意?掳走那屠夫女儿的,与掳走林规妹妹的可是同一人?“
  霍珏饮了一口热茶,沉吟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珏无意中听何舟说起姐夫正在调查的案子,觉得这两个案子有些相似之处,这才差他去同姐夫说一声。查案审案之事,非珏之所长。倒是即将上任的顺天府尹宗彧大人是个好手,待得宗大人上任后,姐夫不妨走一趟顺天府。“
  薛无问微阖眼,反手敲了敲桌子,道:“行,改日我走一趟顺天府。“
  说罢,他望了眼霍珏,又道:“宗彧先前二进金銮殿为你请功,几日后的殿试,周元庚应当会点你做状元。如此一来,你便是大周第二个连中六元的新科状元了。你祖父若在世,定会以你为傲。“
  霍珏握茶盏的手微微一僵。
  纵观各朝各代,连中三元,难。连中六元,更是难上加难。一个朝代能出一个,都是顶了天的。
  大周建朝不到二百年,只出了一个连中六元者,那便是他的祖父卫项。
  那时人人都以为,大哥卫彻会是下一个。
  -
  成泰六年,四月二十六。
  还不及四更天,姜黎便起了,于漆黑的夜色里目送霍珏上了马车,往皇城去。
  霍珏舍不得她早起,临上马车时,还催她回寝屋继续补眠。
  可姜黎哪里睡得着,这殿试一考便要考足一整日,约莫到天黑了霍珏才能回来,索性去小厨房给他做些爱吃的吃食。
  这厢姜黎正在努力地做着霍珏爱吃的汤羹,那厢霍珏已经抵达皇城,递了号验明正身后便进了宫门。
  大周朝历年都将殿试安排在集英殿进行,领着他们一众士子前往集英殿的太监,对霍珏来说,也是个熟人了。
  干爹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高进宝。
  进了殿,高进宝将霍珏引至左侧庭廊的第一张桌案前,对他躬了躬身,压低声音道:“皇上今日抱恙,不能亲临集英殿监考。霍会元若需要些什么,唤咱家一声便可,咱家名唤高进宝。”
  这话显然是只对霍珏一人说的,霍珏忙拱手,温声道:“多谢高公公。”
  此时的御书房里,赵保英正在给成泰帝念着会试头三名的文章。
  成泰帝的眼疾日益严重,如今连卷子都看不清了,时刻都离不得赵保英。
  如今朝堂无一人知晓成泰帝得了眼疾之事,都只当他是宠信赵保英,才无时无刻要他随伺。
  待得念完三人的文章,成泰帝偏了偏头,问道:“得会元的举人,就是宗彧说的,那个救了临安万余名百姓的霍珏?”
  赵保英笑眯眯道:“正是此人。奴才瞧着这位霍会元倒真真是皇上的福星,那日的地动声势浩大,听宗大人说,得亏有这举子在,否则呀,至少上万人要丧命。”
  成泰帝原先还嫌弃着“霍”这个姓氏当真是不吉利,可听赵保英这么一说,又觉着似乎说得有些道理。
  地动那日虽屋宇坍塌严重,可好在无甚伤亡,又因救助得时,是以并不曾引起太大的民愤。这般说来,这举人的确是立了大功。
  成泰帝淡淡颔首,道:“既如此,便将状元点与此人。“
  赵保英连忙笑道:“能得皇上亲自钦点为状元,也是他的福气了。“
  -
  是夜,待得殿试结束,一众贡士出了宫门,高进宝跟一边的小太监低声嘱咐了几句,便提脚去寻赵保英。
  一入内门便听赵保英问道:“如何?那人今日答卷可还顺利?“
  高进宝道:“那位霍会元答题倒是挺快的,可谓是下笔如有神了。旁人只写了一半,他一张卷子就已经写完。至于写得是好是坏,属下倒是瞧不大懂。“
  高进宝目不识丁,自是没那个眼力,分辨一篇文章的好歹。
  赵保英笑了笑,道:“他有功在身,只要答得还算过得去,这状元也是他的了。“
  此话一落,高进宝不由得想,那他那丈母娘想给酒肆起名叫“状元楼“,还真的起对了。如今女婿中了状元,还有谁会笑话她将一个小酒肆起名“状元楼”?
  杨蕙娘的的确确是已经请人将“状元楼“这三字牌匾给打好了,就等着传胪大典结束,她就要将这牌匾挂上酒肆了。
  心急如焚地等了数日,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盼来了五月初一。
  霍珏天色未亮便与宗奎等一众士子进了宫门。
  大周朝的传胪大典一贯来盛大隆重,大典就在集英殿外举行。
  这一日,卤簿法驾、中和韶乐、丹陛大乐一一就位。诸亲王身着亲王服立于丹陛之上,文武百官身穿朝服立于丹墀内。而等待唱名的贡士则身穿公服,呈列两排立于朝廷众官之后。(1)
  霍珏身为头名,自是排在贡士之首。
  他立在左侧,抬头遥望沐浴在晨曦中的集英殿,眸光深邃,如古井无波。
  吉时一到,礼乐起。
  鸿胪寺礼官,高声唱礼,道:“成泰六年五月一日,圣人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贡士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贡士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贡士赐同进士出身。”(2)
  礼官唱礼结束,便有传胪官高声唱名,第一个名儿于庄严肃穆的丹陛大乐中传遍整个集英殿。
  “第一甲第一名,霍珏,随引出列班,就御道左跪!”(3)
 
 
第72章 
  “第一甲第一名, 常州霍珏,随引出列班,就御道左跪!”(1)
  鸿胪寺礼官一声声传名, 霍珏头戴三枝九叶顶冠,出列, 躬身下跪。

  晨曦越过巍峨宫殿落在年轻郎君身上,便见他面色沉静, 蔚然若松, 挺着一身不屈不挠的风骨立于朝阳之下。
  成泰帝端坐于丹陛正中的黄案后,目光隔空虚落在霍珏身上, 他瞧不清这位新科状元长何模样, 只觉此人风仪甚佳, 隐有旧时名士的风骨。
  从前成泰帝还是皇四子时,也曾遇见过一个言谈举止都十分风雅之人。在成泰帝心里,那人甚至比父皇还更灼目。
  太子太傅兼内阁首辅卫项,才华无人能及, 却始终谦逊温润的卫太傅。
  成泰帝曾经嫉妒过太子周元旬,既然分走了父皇的所有宠爱, 为何还要独占卫太傅?他,周元庚也想要有那样一个先生, 孜孜不倦地教导他如何为人子、为人臣、为人君。
  周元庚幼时也曾在母妃的宫殿里问过,母妃,你去求求父皇,让我也去旁听太傅授课, 可好?
  彼时母妃根本不曾想过他有朝一日能得继大统, 听见他的话后, 吓得脸色发白, 紧紧地捂住他的嘴,道:“那是太子的先生,教的是帝王之术。庚儿日后不可再说此话,免得惹祸上身!”
  ……
  “第一甲第二名,太原宗奎,随引出列班,就御道右跪!”
  “第一甲第三名,兴元蒋楷,随引出列班,就御道左跪!”
  “第二甲第一名,江陵曹斐,随引出列班,就御道右跪!”(2)
  鸿胪寺官庄严肃穆的唱名声将成泰帝从往事里抽离,他望着跪在御道上的新旧臣子,心底渐渐腾起一丝扭曲的满足感。
  便是没同卫太傅学过帝王之术又如何,如今坐在黄案后,接受新科士子跪拜的,是他周元庚。
  -
  就在集英殿进行着传胪大典之时,姜黎与杨蕙娘、姜令、如娘并几位丫鬟一同坐上马车,欢欢喜喜地前往飞仙楼。
  飞仙楼是定国公府的秘密产业,霍珏早就差人定好了顶层的雅间。状元郎御街夸官之时,从那雅间往外看,可比旁的地方都要看得清楚。
  几人到飞仙楼时,那楼里早就挤满了人,都是等着看三鼎元御街的,也有些小家族还准备着来个榜下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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