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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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着童生们出来看龙舟赛的先生寻霍珏说了会话,就耽误了这么片刻的功夫,霍珏再回来时,姜黎已经被困在看棚里出不来了。
  霍珏想到方才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细细尖尖的东西擦过。
  他垂下眼,看着她,认真道:“以后找不着我了,便在原地等着,等着我来找你,我会找到你的。”
  我会找到你的。
  姜黎呼吸一轻,总觉得霍珏说这话时沉着许多情绪。
  与他对望片刻,她细声道了句“好”。
  因是节日,今日的桐安城热闹得紧,杨记酒肆也坐满了出来吃酒的人。
  把姜黎送回酒肆后,霍珏刚走到药铺的大门,便见沈听从侧门的小巷里走出,面色激动道:“二少爷,大小姐到了!”
  -
  客如云客栈。
  佟妈妈刚搀着卫媗进屋,一扭头便见薛世子跟着走了进来,显然是有话要与卫媗说。
  她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给卫媗摘下帷帽后,便道:“大姑娘,我去给您打点水过来净脸,顺道去买些好克化的食物给您垫垫肚子。”
  说罢,朝薛无问福了福身,走出屋去,细心地阖起门。
  门刚一合拢,薛无问便上前搂过卫媗的腰,吊儿郎当地坐上一边的床榻,笑着道:“你与佟妈妈趁我不在国公府,偷跑出府,还不许暗六、暗七跟着。你做这些事,我都没生你气,你这会儿怎地还给我甩脸子看了?”
  卫媗从进了客栈便没看他一眼,这会被他一双手臂死死箍在怀里,也不挣扎,别过头冷声道:“我去哪难道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薛无问,你真拿我当你的妾了?”
  薛无问笑了下,笑得一双桃花眼水光盈润,含了情一般。
  “小没良心的,你扪心自问,我是拿你当妾,还是拿你当祖宗?”
  卫媗扭过头看他,入目的是男人温柔的笑与多情的眼。
  这男子生了具格外能骗人的皮囊,天生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便是不笑,眼里也是温柔的。
  一旦噙了笑意望着你,那就像这天地间只钟情于你一人一般,深情到海枯石烂。
  盛京多少小娘子被他这具皮囊给骗了。
  卫媗抬起拳头砸他胸膛,狠狠道:“你见过谁把自家祖宗囚禁起来的,还派了暗卫盯着,不许她离开半步?”
  这一拳头砸下去,男人痛苦地闷哼了声。
  卫媗微楞。
  她天生体弱,从娘胎里带了病,方才虽用了力,但对薛无问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的劲儿罢了。
  哪能把他砸得面露痛色?
  卫媗犹疑道:“你是受伤了?还是在演戏?”
  薛无问垂下眼,掩住眼底的眸色,而后便捉住卫媗的手,去解他的衣襟。
  “你做什么?”卫媗脸颊一红,想抽回手,却挣脱不得。
  薛无问拉着她的手将衣襟往下一扯,低声道:“给你看看我是不是在演戏。”
  卫媗的动作顿住了,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胸口。
  那里缠着厚厚的白棉布,此时棉布上已经渗出了血液,洇出一片暗红。
  “皇上在西郊狩猎,我是锦衣卫指挥使,不受点伤,怎能出来找你?放心,我就往胸口、射了一箭而已,也就病个三两月。”薛无问松开卫媗的手,低下头去亲她的眼,“小荔枝,不是我要囚着你,是你的身份不允许你离开国公府。”
  “我知你想念亲人,但这位凭空出现的弟弟究竟是不是卫瑾还未可知。你怎能如此鲁莽地跑出国公府?你可知为了追上你,我跑死了多少匹马?”
  男人一脸云淡风轻,但说话间的语气明显比从前要虚弱许多。
  卫媗眼眶一红,抬起眼道:“你这个疯子!”
  她故意选了皇帝去西郊狩猎的日子离开国公府,为的就是拖住他。可他为了出来,竟然直接往胸口、射了一箭!难怪他这一路上脸色这般难看!
  薛无问盯着卫媗发红的眼眶,轻轻一哂:“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可还生我的气?”
  “你快将衣裳穿好,”卫媗故意冷下脸,从他身上下来,不去看他的伤口,“我让嬷嬷给你寻个郎中。”
  “不必,赵遣已经在路上,再两日便能到。”薛无问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裳,眼睛却始终盯着她,“你的身体不能断药,回去盛京的路上,有他在,我也能放心些。”
  卫媗定定看着他,抿了抿唇,道:“我不回去盛京,以后阿珏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
  佟嬷嬷有心要给自家姑娘与世子多点时间说话,索性到客栈外头去买吃食。
  挑挑拣拣选好了滋补的汤羹,拎着食盒一出来便看到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从街尾处走来。
  年过半百的老嬷嬷浑身一僵,“啪”一声,食盒重重坠在地面。
  半晌,佟嬷嬷捂着嘴,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小公子……”
  客栈里,薛无问在听到卫媗的话后,惯来含笑的眉眼终是冷了下来。
  “我竟是连一个不知真假的弟弟都比不上?”薛无问自嘲一笑,“卫媗,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比我高?”
  卫媗攥紧手里的帕子,原本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在这一瞬间似乎更白了。
  恰在此时,房外的长廊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叩响。
  “阿姐,是我。”
  卫媗双手微颤,淡青的手帕从手里脱落。
  她疾步走向房门,双手用力一拉,开了门。
  门外的小郎君修长挺拔,从前身高只到她耳际处,说话的声嗓亦是脆脆甜甜的。
  可如今,她已经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了,那张精致俊美的脸隐约能看到从前的轮廓。
  这六年来,她安安生生窝在无双院里养病,可她刚满幼学之年的弟弟却在外颠沛流离,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卫媗眼泪跟珍珠似的一粒一粒掉下来,她踮起脚,紧紧抱住霍珏,身体因着激动的情绪甚至微微发着抖。
  “阿珏,对不住,姐姐来晚了。”
 
 
第18章 
  上一世,霍珏遇到沈听后才知晓卫媗被薛无问秘密救下,养在了定国公府。
  两姐弟再相遇时,一个已成阉人,在宫里蛰伏四年,成为京城里炙手可热的霍公公。一个是薛无问的妾,定国公府连自个儿的姓氏都要舍弃的“魏”姨娘。
  那时卫媗因着心病,身子早已熬到油尽灯枯的境地。
  当年遇到他时,也是这般嚎啕大哭了一番。
  她像幼时一般抱着他,纤弱的手拍着他的背,泣不成声道:“不该由你承担这些的!阿珏,是姐姐没用!姐姐没护住你!”
  眼前女子梨花带泪的脸与记忆里那张苍白枯萎的脸渐渐重叠。
  霍珏敛下眼眸,弯腰,安抚似地拍了拍卫媗细弱的肩,柔声道:“阿姐,谁说你来迟了?你来得正正好。”
  卫媗哭着摇头。
  坐在床榻上的薛无问早就在卫媗抱上霍珏时便沉下脸站起身,这会儿见卫媗还死死抱住霍珏不肯撒手,眼里的戾气藏都藏不住。
  卫媗从不曾这样抱过他。
  掩下心里又涩又酸的异样,薛无问走过去,长臂揽过卫媗的腰,轻声道:“卫媗,情绪莫要过于激动,若不然一会又要晕过去了。”
  见卫媗终于松了手不抱旁的男子了,薛无问给佟嬷嬷递了个眼神,笑了笑,道:“哭得像个小猫儿一般,你先净净脸,再吃点东西。我与阿珏到旁边的屋子说说话。”
  卫媗脸色一变,“薛无问——”
  “阿姐舟车劳顿,先休憩一番也好。”霍珏打断卫媗,“我正好也有些话想与世子说。”
  卫媗拧着眉看向霍珏,少年的眼神平淡无波,却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霍珏微微侧过身,对薛无问道:“世子,请吧。”
  薛无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霍珏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
  时间已近晌午,打尖住客的客人越来越多。
  店小二刚走上二楼,便见两个身高相仿、气质截然不同的俊美郎君一前一后进了天字号房,忍不住“咦”了声,总觉得其中一位郎君很是面善。
  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走在后头的那位不就是街尾苏大夫的养子吗?
  听说是个能读书的,特别招小娘子喜欢。
  但这人不是无父无母吗?怎会认识今日来的那几位贵客的?
  想到方才那位满脸含笑的郎君看着自己的眼神,店小二打了个寒颤,赶忙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转身下了楼。
  天字号房。
  霍珏刚关上门,身后便劈来一道凌厉的劲风。
  他侧身避过,手迅速抓住薛无问的手腕,下一瞬便见薛无问的另一只手攻了过来,直击要害。霍珏面不改色,弯腰后压,挺拔有力的身躯像一支被大雪压到极致的青竹,险险避过薛无问的手刀。
  两人你来我往地在屋子里交起手来。
  许是怕弄出动静,他们刻意避开了屋子里的摆设。
  靠窗的桌案摆着一个细长的缠枝花瓶,上头插着一支莲花。
  随着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藏在空气里的寸劲儿刮在瓶子上,瓶身摇摇欲坠,不过几个瞬息,便不堪重荷地倒了下来,在桌案上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直直往地面坠。
  薛无问眼疾手快地接住那瓶子,却也因此,结结实实挨了霍珏一拳。
  男子闷哼了声,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花瓶却稳稳当当握在手中。
  两人均停了手。
  花瓶里的水早就洒了一地,薛无问将花瓶摆回桌案,无视伤口迸裂的剧痛,唇角勾起一丝笑,赞赏道:“霍家军的拳法,学得不错。”
  霍珏不意外薛无问会认出他的拳法,当初霍家军凭着外祖父的这套拳法与枪法,在沙场所向披靡,屡建奇功。
  在大周,识得这套拳法的人不少,但能习得个中精髓的人却寥寥无几。
  霍珏看了眼薛无问胸膛处,那里的玄色衣裳被血染湿了一小块。
  他收回眼,静静站在窗前,平静道:“世子不过是想看我戴没戴人皮面具,说一声便可,何必动手?世子但查无妨,在下绝不阻拦。”
  少年神色坦荡且磊落,看着薛无问的眼睛没有丝毫惧色,甚至深沉到令人心颤。
  薛无问手里审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从没见过谁能像这少年一般镇定自若,他擦走手上的水珠,走过去,手指不客气地沿着霍珏的下颌处走了一圈。
  没有面具,这张脸是真的。
  霍家的拳法也耍得融会贯通,没有十数年的功夫根本练不到这个程度。
  听说霍老将军从卫瑾三岁时便开始教他拳法,如今他十六岁,倒也说得过去。
  “冒犯了,若你真是卫瑾,应当能理解我为何如此慎重。”薛无问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如箭,不放过霍珏脸上任何一丝情绪波动。
  却毫无所获。
  这少年从一开始便让人探不出深浅,神态始终如一,冷冷淡淡,宠辱不惊。
  这样的人,要么天生是个骗人的行家,要么……就真的是那位霍、卫两家悉心栽培的卫二公子。
  霍珏颔首道:“当初卫家与霍家因谋逆连诛九族,阿姐若是身份泄露,定国公府定然也会受到牵连,世子自是应当谨慎行事。”
  薛无问收回手,长腿勾住一边的椅子,坐了下去,笑着道:“坐着聊吧,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同我说吗?”
  霍珏看他一眼,知他不是真的完全信了自己。
  薛无问从前只同他见过一面,那还是八年前的事,如今他贸贸然出现,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会提防自己倒是不意外。
  霍珏与薛无问静静对视一眼,躬身作揖行了个谢礼,道:“当日卫家遭逢大难,多谢薛世子出手救了阿姐一命,卫瑾在此谢过。”
  “你不必谢我,”薛无问坦率道,“我救卫媗是为了我自己。”
  “不管如何,世子救了阿姐便是于卫家有恩。只不过,世子应当知道,”霍珏直起身,直视薛无问,道:“卫家女从不为妾。”
  “你这孩子胆子还挺大,连姐姐与姐夫的事都要管了?”薛无问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不过是事急从权,若不如此,我怎能护你姐姐周全。”
  “世子所言甚是。如今既然我回来了,那阿姐的周全便由我来护着。世子日后总归要娶妻生子,阿姐离开世子对世子也是一种成全。”
  成全?
  成全个屁!
  想起卫媗语气坚决的那句“阿珏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薛无问一时心塞。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薛无问看着霍珏,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若我不放她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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